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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刺客正传ⅱ:皇家刺客-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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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如此平静公开;而第二艘船也用相同的方式进港。可怕的红船如海鸥一般大胆地来到镇上,停泊在受害者的家乡码头上。

没有任何哨兵叫喊,也没有守卫吹号角,或是将火把丢到松脂上点燃信号。我寻找这些人,也立刻发现他们头紧贴着胸膛呆站着,精致的灰色手工毛衣因遭割喉而染成一片血红。劫匪静悄悄地登陆,并且熟知每个哨岗的位置,除掉了每一位看守人,以至于无人警告这沉睡的城镇敌人已经入侵。

镇上没有多少哨岗。实在很难在地图上找到这毫不起眼的小镇,而居民也自恃此地太过俭朴而不至于吸引劫匪入侵。这里的确出产上好的羊毛和毛线,镇民制作的烟熏鲑鱼也很可口,娇小的苹果香甜芬芳,还可酿成好喝的苹果酒,加上城镇西部那一片风景优美的蛤蜊海滩,这些都是泥泞湾的珍宝,它们虽然微不足道,但也足以被在此谋生的人们视若珍宝。当然,敌人犯不着用火把和利刃抢夺这些,一般人也无法想像劫匪会为了一小桶苹果酒,或一网架的鲑鱼如此地大费周章。

第7节:不能阻止屠杀行动

但是,这些红船并不是为了劫财夺宝或得奖的种牛而来,也不会把妇女抓来当太太,让年轻小伙子当奴隶。就像冶炼镇一样,劫匪会屠宰毛皮丰满的羊儿并且分尸,将烟熏鲑鱼踩在脚下蹂躏,放火烧了储存羊毛和酒的仓库。是的,他们也会抓些人质来冶炼,但目的只是为了冶炼。冶炼魔法会把他们整得不成人形,剥夺他们所有的情感和基本思绪。劫匪不会带走人质,只会把他们留在这里对亲人发泄逐渐衰弱的痛苦。而那些被冶炼的人毫无人性,只能像狼獾般冷酷无情地横扫家乡和劫掠亲人,这就是外岛人最残酷的武器。我对眼前的景象了然于心,只因我看过其他劫掠事件所导致的悲惨后果。

我目睹死亡的浪潮如洪水般淹没整个小镇。这群外岛海盗从船上跳下来,川流不息地从码头进入村庄,无声无息且三三两两地在街上缓慢移动,好比酒里扩散的致命毒药,有些人停下来寻找岸边的其他船只。大部分的船是开放式的平底小渔船,但有两艘较大的渔船和一艘商船。船员们眨眼间就被夺去性命,像家禽在黄鼠狼进鸡舍时那样无助地嘎叫着,拍打翅膀狂乱地挣扎。水手们用血染的声音对我高呼求救,浓雾却贪婪地吞没阵阵惨叫声,让他们的死犹如海鸟哀嚎般微不足道。接着,劫匪毫不考虑船只本身的价值,反而无情地放火烧船,也没带走什么战利品,顶多顺手捡起一堆铜币,或者从奸淫掳掠后的尸体脖子上夺走项链,但

似乎仅止于此。

我只能眼睁睁目睹这一幕幕惨剧,却无能为力。我剧烈咳嗽,总算还有一口气说话。“如果我了解这群劫匪就好了。”我对弄臣说,“如果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就好了。这批红船劫匪毫无人性,也不暴露战争的真正企图,叫我们如何对抗?但是,如果我了解他们的话……”

弄臣撅起苍白的双唇思考。“他们不过是分享了指使者的疯狂,除非您也一样疯狂,否则就没办法了解他们。我自己可不想这么做,因为就算了解他们也不能阻止这些屠杀行动。”“不。”我不想再看这惨遭不测的村庄,只因我见过太多相同的梦魇。但是,只有冷酷无情的人才会袖手旁观,把这当成一出很差劲的傀儡戏。我不愿见到我的同胞死去,却也只能这么做。疾病缠身又残废的我,像个老人般苟延残喘,早已无能为力,所以只得眼睁睁目睹这一切。

我看着小镇从沉睡中苏醒,人们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陌生的手,抓着他们的喉咙或胸部,或是看到伸进摇篮里的刀,也听见从睡梦中被拉起的孩子突发的嚎啕。整个村庄的灯火逐渐闪耀起来,有些是听到邻居吶喊而点燃的烛火,其他的则是火把或燃烧的房屋。虽然红船劫匪这一年来持续恐吓六大公国,今晚的突袭却让这些居民身临其境。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有万全的准备,也听说了那些恐怖的故事,更下定决心不让悲剧重演。但是,房屋依旧继续燃烧,烟雾弥漫的夜空仍传来阵阵尖叫声。

