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惊仙一步惊仙-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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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法让风不弃不得不心下骇然，这哪里还是自己认识十几年的少爷，哪里还是那个遇到打斗总躲到自己身后的四妹，少爷的刀法，只怕也未必会比自己差吧。
风小莫一想到那个时候战战兢兢的生活，叹了口气，娓娓道出这么多年来风府各人一直在好奇的谜惑。
“是啊，我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所以在府中还都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可是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哑娘的事情，我就偷偷的去张屠户家，偷了他家那条看门恶犬的幼崽，下药毒坏了那幼崽的嗓子，让它不能叫唤，也好不被人发现。我日日在家中驯养，要想养出一条凶犬，就必须要磨灭掉它的善性。刚开始，我常常不给它东西吃，等到它饿极了才给它一块生肉，血淋淋的鲜肉没多久就唤起了它的野性。我再偷了那恶仆的衣衫，给那恶犬来闻，让它撕咬，每次它咬的越是厉害，撕的越是狠毒，我赏给它的鲜肉也就越多。时间长了，那恶犬便养成了一种习惯，条件发射的认为，只要撕咬含有那恶仆味道的衣服，就会得到很多的鲜肉。所以几个月后，待那恶犬长得足以对付一个壮汉那么大的时候，我就伺机准备报仇。

第六十二章　风不弃
“小姐，莫璃姐、赵大哥和风大哥，还有王朝马汉几位大哥都在外面呢。”翠丫站在风小莫的身后，凄凄然的看着前面一直跪着的小姐。
自从从相国寺回来，风小莫就一直这样看着哑娘棺木，静静地流泪，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从来都没有流过泪的人，今天却好像要把这么多年都没有流出过的泪水一下子都流干净了一般。
就在翠丫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复，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才听到风小莫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在宽大的灵堂中显得空空荡荡的悲凉。
“翠丫，听你这样叫他们的名字，让我感觉我们就好像还是在樊城的时候那般。”
风小莫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棺木，神情淡漠的再没有一丝的波澜，好似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情绪，缓缓的问道，“你说，我们是还跟在樊城时那样吗？他们也还是樊城时的他们吗，他们还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吗？”
“小姐，他们当然还是……”翠丫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少爷突然就变成了小姐，风府变成了将军府。
所有的人都变得比在樊城的时候好了有出息了，大家还是大家，有时也还会像樊城时那般聚到一起玩耍说笑吃酒聊天。
可是，就像是自己这般大大咧咧粗神经的人，也隐隐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是不一样了。
莫璃姐姐变成了沈府的大小姐，皇太后的嫡亲外甥女，高贵端庄温美典雅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完美绝伦的气质让翠丫做梦都羡慕的笑醒了。可是她同时也变得不再像以前那般亲切了，有了种富贵的疏离，让翠丫好几次想亲近都不敢。心下偷偷的失落了很久。
赵武赵大哥，自从沈虔变成了司马文壁，恢复了三皇子的身份之后，就天天往军营里面跑，连翠丫都看得出来，他是在躲着小姐，避着小姐。
四大护卫以前在樊城的时候，那是天天都跟在小姐身后保护小姐的，现如今却是跟了风大哥入了三皇子的帐下。听说，他们因为表现良好都做了小将军。用小姐的话说，那也是各有一番建树了。
而变化最最大的，莫过于以前在小姐身边形影不离的风不弃风大哥了。以前是小姐的骄傲。走到哪里都昂头挺胸的资本，现在，转投到了三皇子的身边，成了他的贴身护卫。连翠丫有时候看到他跟在三皇子的身边，心里都觉得有些怪怪的。就好像是他站错了地方那样，很长时间都不能适应，更别说一直非常信任他的小姐了。还不知道心中会是怎样的难过伤心呢？
翠丫有时候也会看着比以前安静很多的院子，在心中偷偷的埋怨一番大家，好好的，大家干什么要各奔东西。都离开呢？
“翠丫，先让风不弃进来。”风小莫安静了很长时间，终于决定还是要和风不弃好好的谈上一谈。
