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绣坊-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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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面对爹娘祖宗和兄嫂的在天之灵。
虽然,他已为秦家,生育了后代秦月明,可是,曾因为月明的到来,而一度以为是上天之所以把月明给他 ,是因为已将月寒收了回去了呢。
夫人也曾一再地劝慰着他,说月寒他们三个,吉人天相,一定是在某一个他们并不知道的地方,安全地、安静地生活着呢,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替他除去夜夜的恶梦,以及白日里遥遥盼望女儿归来的心情和思虑呀。
其实,到了后来,在秦二爷和夫人久盼月寒声讯未果的岁月里,在他的心里,已然降低了对老天爷的乞求:只要月寒他们三个是平安的,回不回来的,已经都不重要了。
而旧台,月寒他们终于平平安安地好好地回来了,他在欣喜若狂之余,心中除了感激上苍的眷顾之外,再无任何的奢望了。只要孩子们在他的身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然,他确实满足了,因为上天待他真的不薄,意外地给了他月明这样一个孩子,如今,又把月寒还给了他,所以,至于那个天下第一绣坊,于秦二爷来说,是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了呢。也许,等到了将来,月明长大成人以后,他自己一把老骨头时,才会考虑着回京城长安去,回故土去,毕竟,人到老了以后还是要叶落归根的吧。
四个人里,虽说只有三个人有要收回天下第一绣坊的意向,但是,他们竟然谁也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
秦二爷之所以与他们不同,完全是因为他的经历使然的,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原本比他们几个年长,到了现在,已经一改在长安城里的不得志,又有了儿子,生活也很安定了,于是,便失去了在云晏他们三个身上所拥有的那份斗志了。
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当他已然失去了他的斗志的时候,那就意味着这个人,这个男人,他真的是老了。
这当然也是所有人的宿命,没有谁能够逃得开的。
就是云晏、云汐,甚至是现在最春风得意着的韩老板,也会不可避免地遭遇到这一天的啊。
第十一章
不说几个大老爷们如何地聊他们的理想、抱负,且说那留在秦府里的月寒,和秦二夫人说了一夜的话。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和云汐、云晏分开来,虽然身边陪着的是至亲的亲人,可是,月寒这一夜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不习惯呢。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初到叔、婶的家里,还不大习惯的原因呢,后来,到了三更天,秦二夫人和月寒都有了困意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然后,便是秦二夫人的一句无心的总结的话,惊醒了月寒:
“你们离开在外的这两年里,可真的是相依为命呢。”
蓦地,在月寒心上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被秦二夫人的话触动了。
婶的话可真对啊,他们三个,这一路走来,可不就是一直地就相依为命着的吗?三个人经历了那么一场九死一生的劫难以后,已经形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他们中,如果缺少了谁,剩下的那两个都会抓狂、会痛不欲生呢,除非直到那一个出现了,这连个才会平静下来。
在海边的小镇里,已经有过太多的事例来验证了。
月寒回想着过去的一切,知道婶的这一句话是那么的恰倒好处。
这一夜,月寒说的都是他们三个的事,秦二夫人听过了以后,才会有了这样的一句总结性的结论。
也是因为这一夜的谈话,秦二夫人也已经知道了月寒和云汐,到了如今,仍然是只有夫妻之名,而没有夫妻之实,至今尚未圆房呢,一切都还是在他们离开江南时的状态。
想到他们至今还没有成亲,秦二夫人心里就很难过,暗地里已经把那个狗皇帝都骂了不知有多少遍了呢。
在心里想着,要尽快替这对小儿女把亲事给办了。
二人一直断断续续地说到了天都快要亮了的时候,才各自沉沉地睡去。
