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绣坊-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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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出口，但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也不知能不能产生效用呢。
皇上闻言，脸上尽现惊诧之色，一边半信半疑地打量起下面跪着的、大无畏的月寒，一边问公公：
“你肯定？”
但见月寒的眉宇间却是依稀故人的模样。
“是。老奴又岂敢欺瞒哄骗皇上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皇上。”
皇上在月寒和公公的脸上来回地看，良久，终于不再沉吟，也不再犹豫：
“你二人既然有了婚约在先，为何不向朕如实报来？如今，既已如此，也罢！朕就做一回好人，赐你二人结为夫妇吧，今生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其实，话是这么说了，心中却有老大的不舍，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只是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否则，以他的天子龙威，就是杀了这三个人也不解气呢。
有那么一刻，他似是动了杀机，可身边的太监，竟然说这名绣女是秦家大院里来的，秦氏之后，哎！天意如此吧！
何况，他还是天子呢，要没一点风度的话，又怎么当这一国之君呢？
所有的人，见皇上竟然大度如此，不仅不坚持己见，又是开恩不降罪，又是赐婚的，一个个都喜出望外了。
除了公公，那三个人都齐齐拜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谢恩呢。
管家尤其卖力，仿佛皇上赐婚的是他一般，喜极而泣了。
公公在一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随着皇上下殿走向内廷后宫去了。
留在殿上的三个年轻人还跪在那里，一切都恍若做梦一般。
坊主和月寒悄悄地对望了一眼，二人均觉适才真的是死里逃生了，心头都有了大难不死、再世为人的沧桑感了。
再看管家，胸前的血迹未干，地上的血被他爬过，异常地刺目；见他额上、身上，到处都是血。坊主和月您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将是他们一生相依为命的兄长，再也不仅仅只是什么“天下第一绣坊”的大管家了。
三个人就那么相对着跪在那里相互望着对方，坊主和月寒就不约而同地朝着云晏他拜了下去。
云晏急忙以膝前行，伸手将二人抱入怀中。他差一点就同时失去了他们两个，这时，知道危险已然去了，叫他怎能不喜极而泣呢？
“走吧，你们还要跪在这里到什么时候啊？都起来吧，拿上你们的黄金白银，回去吧。你可以说您不要这份打赏，可皇上也说了，他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啊！你们可千万切记喽！”
不知何时，公公去而复返，伸手就拉起了三人。可他们却都无法站起了。
月寒和云汐跪得最久，腿脚早已麻痹了，云晏因吐了血，急怒功心，又得大喜，这种反差极大的强烈刺激下，若还能立得稳，那可真是奇迹了。
三个人相互搀着，扶持着，不时地需要公公搭一把援手。
公公叫那些个捧着黄金白银的下太监们，跟在了三人的身后，向宫门走去，在那里，还有梅香和“天下第一绣坊”的家丁们在苦苦地等着他们的主子们呢。
那些个个如狼似虎的大内侍卫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就象从未出现过的一样。想是再度隐藏在了什么暗处了吧。
想到云晏几乎被他们撕碎，月寒和云汐同时打了一个冷噤，这让云晏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恐惧，便冲他们两人轻轻一笑。
公公站在殿外，目送着他们相互搀扶着渐渐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转身走开。
象今日这样的生死考验，他看得多了，可是从来没有哪一回象今天这样的让他感觉惊心动魄，自此以后，他竟把一切都给看破了，而且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尽力地去帮助那些闯祸获罪的人们，还经常将宫里的消息传递了出来给“天下第一绣坊”的几个人知道，好让他们有应对之策。