“是。”翠丫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她还记得今天在宴会上的那一幕，当时自己看着风小莫掐着风不弃的咽喉，心里说不出的有多紧张和害怕。她不知道，风小莫为什么要掐着风大哥的咽喉。现在，她又要先见风不弃。难道就是因为今天在宴会上的事情？
待翠丫一退到门外，门口等候的众人就都迎了上来。
“翠丫。里面怎么样了，莫儿她？”
赵武沈玉儿早早的就赶到了这里，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在军营里接到赵武的传信，也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风不弃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愣愣地看着地上，既不抬头，也不说话，就像他以往那般冷酷沉默。
沈玉儿已经换下了那身华丽的衣衫，穿了一件素净的长裙，一对温柔的双眸正紧紧地盯着翠丫的眼睛，似乎比以往更锐利了一些。
“小姐是不是让我们进去了？”赵虎等不及翠丫的磨磨蹭蹭，着急的探头看向里面。
翠丫看了看站在众人后面的风不弃，又望了眼众人焦急的脸色，叹了口气，才说道，“小姐说，让风大哥先进去。”
风不弃听到这话，猛的抬头，似是不信风小莫会先要单独见自己。但是他也是极为聪明的人，低头一想也就知道必然是因为今天的事情。从出手的那一刻起，风不弃就已经想到，自己总是要给往日的少爷一个交代的。
再抬头，风不弃的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抬脚便向里面走去。
手刚触到那厚重的门边，胳膊上一紧，却是被沈玉儿一把抓住。往日里聪慧明亮的眼睛里带满了担忧，纤细柔软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欲言又止的神情让风不弃心下一阵酸痛。
风不弃费力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后，便是对那担忧的沈玉儿微一点头，给她一个安定的笑。
沈玉儿看着风不弃进去的身影，一时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泪水哗的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四大护卫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不见莫璃，却先是要单独见风不弃，现在见莫璃这会又哭的如此伤心，心中都有些奇怪。只是现在非比平常，众人都压下心中疑问，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那哭的伤心欲绝的沈玉儿。
唯有今日在场的赵武，看了眼又紧闭的大门，低声劝道，“别担心了，莫儿她自有她的打算，毕竟，我们是兄妹。”
正在拿丝帕携泪的沈玉儿听到“兄妹”二字，手下微微一顿，那眼中的泪水却是流的更加快了。
进了大殿的风不弃在翠丫的引导下，来到了哑娘的灵前，纯净的白幡在空荡的大殿中显得那样的刺目，冰冷的寒意直达风不弃的内心深处，随之而来的愧疚和悔恨立刻堵满了那冰冷的心脏，让风不弃居然不敢再向前跨出一步。
翠丫看着僵直站着的风不弃，上前点了一柱香塞到他冰冷的手中。轻轻一推，风不弃才上前跪下磕头，把那柱香插入香炉之中。复又跪了下来，也不敢看旁边一直跪在那里守灵的风小莫，只低着沙哑的声音叫了声“少爷”，就再也没有话了。
风小莫没有答话，心思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目光还是盯着那敦厚的棺木，好长时间才缓缓地开了口，更加沙哑的声音让风不弃的心中更像是被锥刺了一般煎熬难受。
“风不弃，你知道风府的这些孩子中，哑娘她最喜欢谁吗？”
“这，自然是小姐你了。”风不弃低着头，没想到风小莫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你错了，”风小莫似乎料到了风不弃会这样回答，轻轻地摇了下头，给火盆里又添了几张冥纸。
“哑娘她最爱的人当然是我，那是因为我是她一手奶大的孩子，在她的心里我就是像是她的女儿一样。可是说到最喜欢最疼爱的人，”风小莫看着那冥纸一晃间已经变成了火光，明亮的刺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悠悠的接着刚刚的那半句话，“却是你。”
风不弃抬头看向风小莫，满是诧异的目光中带着悲痛难过还有更多的是疑惑。谁都知道风小莫是哑娘的宝贝，少爷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你知道为什么吗？”风小莫回首看着风不弃，他知道风不弃可能不会相信这个事实。不仅风不弃不会相信，风府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因为从来就没有人会向哑娘关心别人那般也去关心哑娘。因为哑娘她极容易满足，满足的不会去计较得失。
“哑娘她一生有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儿。所以在她的心里，她一直都期盼着自己可以有一个儿子。可是她一生悲苦，还没能实现这个愿望，几经磨难就到了风府，做了我这个假少爷的奶娘。她虽然爱我疼我，可是也还会常常摇头叹息，怜惜我不是个真正的少爷。”
