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在一九二五年-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秀娘无奈,端着两碗茶出去。杨开慧忙起身接过茶喊妈妈。三秀娘高兴地答应着,满面笑容地端详着杨开慧。杨开慧接过茶,一碗端给毛泽东,另一碗端给罗鹤楼。三秀娘忙上前对杨开慧说:“这是给你泡的,他另外有,他另外有。”忙又向厨房喊道:“三秀,给你爹端茶来。”
三秀闷闷不响地端着一碗茶出了厨房,把茶放在罗鹤楼坐的桌子边,又闷闷不响地进去了。
“你赌什么气呀你?”三秀娘追到厨房,看了看锅里焖的鸡还没焖烂,说,“快给我加把火。”
三秀坐灶门口,往灶里添柴火,灶里的火旺了起来。
“你大姐夫找的这个,我看蛮好,你为什么不高兴?”三秀娘又把盖子揭开,用铲子把鸡翻过来翻过去,那鸡越焖越香了。她用筷子夹一块咬了咬,说,“嗯,烂了,好香。”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没有为什么。”
吃饭的时候,三秀不上桌,坐在厨房灶台边吃。灶台上有一只菜碗,铲了些菜。杨开慧在堂屋见三秀没来,对罗鹤楼说:“让三秀一起来吃吧。”
罗鹤楼望了一眼厨房,说:“这妹子,不管她。”
“还是一起来吧。”杨开慧起身向厨房走来,并一边喊着,“三秀,三秀,上桌吧。”
哼,假心假意,谁稀罕你。三秀在厨房听见喊,在心里说。
杨开慧知三秀一下子还不接受她,向毛泽东望了一眼。毛泽东会意,起身跟着杨开慧来到厨房,端起灶台上的菜碗给杨开慧,又和杨开慧把三秀往堂屋推,说:“去吧去吧,你看,你的面子好大,两个人请你上桌。”
“我不去,我不去嘛。”三秀挣脱着。
“去吧,三秀。”杨开慧拉着三秀往外拖,“吃了饭,我们还要商量你读书的事。”
“读书?”一听说读书,三秀停止了挣扎。以前毛泽东来炉门前,看见三妹总要她读书识字。三妹好想读书,父亲说她是女孩,读什么书。今天杨开慧又讲读书,她望着毛泽东问:“读书?姐夫,我这么大了,还能读书?”
“怎么不行?行呢,上夜校读啊。”杨开慧拉着三秀的手,看着三秀清丽姣美的面容,想她的姐姐大秀,也一定是这样清丽姣美。据毛泽东介绍,大秀的脾气是十分的温柔。三秀是最小的妹妹,自然要娇着点。这么娇横的小妹妹,也是很可爱,怪不得毛泽东常提起她。她想,这次一定要劝她去上夜校,也了却毛泽东一桩心事。她很诚恳地对三秀说:“只要你想读,你愿意去读。霞轩和她嫂子贺菊英,年纪和你差不多吧,她们都去呢。”
“真的?”三秀还是向毛泽东问。
“是真的,你开慧大姐不会哄你。”毛泽东指了指杨开慧说,“她就是教书先生。今天是教书先生和我上门请你去读书,你还不给面子?”
“你又没讲,我怎么晓得。”三妹没气了,心里暗暗地高兴起来,不再固执,只站着不动。杨开慧见火候已到,拉了三秀一把,说:“我们快点吃饭,吃了饭好商量读书的事。”
三秀这时觉得杨开慧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刚才自己对她那么凶,她不仅不计较,还是像姐姐一样让着自己,关心自己。三秀有点不好意思了。杨开慧又在拉她,她也就顺势进了堂屋,走到餐桌前,在毛泽东对面坐了下来。
第七章 打牌子 1
成胥生和彭大姗在卧室里抽大烟。丫妹给他们点火。
吸了一会,彭大姗撒着痴说:“老爷,听说毛泽东办夜校,我也想去识几个字。”
成胥生横了彭大姗一眼,说:“你也想发癫?没规矩。”
见成胥生不高兴,彭大姗又有点怯了,说:“听说有很多女人要上夜校。你不让我上,能不让她们上吗?”
“上?夜校都不能让他们办,还能让女人上夜校。做梦去吧。”
唐默斋走了进来,说:“姐夫,你要请的人我都请来了。”
成胥生欠起身子说:“叫他们到堂屋里坐,我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成胥生来到堂屋,白胡子族爷和几个乡绅正在堂屋坐着。他们看见成胥生,忙站起来说:“八爷,叫我们有什么事?”
