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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生于望族-第3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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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说弃就弃。谁才是诚心为公之人,谁才是为了私利不顾属下前程之人,一目了然。他猛地出了一身冷汗,有些不敢面对这个结论。若一直以来他都误会了这位年轻的上司,那他以往所做的一切又意味着什么?

程锦夏惴惴不安,但柳东行状若平静的外表下,实际上是满腔怒火。他远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从收服康王府到围剿郑王,都是他与胡金全一力策划,当中还有他爱妻文怡出的力,好不容易将近全功了,郑太尉却生生插了一脚进来。若不是胡金全前日为了跟郑太尉赌气,故意早早将喜报送往京城,好寒渗一下放走了郑王还懵然不知的后者,只怕今日郑太尉一到,便真的将他们的功劳抢了去就算官司打到御前,难道太子还能为了他们便让亲舅舅受委屈?事后顶多是赏他们些东西做为补偿就算了。

郑太尉此举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就算揽下全部功劳,也要朝廷肯信才行啊他是三头六臂?一边打青州,一边在康城抓郑王,他还会分身术不成?就算朝廷昧着良心接受了他的说法,他也这把年纪了,功劳再高,还能升到哪里去?也不怕有朝一日功高震主,葬送了自己全家的性命

柳东行一边在心中大骂,一边憋着气领兵回来了康城。他前脚刚进城门,便有胡金全手下的人来向他报告,郑太尉已经带着亲兵到了,不过他们没有入城就直接奔山坳口去了,队伍后面还跟着特制的豪华马车,是用来押送郑王的。

柳东行心中冷笑,命士兵们返回多日来的驻地,略作休整,预备明日回驻军所,便往家的方向去了,一进门,便忍不住拉了笑着迎面而来的文怡,直往跨院那边的书房走:“什么话也别说,我今儿真真气死了这口气若是不发泄出来,我实在憋得慌”

文怡闭了嘴,由得他拉住自己进了书房,便原地转悠着说起郑太尉的命令,她没插一句嘴,只是静静听着,心里忍不住觉得:天意果然不可违,该郑家的荣耀,谁也抢不走。

柳东行发泄了一通,心里舒服多了,才冷笑道:“他要抢这个功,就让他抢去郑王这样的人,说是叛首,却偏偏是金枝玉叶,轻不得,重不得,万一有个损伤,到了御前也不好交待我倒要瞧瞧,郑太尉这样的人,会怎么对待阶下之囚。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把人找到若是他找不到人,哼……那就别怪我把他强令康南驻军收兵的事报上去他是太子亲舅又如何?太子殿下又不是没有收拾过他”

文怡拉住他的手,柔声安慰:“别恼了,他做得这么过分,得罪的可不仅仅是你一个康南驻军所而已,朝廷迟早会知道的,就算他是太子亲舅,也无法只手遮天。你虽没能擒拿叛首郑王,却将他的亲兵息数活捉,这份功劳也不轻了,太子殿下心里有数的。”

柳东行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这两份功劳的份量可不能比。我只可惜,你为这件事费尽心力,到头来却……”

文怡捂住他的嘴,嗔道:“我能费多少心力?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真正出力的是你和胡先生,是康南驻军所的将士。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还是多想想以后吧。虽然你将郑王让给了郑太尉,但该你们得的功劳,可不能叫别人昧了去,送进京的奏章该如何写,你还要细细斟酌才是。”

柳东行顿了顿,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微微一笑:“我不会明着告状的,但让太子殿下知道他舅舅干了些什么,还是不成问题的。太子殿下想必也能明白我的苦心……”

且不说柳东行如何构思奏折,郑太尉那边跟康南驻军留守的人马进行了简单的交接后,便急急把人打发走了,然后将大队士兵组成三个包围圈,层层收窄,在河谷范围内足足搜了一天一夜,却仍旧一无所获。

这时,从苏东县传来消息,县令顾文良领着衙役,意外地截住了逃亡到那里的郑王妃与世子。消息传回来后,郑太尉得到了启示,排查所有通往苏东县的小路,终于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郑王。

郑王此时狼狈不堪,脚上还受了伤,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申屠刚下落不明。郑太尉也没多想,只是派人到附近搜寻,自己却跑到郑王面前,冷嘲热讽了一番。

