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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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来了不知底细的外人,心里总是免不了害怕的。再说,村里的孩子和姑娘也多,需得提防些才是。我们家张叔有想不到的地方,还请叶叔多多提点他。”
叶管事忙道:“表小姐放心,便是张兄弟不管,小的也不能叫外人在此乱来的!老爷和大少爷将庄子交到小的手上,若是出点事,小的也没脸去见主人!”
想到这里,他就耐不住了:“小的方才见那些人出庄去了,就怕他们在附近逗留生事,表小姐,您自便,小的叫几个人追上去,看他们走了没有!”文怡才一点头,他立时转身就走,才走出两步,又回头道:“表小姐,您一个人别到处走,在庄上还罢了,庄外却难说,若是打算到地里去,您也别走远,地里有咱们两家的长工呢,遇事就叫一声!”
文怡应了,看着他跑开的身影,抿嘴笑了笑,再看向山坡上,顿时觉得那光秃秃的土坡也顺眼了许多。就算离村子有点距离,又有什么关系呢?山上山下都是顾聂两家的长工!老实又有力气,知根知底,若是主家有事,只要叫一声,他们就会跑来帮忙!她家的境况今非昔比,以前是有事要使唤人也找不到人手,如今却不必再愁。只要过几天,新买的男女仆役到了,家中不必再内外不分,祖母的日常起居也有人侍候了。
想到这里,她的视线无意中扫过那三棵高大的红枫树,颇有几分意动。
翠花娘打女儿的闹剧还未有停歇的意思,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了。文怡瞧着天色还算早,祖母那边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吩咐,若是探明那山谷中真有许多得用的药材,回来告诉祖母,她老人家也会高兴吧?她深呼吸一下,抬脚就往庄外走去。
一路走,一路都有新雇的帮工向她请安问好。文怡一路微笑应着,见到一个年纪最大的帮工,知道他在同伴中向有威信,便对他道:“明日过节,请大叔跟大家说一声,下晌早些回家去,我已经叫张叔备下月饼,大家记得去领。”
那帮工乐呵呵地应了,又道:“今年多谢聂少爷和大小姐的恩典,昨儿已经领了一份工钱,大家伙凑了凑,商量着要到陈家村去买半扇猪,明儿过午就抬回来!咱都多少年没吃过肉了,托大小姐的福,大家伙儿也能开荤尝口猪肉!”
文怡笑道:“既如此,你们就跟张叔说,我发了话,给你们再添两只鸡,你们可别嫌菜少。”
帮工们都喜出望外,纷纷凑过来道谢,还有人要磕头,文怡忙拦住了,笑着让他们工作去:“累了就歇一歇,饭也多吃几口,有了力气才好做活呢,往后咱家的地就拜托大家了。”众人激动得不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散去。
那年纪大的帮工留了下来,问她:“大小姐这是要上山去?”
文怡点头:“就是到附近的山谷走一走,听说那里有不少药草。我有些好奇,想去瞧一瞧。”
那帮工道:“倒也不远,那地方怪,外头看不出来,里头挺好看的,也没什么蛇和虫子。您若是有事吩咐,就在谷口叫一声,我能听见。”
文怡更放心了些,点点头,便再往上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红枫树下,回头看了看,那帮工就在底下不远的地方朝自己招手呢,她笑了笑,便顺着树旁的小路往前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走的人多了,那小路并不难走,一路踏着落叶前行,还时不时能踩到干枯的树枝。偶尔有只蚂蚱从草丛里跳过,文怡小心避过了,却不觉得害怕,抬手挡开下垂的枝条,暗暗庆幸今天的树上没蛇。
走了大约七八十步,地势缓缓下降,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排灌木丛,挡住了去路,文怡沿着脚下的小路一拐,前方猛地豁然开朗,一大片高矮不一的花草便出现在她眼前。
阳光下,芳香蔓延,文怡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一种温暖安定的感觉。她走上前去,在花草丛间穿行而过,认出了好几种药材:有零陵香、有紫苑、有白术……山谷边缘与树林交界处还有前胡……
她认不出所有的药材,却惊喜地发现祖母常用的药方子上大部分的药材都能在这里找到,心里满是欢喜。只是,她又添了疑惑——这些药草种植的方式似乎有些古怪?