“你倒说说看,弄臣。”我声嘶力竭地问他,“告诉我,人们如何谈论泥泞湾?我是指泥泞湾的冬季突袭事件。”

他颤抖地呼吸。“这可不容易,我也说不清楚。”他迟疑了一会儿……“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摆,完全变了样。太多的人事物交织成一片混乱,陛下,而未来也将从那儿朝每个方向展开。”

“说出你所看到的。”我命令他。

“他们为这个镇编了一首歌。”弄臣心虚地说道。他仍紧握着我的肩膀,虽然隔着睡衣,我还是感觉得到他那修长强壮的手指是多么冰冷。一阵颤抖穿过我们,我也感受到他费力地继续站在我身边。“人们在小酒馆唱这首歌的时候,还会用酒杯敲桌子打节拍,看来还不错。可想而知这些人是多么勇敢,宁愿誓死抵抗也不愿投降,所以没有人被活捉冶炼,真的没有人。”弄臣稍作停顿,接着用滑稽的口气故作轻松地做出评论:“当然了,在你一边喝麦酒一边唱歌时,既看不见血也闻不到燃烧尸体的气味,更听不到尖叫声,不过这都是可以理解的。您曾经试着为'被肢解的孩子'写篇韵文吗?有人曾写过'记忆中的狂野',但这篇韵文不怎么符合格律。”他善意的嘲弄一点儿也不有趣,苦涩的俏皮话也无法让我们宽心。他又沉默了,我的这位囚犯注定要与我分享他对事实的痛苦认知。

我静静地目睹这一切。没有任何韵文能描述父母亲如何把毒药丸放进孩子的嘴里,以避免劫匪的迫害。没有任何人能唱出孩子服下剧毒后痛苦的痉挛,或是惨遭奸淫的妇女垂死的悲怆,也没有任何韵文或歌曲能刻画弓箭手射杀被捕的亲友,以免他们遭劫匪拖走的惨状。我凝视一间燃烧中的房子,透过火焰看到房屋内部,只见一位十岁男孩露出喉咙让母亲用刀割破,而他怀里还抱着被自己亲手勒死的小妹,只因慈爱的兄长不会把她交给劫匪或贪婪的火焰。我看到那位母亲抱起孩子们的尸体走向火焰时的决绝眼神,而这样的惨剧还是别记住的好。但是,我无法置之不理,只因我必须知道这些事情,好在日后回忆。

仍有生还者。有些人逃到邻近的田里或森林中,接着我看到一位年轻人带着四个孩子躲在码头下面,在冰冷的水中紧抓着岸边的桩基等待劫匪离去,其他人则在逃亡途中遇害。我看见一名身穿睡衣的女子溜到屋外,而房屋的一侧早就起火燃烧了。她手中抱着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抓着她的裙摆跟着她逃,虽然天色已暗,来自火烧屋的光线依然照亮了她的发梢。她惊恐地四处张望,握在另一只手的长刀却是蓄势待发。我瞥见一张坚毅不屈的小嘴,以及因愤怒而眯着的双眼。然后,我的眼前顿时出现火光中的一张骄傲脸孔。“莫莉!”我倒抽一口气,向她伸出自己爪子般的手,只见她拉起一扇门,用嘘声将孩子们赶进火烧屋后面的酒窖,然后静静地拉下门。这样安全吗?

不。两名劫匪从角落包抄而来,其中一名拿着斧头。他们缓慢移动,并且趾高气扬地大声嬉笑,涂在他们脸上的煤灰让他们的眼白更加醒目。有一位劫匪是个美女,一边昂首阔步一边大笑,头发用反射着火光的银线绑成辫子,看起来毫不畏惧。两名劫匪走近酒窖大门,持斧的劫匪以完美的弧度挥动斧头朝木门砍去,此时我听到了一个孩子惊吓的哭声。“莫莉!”

第8节:日复一日必须承受的痛苦

我不禁尖叫。我蹒跚地从床上爬起来,却没有力气站着,只能缓慢地爬向她。狂笑的劫匪把门撬开。正当他们放声大笑时,莫莉跳越残缺的大门,拿刀刺进持斧劫匪的喉咙把他给杀了。但那位头发闪着银光的美女却有把剑,正当莫莉使劲把刀从临死的劫匪身上拔出来时,那把剑就落下了,落下来了。

突然间,屋子发出一阵尖锐的爆裂声,房屋结构塌毁散落成片片火花,并喷出熊熊火焰。大火犹如帘子般在我和酒窖之间肆虐,熊熊烈火也阻挡了我的视线。大火在劫匪攻击时烧到酒窖里去了吗?我根本看不见,只能往前扑向莫莉。但顷刻间这一切都结束了。没有燃烧的屋子和遭掠夺的城镇,也没有人入侵港口,更没有红船,只有蜷伏在壁炉边的我。我先前已将一只手伸进炉火中,手指还紧握一块煤炭,弄臣喊了一声就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从炉火中拉出来,我却甩开他的手,眼神呆滞地看着起水泡的手指。

