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世界尽头-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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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当苏迪曼杯来到北京时,正是中国羽毛球队1995年首夺苏迪曼杯的10周年纪念。1995年的苏迪曼杯是李永波任总教练以后,中国队夺得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也是葛菲和孙俊这对“金牌夫妻”的第一个世界冠军。10年的山重水复后,夺取苏杯的重任交到了我和谢杏芳手中。
虽说前一年我为重夺汤杯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我跟谢杏芳却都还没有参加过苏杯。
2003年春天,中国队兵败埃因霍温'3',我和谢杏芳没能亲临现场。看过那场决赛的人,定能清晰地记得当年的痛楚,因为中国队原本有机会实现苏杯五连冠。
2000年悉尼奥运会,张军∕高崚在1/8决赛中战胜世界头号混双金东文∕罗景民,爆出一大冷门,其中第二2局更只让对手得到1分,令韩国人颜面尽失。谁知,当他们2003年在苏杯决赛中狭路相逢时,金东文∕罗景民组合回敬了张军∕高崚一个11比0'4'。一分未得,这也许是这对“黄金组合”这辈子最惨痛的一场失败。赛后,两人被李永波教练骂得无言以对。中韩混双也就从那时起结下了“梁子”。
而在龚睿那为中国队拿下女单这一分后,第三场男单中国队派出了陈宏,但他以0比2败在李炫一拍下。依靠还是“菜鸟”级水平的男双已无力回天,中国队最终1比3告负,失去了垄断八8年的苏迪曼杯。回国后,就连教练组临场的排兵布阵也遭到了质疑。
就这么苦等了两年,中国队终于在北京迎来了“复仇”的机会。“苏迪曼杯还在韩国人手里!”这句话一直警醒着中国羽毛球队的每一个人。《|Zei8。Com电子书》
那次苏杯在北京首都体育馆举行。说起首都体育馆,又有另外一段渊源。
从苏迪曼杯诞生之日起,就带有对付中国军团的意思。那年,中国队刚刚在首都体育馆包揽了世锦赛五项冠军。可是,世界羽坛从来不是中国人独步天下。在最初的三届苏杯中,作为运动员的李永波一直未能染指金牌。尤其是首届苏杯,中国队占据五项世界第一,却在半决赛中意外负于韩国,成为1989年世界羽坛的一条爆炸性新闻。
2005年,当苏迪曼杯来到北京时,所有人都认为,韩国将是中国队重夺苏杯的最大威胁。他们甚至召回了一度离开国家队,已经9个月没有参加过一场比赛的传奇混双金东文、罗景民,目标就是卫冕。
按照惯例,苏杯的五5个单项中女单和男单分别是第二、第三个出场。我和谢杏芳同时以世界第一的身份入选了那届苏杯阵容。
半决赛,我们终于等来了韩国。然而,“太极虎”大打太极,公布的出场名单令人大跌眼镜。他们在男单、男双、女双中分别启用了三名还没有在本次苏杯中亮过相的新人。备受瞩目的混双这一场,他们反倒雪藏了金∕罗组合,只是派出了李在珍∕李孝贞。
在张军∕高崚顺利拿下第一分后,中国队就势如破竹,3比0结束了战斗。而在另一场半决赛中,印尼淘汰了丹麦,苏杯决赛演变成中印对决。
我知道,决赛中我跟陶菲克的这一战,是我必须面对,也必须拿下的。
小组赛中印尼队曾蒙受0比5之辱,成为中国队的手下败将。谁都知道,决赛中,印尼人绝不会轻易缴械投降。小组赛中,陶菲克休战,我们擦肩而过。决赛前,陶菲克主动放出话来,说:“林丹在印尼公开赛上不是说要赢我吗?我倒要看看明天他怎么赢。”
陶菲克指的是2004年的印尼公开赛,中国男单虽然有我、陈宏、鲍春来三人打进四强,但半决赛中陶菲克2比1赢了我,继而又在决赛中打败陈宏夺冠。
这样的话题,媒体自然不会放过。当他们把陶菲克的战书放到我面前,我也没有客气,我说:“明天我会好好修理他的。”
这是我的正名之战,也是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在张军∕高崚和张宁为中国队拿下前两分后,第三场男单如期而至。
苏迪曼杯是以印尼羽协前主席苏迪曼先生的名字命名的,印尼人自然也想把苏杯带回家。赛前制定参赛名单时,李导问我对打陶菲克有没有“信心”,而不是问有没有“把握”。我明白,陶菲克依然是我面前的一道屏障,我必须放低自己的位置。我不能让我的队友、让主场的中国观众失望。
17比15、15比9,比赛最终是我2比0取胜。我把那次苏杯唯一的一个军礼献给了这个冠军。有人统计过,那场历时59分钟的鏖战,共更换了37只羽毛球,可见比赛的激烈程度。
那是我的第一届苏杯。没想到我们如此顺利地晋级决赛,而提前出局的却是丹麦和韩国,这才使我有机会好好地和陶菲克拼一次。
我最开心的,不仅是由我亲手把苏迪曼杯留在中国,而且是以击败陶菲克这样不能更完美的方式。我很想为自己争口气,也不允许他那样看轻中国男单。
从1995年的首次捧杯,到2005年在北京旧梦重温,10年梦萦苏迪曼,中国队终于第五次捧杯。
