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策,毒后归来-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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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卷宗整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凤羽便拿着毛笔,要写毛笔字。他现在看不到了,但是毛笔字写得依旧规整,笔画厚重有力,却是“峥嵘轩峻”四字。
“我写得怎么样?”
“很有气势。”
这时,有丫头端进药来,“太子殿下,该喝药了。”
凤羽嗯了声,丫头便把药碗递给了段樱离,她刚想要喝下去,便闻得这药的确和宫里的略有不同,秀眉微拧,她道:“这药与宫里的药已然不同。”
那丫头忙道:“换药方了,这件事羽太子是知道的。”
段樱离看向他,只见他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段樱离从他的眸中看出几分复杂,心里忽然产生不祥之感,昨晚她就喝过这个药,也确实没事,凤羽也同样没事,按道理说,今日这药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为什么她就是感到忐忑呢?
她忽然捂住肚子,轻轻呻吟了声……
凤羽面色一变,“樱离,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痛……我可能吃错了东西……”
凤羽马上明白,她是不想试这碗药,所以才装作的。
当下苦笑了下,道:“把药给我吧,今日不必试药。”
段樱离道:“还是别喝了吧。”
“不喝药,我的眼睛如何能好呢?你不想让我当一辈子瞎子吧。”
说着他便来接药,段樱离把手中的药递给他,“既然如此,你要是被毒死了,可不能怪我没给你试药,我是提醒过你的。”
凤羽接过药碗,没再多说什么,便将药喝了下去。
喝下去了,等了半晌,也并没什么事,于是段樱离怀疑自己担忧的太多了,并且对于自己这么小心翼翼,紧小慎微的感觉,产生一抹羞惭。关键是不想在凤羽的面前,被他看到她的胆小,但事以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开始轻轻地呼唤慕风的名字,可能清风院的暗卫毕竟还是太密集太厉害了,所以她叫了很久之后都没有回应,便想到这次终于孤军奋战了,这样也好,本来不就是想要这样吗?
当天晚上,再次到了凤羽喝药的时间,她无奈来给他试药,药刚刚下肚,就知道自己又上当受骗了……
在倒下去的时候,她还不甘心地向凤羽道:“你要杀我,何其简单?不必绕这么多弯子吧?”
凤羽的脸上有点忧色,也仅此而已。
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他说:“你放心吧,我不舍得你死,更不想伤害你。”
……
晚上,凤羽把人叫入书房,指着古董架子说:“把这上面的古董全部都擦拭干净,还有墙壁,地面,死角,能擦的地方都弄干净。”
秦秉玉觉得他有点夸张了,“羽太子,古董什么的,最忌讳如此粗糙的擦拭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凤羽道:“没什么事,我就怕有人给我下毒而已。”
然后在擦拭古董后,果然就死了好几个人,都是面色铁青,口吐白沫或者是七窍流血,总之死相很不好看。
凤羽知道后,唇抿得很紧,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秦秉玉的禀告更让他愤怒,原来上面的毒居然不止一样,很显然,恐怕下毒的不是同一拨人,若今日不是因为段樱离到了古董架后查看,引起凤羽警觉,害怕她在古董上做了什么手脚,而使凤羽决定进行清理的话,恐怕他在日后不可避免地要着了道。
果然好多人希望他死呢!凤羽想了半晌,就被气笑了。
然后对秦秉玉说:“这事不必追查,如果是府内之人,便是追查也追不出原凶,自有人做好替罪羊,反而会致府中人人心涣散。先去做另外一件事。”
秦秉玉应了声道:“好。”
秦秉玉去找卜青牛。
而凤羽则去了窜云楼,到了是高的那一层,那里有个房间,却是被长年包下来的,只有凭着特殊的标识才能进入。凤羽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鱼龙玉佩,顺利进入窜云楼,房间里黑洞洞的,有种淡淡的馨香在空气里萦饶,凤羽道:“点灯。”
这个房间,自当年四皇子凤沐在宫中被烧死,灯就没有再亮过了。
等到把灯点亮,他便坐在靠着窗的椅子上,问身边的侍从,“有一颗星,是不是特别低?”
