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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白云舒之弃长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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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半夜停止,而后气温急骤下降,降到一夜之间,整个帝城仿若冰封。

在这严寒之际,我无端昏睡半个月。等我醒来,苏青云又倒下了,因为他耗了九成云龙诀,只为唤我醒来。他这一倒下,就是一个月。

苏青云真气全失如今形同废人,这般大事自是不能外泄,于是在他清修的这段时间,对外一概宣称是苏王爷染了风寒抱病在床,亦如我昏睡半月时对外的说辞一样。

宫里那位苏青哲陛下本着怀疑之心派了御医前来诊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御医诊治一番后得出的结论居然真是“苏王爷确实是染了风寒”。这让我好生诧异,心想指不定这御医就是苏青云的人。

御医回宫禀报后,苏青哲赐了若干珍奇补药,并说让苏青云好生修养。

这一个月里,雨雪倒没再下,只是天气依然极为恶劣。

逼近年关时候,街上还有形色匆匆的归乡之人,过完年后,因着这天寒地冻天气,路上再难觅行人。甚至那些店铺,在初六开张之后因着没客人又关了起来。

本以为过了年后天会慢慢回暖,谁知从正月初九开始,天竟下起鹅毛大雪,且下了两天没停的趋势,这让盼着回暖的仆人们一个个骂起娘来。当然,若非我要端着贤良淑德的范,我也想抱怨番。

我抱怨的原因是:这下王怀素和白星中又不能来了。

王怀素和白星中这两人,在我昏睡半个月的时候便常来探望。王怀素更是因着我在冷雪山庄发生这般事情而心有愧疚。每次来的时候,两人都会带着各类名药补品,白星中甚至书信白芷国主派来了白芷最出色的御医。虽然最后是药石无用群医无策,但到底还是两人一片心意。

之后苏青云耗了云龙诀倒下静修,旁人只知苏王爷染了风寒,这二人却是知晓实情。因着与苏青云交情颇深,王府拦着其余人的探访,对这二人可是作着“大门敞开”的姿态。

我昏睡,两人带了名药补品,苏青云静修,王怀素只带了一样东西。

此东西名为“养息丸”,是王怀素花了重金从灵国购得。养息丸,固本培元,敛气养神。苏青云真气大耗,正需此物。

如按平常,一个月静修,苏青云不过恢复到平常人状态。但服了三粒养息丸,一个月后,他已恢复到两成真气。

苏青云始终在静养,不便打扰。外头天寒地冻,也没法出去溜达。王府里的那么些人见着我都是毕恭毕敬,实在没劲的慌。幸好王怀素和白星中隔三差五前来,倒也解了我不少闷,只是这雪下个不停,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再来。

也不知道再来时,王怀素又将教我哪些作画技巧?

嗯,之前便曾说要随着王怀素学酿酒和作画,后来听闻酿酒过程繁复,便果断先从作画开始。

于是在苏青云静养的一个月里,每每王怀素上门,我都会跟着学上一个时辰。

除了王怀素和白星中,严素非也也来过几次。一次是从冷雪山庄过来。

那时我在冷雪山庄无端昏睡过去,严素非分析出两个可能,一个是有人在我身上施了幻术中的“离魂术”,一个是那幅云家人的画像本身有着问题。所以他说要上冷雪山庄一看。

严素非去是去了,可是那位王老爷子一点不给这位留照首富面子,闭门不见毫无商量。只在最后说了句“要想知道,让她亲自来”!

那个“她”,说的自然是我。我倒想去问问到底怎么个情况,只是天气太恶劣,冷雪山庄之行拖延至今,或者还要拖延到很久的以后。

严素非没见着王老爷子,倒是见着那幅云家人的画像,只是看了半天没看出端倪。

**

此时我正看着那副“七日艳阳盛景图”,揣摩着其间绘画的技巧。而苏青云,正在书房处理青州送来的加急文件。

看着看着,便有些乏了。瞥了一眼坐在桌边撑着脑袋打瞌睡的云浮,不觉想捉弄番,蹑手蹑脚走到跟前,正弯着腰准备弄着头发丝挠她鼻子的时候,布幔被掀开,袁起走了进来。

袁起的神色有着凝重。

我看着,蹙蹙眉,道:“可是有事发生了?”

袁起通常都是淡漠表情,乍见得凝重之色,让我有些不祥的预兆。

“是有两件事禀报。”直入主题是袁起说话的一贯方式,“第一件,宫中传言皇后娘娘时日无多了!”

