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绚烂的云霞-第4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婚礼在老房附近地的“味苑”中餐厅举办。
85块钱一桌的酒席,齐齐八大碗三汤四大卤拚盘,从餐厅摆到街边。45桌近400位客人,个个喜气洋洋,手敲桌沿,齐声么喝:“周主任,亲一个;周主任,亲一个!”,声震十里,引得路人颈伸如鹤。么喝声里,只见周三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儿搂着低头微笑羞涩万分的二丫头,“啵!”就是一个长吻。如潮的叫好声中,周三高声道:“叫也叫啦,亲也亲啦,现在,婚礼正式开始!”,那边厢,餐厅的小花台上,七位红花厂文工团的女演员,身着一色的藏青皱褶小袄,款款儿依次走上来坐下。领头怀抱琵琶的姑娘信手一挑,“诤”琵琶余音绕梁,吊起客人的胃口,餐厅内外顿时安静下来。接着,姑娘们幽幽儿唱开啦:
“姑娘要出嫁罗/娘啊你别哭啦/姑娘嫁向何方哟/嫁到九十九座山外呀/九十九座山在哪哟/在浮云飘散的地方哪/姑娘好久回哟/娘想女儿哭呀/娘啊您莫哭啦/爹啊您莫哭呀/铁树开花马生角哟/姑娘就能回家罗/回家看爹娘哟/看我住过的凉床呀/看我跑过的山岗呀/看我小时的儿郎呀/小小儿郎现在哪哟/在青草生长的地方哪/在浮云飘散的地方哪……”
娓娓动听的歌唱,如诉如泣的演艺,,地地道道的湘西客家山歌,让餐厅内外的客人们听得如醉如痴,好几个年轻女孩儿触景生情,竟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二丫头的父母说:“大丫头嫁时,我们送的是五床五被;。电子书现在二丫头也嫁啦,黄家再没有人啦,只剩我们老俩口啦,就照我们家乡习俗,五床五被外再送她一首歌吧。”,于是,牛黄花了好几天功夫,仔仔细细地专门从黄母陪嫁的剩物中,挑选出一页泛黄的手抄歌本,委托红花厂文工团精心排练而成。
正唱着哭着笑着闹着,胖乎乎的李妈带着几个公安人员和解放军军官出现门外。
牛黄一怔,忙迎上去:“李妈,他们找谁?”,“请问,黄兵同志在吗?”,黄兵,就是以前红花厂的工宣队长现在的六级钳工,二丫头父亲周三的岳父大人。“我就是,请问你们是哪里的?”黄父挤出人堆站到最前面,惊异的望着军人们:“同志,张妈,他们是不是找错人啦?”,这时,只见众军人簇拥下的一个军官急忙上来立正敬礼,欣喜地叫道:“爸爸,我是黄正龙呀!我是黄六,您的儿子呀!妈妈呢?”,黄正龙?黄六?哦,就是多年前上山下乡后潜到邻国支援世界革命的黄六呀。不是说他失踪了吗?怎么现在回来啦?
老爸老妈周伯陈师傅师母和牛黄周三陈三等一帮老房邻里,都闻声挤了过来,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英气勃勃的青年军官。军官身着大家陌生的异国军服,唯有肩上的红底五角金星格外引人注目。黄母和丫头姐妹早哭叫着扑了上来,黄六跨上一步大伸出双手扶住母亲和姐妹,热泪涔涔;一个年轻的解放军军官走上来敬礼介绍:“这是越南人民军大校黄正龙将军,此次专门从越南归国寻访父母姐弟,我们奉命护送……。”
……、……、……。
周三的婚事办后,老爸老妈就开始了对牛黄的围攻。
牛黄说:“别着急嘛,蓉容还没回城,慌什么?”,老妈老练的笑笑,半天才道:“我道你怎么一直不动声色哩?蓉容啊,好是好,可她在农村呀。”,“她又不是不回来,上次,报考市师院差二分;这次她又报考了市师院,以她在农村代课几年的实力,一定没问题。”,“如果还考不上呢?”老爸蓦地睁开了眼睛:“再考?”,牛黄点点头:“下次再考,一定要考出来。出来我们就结婚。”,老妈终于沉不住气:“你今年27啦,老大不小啦,蓉容也24了吧?再考不上,怎么办?”,“说点吉利的好不好?”牛黄不耐烦了:“未必你想她不出来,当一辈子农民?”,老妈摊开双手:“我怎么可能这样想哟?唉,当爹妈的总是想儿女好哟!”
