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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手遮天,一手捶地-第42章

小说: 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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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撑着大树,腿骨的痛让我牙齿打颤,乃至这样阴凉的天还能汗流浃背。我一步步往屋舍凑近,在门前止步,顺着窗沿的缝隙往里看去。

我看见青鱼兄侧对着我坐在圆桌边,青姑从竹篮中端出一盅什么,放下,沉声道:“你可想清楚了?”

青鱼兄笑而不答,只道:“我若死了,你还得医好她的腿伤,她若问及我,你便说我远游去了。”

我心中仿似被狠狠撞了一下。

青姑的眼神冷的没有感情,她只说:“你甚至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而她,很快便会忘了你,只怕这一世都不会知道你为她付出了多少。”

青鱼兄摇摇头道:“我不用她记住我,我只不过是做了我想做的事罢了。”言罢他打开那盅药的盖子,双手端起,打算一饮而尽。

我用劲推门而入,两侧门板狠狠砸墙。

顾不上他们震惊的眼神,我望着青姑,怒问:“你给他喝的是什么?为何说是九死一生?”

青鱼兄放下那盅药,站起身:“姑娘,你,你怎会找到这儿来……”

青姑稍微缓回神来,细细打量我,道:“为了跟踪我你是连自己的腿也不想要了么……”

我重复,一字一顿问:“我问你你给他,喝,的,是,什,么?”

青鱼兄忙把椅子搬到我跟前,“你先坐下……”

我不理会他,只看着青姑,青姑颇好笑的看着我,答道:“毒药,掺杂着许多奇毒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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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堂堂医者不会治人却会害人么?”

青姑道:“他没病啊……”

青鱼兄打断青姑的话道:“青姑,你让我和她单独谈……”

我死死的盯着青姑,青姑勾了勾唇,道:“他没病,只是原本便中了一种毒。”

“他中了何毒?”

青姑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说了只怕你也未曾听过,他中的毒叫忘魂散,毒入脑髓,中毒初时,一日便会忘尽一日所经历的一切,而后毒性移遍四肢八骸,记忆便能逐渐恢复,只可惜……待两年后毒发,便会五脏六腑溃烂而死。”

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听完她说的,会崩溃瘫倒在地上。

我从未曾想过,宋郎生给我下的毒,竟会如此残忍至斯。

青鱼兄让青姑闭嘴,青姑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他刚中毒的时候我见过他,并告知他毒性如何,我知忘魂散配置之法,虽说不知下毒之人的配量,但姑且可以以抗衡之毒以毒攻毒,尚有一线生机。可当时这个笨小子却道什么生死皆由命,他宁可安枕无忧的过好最后的时日,恢复所有的记忆后死去,也不愿因为怕死而不明不白的去死,我自不能强迫,谁料会冒出个姑娘,让他心甘情愿的冒这个险。”

我张了张嘴,问:“忘魂散……当真是必死之毒么?”

青姑说:“除非下毒的人肯说出如何配药,以此研制出以毒攻毒之法,否则如他这般,我此前只以少量毒物试之,不仅压不住毒性,还毒上加毒,让他整整吐了一床血,昏迷半个多月,如今这命是暂且捡回来了,但……”

青鱼兄不让我听下去,索性拉着我往外走,我甩开他的手,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失控:“这就是……这就是你所谓的出海么?”

青鱼兄不语,青姑说:“反正她已知道了,不如让她明白真相,也好过继续欺瞒吧。”她望着我,道:“他的毒已然开始蔓延,若再拖延,便当真是药石无灵了。我据他上回毒发时症状猜他体内毒量,配置出这方药,若当真能活下来,熬过这关,那体内之毒多抵清除了大半,只需好好调理,第三次用药我便有把握治好他。”

我问:“若当真活下来?你有几成让他活下来的把握?”

青姑道:“三成。”

我咽了咽口水:“他今日若不喝这药,还能活多久?”

“或许能有一年,记忆复原时,或许更久些。”

我低头看着自己握紧的指节发白,不知再说些什么。

青姑见我不再追问,亦不再多言,踱门而离。

屋中只剩我与青鱼兄两人。

青鱼兄由始至终担心我的腿伤,一再让我坐下,我这回倒真乖乖坐下了,他蹲□撩开我的裤腿,问:“是不是很疼?你,你怎能如此胡来?”