一阵轻风吹过,花草地里响起了沙沙声,香气再次四溢。忽然,文怡脚下一顿,头转向一个方向——她似乎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文怡寻声走过去,待风停了,她才发现声音是从一处小树林里传出来的,而且声音的主人并不陌生,正是将曹家村民引介给顾聂两家的小厮寻文。
“……那人喝醉了,就住在村里。小的不知道他是顾家哪一房的仆人,又是来做什么事的,只是听说好象是来传话送信的,而且瞧顾家小院的情形,不象是好事儿。张管事将那醉鬼扶到邻居家时,脸色也不大好看呢!后来他出门后,小的跟了上去,本想寻机打探的,却无意中听到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六房都这样了,为什么别人还不肯消停?!真真连一天安心日子都不叫人过了!’”
文怡诧异地瞪大了眼,停在原地侧耳细听。
接下来却是罗明敏的声音:“看来大户人家都是差不多的,你们柳家如此,他们顾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回应他的是柳观海的声音:“孤寡之家,日子向来难过,她家又没了男丁,在族中更无依靠。这么说来,我倒比她强些。寻文,你多留意一下顾家的情形,若是又有什么人找上门来,记得告诉我,万一有事,我也能及时援手。”停了一停,“你说……顾家地里的活几时能忙完?她们祖孙俩这个中秋节能安心过么?”
“能,当然能!小的问过叔伯们,都说明儿就能忙完了。顾家有意要雇他们做长工,因此大家心里也不发愁。我娘还叫我明天回去吃团圆饭,说是……村里要凑钱买半扇猪……”寻文说到这里,就有些迟疑。
罗明敏笑骂:“看我做什么?!想回家就直说!索性多放你半天假,今晚就回吧,后日早上再回来!”
寻文惊喜万分,大声致谢,罗明敏又骂:“别光顾着谢我了,还有好些药草没采呢,回头老头子见了又该说我了,快来帮忙!”
“老头子早就看见了!”小树林后转出来一位老人,背着大竹篓,白发白须,精神十分爽利,面上似笑非笑,“可叹你们几个小后生,眼神儿比我老头子还不如!话都叫人听见了,还懵然不知!”
柳东行与罗明敏正手忙脚乱地背起原本放在脚边的药篓,闻言都愣住了,前者顺着老人的目光望过去,发现文怡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分明在告诉人:方才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文怡万万没想到会遇上这种境况,全身都在发麻,只觉得十分尴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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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零陵飘香
更新时间2010…12…3119:13:58字数:5074
文怡一时太过尴尬,因见那“柳观海”也是低头不说话,罗明敏与寻文更是眼神乱晃,只有那新来的老人抚须微笑不语。为了打破僵局,她先向老人道了声万福,见他背上的竹篓中装满了草药,便猜测道:“老人家,可是村里的人所说的萧老大夫?”
老人哈哈笑道:“老头子虽觉得自己是个行医之人,世人却从不把我当大夫看。小姑娘既然知道我是谁,也别笑话我老头子倚老卖老,只跟村里人一般,叫我一声萧爷爷便是了。”
文怡陪着笑了两声,不敢托大,恭恭敬敬叫了声“萧爷爷”,又问:“您老人家今儿是来采药的?晚辈先前听村里秦家女儿说,村长爷爷的孙女儿常来这里采药,便一时好奇,想过来瞧一瞧。只是到了地方一看,便觉得这里的药草不象是天然长成的,难道是萧爷爷所种?”
萧老大夫一听便乐了:“你眼睛倒利!你说的是翠花丫头吧?那丫头最是刁钻调皮不过了,小时候拔人胡子,大了就采人的药草!这里不是我的地方,我不过见此处适合种药,便随手洒了几把种子,不想真个种出来了,也是意外之喜。后来得了草药的种子,我便仍旧往这里洒,有了产出,给人看病开药也能省些本钱。翠花和云妮两个小丫头,镇日跑来折腾,摘了我的药,反管我要钱!得了钱却跑去买花呀粉的,可见是小姑娘长大了爱打扮了,我老头子拗她们不过,只好认了这亏!”
他嘴里虽是骂,脸上却一直带笑,眼中还透出几分宠溺之色,可见并不是真的怪罪翠花与云妮。文怡陪着他笑了笑,便道:“这小谷里草药这样多,您老未必能采得来,若是跟她们说一声,叫她们替您打下手,过后再赏几个钱,也是一样的,岂不比她们不知根底折坏了您的药来得强?”