我直起身,望着袁起郑重的表情,一时有些失神。

“时日无多,是什么意思?是快要死了吗?”

袁起点点头,说:“年前开始,皇后娘娘便频频咯血,只是一直封锁着消息。年后身子愈发不好,几度昏厥,太医诊治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兰蕊皇后她,今年,多大?”

“二十二岁。”

听闻兰蕊年纪,我一阵恍惚。那时候,缥缈风就说过兰家没一个长寿的。兰明玉死于三十四岁,兰守轩死于二十七岁,现在到了兰蕊这,不过二十二岁!

平民帝皇,谁比谁命长!我感到悲戚。

“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那次见着,她便是不停咳嗽着。

“不是病,是中毒!”袁起肯定的说。

“中毒?”什么毒?谁下的毒?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位勉妃的面容,难道又是一出后宫争位的戏码?

“这个暂时查不出来。只知道皇后娘娘中此毒已有些年份。拖到今日,已是极限。”袁起回答道。

拂开内心的压抑,想起之前她说有两件事,便问:“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关于御数剑庐,关于老剑。”袁起肃然道,“七天前,御数剑庐代理掌门陆若傅在登上掌门之位时,被杀了!”

“陆若傅?”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位儒雅有礼的中年男子形象。“他被杀了?”

“是的。而且,杀手手持老剑!”

“老剑?金戈的老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难道金戈依然还活着,难道是金戈又回到御数剑庐了?可是那日分别时他已是看淡人世的样子,怎会突然暴戾回剑庐杀人?

袁起说:“是老剑,但不知是不是金戈!杀手头戴笠帽,未曾看见长相,然而那一把剑,却是老剑无疑!而且杀手使的是御数剑庐最高的剑法——御数剑法!”

那日掌门继位典礼,御数剑庐高手云集,然而正当陆若傅叩拜行礼之时,从人群中窜出一道人影!

那人头戴笠帽,手执老剑,使得是御数剑庐最正宗的御数剑法。然后,一剑封喉!

是的,一剑封喉!

陆若傅也算御数剑庐中的一名高手,然而在那杀手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甚至来不及拔出手中的剑。

陆若傅被杀,全场震惊,而后纷纷围攻那名杀手。数百名剑庐子弟一起上,拔剑摆剑阵,层层阻拦,却无法拦下那名杀手,甚至,除了庄舟,无一人能近他身!

庄舟与杀手只拼了一个来回,就被击败,且胸口受了一剑,幸好庄舟反应及时,偏了个身,这才没被刺中心口保下了命。

最后,杀手飘然离去,剑庐子弟眼睁睁看着,却无可奈何!

我听闻袁起转述着御数剑庐那日的状况,越听越心惊!

谁能这么猖狂!视数百名剑庐弟子如无物,孤身一人入剑庐,杀人,离开!毫无阻力!天下第一剑的庄舟在他手下也是不堪一击!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据分析,杀手是宗师级别的人物!”袁起目光灼灼。

“宗师?”我想起了王弗及。王弗及也是位宗师,但宗师不只王弗及一个!

“是的。只有宗师才能有这样的本事。宗师之上,譬如大宗师,庄舟无法近身,更别说还能拼下一个回合;宗师之下,譬如七八层塔之上的人物,是无法突破御数剑庐数百人的剑阵的!”

所以,只能是宗师了。可是,是哪一位宗师呢?宗师又为何突然上御数剑庐杀陆若傅?

袁起凝眉,道:“如今天下宗师有六位,每一位都被人熟知,但是这位杀手,却不在其中。也许是新晋宗师之位!”

“原来不是有位在七八层塔上,距宗师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么?”我记得在洗月湖上,他们好像是这么说的。

“对。是有这么个人。据说此人隐匿在赤炎国内。现今很多人都在怀疑他就是那位杀手。“袁起顿了顿,又道,”陆若傅死后,庄舟成了御数剑庐代理掌门,他已下令剑庐子弟四处追查杀手和老剑的下落,当然,还有金戈的下落。”

是的,老剑原是在金戈手上,御数剑庐自然要追查他的下落。

唉,看来金戈还是不得安生了。

“啊”一声传来,打断了我的思路。原来是云浮睡熟了,支撑着脑袋的胳膊一晃,重心一倾,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毯子,身上衣服穿得多,这一摔,倒也没摔痛,只不过惊醒了云浮的美梦。

云浮一阵气恼,正欲拍打着椅子,却被推门声打断。

苏叶款步走了进来,说:“宫里来人了。”

我仔细一看,发现他身后站着一个人,是兰蕊皇后身边那位侍女静如。只见她面容哀戚目露焦切,见着我,紧紧施了个礼,而后带着哭腔道:“我家公主要见王妃最后一面!”