如果没有他的暗中相助，未来，“天下第一绣坊”，还是会在劫难逃的。
在宫门外等候的“天下第一绣坊”的下人们，翘首看过了很多次以后，才将他们的主子们给盼了出来，还有那白生生、黄灿灿、亮闪闪、光彩夺目的黄金白银以及大管家的一身惊心动魄的血迹，让他们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好在“天下第一绣坊”的下人也不是一般的下人，到底是见过了些世面的，急忙地将主子们扶上车后，再将黄金白银装进了车里，什么也没有多说，待主子打赏了捧黄金白银的小太监后，就迅速地将车赶回了“天下第一绣坊”。
四十七
回到了“天下第一绣坊“，月寒和云晏就都再也支撑不下去，各自病倒了。
他们这一病，就是三个月过去了，月寒才逐渐地好转，而云晏的病，却始终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不见起色。
请的名医也不少了，却就是没有谁可以让他康复。谁也说不清楚怎么会是这样的困难。
在二人生病这期间，坊主可被忙坏了。
但，正是因为没有了管家的操劳，坊主他却成熟了不少，也成长了不少。
过去，管家所做的一切，如今，他得一一去做，一一去学，一一去摸索。也就是用那句话来形容坊主此时的情况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有山靠山，无山得自当。
因了管家和月寒的病，他们回南方的行程便被耽搁了下来。为此，倒是重新计划了一回。可不管怎么样，也都得等他们的病好了再说。
坊主在操持整个绣坊的一应事务的时候，从中真切地体验到了过去管家他有多么的辛苦，也体会到了管家对自己的呵护之情，还体察到了管家对自己的耿耿忠心。
如此种种，令坊主倍受震撼。
从前是习惯了凡事都有管家替自己谋划好，他只坐享其成便可，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其实，“天下第一绣坊”的真正坊主应该是大管家孔云晏，而不是他这个生来自由散漫贯了的王氏子弟。
为了让他们两个尽快地好起来，尽快地康复，坊主每日里把长安城里最好的名医都给请到了绣坊里来，为月寒和管家医治，调理，并命梅香尽心尽力地照顾月寒，命慧儿去照顾伺候管家。坊主自己则在有空闲时，在月寒和云晏的两院间来回地探视、照看着。
无论是谁有了点起色，他都会高兴好半天。
如今，那二人，已成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了。就是把自己熬垮，他也唯愿他们能够尽快地好起来呀。
月寒好了的那日里，他欢喜若狂。
没有人知道，另一个欢喜若狂的人是重病中的管家孔云晏。
已经有些昏迷了的云晏，在迷迷糊糊中，人就到了一个天地一片灰茫茫的世界里，上下左右，什么也没有，能有的就只是不尽的黄色而已，连光都是黄色的，仿佛在灿烂阳光下却又看不见太阳那样的一个世界。
那早已故去了多年的母亲，从不知什么地方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微笑着，亲切地拉住了他的手，一如当年般温暖，让他忍不住就要沉进那份温暖里去。
“孩子，我来接你去玩几日后你就回来，我不要你。”
云晏心里着急，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要自己，却又无法开口询问，只身不由己地就随着母亲往无名的地方去了……已经失去了思考，不，可以说是思维的能力了的时候，远方飘过了一个声音：
“云晏大哥，云晏大哥，你醒醒啊，大哥，你快醒来呀，我是月寒，我好了，你看呀，大哥。”
“月寒？”
一个奋力的挣扎，似是从束缚中挣脱了一样，云晏蓦地睁开了双眸，眼前的正是已经几个月都没看到过的、魂牵梦萦的、在病中都最牵挂的、最放不下的人啊！仿佛就为了这一刻，这一声声的召唤，云晏觉得自己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走过了他的一生了一般。只要还能再看见她，就什么都无所谓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呀。
虽然有些虚弱，因那苍白，还因对云晏的担忧，月寒的脸上渐渐有了一抹红晕。
见云晏终于醒来，月寒才悄悄舒缓了紧张的心情。
“月寒，你好了？你可以下地走动了吗？没有不舒服吧？”
云晏急切间忘了自己，不无担忧地上下打量着月寒。他哪里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到鬼门关去走了一趟了，却只知道关心别人。
“是，大哥，我好了，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我叫您大哥，行吗？”
“好啊，月寒，你好了，大哥高兴。”
“大哥高兴还不行，大哥也得尽快好起来才行呀。”
一旁的云汐终于插了进来。