风小莫想到她还在襁褓之中的那个时候，哑娘就常常摇着摇篮叹息摇头的样子，那温柔怜惜的表情给了自己多大的鼓励，多么踏实的安全感。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可是在风小莫的心中，尤其是那个时候风小莫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好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只要是有哑娘在，风小莫就觉得自己很踏实有底气，有信心战胜一切可知的不可知的危险和困难。
风小莫微微的扬了下嘴角，表情变得柔和了很多，“我记得那天我把你带到了风府，还给你起了个名字叫做风不弃，哑娘她那么的开心，兴高采烈的给你收拾洗澡、给你找新衣服换身，还把我那件一直都没舍得穿的白衣服给了你，又兴奋地做了好大一桌子菜，我记得那个时候连大哥和四大护卫都嫉妒很，事后还常常找你的麻烦呢？”
风小莫想到那天哑娘一直都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你知道哑娘为什么会这么的高兴吗？”
转头看着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风不弃，风小莫继续道，“因为你是风府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姓风的男孩，在她的心里，你就像是风府的少爷一般，在她的心里你就是她多年来一直期盼的儿子，你是老天爷送给她的礼物，是上天的恩赐。”

第六十三章　哑娘
风小莫不理风不弃震惊的表情，收回了目光，又继续温柔的看着哑娘的灵牌，继续道，“我是她一手养大的，你也知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
风小莫想到，那次在大殿之上，风百里对炎宗皇帝说的那句，她不过是个乡村野妇之女。可是她也依稀能记得，空明山下空明寺里，那个美丽绝伦的女子，她那般气质不凡，却被风百里一句乡村野妇就带过了，这也太不公平了。
纵然知道，她们再也不可能会再见面，风小莫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一种自然而然就生出的好奇心。多少次，风小莫都在好奇，那个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从哪里来，曾经经历过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和风百里他们相遇了。而还有一个问题，是风小莫一直都在故意忽略的，那就是，她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风小莫摇摇头，揭过这件事不提，继续讲哑娘的事情。“我从小就没有父母，纵然会有，我也从来没有享受过那样温馨的母爱，在我的心中她就是我的母亲，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既然是我最在乎的人，那么我也就对她特别的用心。每天每时每刻我也是用尽了心思让她开心，让她可以活得更快乐更轻松一些。可是就算我可以给她一切，我始终也不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少爷，也始终不及你是个男孩子，可以了却她一生的心愿。她对你虽不及对我好，可是她也是极疼你的，心思也常常会不自觉的跟着你转，也比我敏感灵锐的多，能看出你不开心，能看出你练功受伤，能看出你心思很多。她既想去疼爱你。又怕我会像王朝马汉他们那般伤心难过，所以就算是你练功回来的很晚，她要给你留着晚饭，也是偷偷的背着我；就算是发现你练功太过辛苦，弄得自己满身是伤，也是悄悄的等我不注意的时候，给你准备着创伤药和绷带。那么多次，我明明看到她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往你的屋子里面去，我也装作是没看见不去拆穿她。她不会说也不会写，可是她的心思我都明白。她养了我十八年，我看了十八年她的微笑，我好不容易弄懂了她的心思。我又怎么会去拆穿她。可是风不弃，你能知道她心里的苦吗？”
“我，我……”风不弃也想到了这么多年，自己在风府的时候受了哑娘那么多的照顾，自己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有那样的一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自己，怎么会不感动，怎么会不感激，只是自己一直以为那偷偷为她准备一切的，默默关心他的人，是另外一个人罢了。可是再想到自己今天所做的事情。风不弃只觉得自己可恶的很，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来见哑娘，自己还有什么脸面跪在这里。
“我知道你对自己是司马文壁暗卫的事情一直心怀愧疚。其实你也不必自责，人各有志，我不怪你，哑娘她就更不会怪你了。她看你有了出息，成了堂堂四皇子的贴身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