萧老大夫抚须大乐:“这话说得是!明儿就叫她们来!”又指了指柳罗二人:“这两小子近日缠得我头疼,我叫他们来打下手,可惜笨手笨脚的,反倒把好药给糟蹋了!”见罗明敏撇嘴,两眼一瞪:“难道我说得不对?!若不耐烦,早日离了这里就是!”
罗明敏不吭声了,埋头理着竹篓中的药草,萧老大夫看得直摇头,又扭头去瞧柳东行的,放缓了神色:“你小子还有些章法,比前些天好多了!”柳东行低头不语,耳根却在发红。
萧老大夫仿佛没看见他的窘状,只回头对文怡笑道:“丫头比小子要细心多了。小姑娘,我方才见你走过来时,小心避开了药草的根,怕也是个懂药的吧?”
文怡把视线从柳东行的耳根上移开,对萧老大夫笑道:“只些须知道些粗浅道理,不过家祖母常年有旧疾,因此有几种药倒是知道得多些。”
“哦?”萧老大夫眨眨眼,“是什么样的旧疾?”顿了顿,又笑了,“罢了,瞧你的穿戴也知道不是寻常人家,想必早请了好大夫来瞧,我老头子就不必多事了。”
“您过谦了。”文怡小心翼翼地道,“太平山周边的人家,谁不知道您老人家医术高明?家祖母的病已有多年,请过十来位大夫,当中也有一两位名医,只是一直不见好,每年秋冬两季,总要犯几回的。晚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打听说了您老的大名,早有心要向您请教呢!”
萧老大夫抚须笑笑:“小姑娘真会说话。既如此,你就把你祖母的症候说与我听听?”
文怡忙把卢老夫人的病状细细说了出来,接着又说了几位上门的大夫所开的方子,其中就包括王老太医开的——她为祖母的顽疾忧心多时,这些东西早就牢记在心了。
萧老大夫放下药篓,随意往旁边的石块上一坐,便低头寻思。文怡不敢出言打搅,只偷偷瞧了柳罗二人一眼,见罗明敏鬼鬼祟祟拉了寻文溜远了,柳东行却还不觉,仍旧低头在整理那篓药草,她咬了咬唇,转回头去,只肃然静候萧老大夫的回应。
萧老大夫想了一会儿,便把王老太医开的一个方子单提了出来,道:“这个方子开得不错,是真有本事的名医开的,只是略嫌平和些,药力不足,因此你祖母吃了,当时见好,过后一着凉,便又犯了。但若再犯时仍旧吃这个方子,便有些不对症,这位名医没再对症下药么?他倒不怕坏了招牌?!”
文怡心中有数,王老太医开的方子固然好,但不是每次都能请到人的,有时免不了要找上别的大夫,他们医术有限,开的方子未必对症,只怕祖母的病会拖上这么多年,也有这个缘故在。她担心说出开方子的是一位架子极大的老太医,会让眼前的老人心生犹豫,不敢放心开方,便只说:“这位大夫名声极大,却不住在附近,家祖母偶然遇上了,才请他看过几回,平时却极难请到,因此家祖母大多时候吃的是别人的药,或是在犯病时,按这方子抓了药来吃,却不是每次都能管用,有时刚吃下去时有起色,却总断不了尾,也有越吃咳得越厉害的时候。”
萧老大夫听得直摇头:“那倒耽误了,方子再好,也不是每次都能管用的,若是请不到这位厉害的大夫,宁可固定找一位医术稳妥的,细细诊治,对症下药,哪怕一时断不了根,至少不会加重病情。小姑娘,你们家的做法可不大高明,怎能没看过大夫就让病人胡乱吃药呢?”
文怡听得面红耳赤,心下惭愧不已。前世她不懂事,只知道祖母又病了,又要吃药,哪里知道方子对不对症?便是重生后,她也不谙医术,只知道那方子是王老太医开的,祖母吃了见好,便没多问。直到此时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疏忽!
萧老大夫又道:“还好你今儿遇见了我,不然照这个方子长年吃下去,没病也要折腾病了!”他又说了几样症状,“少则半年,多则二三年,必会如此!若期间又沾染了时症,不出四年,必会有大症候!”
文怡心下信服。他说的这几样症状,正是祖母后来有过的,而且她病重的时间,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