“是啊，大哥，您也尽快好起来吧，我们还要一起回江南去的呀，不是吗？”
“好，大哥尽力吧。”
云晏的病似乎真的好了很多了。
四十八
江南，秦二爷一再来信，催问三人何日何时才肯返回江南。
坊主总是回信说，京里的事暂时没完，回江南一事暂缓，让秦二爷等不用挂念着，京里事一完，立即启程南下啦。
从来都不敢将月寒和管家一病不起的消息，有半点儿的透露给那边知道，否则，秦二夫人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返京来的。
四十九
因了公主的嫁妆所用的绣品，是出自“天下第一绣坊”，这几个月来，“天下第一绣坊”的生意是更加地好了。好到预定的都排成了长队在等了。
谁不想象公主那样，也用天下最好的呢？能够跟公主用一样的绣品，那可真是莫大的一份荣幸呢。
当然了，“天下第一绣坊”柜上，绣品的价格在悄悄地上涨着。
五十
这日，宫里送来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
“君已出去，又何必再进来？”
坊主猜不透信里那话的迷，拿去与月寒同到管家的病榻跟前，三人仔细参详了一回，仍不得要领。
又过了数日，坊主接到圣旨，令他在公主出嫁之日进宫观礼。
接到圣旨，三人同时明白了来自宫中的警示。
都已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原以为已经不再有事了，可是，事情竟然还远远没完结，皇上还是咽不下那一口气去，仍要收拾他们呢。
是，那一句君无戏言，就已注定了，昭示了，赏钱是算数的，可“封才人”是不是也是要算数的呢？
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的，未果。
然后，坊主去了一趟越王府。
可是，谁也没想到，从越王府回到“天下第一绣坊”里，坊主就病了。
手足无措的月寒，只好让梅香去找管事的，让他外出去为坊主延医请药。
可是，无论那些平时多么有名的大夫来了，号过了坊主的脉象之后，都一律面色阴沉，摇着头，叹着气，什么话都没跟管事的留下来就走了，再派人去请，只要听说了是去的“天下第一绣坊”的，就统统回绝。
眼看着公主大婚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而坊主犹如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沉睡不醒、滴水不进。
管事的大着胆子请越王的公子斯远来帮着想想办法，公子斯远带着王府的太医，倒是如约来了“天下第一绣坊”，在分别探视了云晏、云汐之后，见到了月寒，他悄悄给了月寒一个十分调皮的微笑，也不管月寒是如何地惊讶，转过身去却对管事的说：
“你家坊主的这病，只怕没有救了，还是早点将他送出城去，在你家老爷太太的墓地旁候着吧。我会去请父王在上朝的时候，向皇上秉明这事的，就这样了吧。”
斯远说完这些，也不看月寒是如何的绝望，如何的无助的样子就出门而去了。
于是，消息透过层层的关系和种种的渠道，终于也传到了宫里皇上的耳朵里了：不是我不来呢，实在是我病得不醒人事，都不知道是有命还是会一命呜呼，你要降罪，就随你的便啦。
当然，皇上也不是吃素的，总会在得到消息以后，派出各路人马去打探了一回的，结果令他大吃了一惊，但也让他感觉胸闷。
封才人一事，没有闹得满朝风雨，众王公大臣和文武百官们，并不知道此事。皇上原想借着让王云汐进宫去观礼之机，暗中下药，或是耍个别的什么手段，反正随便啦，是个借口就成，把他弄死，以解那压抑已久的心头之恨的。不想，如今，那个王云汐已经病成了那样，他们都说是病入膏肓了，想报复他的计划还就落了个空，满腹的怨忿无法与人去说，皇上的这个气恼啊！
本来嘛，高高在上的皇上，想让谁死，谁不就得死？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一桩吗？只是，事情并不能大白于天下，皇上还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和颜面。所以，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做点什么，偏偏这件事情，没有一个人可以了解皇上的真实心情，也就没有人能够帮他解决掉，就只能来暗的了。
公主大婚，嫁的便是越王府的公子斯远。
因为最喜爱的公主出嫁，有太多的事，分了皇上的心，要把王云汐杀了的念头，就暂时地抛在了一旁去了。
尽管如此，危机并没有消除，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是谁也不知道的了。
五十一
在所有人都沉进梦乡以后，坊主却悄然起来了，修书两封，后着人急走江南。给秦二爷夫妇的信里，也就是嘱咐二老就此安心地待在江南，待在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