郑王起事时,将郑贵妃与郑家人骂作奸妃佞臣,极尽辱骂之能事,郑太尉早就怀恨在心了,此时仇人落到他手里,他哪里肯轻易放过?嘲讽一番过后,又笑话对方贪生怕死,抛弃了手下的将领私逃在外,却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手下就自动献城了;对方一直以来宠爱非常的两名侍妾还争先恐后地向自己告密,将他逃走的路线坦然相告;最后还笑话对方如今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连最后一个护卫都弃他而去了。

嘲讽完全,郑太尉又绘声绘色地说起皇帝对儿子起兵叛乱的愤怒情形,并对郑王日后的下场推测了半日,看着郑王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心里便畅快不已。

只可惜,郑太尉的好心情没能延续太久。从山洞里出来的郑王,被拖着走了几步,便忽然撞开押住他的士兵,猛然一头撞向了山壁,头破血流,当场断气了。

郑太尉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正辛苦往山上攀爬,又被郑王惨死的景象骇住的,正是宫中派来的监军内侍,皇帝亲信。

第三百九十章不速之客

郑王的死讯传到康城时,柳东行与文怡都大吃一惊。

前者惊的是郑太尉居然如此大意,让郑王有机会自裁,同时又有几分庆幸,当日自己忍了一时之气,把捉拿郑王的首功让给了郑太尉,否则此时此刻,倒霉的就是自己了。郑王再不好,也是皇帝亲子,如今落得个横死荒山的下场,皇帝心里怎会好受?郑太尉是皇亲国戚,太子亲舅,皇帝顾念着太子的脸面,多半不会对他如何,顶多就是投置闲散,若换了自己,天知道会冠上什么罪名?

后者惊的却是这件事与前世差异甚大。难道因为来的是郑太尉而非郑太尉之子,郑王的命运便有了截然不同的结局么?牵涉到皇家子弟的性命,她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安,只觉得自己重生后带来的变数似乎越来越大了,不会有碍天道,以至祸延己身吧?

不过她很快又转念一想:郑王前世虽在叛乱后保住了性命,但没多久就在幽禁之所病死了,多活的那段日子也没做什么事,死得早些还是晚些,应该没有大碍。而且他为了一己之私,掀起战火,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即便身份高贵,天道也绝不会容他的。至于郑太尉,他行事乖张霸道,心术不正,若能因这一疏失在君王面前失了宠信,投置闲散,倒是其他人的造化了。这一世他女儿没能成为太子妃,日后自然不可能母仪天下,虽然有位太子外甥,却是位贤明的储君。郑家有这一门贵亲,从此能高高在上地做着皇亲国戚,便已经足够了,实在用不着再添什么荣耀。

想到这里,她心中稍稍一定,便略带忧虑地转向柳东行:“相公,郑王自裁时,身边看押的人虽是郑太尉,但你先前也曾带兵参与了对郑王的围剿,这件事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柳东行刚刚才庆幸完呢,闻言忙道:“应该不会,不过为防有人栽赃,我还是要去找老胡商量一下应对之法,看呈上去的奏折该怎么写才是。”说罢顺手拿起书案上已经写好的奏折:“这个我拿去,看要怎么修改。唉,郑太尉这是在做什么?他能有多大的气?偏偏在这时候发,结果把人骂死了,他要如何向圣上交待?”

文怡听着他煞有介事地唉声叹气,抿嘴忍住了笑意:“相公,在我面前何必做戏?你心里真的在为郑太尉担忧么?”

柳东行脸上忧色忽然消失了,揽住文怡,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当然不是了。俗话说得好啊,恶有恶报。郑太尉一心要抢功,结果却抢了祸去,真真是报应”

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柳东行一人,上至通政司的胡金全,下至康南驻军所的一干将士,都觉得大为解气,同时也在暗暗庆幸自己及早脱了身。他们忽然间变得前所未有地配合,不但完全退出了针对郑王府余孽的围剿,还十分谦逊地表示郑王落网伏诛,完全是郑太尉的功劳,他们搜了几天,都没能搜到一点痕迹,可郑太尉一来就抓到人了,他们果然跟郑太尉手下的能人没法比。

