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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生于望族-第3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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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小心翼翼地上前问:“世子爷,要不要……派人去追?”

“不用了”朱景诚冷笑,脸色十分狰狞,“他既没那福份,我又何必逼着人领情?”说罢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文怡站在窗边,远远瞧着朱景深一行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码头,有心担心地回头看柳东行:“这样不要紧么?会不会得罪他了?”

柳东行一脸的满不在乎:“得罪就得罪了,我还怕他跟我们太亲近了,不然何必这样鬼鬼祟祟的?”

文怡叹道:“我们悄悄地换乘海船,不想惊动旁人,原就是为了避免与东平王府打交道。结果如今虽然避开了,也叫他们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我不怕得罪人,就怕他们会从中发现什么端倪,坏了你的大事。”

听到这话,柳东行也有些遗憾:“本来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加快行程,提前半天进港,只要咱们行动利索些,东平王府起码要到我们离开两个时辰后,才会得到消息的,那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就算他们日后问起,我也可以说是不敢高攀王府,公务又急,就没多加停留。没想到,王府的耳目倒是机灵,我们才上岸不久,他们就已经收到信了。若不是我早就请罗家帮着打点好食水补给,只怕真的会被拦下来,不得不往王府做一回客呢。”

文怡忙问:“那现在怎么办?东平王世子好象挺生气的,他应该知道你的意思了吧?会不会起疑心?”

柳东行笑笑:“他会起什么疑心?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本来就没打算认这门亲戚,又一向与他们少有往来,只管推到先人的恩怨上去,也没人能挑我的理。再说了,我是柳家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不论是族长、族人还是朝廷,都是承认了的,东平不就是有一个柳家庶出的出嫁女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说我就一定要去拜见了?那几个王孙贵胄都是自命不凡的人物,自以为行事机密,又怎会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朝廷知晓?”

文怡道:“可是二叔贸然辞官,说不定已经打草惊蛇了……”

柳东行摆摆手:“便是真的惊了蛇又如何?他们若能停下来,倒是他们的造化,可如今是三家王府联手,他们说停,人家也未必肯呢。京城附近几大军营都掌握在可靠的人手里,郑家又一直在京中,未必愿意为东平王府所用,我只需要保住康城一地的安宁就行了。”顿了顿,“罗家已经领了旨意,归海的海军也会防范他们狗急跳墙坐船外逃的。”

“罗家?”文怡忽然明白了几分,倒是安下心来,反而觉得那三家王府不成气候,如今他们南下与出海的路都被堵住了,京城周边又有强兵镇守,郑太尉便是再疼女儿,也未必愿意放弃宫里的亲妹与到手的富贵,那他们还有什么可为的?她前世并没听说过几家王府闹出多大的风波来,只是传言说他们曾经闹过,平阳离康城这么近,都只是听到传言而已,可见只是小风波。柳东行想必也会无惊无险吧?

放下了心头大石,文怡开始有心情说笑了:“相公,你方才说什么来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没听错吧?”

柳东行眨眨眼,长长地“呃”了一声,赔笑道:“娘子听错了吧?我说的是东平王妃是嫁出去的女儿,不管做了什么事,都与柳家没关系了。”

文怡斜睨着他,挑了挑眉,柳东行立时举起双手改了口:“娘子请说吧,为夫无有不从。”

文怡笑了,凑过去小声道:“你上回在这里给我用木头刻了几个小玩意儿的,还记不记得?横竖如今在船上无事可做,你再给我做几个吧?”

柳东行也凑近她小声道:“好啊,那我做两个娃娃好不好?大胖娃娃,一个小子,一个闺女……”

文怡脸色顿时大红。

此后具体情形暂不细表,且说柳东行与文怡一行坐了官船,南下泰城后,便改行陆路,随行的王德旺一家改坐别的船,继续南下归海,与亲人团聚,昨行前冰蓝拉着东行与几个姐妹的手哭成了泪人,文怡好不容易安抚住,才把人送走了。剩下的人在泰城驿馆借宿一夜,便改乘马车,前往恒安,路上足足走了四五天,方才到了。

柳四老爷得了消息,亲自与妻子一道带了人前来相迎,嘘寒问暖,一派亲切长辈的风范。柳东行脸上一直端着笑,但算不上热络,随口说了几句话应付了,柳四老爷却毫不在意,反而更亲切了几分。

