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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万事如易-第3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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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她话里提到了英年早逝的薛家大爷,在场人刚嗅到这对姐妹之间有些不寻常,就听到薛贵妃一声清脆的娇笑:“呵呵,是本宫扯远了。言归正传,还有谁想上来试一试。若无人,那本宫便要将手里这一朵金玉芙蓉许出去了。”
  闻声,息雯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一步,兴奋地抿不住嘴角。
  旁的人却是情绪低落。
  余舒见状,暗自冷笑,顾不得细想,一脚踏出去——
  “我还——”
  然而不等她出头,一直暗中盯着她动作的崔芯,一看到她举动,就推了一把站在她前面的瑞紫珠。
  瑞紫珠条件反射,朝前走了两步,一下子便跃于人前,一抬头看见了对面正要站出来的余舒,急忙抢声道:“还有我!”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她,一阵窃窃私语。
  息雯看向崔芯,面有询问,后者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很快地,息雯脸上便露出一点幸灾乐祸,看看瑞紫珠,又瞧瞧余舒,嘴角平添一丝诡笑。
  瑞紫珠瞬间红了脸,飞快地看了一眼身披雾光,叫人不敢直视的的余舒,用力咬了下舌尖,稳定了心神,才向水榭里请示道:“臣女也有准备,请两位娘娘容许。”
  在场少有人不认得这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薛贵妃眯了下眼睛,余光瞥了一下半脚踏出来的某个人,勾唇道:“瑞家的丫头,你有何所长,说来本宫听一听。”
  “臣女有一段书文要讲,”瑞紫珠两手垂在身侧,并拢的脚尖,泄露出她少许的紧张。
  “你要说书?”薛贵妃意外地多看了她两眼,“有趣吗?”
  “有、有趣的。”
  “哈哈,”靖国公夫人乐了,“我身临过十多年的芙蓉君子宴,还没见过哪一个人到这儿来说书的,娘娘,不妨一听?”
  薛贵妃点点头,朝美人榻上歪了歪身子,抬手示意四下:“你们都安静些,听她讲的什么段子。”
  瑞紫珠毕竟是出身公爵府的千金,因为背对着余舒,一开始的紧张过去,便做出该有的仪态,整了整裙摆,半举螓首,两眼微垂,凝思了片刻,先将今晚息雯教给她的那些话整理了一遍,才出声道:“这话说,南方有一座城,城里住有一户富足人家,这富人家里有一位老爷,正室离丧后,自主纳了几房妾室,当中有一位姨娘,进门前乃是个寡妇,含辛茹苦养育了一儿一女,改嫁之后,因那老爷心善,便一起带进了富人家中,好叫他们衣食无忧。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位寡妇如何,而是她带到富人家去的那个女儿。”
  瑞紫珠不是正经的说书人,开场平淡了,但胜在她声音娇嫩,脆脆动听,让人入耳,于是站着的,坐着的,都听了进去,没人走神。
  余舒只听这个开头,便知是冲着她来的,她盯了瑞紫珠一会儿,视线一偏,便对上了息雯笑眯眯的脸,眼底一沉。
  “……那女孩儿生来命便轻贱,生父猝死,母亲辛苦,幼弟病弱,好不容易进了一户富人家里,她又不肯老实,常常做那些偷偷摸摸的碎事,被人抓住不只一回,渐渐的,便遭了冷眼。”
  四周小声议论着,大多都是说这书文里的女孩儿不懂事。
  “有一回她偷了贵重之物,被下人逮到,送到那家老夫人面前,被当众责罚,挨了一顿家法,她竟不想自己有错在先,对那富人一家怀恨在心,有一次得了机会,竟在外面污蔑起这养育她的一户人家名声……到后来,富人家好心不得好报,看那女孩儿顽固不化,便狠狠心将她撵了出去。”
  听到这里,水榭里便有人忍不住斥骂,却是好憎分明的靖国公夫人:“撵的好,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薛贵妃不咸不淡地劝道:“老夫人接着听,还没讲完不是。”
  瑞紫珠舔了舔嘴唇,续道:
  “娘娘远见,这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你们谁能想到,那女孩儿被逐出家门之后,竟交起好运来,一路顺风顺水,结交了贵人,到如今,在外却是风风光光。而那一户富人,或多或少因这女孩儿之故,从此家门连衰,最后落得个骨肉失离,破败潦倒的下场——都说善恶终有报,谁想老天也有合眼的时候呢。”
  众人听她这么一讲,都听出古怪来,还是靖国公夫人最先询问:“嘶,紫珠丫头,听你说的煞有其事,难不成这不是编撰的书文,还是真人真事不成?”
