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妻策,倾城花嫁-第3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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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声音低沉,是心痛,是悲哀,“冷家满门获罪后,冷老太太身边一个婆子为了保住全家性命,向顺郡王招供,说当年算计你御花园溺水之人正是冷氏,而献计之人正是冷老太太。你大舅父特意调查此事,冷老太太临终前更对此事供认不讳。
朕……必须给你们母子一个公道!冷氏为了让他的儿子脱颖而出,算计了不少后宫嫔妃,她阳逢阴违。周惠妃虽然骄纵,行事还算光明磊落,周惠妃虽言语偶有刻薄,却并不狠毒。这,也是朕为何容她之故。
恪儿,对于身边的女人,狠毒的,你则要比她更狠,因为女人有时候就是毒蛇,被她缠上,你一生都休想得到安宁。冷氏如此,今日凉县主也是如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凉县主往后是陈王熔之女。”
皇帝在教他如何对待身边的女人。
慕容恪心生感动,皇帝行事很少会解释,可今天却给了他一个原因,皇帝待冷氏凉薄,那是想还他们母子一个公道。
大总管挥着拂尘,沉声禀道:“禀皇上,皇后携七公主到了。”
“宣!”
七公主人未到,声先至,远远儿就喊道:“父皇、父皇,你可不能推脱了,母后答应儿臣嫁给孙建华。父皇,你不信可以问母后,母后答应了。父皇,卫国公亲自入京提亲了,你就答应儿臣吧,父皇……”
听到这欢快如百灵
般的声音,早前的阴暗一扫而空,皇帝如此,慕容恪也是如此,这宫中便又办一场大喜事了,七公主可是嫡出公主,她的大婚一定会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皇帝面露笑意,似乎已经忘了早前的不快,笑道:“你这孩子,哪有女儿家自己吵嚷着要嫁人的?”转而问皇后道:“诗儿,你当真应了?”
诗儿,顾诗,皇后的闺名,皇后已经很多年没听他这么喊了,俏脸一窘,红霞满颊。
七公主连连撒娇,拉着皇后的衣袖,左右摇摆着腰肢,俏皮又可爱,小嘴儿呶着,仿佛能挂油瓶,“母后,你快告诉父皇,说你同意了。你不点头,父皇就不会下旨赐婚。母后,你还要怎样嘛,卫国公为这事特意入京提亲,我现在可是比二皇姐当年还风光咧,母后……”
景阳当年出嫁的经过,皇后亲手操办,她可是费尽心思,传了二驸马父母入宫商议,以权压人,逼得二驸马父母悔婚才遂了景阳心意。
可现在孙家看重华阳,卫国公特意从卫州转往京城提亲,这大燕建国以来,能被臣子提亲想娶的公主可是寥寥可数,多是由皇帝指婚,且驸马家人还不乐意的更多,能像这样得对方看重、欢喜的却是不多。
皇帝笑微微望向皇后,眼里有一抹柔软,但不是柔情,这是慈父之情。
皇后一个错眼,觉得皇帝今儿难得的和善温柔,甚至以为这就是柔情。
温柔与柔情,对于不熟识男子动情模样的人还真能判断错误。
多少年了,皇后已经没再看到皇帝这样的神色,这样温和的笑,这样温柔的眼,心中一动,微笑里充满了幸福。
慕容恪抱拳一揖:“母后,难得七皇妹与孙建华两情相悦,你就应了吧。孙建华有些才华,今科大考成绩不俗,当得七皇妹的夫婿。”
皇帝虽没有明言,可也有心疼七公主之意。
皇后娇笑一声,这是慈母的笑,“罢了,罢了,今儿瞧在你父皇、皇兄求情的份上,本宫成全你。”
七公主放开皇后,一路跑到皇帝身边:“父皇,你听见了,母后应了。你快下旨赐婚……”
皇帝哈哈大笑。
七公主微翘着小嘴,更显俏皮。
皇帝沉吟道:“当年华阳出世,朕还记得是这么长一点。”他比划了一下,面露沉思,“朕记得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她哭得像个病猫,又瘦又小,朕当时便想,这么小的孩子,可如何养活?”
脑海里掠过那个皱巴巴又瘦小的孩子,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七公主闪着眼睛,争辩道:“父皇,你是不是记错了?”一定是记错了,只是皇帝将她记成哪位公主,七公主想了一阵也想不起,不悦地道:“母后说我出生的时候可比皇姐、皇兄壮实多了,哭声吵得能把经过的乌鸦吓晕了,声音有力又洪亮,整个后宫都能听见。”
记错了么?
