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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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小枣主动张开了嘴,里面空空如也。
应无意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在床上站了起来,挺动着他的丑陋,抵到小枣的唇边,用求乞的口吻说:“小枣,小枣,我忍不住了,现在该你来让我爽快一下了。”
短短几日间,应无意为所有人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除了竹香伤了胳膊,正好留下来看家。其余人全都要离开这里。屠大娘带着小枣一起向下江走,按屠大娘的说法,这叫作跑码头。一路沿江走下去,凡是大城名镇都可以略作停留。雁过过留影,人过留名。以小枣的舞技和她的美貌,待跑过这些重镇,到了建康之时,那便天下谁不识君了。
“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所以得一步步的扬名立万。我们先去江夏,去挑战当红的舞姬阿朵姑娘,阿朵姑娘的场子名为抒雪斋,是个极雅的地方。阿朵姑娘的舞叫作琵琶舞,她反弹琵琶的姿态那是大为有名。阿朵姑娘是彝人,舞技却是跟着一位胡姬学的。姿态很是妖艳。总之,她是你的第一个对手,你要好好的对待。”
阿抚自然是跟着小枣走。“这是你的丫头了。”应无意说,“要打要骂要卖都随你。”
算上还跟了一位隐卫,小枣这一队倒也热热闹闹。
应无意却是要一个人独行,他要入蜀去寻琴,听说一路访名山游大川,会是逍遥得很。
应大司马和应无畏也要走了,他们自然是回建康。新任的荆州刺史,将是应无恙!而应无恙已经在几天前从丹阳动了身,向荆州前来。
这事,连荆州的百姓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样一来,应璩所有的儿子都等于是遭到了贬斥。控制着应家军连带丹阳诸郡兵马的应司空,成了外放的小小刺史。应无意则由原来独当一面的大将变成了应璩手下分领兵马的副将。只有应无畏变化不大,仍然是他老爹身边的跟班。英俊帅气的公子哥儿,仍然可以回到建康去骗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人人都在忙碌,该带的该拿的该寄的,都得一一置办、分派。
小枣不急,她没什么可收拾的。别人忙着晕头转向,她却仍然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她的琵琶唱“美女妖且闲……”
“小枣,我们去街上走走,我记得还要买些细羊脂,珍珠粉,桂花油……再买些布料为你做几身能上台的衣衫。”阿抚不知又从哪里跳了出来,打断了小枣的兴头。“没几天时间了,快快快!”
“不是才做了几件?”
“不够呢!你要一路跳下去,屠大娘说了,衣服要不重样为好!”
“那……”
“来吧,来吧。”阿抚不由分说就来拉小枣,“你整日窝在车骑府中,都不曾好好出去走走,如今要离开了,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呢,再不去看一眼荆州 ,以后未必看得到了!”
阿抚倒也说得对,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荆州 ,小枣在这里呆了大半年,可从来也没有好好看过这里。这么一想,小枣放下了琵琶。
已经过了正月十五,荆州城里的店家又开始了新一年的生意,街上倒也一片热闹喧哗的景像。阿抚武陵人,家乡离荆州不远,所以也算是本地土著。她对荆州的一切熟门熟路,拖了小枣直奔热闹的地方去。
“我们买最好的!”她对小枣说,因为她们身后跟着车骑府的管家。那是专为她们付账来的。
“咦!小枣看!”阿抚拖拖小枣的袖管。
街边的一家银楼里,有人正拿着一枝金步摇在手上把玩。
“带珠点翠的!以前只有宫中才有这样的东西。”阿抚嘴里说着话,人已经直扑进了店中。
小枣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真好看!”阿抚孩子气的就着人家手上仔细去看,一边嘴里赞叹着,一边还围着那金步摇转了好几圈。
“小姑娘,你说什么什么好看?是说这金花还是说我?”执着步摇的男子咧了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逗阿抚。
阿抚吓了一下跳,这才定睛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这一看,又吓了一跳,嗖的一下逃到小枣身后。
这也不能怪她,眼前的男子生得十分的高大魁梧,加之豪迈轩昂,竟然有一股子凌人之气。长在南郑深宫的小宫女阿抚,何尝见识过这等男子。
那男子哈哈大笑,也顺过眼来看了一眼小枣,一看之下,眼珠子再也不动了。
“咳 ,”小枣干咳了一声,“阿抚,我们走吧。”率先转了身要出去。
“姑娘留步。”那男子扬声招呼,“姑娘可是看上了这只步摇?”