柳四太太这边,也是同样的情形。文怡暗暗庆幸,在京城时曾经为了日后的官场应酬而特地逼自己学会了应对的法子,才能在柳四太太前所未有的热情中保持住清醒。还好柳四太太脸皮不算太厚,又对柳顾氏有所顾忌,见文怡亲热有限,便勉强维持住了长辈的体面。

不过文怡略试探了柳四太太几句,发现对方可能还不知道柳二叔辞官之事,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丈夫一眼,决定等回头与他商量过,再决定要不要透露消息。

柳氏一族在城外本来有老宅与田庄,但早在几十年前,便合族搬入恒安城中聚居,住的地方就叫柳街。东行与文怡坐着马车,在柳四老爷夫妻的陪同下到了柳街街口,便看到一大群男女老少候在一处宅院前,翘首以待,好些人脖子都拉得老长,一见马车出现在街口,便哄的一声叫嚷起来:“来了来了”

文怡吓了一跳,柳四太太这时却笑道:“哎呀,都是我们族里的人,听说行哥儿升官了,回老家祭祖,都高兴得什么似的,非要出来相迎呢,你瞧,那走在最前头的,就是四老太爷,大老太爷在时,与他最是要好的,他的小儿子差一点儿就成了大老太爷的儿子呢行哥儿小时候,最亲近四老太爷了”

文怡心中一动,明白这位四老太爷的儿子,当年肯定是差一点被过继给容氏太夫人了。只见柳东行急急翻身下马,笑着迎上去,结结实实地跪下磕了个头:“四爷爷。”

“好、好……”老人颤悠悠地扶住柳东行,眼中闪着泪花,“四爷爷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出息的干得好叫那些小人看看,什么人才配做我们柳家的长子嫡孙”

柳东行一笑,回头给文怡递了个眼色,文怡赶紧走过去,依柳东行的指示下跪行礼:“侄孙媳妇见过四爷爷。”

“嗯?”柳四太爷愣了愣,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柳氏族人(一)

文怡站在清冷的小院里,四处张望。

这里是柳东行幼时独居之所,位于柳街一个角落里,两进的小院,前院是小小的客厅、厨房和柴房,后院是卧室与书房,还有一间屋子供仆妇起居。房子已经很旧了,屋顶的破瓦尚未更换,院墙头上还有三四个缺口,可以看出这墙是用黄泥草草糊过,年久失修,都掉落了,露出里面的青砖,斑斑驳驳。院里院外都长满了杂草,前院的老枣树几乎掉光了叶子,空落落的枝桠上停留着两只乌鸦,隐约还能看见鸟巢。

这院落透露着如此衰败的气象,屋子里更是空落落的,桌椅床柜,全都积了厚厚一尘灰,屋顶的角落里还结着蜘蛛网。冷风吹动着窗页,啪啪作响,就没有一扇窗格糊的纸是完整的,全都破了好几个洞。

柳四老爷站在院中,真恨不得立时溜走。尽管已是初冬时节,寒风凛凛,但他的额头却不停地在冒汗:“行哥儿,这屋子都好些年没住人了,我跟你四婶已经把长房的宅子上上下下都收拾过了,你的院子也都粉刷一新,只等你跟你媳妇回来,立刻就能入住。你跑这里做什么呢?这里……这里平日都没人来”

柳东行回头朝他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反而笑着对文怡说:“自从我父母去世后,我就搬到这里住了,直到我后来去康城读书为止。从平阴回来后,我也没回这儿,那时候二婶在老家这里,直接让我搬去长房的宅子住了。我想要出门,总有人拦着,我那时又有事要做,一时竟顾不上回来看看。如今总算回来了,可惜房子多年没有修葺,住不得人,不然咱们就在这儿住些日子,也可以回顾一下往日呢。别看这里地方小,住起来还算舒服。”

“行哥儿你这是说笑呢?”柳四太太跟丈夫一样不自在,干笑着插嘴,“这样的地方,住起来怎么可能舒服?你是大男人不讲究,可也要为你媳妇儿着想不是?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名门世家的小姐,哪里住过这样的屋子……”

文怡笑着对她说:“四婶抬举了,我们家虽在乡中有些威望,但也不是没有旧房子,有的还比不上这里呢。”接着又回头对柳东行道:“这里看起来是破旧了些,但若是仔细收拾一番,住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可惜咱们在恒安不能逗留太长时间,想要回顾往昔,怕是要等以后了。不如咱们就趁还在老家时,叫人过来修整修整吧?以后路过了,也有个地方落脚。”

柳四太太连忙插嘴:“这又是何必?这里地方狭小,从前行哥儿年纪小,身边人也少,倒还罢了,如今你们夫妻两人,又带了许多仆从,这院子哪里住得下?”