我低头看着青鱼兄关切的眼神,思绪乱作一团,“就为我这条腿,你就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么?”

青鱼兄抬起头,我问:“你不说,你由始至终都不告诉我真相,是因为那日在江边听我说我是夫婿也想对我下忘魂散,你怕我知道这药能置人于死地,怕我伤心难过,是也不是?”

青鱼兄起身,又拉了一条椅子在我身边,坐下,轻声道:“没有亲自证实的事不要轻信,即便是,也不要因别人的过错来责罚自己。”

我看着他全无血色的面孔,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努力的在笑,一心为我着想。

“不要再这样了。”

青鱼兄蹙眉:“什么?”

“不要……不要再对我好了。”

青鱼兄道:“我并非是为你好,我是为了我自己,你方才没听青姑说么?我只剩一年寿命了,唯有铤而走险……”

“青鱼兄。”我打断他,“我不喜欢你。”

青鱼兄愣住。

“我不喜欢你,即便你待我如此;我对他的喜欢是入了髓的,即便他那般待。”我长出一口气,“所以,不要对我好,不值得。”

青鱼兄呆呆的看着我,我别过头去,不敢再瞧他,却听他忽然道:“值得。”

我以为我听错了。

他的声音轻如雾霭,语气却坚定如磐石:“你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值得。”

我慢慢回过头,不知如何应答。

“第一次在江边见到姑娘时,你说你也想被人喜欢,不是因为你的付出而只是纯粹的喜欢。”青鱼兄的一双眼熠熠生辉,“那时候,那句话,不知怎的,就把我变成了那样的人。”

我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心里用千砖万瓦筑成的墙一瞬间坍塌。

“不要因我内疚,不要因我而付出什么,那不是我的初衷。不论我喝下药后如何,你记得,腿伤好了以后就回家,回去以后,找你的夫婿问个清楚明白,莫要愧对自己这么多年的一片真情……”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若他依旧伤我害我呢?”

青鱼兄又呆了一下,垂首道:“那你当放开他,找一个真正疼你……”

“对一个人好,不是纵容她的想法,任由她的心意。”我毅然道:“你想对我好,不是就这样死去让我愧疚一辈子,而是活下来。”

我说:“活下来,才能确保我过的好不好,如果有人再伤害我,就保护我,尽你所能。”

青鱼兄怔住,他那原本黑色的眼睛里笼着淡淡的薄雾,深深浅浅飘散的眼神仿佛在聚拢,良久,他微微笑了起来,说:“虽然明知姑娘是故意激我,但……”

他起身,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竹箫,递至我跟前,道:“你替我,起一个名字吧。”

我傻眼,“什么?”

“他若再负你,你若意难平,便带着这个竹箫来找我。”他说:“我会努力不死,不,我会活下来,我会告诉这附近所有人我的名字,你只要来,一问便能找到我。”

窗外繁花似锦,清风袭来阵阵花香。

青鱼兄的笑容如向阳花般和煦温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模糊不堪的方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接过竹箫。

“煦方。”日光透过树叶映入屋中光斑点点,“就叫煦方吧。”

☆、32第三十一章(完整)

长那么大;我只试过被人照顾,却从未照料过别人。

而且竟还是驸马以外的男子。

然则人生在世;不可估量之事又岂止一二?

煦方喝下那碗药后;呕血不止,青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抑制住他体内发作的毒性;可那之后却再未醒来。

青姑说;三日内他若无好转,怕是回天乏术了。

我昼夜不息的守在在煦方床榻旁,替他擦拭,喂他粥水。

煦方的脸色每况日下;脉息愈发细弱;青姑除了摇首,到后来也不再说什么了。

出了房门;我问她,难道就再无其他良方了么?

青姑道,他自己都没了求生意志,我又能做些什么?

我茫然道:“他应承过我会努力醒来,怎么会没有求生意识?”