当云晏和云汐随着韩老板自江南绣坊回到秦府的时候,月寒都还没有起床呢,倒是秦二爷和已先起来了的夫人在说着什么,见他们来了,秦二夫人的心里,突然地就动了一下,云晏,管家,他这么些年来,就那样地陪在了王云汐坊主的身边了,尽心尽力地帮助着云汐。那么,他自己的世界呢?他自己的生活呢?他自己的情感呢?他就从来没替自己谋求过什么吗?就看云汐和月寒对他的态度,很显然的,过去云晏他也只是个管家而已,如今,那二人却是口口声声地叫着他大哥呢。而且云晏,也确确实实象个大哥哥一样地待那哦人,一如自己的亲弟妹,再没有比那份纯真的感情更令人感动的了。
只不过,在他看向月寒时,从他的那温和无比的眼神里,却似乎是又有着某种特殊的东西呢。有时候,是那种让人看不太懂的东西啦。对啊,首先就该和他谈谈才对呀。
于是乎,打定了主意的秦二夫人,给月明爸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对着云晏说:
“管家,老身有些话,想跟您单独谈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其余的三人都有些意外,不知道在她的葫芦里,那是卖的什么药,更不知道她这又是唱的那一出了。
“谨遵教诲,夫人请。”
云晏边说着边施了一礼。
虽然云晏现在,是云汐和月寒的大哥哥,可秦二夫人却是月寒的长辈,那么,自然地,云晏也只能随着月寒和云汐了,就做个晚辈啦。当秦二夫人这么与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是时候了,是把一切都解决掉的时候了 。
云汐或者不知道,云晏的心里却是很明白的。一时间,心底的惆怅,象无声的潮水般,席卷了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哎!
云晏在心里不免长叹了一声。
秦二爷和云汐两人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向外走去,嘴里都说是要去看看月明,其实是想让那二人可以静静地说话呢。
见他们已经走远,秦二夫人理了理自己的鬓发,也是借此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不再沉吟地道出了云晏其实也知道的:
“我如今,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才好了,过去都是叫您管家、大管家什么的,现在是称呼您一声公子吗?没想到世事变化如斯。月寒那孩子从小,就是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就连个在一起玩儿的小伙伴儿都没有的那种孤独,想来您也是能够体会的吧。如今,我再怎么愚笨,也看得出来,也能够理解,她已是真的将您视作了她的兄长了,那么,公子,我想要冒昧地问您,就一句,您这个做大哥的,这两年有没有考虑,帮这两个孩子成亲吗?还是……?”
秦二夫人在这时将她的没有说完的话突然地打住了,因为她看见了云晏的脸,正在迅速地、不可遏制地涨红了起来呢。
“夫人所问这事,云晏早就跟他们商议过数次了,在那海边,我们又不是没有条件,但每次的提议,都被他们拒绝了,特别是月寒,说是在没有见到秦二爷和夫人之前,他们就决不考虑这件事情。当时,云晏尝试劝说多次,均无效。两个人的口气都是一般的坚决呢。云晏这次回来,也正想跟夫人商量一下,择日,把他们的婚事办了,云晏的心愿也就了啦。”
“哦?是这样的吗?”
秦二夫人没有料到云晏会有此一答,很令她吃了一惊,原来,原因并不在他,看起来是自己错怪了他了,还以为他有什么私心呢。但随即又道:
“那么,他们的事好说,可您呢?”
话锋一转,矛头直指云晏自己,令他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这些年来,我知道你一直在坊主的身边扶持着他的,确实是尽心尽力了,无可挑剔。当然,原本也轮不到我这样的外人在这里是说三道四的。只是,请您见谅,关系到我家月寒的幸福,老身才多嘴了。我想冒昧问的是,那么您自己呢?以您今日的能力及阅力,您不也是应该要考虑一下您自己成家的事了吗?难道您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吗?”
秦二夫人终于把话,引到了正题上了,云晏却如有五雷轰顶般,怔在了当场。
“夫人,云晏确实还不曾想过自己的事。坊主还未成家,云晏岂敢越礼呢?再说,坊主他人在哪里,哪里便是云晏的家啊。“
云晏这是说的他心底的真心话,他知道今日,自己最终是逃不过去的了,必须要面对,不仅是面对秦二夫人,又或是其他那几个,还要面对的是他自己,面对自己的那份情感,面对自己的心。
真的是逃不开了啊。
“可是,如果咱们替他们把亲事办了,坊主这就要有自己的家了,您难道就不想也有一个是属于您自己的家的吗?”