“各位请坐。”成胥生在堂屋中的太师椅上坐下,清了清喉咙,摸了摸猪棕般的短胡子说,“各位,据我所知,毛泽东要在毛家宗祠办夜校,由他夫人杨开慧授课。更叫人不可理喻的,毛泽东还找了一些女人上夜校。”
白胡子族爷听说女人要上学堂,气得胡子抖了起来:“什么?女人上夜校?女人怎么能进祠堂?那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几个乡绅也叫了起来:
“这要翻天了呀。”
“八爷,你是上七都团防局长,要管一管,不能让他乱了规矩呀,这规矩一乱,韶山冲还不乱套!”
“唐会长,你是教育会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们要不听,八爷,叫团丁去把他们封了。”
“诸位不要急。”唐默斋摇摇手,说,“如果说动武,那很简单,八爷也用不着请诸位来。有些问题不是靠动武能解决的。女人进祠堂,是乱了祠堂的规矩,八爷的意思是,乱了什么规矩就得以什么规矩办。”
“嗯,”白胡子族爷点着头说,“我明白八爷的意思,我们作为乡里长辈,不能让他毛泽东乱了规矩。”
“对,八爷的意思,就是希望借助各位的威望,劝阻女人不要上夜校,不让毛泽东办夜校。”
第七章 打牌子 2
这天,太阳还未收取余晖,人们就三三两两来到毛家祠堂,张挂马灯和煤气灯。等夜幕降下来,这里已是人声鼎拂,笑语喧天。听说是润芝夫人来上课,除报了名的人外,还有许多农民也赶来祠堂。润芝夫人是长沙城里来的,是大教授的千金,一定是花容月貌,嫁给上屋场的石三伢子,有如韶山冲的人做了皇帝的驸马一样新鲜。许多人还没见过杨开慧,都想来看看这个有文化的城里美人是什么样范。原来报名只有四五十多个,没想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本没打算来,在别人的鼓动下,也跟着来看热闹。这一来,原来准备的凳子少了。好在毛新梅家就住在对面,他便一趟又一趟地到家里搬凳子。
毛泽东和九叔寒暄着。毛福轩和庞叔侃李耿侯帮着安排学员坐。许多农民是第一次来课堂,这么多人坐在一起,而且身边还有女的,大家都感到新鲜,吸竹烟杆的不断地换着烟叶,你一口我一口互相敬着问候着,还议论着各自家里的农活,说清明就快来了,问对方打算什么时候浸种谷。课堂上像个集会,显得十分热闹。
在那些咬着烟杆吸烟的男人中间,有几个女的特别的显目。她们是三秀、毛霞轩和贺菊英姑嫂,还有毛新梅钟志申动员来的几个女人。她们坐在课堂上,闻着男人嘴里吐出来的旱烟雾,呛得咳了起来。有的女人捂着鼻子嘴巴,还是不停地咳。吸烟的男人便更加得意,嘴巴像灶屋的烟囱,烟雾越吐越多。三秀也忍不住咳了起来,对她身边吸烟的毛月秋和毛爱堂叫道:“不吸烟行不行啊,你要熏死你娘啊……”
男人们笑得更狂了,更放肆了。教室里烟雾弥漫,一些男人也忍不住咳了起来。
毛福轩宣布开始上课。杨开慧走上讲台,大家一看,啊,润芝的夫人果然是十分漂亮,面容白皙秀丽,仪态端庄姣好。杨开慧往讲台上一站,闹哄哄的课堂马上静寂下来,吸烟的男人不再吸烟,任烟锅里剩余的烟自己燃烧熄灭。三秀不由感到惊奇,这个姐夫的新夫人,真有这么大的魅力?那天她虽然答应了来上课,心里却还暗暗地抵触,你一个女人,会讲什么课?到时候还不是我姐夫讲。她没想到杨开慧一上讲台,男人们不吸烟了,女人们也不咳了。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杨开慧清了清嗓子,用那双晶莹的眼睛看了看大家,微笑着说:“各位乡亲,我们今天第一课,不讲《三字经》,也不讲《百家姓》,讲什么呢?讲两个字。”
杨开慧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笔画端庄素雅,像她人一样漂亮,人群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我们大家一起看看,这是两个什么字呀?一个是:手,一个是:脚。”杨开慧指着黑板上的字念,“手,脚。”
“手,脚。”众人跟着念了起来,雄浑的男音和尖厉的女声混合在一起,使这古老的祠堂里顿时充满了生机。
三秀用手在课桌上写着这两个字,她听见身后的贺菊英小声对毛霞轩说:“天天用手做事用脚走路,还不知道手脚两个字怎么写。手和脚是这样写呀。”
杨开慧说:“我们每个人都有手,都有脚。乡亲们的手,一天做到晚,一年忙到头,辛辛苦苦,还是吃不饱穿不暖,有的镰刀一上壁就没饭吃,遇上点灾荒,就要逃荒讨米当叫花子。有的人有手不劳动,却要什么有什么,还要用手打人,欺压人,这手和手就是不一样,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润芝夫人问得对,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众人不断地点头。九叔伸出自己结满双趼的手对身边的三秀说:“是呀,这是为什么?”三秀见众人都听得认真,九叔也听得这么有兴致,不由笑着对九叔说:“你问我,我问谁?”