“当然!当爹妈的总是想儿女好。”这样想着宽慰着自个儿,牛黄慢慢往新华书店踱去。
从书店出来,暮霭已降临。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下小雨。初春的小雨挟带着浓郁的寒意,滴打在身上冷冰冰的。牛黄便加快了脚步,挤上了回公司单身宿舍的公共电车。电车开了几站,停下来上客。一个手挎竹筐的农村妇女上来就直盯住牛黄,盯得牛黄心里直咕嘟。妇女就这样盯着牛黄,一直到跟着他下车。牛黄暗自咕嘟道:“怎么回事?我不认识她呀。”,他猛一转身,正碰上妇女狐疑询问的眼神。“你、你是牛、牛副所长?”妇女头发湿湿的贴在额角,营养不足的脸上黄黄的,迟疑不决的问:“你真是牛副所长?”,牛黄脑子一亮,哦,鲍玉兰嘛。他点点头:“是你?鲍玉兰。现在干些啥呢?”
鲍玉兰老啦,曾经的丰姿已随着无情的岁月怅然流失。现在已人到中年的她,手挎用一块陈旧塑料布遮蔽着的大竹筐,背上也披着一块大塑料布,脸上满是被生活刻出的艰辛皱褶,一说话皱褶就挤成一堆。牛黄的眼光落在她手上,一双曾经那么年轻秀美的手,变成了肿肿的黄黄的农妇巴掌……“牛副所长,你好呀,你好呀!”鲍玉兰高兴的喃喃自语:“我一上车就认出了你,可你怎么也认不出我啦。我老啦,老啦。咳、咳咳!”
牛黄四下瞧瞧,细雨濛濛,到处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中。牛黄见只有一旁候车站的长铁凳是干的,便领着她坐下。“谢谢牛副所长,周管理员呢?现在可好?”,“结婚了,生活得好!”,鲍玉兰眼中亮亮:“结婚啦?结婚啦,我就等着正文有一天从远方回来,我们结婚。”,牛黄摇摇头:“别提他啦,你现在好么?”,“咳,有什么好不好哟?咱是这个苦命,”钱玉兰凄怆一笑:“做点小娃儿的玩具卖,城管一天到晚的撵;吃了上顿没下顿,好在一个人将就过啦。告诉你吧,我已攒了几十块钱啦,就盼着正文回来结婚,我好歹也要为他生一个孩子,替他留一个根在世上……咳、咳咳!你知道么?正文走的时候就对着我笑,就对着我笑呀……”
泪花盈出牛黄眼眶,他转身悄悄擦去。再想想,便站起来掏出身上所有的钱,递给鲍玉兰:“鲍、玉兰,这点钱你拿去,多保重吧,我走啦!”,不等她说什么,牛黄毅然转身离去。身后传来鲍玉兰嘶哑的声音:“好人,好人呀!牛副所长,菩萨保佐你,菩萨保佐你!”
回到单身宿舍,牛黄衣服未脱就仰面倒在床铺上,心里只感到难受,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就听外面报贩在叫卖:“看啦看啦,大血案啦。”,一路嚷着跑过。牛黄揉揉发酸的眼睛,才感到肚子咕嘟直叫唤。往日,都是周三和二丫头一到星期天就来这儿煮饭,三人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现在,周三结婚啦,自己有家啦,不再上老朋友这儿来啦。牛黄呆滞一会儿,看看安静得让人感到恐怖的宿舍,无聊地站起来锁上门去街背面的小摊吃晚饭。
老板端上来一碗热腾腾小面,佐料放得齐全喷香扑鼻。牛黄狼吞虎咽吃完,找出2毛钱给老板,可老板不接,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怎么?不要钱?”牛黄惊诧的扬起头,哦,是姚三!真是姚三!
姚三神气的瞅着他:“没想到吧?老同学,免费。”,牛黄高兴的问:“你开的?终于开起啦。”,姚三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偷偷摸摸的,等会儿城管来了还得跑。唉,不管怎样,比过去好多啦。”,几年不见,姚三长胖了,曾是枯黄枯黄的脸上,有了一丝丝血色。牛黄望望一旁忙忙碌碌的农村模样姑娘:“这是?”,“我老婆。”姚三得意一笑,喊:“菊花,再煮碗抄手,要那牛肉馅的,快一点,让我老同学尝尝你的手艺。”,“要得。”姑娘脆生生的回答。
牛黄顺手拈起小摊边上的晚报,“技工命丧风流窝,杀人只为了抢钱!”报头上的几个红色大字特别刺目。牛黄一口气读完,谁知不看犹可,一看大吃一惊:技工,原来就是陈三。陈三钱多了,就染上了许多社会恶习。不久,陈三又迷上一个姓宣的发廊小姐,结果,宣小姐勾结自己的另一个姘头,昨晚生生将他勒死在自己床头……报纸从牛黄手中滑落,迎面是姚三的摇头:“啧啧,真是钱害的。这个陈三,唉,不值得呀,真不值。”,他转身将一碗热腾腾的抄手递过牛黄:“尝尝,瞧瞧咱老婆的手艺怎样?你呀,就别不好意思啦,我请客。”
瞧着姚三极热情真诚的模样和菊花姑娘的满面笑靥,,牛黄只好勉强拈起一个塞进嘴巴,嚼嚼便连声称赞道:“嗬,好味道,好手艺,不摆啦,你老婆顶得上大厨师啦!真羡慕你啦。”,牛黄使劲儿咽下抄手,拦住姚三的手说:“老同学,我实在吃不下啦。心意我领啦,谢谢你二口子!生意兴隆,生意兴隆!你们忙,你们忙!我先走啦!”,“明儿再来哟,老同学,我天天在这儿摆着呢。我都看见了你好久啦,你还没发现是我姚三哟,哈哈哈哈!”