他怎么记得就是七公主。
皇帝露出几分窘容,转而更深的回忆。脑海里是一个娇美柔弱的女子,苍白的面容,素白的中衣,怀里抱出一个刚出世的孩子,低沉地道:“二郎,这是我们的女儿。”
那孩子在襁褓中弱弱地悲啼,那声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小得跟个病猫似的,是那样的小,小得他这一生从未见过那么小的孩子。他扫视着简陋得像乡下农家的屋子,“惜若,朕带你离开这鬼地方,是朕愧对了你。”
她巧然笑兮:“二郎,能在这宫里还有一个地方住,我很高兴。我愿意留在这儿,我帮不了你,我也做不来算计人的事,你让我住在这儿吧……”
一个女人,放下了荣华富贵,只为情系,住在这宫里最差的角落中,只为在想他的时候,可以远远地望上一眼。
她柔弱的肩上要承载多少,才能护住娘家、保全他。
她的苦,他从来都知道。
明明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年少的他却非要逼她嫁给自己,她终于情动,他才发现自己护不得她周全。
为了他,她做了许多女人都不会退让的事,她只求他不再为难,只求他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皇帝的沉思,在皇后瞧来许是心里不快。
皇后忙解释道:“皇上说的是景阳,臣妾一胎两孩,恪儿身子骨还好,唯独景阳最弱,那哭声可不就跟病猫一样,打小皇上和臣妾最是疼爱景阳,没想后来体弱的反是恪儿……”
周惠妃是他还是太子时由先帝赏赐的侍寝美人之一,也是第一个为他生育子嗣的女人。皇后则是皇帝明媒正娶的正妻。那一日,皇后与秦荣妃同时嫁入还是德王的他为妻,皇后是德王妃,而秦荣妃则是德王侧妃。
皇帝轻叹道:“转眼间,华阳就要出阁了。哈哈……每位皇子、公主不是指婚就是赐婚,朕乏了。这一回就让卫国公入宫提亲,这事交予皇后来办,一定要把华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到时候再赐一座风光气派的公主府。”
七公主并不以此为喜,“父皇,儿臣
不要公主府,也不要珍贵的礼器、珠宝,请父皇照着寻常五品官员嫡女的标准给儿臣凑备嫁妆,良田若干、店铺若干,再一些绸缎布料、头面首饰,儿臣是出嫁,是嫁入卫国公孙家为妇,儿臣不要招驸马……”
皇后斥责道:“没规矩!本朝历代公主谁像你这般。”
公主就得有自己的公主府,有数百上千抬嫁妆,有良田若干、店铺若干,更有陪嫁宫人数百……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公主。
皇帝赞道:“朕觉得甚好!”
皇后的凤颜微微一冷,她就知道皇帝骄惯华阳,这骄惯得越发没个样子了。
皇帝道:“难得华阳有这等想法,朕就依了华阳,只盼华阳幸福快乐、谨守妇德,要给你母后长长脸、争争气。”
七公主裣衽福身:“儿臣谢父皇隆恩!”
皇后嗔怪道:“皇上太骄惯她了,往后到了婆家还这般不守规矩,可如何是好?”
有公主府多好,不用服侍翁婆,自己又是一府之主,不用看旁人脸色过活。偏七公主非要嫁到婆家去,还谢绝了公主府,卫州离京城较远,皇后想到这儿,心里有些闷闷不快。她希望七公主能与二公主景阳一样,在京招驸马,隔三岔五、逢年过节的还能入宫走动,与她说一些家长里短,京城趣事的闲话。
皇后甚至盼着七公主也过着与景阳一样的生活。
皇帝道:“皇家很久没出一个贤惠公主,朕瞧着华阳的想法很好,若是华阳嫁入卫国公府能上敬长辈、孝顺公婆,又能与丈夫举案齐眉,朕甚觉安慰。这既是华阳之意,就照她的意思办,朕只要我们的女儿幸福快乐就好!”