杨开慧又接着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双脚。我们农民的脚要下田干活,上山打柴,可是,地主贪官污吏有脚不干活,走路还要人抬着……”
这时,成胥生和几个乡绅坐着轿子,颤颤悠悠地来到毛家祠堂门外。申拐子带着团丁耀武扬威地跟在后面。
早在祠堂外面等着的曾仲池迎上去,捞起成胥生的轿帘说:“八爷,里面好多人,杨开慧正在讲课。”
白胡子族爷从轿上走下来,拄着拐杖,瞪着眼睛,吹着唇前的胡子,颤巍巍地站在轿边。
成胥生走到白胡子族爷的轿边,做了个很有礼貌的手势,说:“请。”
白胡子族爷回了个礼貌的手势,说:“八爷请。八爷请。”
“哎,”成胥生头往后一仰,说,“族爷,祠堂的事,是您说了算。我当然不敢占先。”
白胡长族爷想想也是,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抬脚就往祠堂里走。
成胥生唐默斋和几个乡绅跟着走进祠堂。正在听课的人们转向成胥生他们。那些目光有惊讶的,有憎恨的,也有怯意顿生的。一时刻,课堂内“哄”地叫了起来,没了秩序,有的男人又抽起烟来。
杨开慧只得停止讲课。
白胡子族爷走进教室,被教室里呛人的土烟味引发了他的支气管病,便站在一边不停地咳着。课堂上有了嗡嗡的议论声。成胥生也不知族爷要咳到什么时候,便向唐默斋使了个眼色。
唐默斋扯起嗓子说:“诸位乡亲父老,我是上七都教育会长,这个夜校没有经过教育会批准,是非法的。现在,我宣布夜校马上停办。”
教室里哄叫起来。
“你凭什么说是非法的。”庞叔侃急得站起来叫道。
“是呀,你说停办就停办,也不问问我们。我们要学文化呢。”钟志申说。
“我早就要读书,读不起。这夜校多好,不收钱,润芝夫人的课也讲得好。”毛爱堂也站起来说。
“是呀,不能停,不能停。”
“对,不能停,我们要学文化。”
除几个胆子特小的人,大家都叫起来。
曾仲池上前挥着手叫道:“大家安静,安静,八爷有话说。”
“好,大家静一静,看他要说什么。”钟志申说。
成胥生清了清嗓子说:“刚才,唐会长说得很清楚,这个夜校没有经过教育会批准,是非法的。而且,我们族爷也来了,男女坐在一起,让族爷说说,祠堂里能办这样的夜校吗?你说呢?族爷。”
“咳,咳,”白胡子族爷多吸了几口室内的空气,似乎适应了,咳得好一些,“是呀,咳咳,”白胡子族爷指着三秀和贺秀英毛霞轩几个女的,指一个,咳一下,“你咳,你咳,你们女的也进祠堂,咳咳,也上学咳,这成何体统咳咳。男女混在一间屋里咳咳,祖宗的礼法都没了咳咳。这成何体统咳。祖宗也会脸红咳咳。这夜校咳,不能办咳,咳咳,要关了,咳咳咳……”
“你……”一听说女的不能进祠堂读书,三秀气得站了起来,又不知怎么驳斥白胡子族爷,只是鼓着两只眼睛瞪着他,瞪得白胡子族爷又低下头咳去了。教室里没有别的声音,三秀因那句“祖宗的礼法都没了”,有些不知所措。
“大家听见了吗?族爷是为了大家好,请大家赶快离开教室回家,不要乱了祠堂的规矩,不要乱了我们祖宗的礼法呀。”成胥生的目光扫视着课堂。他看见毛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