“国王陛下。”弄臣一脸哀愁。他跪在我身旁,小心翼翼地把那碗汤移到我的膝盖旁边,接着把一条餐巾放进一杯配餐酒里沾湿,用潮湿的餐巾包住我的手指,而我也随他去,只因我受重创的内心早已感觉不出皮肤被烧伤了。他忧愁地凝视着我,我却几乎看不到他,只因他此刻像个虚幻的东西,黯淡的眼神透出摇晃的炉火,而这个阴影就像其他阴影一样不断地折磨我。烧伤的手指头忽然抽动,我得用另一只手紧握它们。我做了些什么,又想了些什么?精技像病发似的来得快去得急,让我感觉自己像只空杯子般干枯且浑身疲惫,痛苦却像骑马似的驾驭我的病体,使得我不得不费力回想刚才的景象。“那名女子是谁?她很重要吗?”

“这个嘛!”弄臣看起来更累,却仍使劲儿地打起精神。“在泥泞湾的女子?”他稍作停顿,看起来像绞尽脑汁思索。“不。我不知道。这是趟浑水,国王陛下,而且很难理解。”“莫莉没有孩子。”我告诉他,“不会是她。”

“莫莉?”“她叫莫莉?”我问道,接着头部一阵抽痛,愤怒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你为什么如此折磨我?”

“陛下,我可不知道什么莫莉。来吧!回来躺在床上,我会带点东西给您吃。”

他帮我把双脚抬到床上,而我也任由他这么做。我又有声音了,感觉飘飘然,视线一下清晰、一下模糊。我时而感觉到他的手在我臂上,下一刻又好像在做梦,房间和在房里交谈的人们现身梦境,于是我勉强开口:“我必须知道那人是不是莫莉,我得知道她是否即将死去。弄臣,我必须知道。”

弄臣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国王陛下。您知道,就像您的视线一样,我的视线支配着我,而不是我支配它。我无法从织锦挂毯抽出一条线,却非得顺着我的视线向前看。至于未来,国王陛下,就像河床中的一道水流。我无法告诉您某一滴水的去处,但是可以告诉您哪里的水流最强。”

“泥泞湾的那名女子。”我很坚持,虽然有些同情这可怜的弄臣,却依然坚持己见。“如果她不是那么重要,我就无法看得这么清楚。试着想想看,她是谁?”“她很重要?”“是的,我很确定。喔,的确如此。”

弄臣盘起双腿坐在地板上,细长的手指轻推太阳穴,好像在开门。“我不知道,我不懂……这真是一趟浑水,处处曲折离奇。足迹都被践踏,气味也消散了……”他抬头看着我。我终

于站起来了,只见他正坐在我的脚边仰望着我,苍白的双眼在蛋壳般的脸上瞪得大大的,然后放松眼神傻笑着,把鼻子靠在令牌的鼠鼻上思考。“你认识叫莫莉的女子吗,鼠儿?不认识?我想也是。或许他应该问问其他消息灵通的人,或许应该问问虫子。”他发出一阵咯咯的傻笑。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只说得出谜语般的预言。也罢,他就是这样。我离开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来。

我发觉自己像打寒颤般地发抖,这下子又要病发了。我必须稳住自己,否则可就真的会发作。我希望弄臣看着我痉挛和喘气吗?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了,只想得知那人是不是莫莉。如果是的话,她是否已经死了?我必须知道,我一定要知道她是死是活,如果她死了的话,是怎么死的。对我来说,从来没有一件事情像确认她的生死这般重要。

弄臣像一只苍白的癞蛤蟆蜷伏在毛皮地毯上,舔着嘴唇对我微笑。痛苦有时还真能让人挤出这样的微笑。“这是一首欢乐的歌曲,关于泥泞湾的歌。”他对我说,“一首胜利之歌,村民赢了,您看。他们没有赢得生命,但是死得干净利落。对了,反正就是死亡,是死亡而不是遭冶炼,至少还是个成就。在此时正适合传诵这样的事迹,并且把握这份感受,因为这就是六大公国的现况。我们杀害至亲以免他们落入劫匪手中,然后高唱胜利之歌。当人们把握不住任何东西,他们就会在让人惊讶的地方寻求安慰。”

我的视线逐渐柔和,顿时明白自己梦到了什么。“我根本不在这里,”我昏沉沉地说道,“这是一场梦,我梦到自己是黠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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