  “这…确是真事,不瞒老夫人,就那恩将仇报的女孩儿,现就在京城里安身。”瑞紫珠一口气说了下来,额上虚汗,口干舌燥。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人作惊。唯有薛贵妃玩着赤金的香帕,面不改色。
  “胡闹,”淑妃皱着眉,严声问道:“你是信口开河,还是故弄玄虚,真有其人,你现在就说个明白,不然本宫就问你一个谎口之罪。”
  瑞紫珠一手攥住了衣袖,有片刻的迟疑,忍不住回头,在人群里看了一眼,恰碰上余舒冷冷的眼神,一下心惊肉跳,硬是抬不起手去指认,只好躲避了视线,低头讷讷道:“我只知道,那女孩儿命格轻贱,千百人里不出一个,俗称叫做……狗屎命。”
  “噗嗤”一声,有人失笑,为这“狗屎命”三个字太过粗鄙。
  气氛稍有缓和,就听一声惊讶——
  “你说狗屎命?”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这人,却是与余舒过节不小的湛雪元,现如今的太承司七品瓒记。
  淑妃不悦,道:“你喊什么?”
  湛雪元遂慌张上前说话,“娘娘恕罪,小臣湛氏,方才失仪了,实在是我初任司天监小官,前几日核查文册,正巧也看到一个命格轻贱的女子,就是瑞小姐所说那狗屎命了。小臣惊讶,只因为此人,今晚就在场呢。”
  淑妃神情一凌,冷声道:“是谁,你指认出来。”
  余舒两手抄袖,平视前方,乌亮的眼底酝酿着一团风暴,蓄势待发。
  “就……就是今年大衍女算子,余舒。”
  
  第五百一十六章芙蓉君子宴(九)
  
  瑞紫珠一段书文讲述了一个以怨报德,善无善报的故事,使得宴会上不少人都义愤填膺,可谁也没想到,这故事里有个“狗屎命”的主人公,今晚就在当场。
  “这个人就是…就是今年大衍女算子,余舒。”
  湛雪元凭据着“狗屎命”这一说,将余舒给指了出来。
  下一刻,余舒就变成了众人焦点,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想:这是巧了,还是本来故事里讲的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就是她?
  站在余舒身边的辛六与宁小姐都愣住了。
  “余算子是吗?”淑妃面色不佳,审视了余舒两眼,冷声道:“你自己来说,方才讲那段书文里面说的人,是不是你?”
  辛六悄悄抓了余舒的手,声音里尽是紧张:“莲房。”
  余舒朝辛六送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轻推开她,站了出来。她几步走到了人群中间。
  她也不看那出面指认她的湛雪元,就在编排了她半天的瑞紫珠身侧站好,低头回话:“回淑妃娘娘,我也不知道瑞小姐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她这一回答,可叫人小声议论了,照这情况,要么就是弄错了,要么就是不承认,怎么还说不知道了?
  “什么话,你自己的事,你自己都不知道吗,老实点说,”靖国公夫人拉下脸来,严厉道:“君子芙蓉宴容不下品性低劣的女子,果真你曾做过那等狼心狗肺的事情,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在座的,除了两位妃主,就以靖国公夫人位份最高,她一出口,一群女孩子们看着余舒的眼神都有些同情了。在君子芙蓉宴上被撵出去,传了出去,往后还有脸见人吗?
