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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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没让男人们尝到滋味可惜了。”
以前素素从来没想过应无畏会说出这么污秽的话来。
“别送北帝,老大,好不容易搞个公主,应该先让我们玩玩儿。”应无畏身边的随从开着恶俗的玩笑。
“还有个公主叫萧素素的,那个更美,我本想留着自己玩儿的,玩腻了就给你们过过瘾。可……她怎么没死在这里?”应无畏又扫视一遍眼前的尸体,“萧恭应该有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在宫中,不对!还少两个,你们给我去搜!不能留活口!”应无畏暴跳起来。
那些人领命而去,应无畏开始狂暴地原地打起转转,一句句的全是污言秽语。
“不能留活口,不能留活口,你们快去搜!我要让天下都认为这是北帝所为,不能让人想到我应家与萧恭的死有任何关系。”
他的随从从旁问:“可那北帝到时不认账怎么办?”
“他拿了应家的银子,已经答应退军,我也答应弄个公主给他玩玩儿,以他的实力,也就这样了。再说,他不承认也没人信他。他不承认对他也没什么好处,还不如认下此事,他还得了威名。”
素素有醍醐罐顶之感 ,原来如此。那,何华拿了阿爹给的银子又到哪里去了?
素素还不及细想其中曲折,门外传来小婴儿的哭声。素素心中一凛!
“找到了找到了,又找到一个小的,被人藏在佛龛里了,他不哭还不容易发现呢!”有人向应无畏报功。
应无畏斜瞥了一眼婴儿,“弄死他!另一个一定还藏在宫中,她还想等我们走了好抱走孩子!”
“这……”抱着孩子的士兵有些迟疑。白胖胖的婴儿在他手里哇哇的蹬着小腿。
应无畏不耐烦,一手抢过孩子,随手向身边的石柱抡去。呯地一声……哭声停了。
“去继续搜……没用的废物!”应无畏声嘶力竭的喝骂手下,“谁先找到就让谁先玩儿……”
萧素素在帘幕后站了起来。
“她在那里!”有士兵看见了站起来的萧素素。
素素转身就跑,成群的士兵向她扑来,她随手从怀中掏出阿母给的小包裹,那里面都是金叶子,素素抓起几片向空一一撒,金子的光泽在夜空中闪闪发光,士兵发现了,立刻转了方向,全都扑向金子。素素边跑边撒,沿着回廊九曲十八折。她听到后面应无畏在叫:“你跑得掉吗?”
素素冲进了阿母常打座的佛堂,小弟弟藏身的佛龛已经被他们打坏,可上面的长明灯还亮着,素素把佛堂的门拴死,跑去踮起脚把长明灯抓在手里,佛堂里挂了许多经幡,高高低低的垂着。
外面打门的声音很响,素素来不及了,她擎着长明灯对龛上的菩萨说:“谢谢菩萨让我看到了仇人的真面目 ,我若能重生,誓报此仇。”
火光从那些经幡熊熊燃起,越烧越旺,外边的撞门声也越来越急。素素丢下灯盏,在菩萨面前的蒲团上跪了下去……
5。红尘紫陌
三天后,天空中下起雨来,回到建康城的人们只看到了一片焦黑的废墟。看着天上的雨丝,大家这才想起今天是浴佛节。人间顾不上给佛主过生日,佛主自己过了。
“作孽啊!”有人叹息。
郑宫古老的宫殿烧了三天三夜,这一回大火实在烧得厉害,不单单是皇宫,半个建康城都因此废了,许多人无家可归,大家全都慌了神。
应璩在家中对着应无畏大发脾气,“怎么连个丫头片子都搞不定?!”