那人往窗外看了眼,发现外面黑沉沉的,根本没有星。只得老实回答,“羽太子,今夜没有星。”
“等会就有。”
凤羽闭起了眼睛,道:“如果那颗星出来了,就告诉我。”
“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羽被冷风吹醒,他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许多熟悉又陌生的脸,可是在醒的那一刻,这梦就好像烟云般散去,一点痕迹都不留了。
恰在这时,那侍从道:“羽太子,有星了。”
“是特别低的位置吗?特别亮吗?”
“羽太子,那,那好像不是星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星星呢?”
“多嘴!”
这个侍从这么一说,凤羽倒是可以确定,对面的“星”升起来了。
而那颗星,也的确不是真正的星星,而是宫内广寒楼最高的那一层,有人进入,并且点亮了灯。
进入广寒楼的,正是慕风。
凤羽是看不见的,所以他不知道对面的灯闪了几下,但他可以控制自己这一面的灯,便让那侍从灭了灯,然后又点亮,如此这般两柱香的功夫,其实他就给慕风传达了一句话,“樱离在我这里,请杀了明帝!”
段樱离已经被他控制了,慕风自然得听他的话。
这便是他们二人当年约定的暗号,广寒楼和窜云楼是奉京最大的两座楼,高耸入云,遥遥相对,他们以灯光为暗语,可以在宫内宫外互传消息,原本当然不是为了现在这个目的,只是现在用来谈判却方便得很。
不,说是谈判,不如说是命令。
因为无论慕风那边儿灯闪了几下,给凤羽任何暗示,反正凤羽是看不见的,也不会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如此,当然无从谈判,慕风若是不想让段樱离死,只能按照凤羽所说的做。
他相信,以慕风的性格,绝不会任段樱离自生自灭的。
☆、从此血脉相连
……那晚,慕风在广寒楼中坐了很久。
这座楼,或许是太高,又或许是太无用,据说当初建此楼便是明帝为了讨好他的娘亲陈贤妃所建,陈贤妃好登高望远,好像望见了远处,心也就跟着到了远处。然而,等明帝真正把此楼建好之后,陈贤妃这个爱好却又消失了,好像自此楼建好,她就从来都没有登过此楼,时间久了,此楼就这样,成为一个无用的东西。
以前,慕风不太明白,他的娘亲为何要辜负明帝的一番好意,也不明白,二人明明可以相爱,为何彼此间的距离又那么远。
娘亲的脾气是极好的,多年来都未曾见过她发脾气,她的唇角总是带着抹微笑,很认真地过着生活,并未因为自己的命运而怨天尤人。
但是她死去后,太医说她的病因却是积郁成疾,无药而治。
明帝听了这个答案,不知为何忽然愤怒地,跑到陈贤妃的尸身前,恶狠狠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从榻上扯起来,好好地问问她为何会积郁成疾,难道他对她,不够好吗锎?
……明帝后来似乎明白了。
而现在,慕风也明白了。
他之所以登高望远,是因为宫外有可恋之人。他的娘亲从未上过此楼,是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爱人已经命归离恨天,她再是望向远方,也只有无尽的绝望。
想着想着,慕风的脸上,便无声地落下两行泪来。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真相的话……早一点知道又能如何呢?或许结果会更坏。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影幽灵般地出现在慕风的身后,慕风蓦然惊觉,转身之际,大袖挥动,脸上的泪痕却早已经不见踪迹,待看清身后之人,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老头,我等你很久了。”
来者正是明帝,在这样幽暗的光线里,他看起来没有了白天坐在朝堂之上那种冷漠傲然的气势,反而微微佝偻着背,真有点小老头的模样。
几个影子迅速地进入房间,又如幽灵般地隐在暗处。
明帝似是语重心长,“你呀,胆子真大,你上楼便上楼好了,竟然还在这里点灯,你当真以为朕的侍卫,全部都是无用的饭桶,都是瞎子吗?”