闻言我的心猛然一跳!

最后一面?兰蕊不行了吗?

这时苏青云从屋内走了出来,问清何事后,眸底闪过一丝忧虑。

“我跟你一块去。”苏青云沉沉道。

穿戴好御寒衣物,我们便匆匆上了马车。

兰蕊皇后找我,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件事都是伏着后文的

☆、蕊逝云烟葬(二)

偌大的随延殿,幽幽森森,一片寂静。

有侍女立于两旁,却各个肃容垂头,将身形隐没在了柱子的阴暗里,让人极易忽视。

左右两个大鼎燃着熏香,香是兰花的香,却不是秋水阁中浓郁的兰花香,反而是清清浅浅的味道。

除着清浅兰香,空气里还弥散着几丝药味。那药味闻着便觉得舌尖发苦。

我蹙了蹙眉,而后继续随着侍女静如静静的穿过内廊。

之前禀报的时候,兰蕊皇后说是只见我一人,于是苏青云留在殿堂中。我记得听闻兰蕊皇后只见我一人时,他的目光又流露出一丝忧虑,也不知他到底在忧虑什么。

进入内廊,拐个弯,便到了兰蕊皇后的居所。

此时已近傍晚,外头天光暗沉,屋内并不亮堂,有侍女在点着灯,却也是寂静无声。

踩着地上铺着赤炎国织造的五彩锦绣绒毯,闻着空气里愈发苦涩的药味,轻声走至一座精美的玉石屏风处。

“王妃请稍等。”静如说着,施了个礼,绕过屏风走到里边去。

隐约听得里面传来轻声轻语,“公主,王妃来了。”

闻得几声人语,面前的屏风被侍女挪移开。

屏风挪开,里面一目了然。

兰蕊皇后端坐在暖榻上,见我进来,投来淡淡一瞥。

两个月不见,她已瘦的不成人形。眼窝深陷,凸显着一双眼睛大得骇人,目光却无比空洞,仿佛将世间万物悉数扔进去都填不满。脸色发青,唇色发紫,双颊却是异样的红艳,看着极为诡异。

不着华服,只一袭素色衣袍,盖着绒毯,看上去格外病虚。发丝散落着,已无那日浓密,稀稀疏疏,像是掉落不少。

她的身上,已再无那日的狠戾与威势,只有一股行将就木的死亡气息。

我看着她这般模样,想着之前袁起说的“时日无多”以及刚才静如说的“最后一面”,心里莫名难受。

“坐吧。”我正哀伤着,兰蕊皇后的声音传来,清冷,无力。

随后,她挥挥手,有些疲倦的道:“都下去吧!”

悄无声息,一会,人走了干净。那名侍女静如本想留下,也被兰蕊皇后挥退了。

静如告退之时看了我一眼,目光也是复杂难辨。

殿内只剩下两个人,一时寂静无声。

兰蕊皇后迟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墙壁上黄金灯盏里的火光,表情有些失神。

她不说话,我也静默。捧着茶盏,等着她开口。她说要见我最后一面,必然是有事要说,总不至于这回又是安排另一个王弗及出来见我。

可是,她到底要说什么事呢?

想及那日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微微抽气。云玦因我而死,云玦的孩子也因我而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和云玦,和望月兰家,到底有着怎样的瓜葛?

好一会,我才听得兰蕊皇后冷冷一笑,道:“你和她真的不像!”

我收起看着铜炉中香烟袅袅的目光,望向面容变得哀戚的兰蕊皇后,想着那日在秋水阁之中,她也是说了这句话,说完这句话她就转入屏风,然后,王弗及走了出来。于是,我一直没机会问问,这个“她”,到底是谁?

“她是谁?”是云玦吗?

这一次,我要把问题都问清楚了。

“她是谁?”兰蕊皇后转过头,看着我,重复着我的问题,眼神复杂。

我迎着她疑惑而又冷漠的目光,坚定道:“对,她是谁?”

兰蕊皇后笑了,笑得极为空洞,亦如穿过廊道的西北疾风,同时她的目光变得冰寒,如悬挂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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