(教科书同人)[穿越教科书]中流-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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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宽的青石路在眼下纵向延伸,一块石头紧挨着另一块石头,都不是规则的形状,随心所欲地长成任意长宽的条形,参次不齐。
四周的人哄堂大笑:“孔乙己,你又在掉书袋了。”“哈哈,你真读过书吗?”“再说两句,我听着怪有意思的。”长衫男子被挤兑地面红耳赤,对面的酒店里甚至有好几个短衣主顾特意跑过街来看他笑话,挤眉弄眼地好一阵热闹,反倒把肇事者撂在了一旁。苏雪倩目瞪口呆:孔乙己?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孔乙己吧?
仔细看被众人围在当中的长衫男人,青白脸色,颊上黑肿着,皱纹间夹杂着疑似伤痕的不明红丝。衣裳破了好几个洞,薄地几乎透出里衣的颜色,再加上满下巴乱蓬蓬的花白胡子,以及不屑回答他人调笑的神气,活脱脱就是鲁迅先生笔下那个“多乎哉,不多也”的着名人物。“……对不起!”除了道歉,苏雪倩一时间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好在孔乙己虽然迂腐,却不是个得礼不饶人的无赖,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少得装出几分读书人的气度来:“罢了罢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话还没说完,又引来一阵嘲笑。有好事者逗他:“孔乙己,男女授受不清呢,你捏着人家姑娘的窗杆子不还要做什么?” 又有人起哄道:“这可是陈爷未过门的娘子,你偷东西不够还想偷人吗?”马上另一个声音跟上:“癞□□想吃天鹅肉咯!”尾音上扬,快活地很。
孔乙己一嘴难敌四口,对众人的打趣毫无招架之力,偏又做不到一笑置之,急地团团转,相当认真地辩解:“君子发乎情,止乎礼……我没偷……窃书,哼,窃书能算偷么?……”围观的人笑地更欢快了。
“去去去!越来越没遮拦了,苏家小姐的玩笑也是你们能开得的?”众人还没笑够,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夹了个青灰搪瓷脸盆从写着“咸亨酒店”四个大字的牌匾下奔出来,满盆冒着热气的猪大肠将她整个人衬地杀气腾腾的,“陈爷可是丁举人的座上客呢,仔细他晓得了活剐了你们!”她左手提了把一寸来长的菜刀,刀锋处血淋淋的,乍眼一看十分渗人。
“呸!母老虎。”几个汉子在背地里骂她,不知是顾忌那位陈爷还是担心妇人手里的菜刀,好歹没敢骂出声来,一个错神就全散了。
“哼!没轻没重的闲汉!”妇人也不追人,把脸盆当街一摆,不管是不是挡到了别人的路,空出手来接了孔乙己递上的窗杆就一脚踹进苏雪倩楼下,不一会儿楼道里就传来咚咚作响的脚步声。许是因为胖,频率慢地像松了发条的闹钟,一下比一下拖沓,“作死啊,一天到晚就晓得躲懒偷玩,楼上小姐醒了都没知觉,当心我抽你!还不快去告诉陈爷知道!”一个丫头打扮的瘦小身影从楼下逃窜而出,连声响儿都没敢应。
房门半掩着,从床的角度恰可以看到半截扶梯。苏雪倩索性靠到床沿上,耐着性子等那妇人重新进入视野。谁知目测三米高的楼,她竟足足花了两分来钟才爬到头,白胖的脸上布满黄豆大的汗珠,边喘气边费力地说话:“苏小姐您已经睡了十二天了,今天总算醒了。”她自称姓孙,语气十分关切,“您饿不饿?要不要我给您下碗糖面吃?”