“我哪里想到那个佛堂有长廊连着宫中所有建筑,加上这郑宫老树太多,枝杈勾勾连连,一下子烧起来后,想扑都来不及。”
“现在从郑家远亲中弄来的这个小傀儡放在哪里合适呢?总不能让他就住在咱们自己家里。”
“依我说,连这小东西都用不着,阿爹你自家做了皇帝就行了。”
“你懂什么!”应璩咆哮,“这天下是说坐就能坐的吗?”儿子们果然不懂事,还得让他操心。
旁边应无恙看着抓摸不着的弟弟应无畏,兀自噗哧噗哧地笑。
“笑什么,大哥你不知道那丫头有多疯,我最后看见她站在墙边的样子,像个女鬼似的,眼睛里都要滴出血来。我以为她会扑过来,把我的心挖去吃掉。”
“看你这胆子,被一个小丫头吓得!我倒记得万年公主生得极美,比长公主还美些,不过也许是她那气质好,娇憨活泼,实在惹人怜爱,可惜了。”应无恙有些向往地说。
“你都玩过一个公主了,还不知足?我可一个都没玩上。”应无畏抱怨。
两个年轻人都笑起来。
“住嘴!”应璩冲两个儿子大吼。
※ ※ ※
萧素素醒来的时候也已经是在三天后了,她先是觉得又湿又冷的不舒服。她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到处是带血的莲花盛开。一片片的铺开来,远远的铺向了天边。
她躺在其中一朵巨大的莲花中,在一片血海中沉浮,在她头上的天空中,熊熊烈焰呼呼地舔着滚滚的血海,血与火在她身边交融,发出巨大刺耳的声响。溅起的血浪不时的扑上她的身体,血污把她翠色的衣袖染得肮脏不勘。
素素觉得十分难受,于是张开了眼睛。
好生奇怪,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沙滩上。天上在下雨,身下还不时有浪花舔着自己的身体。
她坐了起来,对面是滔滔的江面,身下是灰黄相杂的浅滩。她觉得有些恶心,对着江面呕了几口,吐出来的都是黄水。
她当然还记得自己最后点燃了佛堂那些经幡,还记得火苗舔着房梁发出的噼啵声。她跪在菩萨面前,学着阿母的样子拼命念佛,带着一辈子从来没有过的虔诚。在佛堂门被撞开的一瞬间,着火的房梁砸了下来……
她摸摸自己,身体不像有伤的样子。仔细看看,粗布衣裳也不是自己常穿的衣裳。她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呆,慢慢爬到水边,借着青灰的天光看自己的照影。
水中映出的不是萧素素的脸!
眼前这张脸虽然又是泥又是土 ,但她还是认得出来,眼前看水中倒映的不是南郑万年公主那张娇美容颜,没有春风霁月,没有娇花盛开。但这张脸她也不陌生 ,她曾在南郑的宫廷中看到过,她主人的名字好像叫……小枣!对!就是小枣,巴掌大的小脸,挂满了鼻涕眼泪。大大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人、拿到糖豆时害羞的低垂眼睑。
但现在这张脸上的眼睛……却不是那怯生生的小枣的眼睛。而是……现要只有这双眼睛里有些东西是素素熟悉的,这是曾经的萧素素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总藏着些娇憨顽皮,还有公主的骄傲和敏感聪慧。如今这眼睛里,还多了些别的东西,让素素觉得陌生的东西——仇恨,带着刻骨哀痛的仇恨,这是素素不熟悉的。
如今,所有这一切全都混杂这双萧素素的眼睛里,与小枣那绢绣的小脸全不相配。
素素眨巴一下眼睛,又眨巴一下,最终她把眼睛闭上了。泪水缓缓从眼睛里流出来,越流越多,最后素素索性放声大哭。四野寂静,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对着滔滔江水,发着抖大声号啕。
从此后,世上再无万年公主萧素素。
白石渎边,混浊的江水不停的舔着石砌的码头。江中万桨千帆,沿江全是人流。因为建康大火烧去半城,百姓无所依存,飘零流离间,想到溯江而上寻条生路也是常理。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要热茶水不?”她挨个向等船的客人问,神情态度都有些说不出的特别。她似乎怕羞,从不抬眼看人。可说话的态度却又十分的从容。
人们这才发现她手上拎了只包了芦围子的大铜壶。倒有她半个身量大。
“哪来的茶水?”有人问。
小姑娘远远一指,“临江楼的。”
“你这样跑来跑去的卖茶水,他们给你几个铜钿?”问的人实在觉得这小姑娘不像是个卖茶水的佣女。
小姑娘低了头不语。
“你家人呢?看你这样卖茶水不心疼吗?”
姑娘的头越发低下去。
“看样子没亲人了。这场变故多少人家家破人亡。”有人说。猜测这小姑娘大约也是家中遭了什么变故。
“那还呆在建康城中干什么,不如跟我们去江夏。江夏大码头,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在那种地方能找到饭吃。卖茶水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眼下建康城中,应大司马搜的紧,凡是和以前旧宫有些关联的都仔细甄别,谁要说上先帝半个好字也得下大狱。”真奇怪,似乎有人觉察到这小丫头和宫中有着什么关联。
“生得漂亮些的女孩子也被搜去,说是要送与北帝。”
人们七嘴八舌,都觉得建康城呆不得了。
小姑娘听了一会儿,细声细气地试探着说,“我付不起船钱,上不了船。”看样子她也是愿意离开建康城。
“无妨,”有客人说,“会弹琴不?”