  息雯拿团扇遮挡了半边笑脸,歪头与崔芯低声道:“还是你有办法,这臭丫头爱记仇,瑞紫珠这回算是把她得罪了,两个人今天谁都讨不了好。星璇被这丫头害的家破人亡,最后死在牢中,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好过。”
  崔芯看着余舒,轻轻摇头。却没她那么乐观:“我看事情没那么顺利,她不像是会乖乖就范的人,说不定等下还要我出面。郡主切记。待会儿不管有什么变局,你都不要强出头,只等着最后拿那一朵金玉芙蓉吧。”
  息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再说余舒被靖国公夫人逼问,却不见慌张。也没被吓唬住,就见她朝水榭里躬身一拜,道:“还请贵妃娘娘明鉴,瑞小姐说她讲的这段书文乃是真人真事,我倒有几个疑问,想向她问个清楚。不然我实在不知,她说的是不是我。”
  薛贵妃瞧她一眼,扭头对气怒的靖国公夫人道:“这是是非非呀。总要对证,不能全听一面之词,我们听听她怎么说。”
  这满园子里,说到底还是薛贵妃最大,谁的话。都不抵她管用。
  余舒瞅准了这一点,也不管靖国公夫人是不是看她不顺眼。
  “谢娘娘恩准。”
  余舒起身。侧过身,与瑞紫珠面对着面,先将这个同她无冤无仇,却突然跳出来咬她的小姑娘打量了一遍。
  瑞紫珠知道余舒在看她,心慌的厉害,又怕过于回避,会被人瞧出来她心虚,只得硬着头皮抬起脸,与她对视。
  余舒看到瑞紫珠的小动作,心里冷笑:找这么一只小绵羊出来当枪使,那背后的人真不怕她这白眼狼把人啃的骨头不剩一块。
  “瑞小姐敢肯定说,你刚才所讲那一段书文,是有真人真事吗?”
  “…嗯。”
  “是你亲眼所见?”
  “这…我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面对余舒咄咄逼问,瑞紫珠招架不住,忍不住扭过头,看向某个方向。
  见她失措,余舒声音猛地一沉:
  “我问瑞小姐话呢,你为何不答,出在南方的事,都能传到你这住在京城的小姐耳朵里,我真想瞧瞧,到底是有人长了一根长舌,还是你生了一对顺风耳。”
  瑞紫珠憋红了脸,结巴起来:“我、我是……”
  两人对峙,分明瑞紫珠气短,在场众人眼见,顿生出几分狐疑来。
  水榭里,薛贵妃纤长的指甲划过丝帕,美目轻闪。
  崔芯见状,暗叹一声,对息雯道:“就猜她不好诈唬,换做旁人,身陷囹圄,只想着如何脱身洗白,先乱了阵脚,她可好,反要想着把人给揪出来——罢了,我来。”
  说罢,不等瑞紫珠供出她来,她便从人后走向人前。
  “那个故事,是我告诉瑞小姐的。”
  息雯看到崔芯站出去,脸上笑容一下子不见。
  余舒见到崔芯露头,飞快地眯了一下眼睛,越过她,扫了一眼站在边角上的息雯,顿时心中了然。
  “原来你就那长舌之人。”余舒毫不客气,迎面就是一声嘲讽。
  崔芯皱眉道:“余算子说话还是客气些,同为易师,我敬你是四等,但今晚有贵人在场,你不要失礼了。”
  余舒冷笑:“我对贵人,不曾有过失敬之心,可对某些长舌小人,却懒于虚伪。”
  说着,她不等崔芯抢白,又朝水榭里一拜,扬声请示道:“启禀贵妃娘娘,我问完了。既然知道话是从崔小姐口中传出去的,不如就由她来说明,方才那一段书文里讲的那个‘狗屎命’,究竟是不是我余某人。”
  余舒到现在,没替她自己辩解半句,偏是这种镇定的反应,让人对她的疑心消除了大半。
  薛贵妃懒洋洋地指了下崔芯,“那就你来说吧。”
  崔芯本来准备好要和余舒有一场辩驳,孰料会是这么个情形,踟蹰了片刻,才正色答话:“回娘娘的话,刚才紫珠小姐所说的一段书文,应是我半个月前对她讲的。故事里的人和事都是真的,而那忘恩负义的女孩子,说的正是眼前这位余算子。”
  薛贵妃挑了挑眉毛,一旁淑妃板着脸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
  崔芯沉了口气,不去看余舒此时何种表情,道:“娘娘明察,我事先也不知道,紫珠小姐会把这件事编成一段书文,虽然个中有些失真。但大体上说的都是事实——”
  “余算子乃是南方人,她进京之前,因生母携带。一直寄住在义阳城纪府中,受纪家养育,后来因为她犯了错,被纪家人撵出去。谁知进京途中,她救助了遇难的道子。因此得了一份机缘,后来又与薛家大公子认为兄妹,从此时来运转,到如今已是风风光光令人称羡的女算子,可是当初养育她的纪家一府,却是死的死。散的散,实在叫人心寒。”
  崔芯苦笑一声,接着道:“而我之所以清楚这些。则是我在太史书苑进学时的闺蜜,从前的纪家四小姐,秀元大易师纪星璇亲口所述。若有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这位余算子的底细,看我说的有没有半句虚言。”
  靖国公夫人又问:“那纪家小姐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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