“不用了,谢谢。”苏雪倩暗自分析自己再次穿越的可能,保险起见决定先不轻举妄动。再说,天这么热,哪里吃的下面,倒是楼下有个小贩挑了芝麻冰在卖,几分铜板一碗,清清凉凉的,看起来还有些食欲。
“哎呦,到底是城里来的小姐,真懂礼数。”孙姓妇人笑着赞了一句,转身从架子上取了牙膏牙粉,一边伺候苏雪倩洗漱一边唠叨自己的女儿,“我家大丫不懂事,乡下长大的野娃子,没规矩地很,方才光顾着扫屋子也没留意小姐醒了,您可别嫌弃。”
“哪里……不会。”原来方才她骂的那个是她女儿。苏雪倩估摸着是怕她追究,事先给她是打预防针的意思,随口应承了几句,便忙不迭地要镜子。她得看看她现在长什么样。
“镜子,镜子在……”孙婶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了半天才找到。
镜中的女孩似曾相识。脸庞瘦削却不干瘪,小尖下巴,鼻子端正,大眼睛清炯炯地发亮,与它交相辉映的是小巧的樱桃红唇,试着笑一下,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苏雪倩表示很满意——除了一头齐耳短发,同根据地时期的她一模一样。
孙婶有些忐忑地解释:“陈爷说他是在河北救的您,当时您受了伤,流出的血结在头发上,他一个大男人不懂弄这个,只好随它去,等到雇了我的时,都成紫块了,怎么梳都梳不通,所以只能剪了。”
——苏雪倩飞快抓住关键词“河北”、“受伤”,初步排除再次穿越的可能。
“没关系,反正还会再长出来的。”民国女人守旧,除了新潮的学生和赶时髦的贵妇,大多仍遵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毁。”但苏雪倩没这忌讳。再说她脸型漂亮,很适合短发,精神又干练。不过,她并不关心这个,“你说的陈爷,大名可是叫陈耀曦?”她认识的人里,姓陈又称的上爷的,也就只有他了。
孙婶果然点头:“陈爷前两天一直陪着您,可是今儿丁举人生辰下了帖子来,他推不过去点个卯。已经走了好几个钟头,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这边厢话音未落,那边就听楼下传来脚步声,顷刻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瘦了整整一圈的陈耀曦欣喜若狂:“雪倩,你终于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仙女
鲁镇不算大地方,原是附近梨花、杏花、荷花、桃花等几个村的村民聚居形成的,因此风俗中夹带着小农特有的乡土气,很有些斤斤计较的味道。因夜间照明浪费烛油,大多数人家不上一更便关门睡觉。深更半夜没有睡的两家鲁迅先生曾经提过:一家是咸亨酒店,几个光膀汉子斗酒正酣;另一家则是纺纱娘单四嫂子,屋内只点一豆油灯,主要借着门缝、墙缝蹭隔壁咸亨酒店透过来的光,总要工作至深夜才歇。不过今天却有些例外,除了这晚睡惯了的两家,还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
“对面怎么亮着,那苏,苏小妞醒了?听杨二嫂说漂亮地很哩。”咸亨酒店里,红鼻子老拱把碟子里仅剩的三颗茴香豆排成三角的形状,犹豫了半天也没舍得下筷子拣到嘴里,“伊小时候我见过,大眼睛小下巴,一看就是美人坯子,不晓得现在出落地怎样。”
“你……想打什么主意呢……”蓝皮阿五已经半醉,话音在舌头底下舔地含含糊糊的,眼睛半睁不睁,摇头晃脑,“伊当然漂亮。陈爷看中的人,怎么会差……”
“陈少爷就是陈少爷,叫什么陈爷!”老拱的酒量比阿五好的有限,两碗黄汤下肚虽没醉地东倒西歪,但看东西也有重影了。他不服气地拍桌子,“不就是梨花村陈家的奶娃子么,说到底就是个土地主,乡下人——陈爷,哼!当官的才当的起‘爷’,他可是连秀才都没混上。”再潦倒的鲁镇人也看不起户贴在村上的农民,何况是在镇子里土生土长且有正经营生的老拱呢?他可开着鲁镇唯一一爿打铁铺,兼管修锁开锁,全是祖宗传下的精良手艺,传男不传女的!
“呜~”阿五反驳过急,话到嘴边先叫酒嗝抢了道,鸭子似地伸长脖子定了两秒钟才缓过气,学了乖,慢悠悠地说,“你懂什么!这年头当官的怕当兵的,当兵的怕当匪的,人家赤手空拳在河北挣下老大一份家业,风光着哩!你没见丁举人也对他客客气气的?再说,几年前他闹离家出走那会儿就不认陈家了,这回回来也没说要认祖归宗,你喊他陈少爷,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就没这个理儿!”老拱呷小半口酒,鼓起腮帮子含了半晌,直让那琼浆玉液在口腔里淌遍了,才恋恋不舍地送进食道里,“他走就走了,怎么现在又想着回来?回来又不回家住,反倒在咱们镇上赁房子——钱多的没处花,瞎显摆么?”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五把喝尽了的酒碗隔空倒悬,用筷子蘸着滴出来的花雕在桌上画图,“这一个,是年方二八花容月貌娇滴滴的小表妹。”只见他先划拉出一个圆圈,然后在圈的下方添上五根歪歪扭扭的直线,充作四肢与躯干,“那一个,是貌美如花不离不弃白嫩嫩的美娇娘。”兴致所至,干脆扔了碗筷,学着台上的花旦小生唱起戏来,“娘亲爱表妹,郎心向娇娘啊啊啊~嗝~”
酒气一冲,阿五突然忘词,只好又变回寻常腔调,凑到老拱耳边暗语:“他家里表妹住着,母太岁镇着,他哪里敢让心上人回去王见王。这不,把苏家小姐安排地远远的,还雇了孙婶这尊门神看管门户,他娘也没法子,井水不犯河水!”