“是!”阿抚没出息,一听这话,立刻又蹦上前去,“这位先生你不要吗?你不要我们要,掌柜,这步摇多少钱?”
“这步摇我已经买下了。”那男子说,“不过,我愿意把它送给这位姑娘,这位……”
“阿抚。”小枣轻唤。阿抚这傻丫头嘴快,此地不宜久留。
“请问姑娘芳名。”那男子执意开口动问,并闪身站到了小枣的面前 ,挡住了小枣的去路,“在下石宏,今日有幸能遇到姑娘。不知……”
这是位高大的男子,国字脸,长眉凤眼,还长了一口好牙。难怪他对自己的相貌颇自信,敢在街上与小姑娘调笑。
“这步摇,先生你自己留着吧,我们不要。”小枣说,侧了身想绕过他去。
31 江水东去
“姑娘莫急;听我细说。”那人此时也正了色,“这样美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一时兴起才买下的。实则买下之后有什么用,也还没想好。今天见了姑娘这样的美人,才突然觉得我买此物是暴殄天物了。若是姑娘觉得接受别人赠与不合适的话;我也可以转让给姑娘。这样美好的东西;得姑娘这样的美人才能与之相配。
说着;他把手上的步摇递到小枣面前。
这步摇确实好看,金镶玉嵌;灿烂夺目。如今映着门外的光线;更是亮得直晃人眼。阿抚看得两发直,伸手便要去接。
小枣在她腰上捅了一下。
“这步摇虽好,但也不过是个器物。先生不必让来让去。”小枣打眼看了一下;一眼便知这是无锡银楼彩连升的手艺。彩连升以前专为宫中做手饰的。如今想来进贡的需求不如以前,手艺也就渐渐流入市井。
东西是好东西,十足新。金银绞丝,点以翠、羽、珠、玉,是精致细巧的东西。
想了一下,她直言相告:“这东西出自无锡,如今天下大乱,银匠们也得吃饭,怕是这样的东西在市井上还能找出第二件、第三件。先生若有机会去下江,应该能看到更多。”
石宏垂下手,“姑娘果然不同凡响,倒是石某浅陋,让姑娘见笑了。”
小枣笑了一下,侧身从石宏身边走过。这一回,石宏没有再阻拦。他呆立在当场,回味着刚才那女子如昙花突然绽现般的笑容。
突然,他想起什么,直追了出去,还好,那两女子还没走远。石宏冲着她们的背影大声喊:“我马上要启程去下江、去无锡,我们还会见面的!”
几天的忙碌之后,小枣出发的日子近了。说好了第二天大家各自出发。别人都忙忙碌碌,只有小枣;若无其事的收拾好一切就准备早早歇息。
她掩饰了自己内心的轻松,和仇人夜夜共处一室并不容易。
她知道,这一回出行,是应无意磨刀之举。屠大娘也好,应无意也好,对她一直闭门造车都有些放不下心来。这之前她偶尔和应无意试招,应无意都是未尽全力的。
小枣知道,真的对敌时,没人会手下留情。
可不知为什么,小枣也并不害怕,因为在她看来 ,这世上的事,只剩下尽力二字。正是这样的想法,让她能从容的面对未来几个月可能要面对的血雨腥风。
“都一点也不想我吗?”应无意看小枣展开毡毯子在床边铺好,他不到床上去。身子一滚,先在毯子上躺下了。
小枣无奈,只得在一旁坐了。随手操了琵琶,慢慢地拨弄着。
“为我唱上一曲吧。”应无意说,这两天,确切的说,应无意让小枣吃了莫离莫弃后,小枣愈发不肯理他。两人常常相对闲坐,几个时辰也未必能交一语。
小枣静,应无意也静,两人共处一室,居然也不觉别扭。小枣以为两人可以就这样冷冷的各自上路。但如今分别在即,应无意突然提了这么个要求。
应无意曾听过她弹琵琶,听过之后,便欺上身来。后来,小枣便再不曾完整的为应无意弹过曲子,两人都是乐中行家,对方究竟能弹成什么样子也都心中有数。所以没必要再好奇试探。
如今应无意要听琵琶,但愿真的只是想听曲而已。
小枣突然想,看在他收留自己,还教自己这么些本领的份上,为他弹上一曲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此人太过算计,与他也只能逢场作戏。大家都不当真,自己又何必别扭。
小枣手指一下下打着弦,只略想了想,便放开喉咙唱,“北风凉,雨雪雱,二八娇女多妍妆,遥艳帷中懒伸腰,良宵一度谁能忘。”
铁琵琶的声音太过高亢,不适合这种嘈杂的俚曲。可小枣不管这些,一时间屋子里鬼哭狼嚎,淫艳非常。
小枣是故意,反正应无意这下流坯在回鸾阁中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是专拿出去骗外人的。再说明天就要各奔东西,她今天才不在乎应无意会不会生气。
应无意居然微闭了眼,细细的品赏,小枣唱到奔放处,他的嘴角还弯了弯。小枣一曲唱罢,他也仍是不睁眼,“再来一曲听听。”他说。
小枣想一下又唱:“建康出妖女,单衫杏子红。红霞满天飞,望郎上青楼。”
连唱数曲,应无意终于慢慢张开了眼。小枣也停了手,与他对视。
“来!”应无意向小枣伸了手。小枣放下琵琶,挨到应无意身边,大大方方。
应无意轻轻的捏小枣的纤细手指,“多好的手,又长又细。真是应该抚琴啊!”