牛黄回到宿舍靠着床沿重新拿起书,没读几页,门外响起敲门声。他只得放下书本,从床头一跃而起,扭开了门,牛三笑呵呵的站在门口。看到平日神龙不见尾的牛三,牛黄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牛三,又没钱啦?窜到这儿来干啥?”,“嘿,蓉容姐高考考回来了,今下午已经到家啦!爸妈叫你赶快回家咧!”牛三脸上笑眯眯的,靠门楣边儿抽着烟卷儿,右脚不停敲打着左腿。幸福来得太突然,一瞬间,牛黄呆住了。“牛大,你走不走哟?蓉容姐可在咱家等着哩!要不,我先走啦。”,“啊?什么?快走!”,牛黄兴奋地锁上门,扭头就跑。
小雨初停,长街洁净;路人躇行;伫立的歌山上暮霭缭绕,碧绿如洗;一抹浅浅的红霞;虹桥似斜跨在歌山的山顶……蓉容回来啦!我的蓉容回来啦!牛黄张开双臂在心里欢叫着,向老房飞快地跑去……路上,他遇到了小肖。小肖抱着个可爱的婴儿,那婴儿嘟着胖乎乎的小嘴,藕结疤般的小手一只露在包裹外面,嘴巴上咬着个乳白色的仿真塑胶奶嘴,正滴溜溜的打量着这陌生的世界。“嗨,小肖,你的孩子?”,“嗯!”,“多大啦?”,“二个多月!”,“什么名字呀?”,小肖将身子一扭眼眶红红的;低头对婴孩轻轻说:“叫爸爸,宝宝,叫爸爸呀!”。
(全文完)
三十九、蓉容归来
三十九、蓉容归来
秋天里的歌山,翠绿欲滴。
虽然是夜晚,但从窗口望出去,依然感觉到苍翠的歌山满眼浸蓝,像一汪蓝色的大海,在悠悠兰天白云下,轻轻地静静的起伏,颠簸……
老房人声喧哗,一片欢腾。因为肖蓉容是老房最后一位从农村回城的知青,特别是她凭自己的本事考了回来,更是令人意外和高兴。走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邻里,连底下一二三楼的邻里也挤了上来。
大伙儿兴致勃勃的围着肖家笑着说着夸奖着,周伯照例大声豪气的叫道:“这是咱老房的骄傲呀,陈三因为家里困难,被厂里特召;黄六支援世界革命,成了将军;牛二转业当了老板;这些都不说了嘛,问题是人家蓉容自个儿考出来,现在是大学生了。这才不简单哩。咱老房出人才哩。你们说,是不是呀?”
“那当然”,“人家是靠自己有本事哟”,“哪像我家那死小子,就窝在屋里长吁短叹的?”,“莫说,世道真变了哩”,“变了好,变了好,莫真冤了这些孩子。”
听了周伯的高见,大伙儿更是一阵交头接耳。
黄父摸摸自己下巴,笑眯眯的说:“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呀,虽然孩子们到农村去吃了点苦,经了点风雨,这不,全回来啦。”,“就是好,就是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赵家小子拉腔拉调的学着黄父平时哼哼着不成调的唱腔,还用力一跺脚,引来令邻里们一阵善意的哄笑。
跃上最后一步台阶的牛黄,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家里床沿上的蓉容。
二年没回家的蓉容,个儿高高的,身子胖胖的,脸上却红黑黑的,正边和周三,大小丫头说笑,边回答邻里们的问话。站在邻里中的老爸和老妈瞧见了牛黄,忙道:“牛黄回来了,牛黄回来啦。”
大伙儿自动让开了路。
“嘻,嘿嘿,嘿嘿,回来了?”牛黄进了屋望着蓉容,一时居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肖母拎着水瓶从厨房出来,微笑着站在牛黄身后,轻轻道:“牛黄,坐嘛,站着干嘛,不是外人么。”,“你坐嘛”蓉容指指凳子也对他说:“站着干嘛?”
事情就这样起了实质性的变化。
牛黄与蓉容青梅竹马,耳鬓厮磨几年,大家虽看在眼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是没有谁说破。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