“X的!”老拱听住了,边咂舌边羡慕嫉妒恨,“有钱人就是有艳福,真够味儿,等我有了钱,也养他几房骚货,大屁股大奶子的都要!”
“哈哈,那我得喊您拱爷!几房姨太太,可了不得!”阿五站起来捧场,鼓着掌招呼立在柜台旁打瞌睡的伙计,“今儿这酒得拱爷请,他发了大愿了,这顿酒就是个见证!”“哎,别,我这不是还没娶呢么,就是说说,说说。”老拱吓了一大跳,急了,连忙站起来拦,“前儿闰土家小子落地,我送了一串大钱呢!一串!得打多少铁才赚的回来!”阿五不以为然,反驳道:“我不也送了一串大钱,你打铁我摇橹,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老拱继续哭穷,俩人推来挡去好一阵,直吵地伙计不耐烦了,才最终商定把酒钱赊在老拱账上,好兄弟一般勾肩搭背地出了门去,连伙计在后边喊“已经欠了三十三个大钱了,我们小本经营,下次再来得先结清。”他们也极有默契地当没听见。做掌柜的早就习以为常,淡定地取下粉板,把‘红鼻子’三个字后头的数字改了,吩咐伙计:“厨房锅子烧破了个洞,明天你拿去叫红鼻子老拱修,至少得打对折,他不肯你就让他还钱,我们是债主呢。”跟老拱讲价钱是件麻烦事,但老板的话不能不听,伙计只能皱着眉为难地应了。
掌柜又道:“我向孙婶打听了,陈爷一口气付了半年的租金,苏小姐肯定是要在对门常住的。她是个大主顾,你机灵着点儿,要是来了咱们店里,就悄悄跟厨房打个招呼,饭菜上多用心,千万得把她拢过来。她只得孙婶母女两个伺候,都不是专门的厨娘,饭食肯定没咱们店做的精细,指不定不合胃口,常要来打饥荒。”
伙计点头,打着哈欠从墙壁的铁钩上拿了抹布有气没力地擦桌子,间或还瞧瞧对面二楼的灯光,心里打着小九九:苏雪倩刚来鲁镇时,陈家表小姐就派小厮来同他接过头,让他随时报告对面的动静,赏金从优。他自然不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苏雪倩一醒就递了消息,这会儿对方肯定已经知道了,不晓得会怎样打算。估计,总要来闹一场的吧?这位表小姐名声在外,不是个老实的——哪怕她同茶馆小东家的绯闻是坊间误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闹得百里之外的鲁镇都晓得她是陈太太看中的未来儿媳妇,也有失矜持。好好的姑娘哪有这么倒贴的?可惜这苏小姐小脸儿美地跟仙女似的,进了陈府,不知要被表小姐怎么作践呢。
“阿嚏!”二十米之外躺着中枪的苏雪倩狠狠打了个喷嚏,脑子里的想法倒同腹诽她的伙计有异曲同工之妙:“你说,我是仙女?”她这辈子的皮囊虽然长得不错,但自问还没到貌若天仙的地步。几月不见,难不成陈耀曦脑子进水了?
可是陈耀曦脸上半点玩笑也无,嘴唇因为欣喜与激动微微颤抖:“我赶去救你的时候你已经死透了,全身僵硬,瞳孔涣散,跟其他十几个臭男人的尸体堆在一块儿,差点被那个姓周的团长烧了。”想到当时的情景,他仍旧心有余悸,“还好我没让他得逞,带着你的尸体赶回老家,本想把你送回陈家坟地安葬的。谁知道……”他看到了奇迹。
陈耀曦抬起头,仔细打量苏雪倩光华如初的脸,目光灼灼:“我猜你是偷偷下凡的,不然不会混得这么惨。——你快说你是什么仙女,下凡来干什么?我保证保守秘密。”
苏雪倩只听见心脏在自己胸腔里“咯噔”一下,立时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要说:
☆、枣糕
也许是昏迷太久导致大脑缺氧,苏雪倩缓了十来秒才准确理解了陈耀曦的意思。奇怪的是,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不是类似“荒谬”或者“怎么可能”的质疑,而是“原来如此”的释然。卫生学校时期积累的知识告诉她,两肺贯穿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