慕风一笑,“老头,你知道,你这些暗卫根本不能拿我怎么样。”
明帝点点头,“他们不是为了对付你,只是在保护朕而已。”
“你始终觉得,我会杀你。”
“我知道你有一颗赤子之心,否则你早有机会杀朕,但是朕,还是活到了现在。朕的心情很复杂呀,为了朕这么多年没有白疼你,这么多的儿子里,毕竟还是被朕培养出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就像朕年轻时,一样天真,热情……
可你越是这样,朕就越遗撼,遗撼你终不是朕的亲生骨肉,不但如此,你还是朕的债主,你自出生那一刻,便是朕的债主。你说,朕的心情能不复杂吗?”
“老头,你恨我娘吗?”
“恨?如何恨?”
“若当初,你知道我娘已经与慕善远私定终身,你会如何做?”
“哼哼哼——”明帝笑得不能自已,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年青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慕风尚没有回答想或不想,明帝却又接着道:“告诉你,当初朕若知道他们的私情,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父亲和你娘亲,那也就不会有你,那朕现在,就少了一个烦恼。”
慕风心里泛上苦涩,好半晌才道:“那你一定很后悔,当初失查,犯下这么大的错误。”
“不,朕不后悔。朕得你和你娘,从未后悔,只有遗撼,遗撼你们,从来不是真正的属于朕。”
“老头,你——”
明帝从窗户看出去,无尽的虚空,无尽的黑暗。
二人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等待,又似乎是真的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二人的身份及处境,都不允许他们向对方做出任何的让步,就算曾经有那么笃实的父子之情,就算他曾是他最宠爱的儿子,是他唯一总是抱在怀里疼爱的儿子,可现在,两人之间实在是说什么都不合适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忽然飘起雪花。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
今年的新年,注定是没有什么好过的,大皇子远在越边;而与车师国的大战,除了段擎苍之外,还跟随着许多副将,朝内只剩余一群文臣,除了说大道理,似乎就不会作别的事了,想到孩子们还小的时候,那是多么的热闹啊……
明帝终叹了口气。
慕风也终于打破了这个沉默,“老头,明天,我要杀你。”
“哈哈哈,好,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老头,我必须成功,这不但关系到一个女子的性命,更关系到南诏的未来,你可以因此而看到一些,你本来看不到的真相。”
明帝听他话中有话,眸光闪了闪,便看向他。
却又听他道:“不过老头,我也是有条件的。”
“呵呵是吗,什么条件,你且说说,朕也要衡量一下,你有没有资格与朕合作。”
“我当然有资格,就凭我虽是被你养大的,但我却在这场战争之外,因为你与我之间的战争,尚未开始。所以我可以看清许多事,但老头你却看不清。而现在,我要把我知道的都一一展现在你面前,你不是想做明君吗?明君最重要的,安排好自己所负责的国家的未来,若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又如何能安排好这一切呢?”
“的确有意思,朕倒要瞧瞧,你在玩什么花样,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东夏国玺!”
明帝微怔了下,接着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令慕风产生几分疑惑,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明帝,直等到他笑够了,才道:“傻孩子,你可知,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为何,你的父亲宁愿抛家弃国,做个马夫也不愿做皇帝呢?”
“那是被你们合谋——”他忽然觉得,现在若追究这件事,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会打乱彼此接下来的合作事宜,当下又住了口。
明帝却是一幅了然的样子,“好,这是你的选择,看着我们曾经的父子情,朕也该支持你。那东西于朕原本就没有什么用,朕一定会在合适的机会,交到你的手上。”
“那先谢谢你了。”
“你走吧,难道真的要朕的暗卫赶你走吗?”
深色的背景里,慕风回头,向明帝露齿一笑,便从窗口飞身而出,身影如同暗夜里的无声的魅影,带着些神秘和诡异的美。
明帝却因为这笑容,又愣怔了很久,慕风的笑容,与她的娘亲太相似。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断定,慕风的笑容与他的娘亲一样,只是习惯性呈现给众人的笑容而已,是他们笑的面具,恐怕内里早已经遍体凌伤,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暗暗地提醒自己,他已经不再是他的儿子了,他不必再关心他了,无论他笑,或者是不笑,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