小枣早已想好,此生她是不会再抚琴了,一来是怕让人起了疑心,联想到萧素素身上去。二来,她也再没有了抚琴的心境,她的心已经不再如当年那般平静,也再抚不出那样出尘洒脱的琴音。
应无意从她手中拿去了琵琶,一舒手把她揽入怀中,搂住她的腰,让她扑倒在他身上。
“以前,我不太相信天赋这种东西,自从见到你,我便信了。有些事真的不可思议!我以前一直不相信缘分,如今也倒有些信了。不管什么原因,上天还是厚待我的,把天下最好的女人赐给了我。”
小枣微闭了眼,索性把头枕在应无意肩上。这男人又开始花言巧语,定是又有什么伎俩。
可那天应无意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我喜欢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对你,我喜欢,不放手。”
出发的时间到了,应无意没有出来送行,他自己在小枣他们走后也要马上起程。阿抚有些不舍,一来她又要离家,二来她似乎也很惦念着应无意要一个人独行,“公子一个人,路上生个病什么的,都没人照顾他。”
“那你跟着去照顾好了,别跟着我。”小枣说。
阿抚这才不敢再啰嗦。
小枣他们是坐船下行,不比小枣当初来时。此回顺风顺水,到江夏也不过半日的路程,所以倒也不太急。
他们雇的船早已等在江岸,天气已经开始渐暖,江水不比冬日里那般混浊。此时白茫茫一片,浩浩荡荡奔腾东去。小枣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不用再伴虎而眠,但更有可能是因为她可以面对自己。她从她的敌人那里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有时觉得自己无法坦然的面对那人。
挑着行李的随从先行上船,小枣和屠大娘就站在岸边闲看。风中已是了些暖意,春天快来了。
与小枣她们的白帆船并排,还有一只小一点的江船,此时已经升帆,船主却还在岸上焦急的打着转转。
“怕是又有客人迟到了。”屠大娘内行的说。她看上去是久跑码头的样子。
小枣不以为然,船走就是了,难不成少一个客人还能翻了天去。
“怕是什么有头脸的人物,至少也是有钱。”屠大娘说,“是这船的主客。”
小枣明白,遇到大财主,人的眼皮子总是浅的。
“石大官人怎么不来?”船主扬了声问几个挑了行李来的挑夫。
“说是昨夜喝得多了,一夜宿醉,今天竟是没能起来,我们去叫时人还在床上呢。这不,让我们先挑了行李过来,人说着话也就到了。”
“噗,”屠大娘笑了声,“竟是个性情中人,我喜欢!”
小枣却看了一眼阿抚。阿抚此时还傻乎乎的点着自家的行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事情。
小枣知道,即说是姓石,这怕就是那日与自己纠缠的石宏了。他原也说要到下江去。这个人,小枣有个不详的预感,觉得此人怕是会在今后的日子里跟着自己阴魂不散。至于为什么,小枣可不敢想。
“走了走了。”阿抚高高兴兴地嚷,行李终于都装上了船。一面绣了“意江春”的大旗也升在了桅杆顶端。那是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