七公主“啵”的一下,亲上皇帝的脸颊,惹得皇帝又是一阵大笑,“华阳一出阁,宫里就该轮到安阳了。朕的儿女,个个都要幸福快乐……”
皇后勾唇笑着,这是几年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七公主见父母应承婚事,一出养性殿就去找十公主说话。
在宫里只得她们姐妹能说得来,又是同龄人,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感情越发深厚了。
皇后与慕容恪同时告退离去。
慕容恪沉默了一阵,将凉县主的事细说了一遍。
皇后蹙眉:“还真是胡作非为,这胆大的样子倒与她亲娘一般无二。”
仗着自己是公主,居然掳劫英俊少年囚禁府中,供其宣淫发泄,便是寿春长公主也不敢做出此等逾矩之事。
当年永乐皇后疼爱公主,永乐皇帝更是霸气自信,留下了后世本朝公主不和亲他国的话,但永乐皇后却重修了《女书》内容,对妇德、妇言、妇容、妇行等都进行了认真的校订,那里头可不许公主此等放肆。
即便是公主,也要如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姐一般学习规矩,《女书》里更是说了,她们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
慕容恪低声问道:“母后,我三岁那年落到御花园荷花池险些毙命,幕后之人当真是冷氏?”
☆、第296章 罪女
皇后凝了一下:“你查了此事?”
“是今儿父皇重惩凉县主,他突然间说起的,说冷家获罪后,有一个冷家婆子招供此事。”
当时冷家获罪,下人们为求一条生路,不少下人便告发主子们的事,而这事就是一个为了求得生路活命的婆子招认出来的。
皇帝把这事告诉太子,难不成是太子在养性殿上想替阿九说情?皇后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本宫后来让顾嬷嬷随你大舅父去了大牢,确实有这事。这婆子说的与当年之事分毫不差。这也是你父皇将冷氏打入冷宫的原因,他容不得被枕边人骗了二十几年的愤怒,更是要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皇后勾唇一笑,就算过了几十年,她才是皇帝心中最重要的人。皇帝立她的儿子为储君,皇帝宠爱她所生的公主,只要与她相关的,皇帝都会看重,就连冷氏、冷家获罪,也是因为冷氏害她们母子的事暴露犍。
“母后,父皇今儿还提到了周惠妃,说她虽然性子刻薄、刁钻泼辣些,却不是狠辣之人,还告诉对儿臣要如何对待身边的女人,不可容忍像冷氏这样的恶妇,但要善待像周惠妃这种心地还算良善的女子。”
皇后笑了,这就是说皇帝开始教导太子了,否则皇帝是不会说这些话的,“你今儿的差使办得好,这是你父皇赏你,更是在教你,你得牢牢记住你父皇的教导。邾”
皇帝说周惠妃心地还算良善,对未出世的孩子都能下狠,这是哪门子的良善之辈。但,这是皇帝说的,就算皇后不能认同,也不能说出来,因为至今为止,她手里都不曾握有周惠妃毒害储君子嗣的直接证据。
皇后的心情大好,无论怎样她才是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也是真正得到了皇帝敬重的女人,还是走进皇帝心里的女人。
*
与七公主的欢喜相比,凉县主则是跌入了谷底。
周惠妃听闻了九公主被过继给陈王熔的事后,俏脸黑冷,“大燕立朝三百二十余年,本宫还是第二次听说当朝公主被过继罪王,降位县主的事,但你却是第一个被下旨夺回嫁妆的人,阿九,你真够光鲜呀!”
妆台前,周惠妃凝望着菱花镜里还算娇俏的面容,可到底是老了,没了年轻时候的美丽。手指抚上时,她就忆起了秦惠妃,她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怎的近来瞧着一日比一日年轻,难不成慕容恒给她弄了什么上好的脂粉?
周惠妃迟疑地打量自己妆台上的脂粉。
阿九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嘴里低呼:“母妃!”
“你现在可是先陈王的女儿,本宫哪里再是你母妃。你还是随着礼儿,敬称我一声姑母罢!”她搁下手中的蜜露,扬手一挥,一个转身,狠重的巴掌落在了凉县主俏脸,“在本宫面前扮着乖巧温顺,却在外头豢养面首、私囚英俊男子,将我周家的脸面置于何处?”
以前,周惠妃会训斥她,说些难听的话;会刁难她,让她抄写佛经,抄不完就不许睡。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直接动手打她,打得又狠又重更是一脸凶狠。
“姑……姑母……”凉县主手抚着脸颊,她现在剩下的不多了,皇帝的意思是要她回周家,如果不能得到周惠妃的疼爱,她往后周府的日子可想而知,周礼并非长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又有嫡母、庶母要服侍,日子可想而知。
她活得委屈,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