青姑说:“他眼下虽说陷入昏迷,未必毫无感知,可每探脉细却静无波澜,唉,他即便醒了又能如何?你对他的愧疚之意连我这外人都看得出他又岂看不出?他醒了,只会令你陷入两难,倒不如就这样去了,在你心中没准还能留个念想吧。”

我:“……”

青姑说:“你不信?你信不信你从现在开始在他耳边一直念‘只要你醒来我就嫁给你’,没准明日便醒了?”

我:“……青姑你这样说我会怀疑你们是串通的好吗……”

虽然明知青姑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我却被说动了。

是夜月圆星稀,晚风悠然。

我在床榻旁就着月光看了煦方许久,下了决心,才缓缓开口:“煦方?”

他的眉眼纹丝不动。

“认识这么久,我好像从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

“嗯……我出生的时候,家门前的园子开满了海棠花,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我爹希望我人如其棠,便唤我为其棠。”

“其实,小的时候我每天都过的很开心,爹娘对我疼爱有加,还有一个非常喜爱我的大哥,宠的连天上的星星也愿意替我摘。”

“可不知怎的,后来,爹越来越忙,娘也对我越来越冷淡,大哥忙着替爹分忧,我倍感失落无处可说,有一回逃出家去,还跌入山里的陷阱,无助之心生平未有。”

“那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并救了我。”

“我的心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他身上了。”

“后来经历了好多事,我也再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可即便他待我不好,待我很不好,我也不曾负过自己交付出的那颗心。”

“煦方,你是第二个,在我感到无助失措的时候救我于危难的人。”

“你待我很好,真的很好,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人对我说,我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值得好好对待。”

“我这几日……偶尔会想,如果十三岁那年遇到的人是你……”

我故意停下没再说,半晌,方继续道:

“你若就这样睡去,你的过去,还有你的未来,那些统统都会烟消云散。你一心为我,可我却不见得会为了这样陌生的你如何流泪,你若醒来,来日如何虽难料,但至少,有来日。”

我沉吟了良久,终究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

尽管,怕我穷尽此生,都无法将他忘怀。

到最后我说的倦了伏在床边睡去,次日清晨让阳光耀醒,睁眼时对上了另外一双眼睛,澄澈而明亮。

青姑赶来后露出笑意时,我酸着鼻子问煦方:“你该不会是回光返照罢?”

煦方苍白如纸的脸庞绽起了一个暖洋洋的笑。

我一直以为煦方醒了以后我就可以坦荡荡的对他说,其实那晚我说的都是善意的谎言,我是为了救你,如今你病好了我也安心了,我走了,别难过明天会更好。

说完就可以溜之大吉。

可事实是,他那日醒来以后没一会儿又晕了过去,晕晕醒醒醒醒晕晕,青姑说:“中毒后遗症,此乃正常现象,你别担心,他慢慢的会痊愈,只是不能受太大刺激,尤其是精神上的。”

我闻言默默缩回收拾包袱的手。

这样一晃,我在这个镇落又住了一个月,腿伤愈合的差不离了,无须拄拐也能够上街买菜。

尽管煦方不让我独自行动,怕让时不时逃窜出的灾民给染了。

临村闹瘟疫一事迟迟未平,整个村庄人已病死近半,疫情蔓延之迅速连京中太医也束手无策,我估摸着朝廷是到了下狠心的时候了。

思来想去,我趁着煦方歇养的时候出了趟门,见了当地知县一面。

虽说没有任何可以鉴别我身份的物件,可黄知县一见我人便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我所料不错,以父皇的性子,我一个人出走,他必差人绘好我的画像送往天南地北的官衙里去。

原本只是想了解一下疫情与赈灾的状况,谁料竟得知了父皇思女成疾的消息。

我恨不得立刻奔回京中,眼见日落西山,赶不及乘船,便打定明日一早便即回程。

因心急如焚,回去途中埋头苦思,顾不得前后左右,不经意间只听一声“小心”就让人给扑倒了。

抬头时发现那人正是煦方。

再定睛一看发现他的身上也趴着一人,那人奄奄一息,下一刻便自动倒地口吐白沫。

周围的路人早已吓的逃串无影。

煦方见我无恙,又赶忙放开我,他似乎是怕自己被人传染了,唯恐传染给我,小心的往后退了两步,蹙眉看着昏倒在地的流民。

我多看了几眼,说:“你放宽心,他的手脚肤色净白,颈上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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