秦二夫人竟是丝毫也不肯放松,紧追不舍,步步紧逼呢。
眼见得云晏的面上,闪过了一丝痛色,秦二夫人的心中,不由得一紧。
是不是逼得太紧了?
可是,不容她多想,那边云晏也已经开口了:
“夫人,云晏此生……。”
云晏本来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自己的心事,可是,一想到云汐,还有自己父母去世前的嘱托,他犹豫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枉他一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精英人物,一旦谈及如此重大的个人问题时,却变得如此迟钝、木讷,丝毫也不见他在商场上的精明和超出常人的那种算计了呢。
不过,云晏的心底,突然地就明白了。何以在来天下第一绣坊之前的月寒,会有那样的一种人生态度,直到后来,又为何会有了如斯的变化,一切,原来都是来自眼前的秦二夫人呀。
从内心的这份感受越来越深刻以后,云晏更加理解和了解了月寒她这个人,解开了她性格变化之谜,也真正想为她的幸福去做他能做的一切了。
“如果有合适的人家,让老身给您做主,行吗?”
将云晏已经逼至绝境了。
“好,一旦有合适的,就请夫人给云晏做主了吧。”
云晏一咬牙,应了。
“还有两件事,你们这次回来,这江南绣坊,有一半儿是云汐的,你可不能完全地抛开不管啊。韩老板人虽好,当初若没有你们对他的扶持的话,江南绣坊也不会是今日的模样了。这是一,第二,天下第一绣坊怎么办?不能就那么地抛弃了的,谁都知道,那是您多少年的心血啊,难道就没想过要收回来的吗?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你们回去是不是真的有危险,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去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秦二夫人说起这些来,使云晏不得不正式面对。有一刻,他觉得她能够看进他的心里去呢,又觉得她象娘亲一样的慈爱地对他。
是啊,事情已过去了那么久了,他们三个人,背井离乡,也有那么多时日了,想必皇上也已经把那件事给忘记了吧。回到天下第一绣坊去,只要大家不招摇,不与皇宫里往来,就算是生意做得小些,那又有何妨呢?
云晏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
“请您谈谈您的高见。”
云晏诚心诚意地向秦二夫人讨教着。
“我们一家几口,随便在江南也好,回长安城里去也罢,总之是无所谓的。他爸可能将来会回、会想回长安去。江南再好,却还是故乡亲。您跟他可是一样的人,这当然是后话了,但我是知道的。您和云汐,还有月寒,你们的根,可是深深地扎在了长安的,扎在了天下第一绣坊了的。听说你们在海边这两年里,也并没有做长远的投资打算,所以呢,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回那长安城去,回天下第一绣坊去。只要不张扬,咱们本本份份做自己的事,不与那个皇宫打交道,日子还不是照样过?生意还不是照样做?”
原来,秦二夫人是了解他的,原来,这些人里面,秦二夫人是最了解云晏的,她的一番分析,和云晏所想几乎吻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皇上可并没有下旨追杀你们,应该已无人再记得追究什么了,回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呢。当然,危险不是没有,但你们长期在外飘泊流浪,那也终归不是个事,江南再好,也毕竟不是你们原本的家啊。你们的家在京城,在长安,在天下第一绣坊,对不对?”
“夫人教训得极是,云晏也曾想过要回去看看,但是,在不确定没有危险之前,云晏是要为他们俩个的安全和生命负责的,不能让他们去冒险。对我来说,他们两个比什么都重要。不瞒您说,特别是月寒,我很在意她,甚至超过了天下第一绣坊,这,您也是知道的。云晏这一生里,是要维护她和云汐的周全的。”
云晏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哪怕是为他们丢了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当他说完了这些话以后,感觉自己的人和心,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就象那次,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吗?”
秦二夫人突然问道。
“是 !”
云晏毫不犹豫地说道。已随着岁月流逝了的往事,又一一从眼前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