小姑娘略一迟疑,摇了摇头。
“唱曲总会吧。唱采莲南塘秋就行。”
这个是西州曲,建康城边那个叫西州的小镇上姑娘们唱的俚曲。以前宫中有人偷偷传唱,但因为俚俗,阿母听到会很生气。可如今……
小姑娘暗自咬了牙,点点头,“我会!”
“那就好,你看那些大点的,挂白帆的官船,一家家问过去,他们都要找歌伎呢。”
官般沿江上溯,一、两个月的行程,还得看天气好坏。有钱人在江上整日闷着,也要寻些乐子,少不了要女伎吟唱佐酒。如今能唱曲子的女娘倒成了抢手。
小姑娘看了官船发呆。歌伎?
“没关系,你这样瘦小……你先和船家说好,只唱曲佐酒不卖身就是了。”有人看出了小姑娘的迟疑,为她出主意。
“不过到了江夏,你这样的小姑娘迟早还得……”又一个好女子从此要堕入风尘了吧,有人想。
“我要去荆州!”小姑娘咬了牙说。没人注意到,此时她眼中一朵火色的莲花乍然一现。
应家、何家,他们所有的人要为他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无论是作为小枣还是萧素素,都绝不会与他们善罢干休。而荆州,有个人,那个人迟早会带着她重回建康。
只不过,从此后一个好女子就要堕入风尘,从高高在上的的公主化身入妓乐行中。落花入泥,天上人间。
但,她还是要去荆州,那个她原本以为十分遥远的荆州。建康城中甄别得紧,她不得不选择暂时的离开。而荆州,有仇家的儿子、万年公主的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婿——应无意。
应无意,长得丑陋,却号称才情极高。甚至被称为南朝第一才子。弹得一手好琴,人人都评价他:尚清谈而性淡泊。听说他极爱结识有才艺的人物。府中畜养了几十歌姬舞姬。若是有才艺去投奔他,想来他不会嫌再多一个。
而对眼下的小枣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也是应家人。
这是小枣唯一可以利用的机会。不然以她一介微末,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接近仇家。做为萧素素她已经死过一次,她现在是卑微的小枣,她再没有牵挂,也没有了荣辱。
歌姬、舞姬,这是她唯一可以利用的资本。从此后,她注定要在滚滚红尘中沉浮。
“荆州啊,荆州更远,”旁边的人感慨,“不过那是比江夏更大的码头,你会有好生意的。”
有人偷偷觑了她两眼,真是个漂亮小姑娘呢。
6。相逢何处
两个月后,小枣姑娘已经出现在荆州城的街道上了。
荆州临江,江水在它古老城墙下打个旋,又东逝而去,卷去无数的物是人非、历史尘埃。自北帝觑江去后,荆州的防备稍稍放松,街上看到游荡的兵士就比别的城市多些。
与背井离乡的几万下江人一样,小枣在荆州也是暂时的浪迹街头。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不急着谋什么差事,也从不去牙行盘桓。她只一身素裳,手持牙板。沿着街头有一句没一句的卖唱为生。有时在街头听人谈论起荆州的人物掌故,她连卖唱也省了,只顾踮了脚在一旁听得入迷。
她生得貌美,又别有一翻让人流连的气韵风味。难免惹人注目。有荆州大户居然慕名而来,重金聘她去府中献艺。还有那等勾栏瓦舍舞榭歌台也愿意为她一掷千金。
这些小枣都一一婉据。只不过她因此更显谨慎,更不愿抬眼看人了。
“定是落魄的富家千金!”有人这样说。
小枣听了,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日,小枣站在荆州城的街头,看着眼前走过的士兵号衣上的“应”字,瞳孔一缩,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到常态。她左手拿了只破碗,右手中牙板一颤,檀口微启:“末世多轻薄,骄代好浮华。”声音低沉而悠远,如吟如涕,居然有刻骨的伤痛之意。引得路人纷纷则目,这一看之下,有人不免觉得有些惊艳,忍不住又再多看几眼。
街上走过的兵痞,循声看见小枣,眼神也不免涣散起来。有人过来在小枣的破碗里扔下一枚铜钱,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