“是呀是呀。”柳四老爷连声附和,“再说,行哥儿是长房正儿八经的嫡长孙,不住长房,住这种地方,也实在不合规矩。长房五进的大宅子呢,足够你们一家子住的了,以后回来,也可以住那里。横竖你二叔一家子都在京城,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柳东行笑笑:“那可不行。我虽是长房的子孙,但已经分家另立了,怎么能占了长房本家的房子呢?再说,这里地方虽小些,却实打实是我的屋子。四叔您忘了?当年我父母亡故后,二叔牵头,族里公议,把这院子记在了我名下,我才搬过来了。整条柳街,还有乡下的老宅子里头,也就只有这个小院,才能真真正正算是我的产业呢。”

柳四老爷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目光闪烁地闭了嘴,柳四太太也收了笑容,勉强道:“行哥儿这话是在算旧账不成?二伯是族长,他发了话,族里自然只有应的份儿……”

“别说了”柳四老爷飞快地拉了妻子一把,重新转向柳东行,干笑道:“行哥儿,你看啊,这……我们也没想到你回来祭祖,会不想住长房的宅子,因此也没想过要收拾这地方。天色也不早了,屋子破成这样,要现收拾也来不及,这回就将就了吧?就在长房住着,依你媳妇儿的话,先派人过来整理,以后回来再住?不过,四叔说实话,这里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就算把院子重新翻新过,也未必住得了这么多人。你如今已经官至四品,若是住得太寒酸,别说外人看了要笑话,便是族人们瞧着,也会觉得不象话的。到时候四叔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大家呢?”

柳东行神色放缓了些许:“侄儿原也没打算给四叔添麻烦,不过是想带娘子过来看看以前的住处罢了。既然四叔已经收拾好了长房的宅子,我们就先住过去。这里还是要收拾起来的。我长年在外,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路过的时候,有个地方落脚,总比没有强,长房的宅子……以后怕是没有我住的地儿,总是打搅二叔一家,我也不好意思。等到将来我年纪大了,要告老还乡时,或建或卖,在附近置办一处大宅子,都是使得的,您说是不是?”

柳四老爷愣了愣,与妻子对望一眼,都没弄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只听懂了表面的意思,干笑着点头应了,便张罗起来,领着候在院子外头的柳家家仆们,把行李搬到长房去。

院中只剩下文怡与东行,文怡看了东行一眼:“你是在警告些什么吗?”柳东行笑了笑:“不过是小小出口气罢了。他们当年欺我孤苦无依,年纪又小,身边除了舒嬷嬷一家子,几乎没人了,族里虽有个四爷爷,助力也是有限的,便商量着把我该得的那份家产给抹了,只给了我这座小院子,一亩族田都没分。我如今已不是吴下阿蒙,也该叫他们醒一醒,知趣的,就自个儿把我该得的东西送过来,不然就别怪我不敬亲长我图的不是那点子财产,但我们这一支的脸面,却不能叫人踩在脚下”

文怡握住他的手,轻轻拍着手背,安抚着他的怒气,笑着扯开了话题:“你小时候就住在这里?给我做个向导吧?你睡哪间屋子?”

柳东行重新露出笑容,拉着她的手,把小院前前后后都逛了一遍,指出哪里是他的卧房,哪里是书房,哪里是供奉先人牌位的地方,哪里是他练武习字之所,顺便提了提小时候仅有的几件趣事。文怡听了,脸上虽挂着笑,心里却着实心酸,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老天爷让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头,你如今总算出人头地了,将来必然会一帆风顺,再也无灾无厄。”

柳东行笑着揽住她:“灾厄有什么可怕的?我才不会认输。小时候吃的苦,以后叫别人也吃回来,不就完了?你瞧着吧,如今二叔辞官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因此族里的人还有疑虑,虽然巴结我们,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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