当然了,擒拿那数百名郑王亲兵的功劳他们是不会让人的,有一名小军官说得好:“咱们兄弟没本事,只能抓抓跟班,正主儿的衣角都没摸到,哪里还有脸面去跟郑太尉抢功劳?而且咱们抓到人,还要好吃好喝地养着,等候朝廷发落,别提有多苦了,哪象郑太尉,多么干净利落啊,果然手段了得”

康南驻军所的士兵们一片暗喜,连程锦夏的神情也轻松多了,柳东行由得他们说笑片刻,便令众人安静:“今儿就罢了,出了这个门,这些话就都别说了,省得叫人听见了生事。咱们且回营里去,开春后就要准备练兵了,大家趁有时间,多陪陪家里人,略松乏几日,过年没喝成的酒,没吃成的肉,就尽情吃喝去。等练兵开始了,可不许一人脱滑”

众将士笑着应了,便有军官各自带领自己属下的士兵先后出发离城。程锦夏骑马过来,对着柳东行欲言又止,柳东行伸手阻止他:“什么话都别说了,请功的奏折已经呈了上去,以后你们前程如何,就要看各人的造化。我只嘱咐你一句,不要忘了这次的教训,以后跟其他上锋相处时,也要拿捏好分寸。”

程锦夏低头应是,只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将军,属下有一事不明。您既是一片公心,为何当日初来康南时,还要使手段呢?只要您办的是正事,属下无论如何也不会违令的。”他就是因为看出了柳东行的手段,才觉得后者心术不正。

柳东行微微一笑:“我是新官上任,你们对我几乎一无所知,便是我处事公正,你们心里难道就没有疑虑?况且,你又拿什么来判定我办的是正事还是私事呢?比如这一回,我命人去搜寻申屠刚的踪迹,又叫人在正月里守山沟守了好几天,若没有先前收拢人心之举,你们会乖乖听从么?我忽然间对你们说要去捉拿叛逆,只怕你们会以为我在说笑吧?”

程锦夏一时语塞。

柳东行叹道:“我此番上任,奉命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平定康王府之叛,郑王府的事不过是顺带的。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在暗中进行,但军中人多嘴杂,局势一日未明朗,我就无法将实情坦然告知营中的兄弟们,但事情又不能不做。为了大局,我也只能这般行事了,不过我也不后悔。我来这里,做的是主将,辖制不住手底下的人怎么行?手段倒在其次,我又不曾为非作歹,害人性命,即便算计了谁,那也说不上不正派。”

他语重心长地对程锦夏说:“我听说你读过几年书,又在康城这种地方久了,沾染的书生习气重些,又没见过几个有名的武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等你到京城或北疆走一圈,跟咱们军中的英雄人物来往得多了,就不会再有这般糊涂的念头了。什么正人君子,什么大公无私,都是假的。咱们军中的人,不讲那些虚的,能管住手下的兵,才是好将军。”他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便转身走了,留给后者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

程锦夏只觉得心情澎湃,虽然柳东行的年纪比他小很多,但他却有一种面对着良师益友的感觉,心中牢牢地记住了对方的教导。

刚刚做完良师益友的柳东行转身便去了胡金全那里,嘴角挂着的坏笑跟方才表现出的正人君子模样天差地别。胡金全见了,便忍不住打趣:“你也听说了吧?心里是不是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郑太尉的霸道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叫他吃了个大亏。幸好我早早将奏折送上京城去了,不然还真担心他一时急切会把我们也拉下水呢。”

柳东行眉眼一挑:“我的奏折也刚刚送上去了,说的就是郑太尉下令让我们收队,他独自带着亲兵去捉拿郑王的事,顺便还提了一提苏东县截住郑王妃和世子的消息。不过眼下既然郑王死了,我还得再补一折,借你的笔墨用用。”

胡金全不解:“你是昨晚连夜写好的吧?今早开城门后,郑王的死讯便传来了,你难道在那之前就把奏折送出去了?”

“没有。”柳东行漫不经心地道,“我刚刚才发出去的,现在再写一封新的,也没什么要紧。两封奏折奏报的是完全不同的结果,想必圣上看了,会觉得很有意思吧?这也是让圣上分清楚孰功孰过,免得张冠李戴,寒了立下大功的近臣之心。”

胡金全瞟他一眼,眼中犹带笑意:“说得也是。那我也将这两件事分开奏报好了。我们通政司肩负为君王耳目之责,知道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第一时间报上去的。”

两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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