5场比赛未失一盘,中国队在那次苏迪曼杯上取得了完美的结局。庆功宴选在了首体对面的湘菜馆,酒是李导亲自选的“皇家礼炮”,究竟喝了多少已无从统计,但我记得的是,对酒的苏打水就搬了整整6箱。这让我又想起了前一年在雅加达“痛饮”汤杯,也想起了在雅典时的苦涩滋味。微醺中,高兴之余竟有点难受,在向教练敬酒时我说:“失去的,我都会一一夺回来。”
从2003年痛失苏杯,到2005年5月15日苏杯留在北京,我用两年的时间,和队友一起夺回了苏迪曼杯。而要夺回奥运冠军,我需要再花三年。
苏杯夺冠后的第二天,我们从首体回到天坛公寓。汤姆斯杯、尤伯杯、苏迪曼杯终于在李导的办公室三杯聚首。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局长阎世铎送来了一个大蛋糕,上面写着八个大字“轻取苏杯,08称雄”。
在我的前辈葛菲、孙俊家里,有两个壁橱陈列着两位主人所获的各种奖牌、奖杯。其中有三枚金牌是成双成对的,那就是第四、第五、第六届苏迪曼杯金牌。
而现在在我和谢杏芳的家里,2005年、2007年、2009年的苏迪曼杯金牌,也是成双成对'5'。我们不辱使命,这是我们对前辈最好的致敬。
注释
'1':即世界女子羽毛球团体锦标赛,创办于1957年,至今已举办24届。其奖杯由英国女子羽毛球运动员贝蒂·尤伯向国际羽联捐赠,故命名尤伯杯。尤伯杯的每场比赛由两队各派三名单打和两队双打参赛,五场三胜。中国队从1984年到2012年已连续15次打入尤伯杯决赛,并曾实现创纪录的六连冠。
'2':即世界羽毛球混合团体锦标赛,通称苏迪曼杯,由国际羽联创办于1989年,每两年举办一届。苏迪曼为印尼“羽毛球之父”。苏迪曼杯的每场比赛由两队的男女单打、男女双打和混合双打各进行一场,五场三胜。中国队自1995年至2011年连续9届打入决赛,并8次夺冠。
'3':2003年在荷兰小城埃因霍温举行的苏迪曼杯决赛上,中国队以1比3负于韩国队,痛失冠军。
'4':当时在男单、男双比赛中,单局为15分制;而在女单、女双和混双比赛中,单局为11分制。
'5':这三届苏杯,林丹和谢杏芳都是中国队的主力成员。
第十四章 阿纳海姆和多哈不属于我
如果说雅典只是从所谓的“世界第一”向顶峰攀登的第一步,那么随后的阿纳海姆和多哈,则像是前进路上遭遇的疾风骤雨。它们迎面而来,你扛住了,全世界都属于你;你若被打垮,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2004年之前,我和陶菲克并没有怎么真正地交过手。我们几乎没有在大赛的决赛中相遇过。而经过了2005年苏杯决赛中的一场血战,我对当年的世锦赛充满了期待。
羽毛球世锦赛那次罕见地离开了欧亚大陆,来到了美国洛杉矶的阿纳海姆。抽签的结果是,我和陶菲克被分到了上、下两个半区。那时的李宗伟还没崛起,男单冠军之争多半便是看我们俩的了。
看到陶菲克半决赛战胜李宗伟,或者是之前赢文萨,你会发现,当时的陶菲克状态非常好,想夺冠必须过他这一关。
但那时候,他并没有真正震慑到我,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大赛的单项决赛中交手,我对他的了解还很肤浅。我当时想的还是,我要如何通过我和教练一起制定的战术去限制他。但我和教练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当外在的因素限制到我们的发挥水平的时候,相比之下,陶菲克会比我老练很多。
比赛的结果惨不忍睹。只用了36分钟,陶菲克就直落两局赢了,而且第一局还曾以13比0领先。这直接就导致我在场上垮掉了,两局总共只得10分。对于这样耻辱性的失利,后来有球迷留言说:“即使换成右手,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吧?”“无冕之王林丹显然是个大话王。”甚至有人说:“我宁愿他第一轮就输掉,也不要受这样的折磨。”
这是陶菲克的第一个世锦赛男单冠军,同时也成就了他集奥运会、世锦赛、汤杯冠军于一身的“大满贯”,他也非常高兴。况且,在决赛中,他还是以完胜的方式击败了我。
“等待了这么多年的大满贯,竟然如此轻易地得到,真有点不敢相信。”陶菲克赛后这么说。
“半决赛打败盖德的林丹和决赛中的林丹,完全是两个人。我可以很轻松地调动他,从而控制比赛节奏。本来我准备了很多套战术,我们相互之间各赢过几次,我更看重在比赛中学习到的经验。例如在苏杯上,我从林丹那里学到了一些,并且成功地运用在随后的比赛中。他的速度很快,但是我的打法不是太消耗体力,所以比赛拖下去对我有利,我的胜率也更高。不过一开场我什么战术都没换,就已经13比0了……”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陶菲克的这席话也令我自省。
阿纳海姆的箭头池体育馆非常开阔,它并不是专业的羽毛球馆。在夏天举行羽毛球比赛,空调的风向成为困扰所有选手的最大难题。这也令阿纳海姆成为历届世锦赛上诞生冷门最多的地方。美国男双的夺冠,新西兰、泰国的混双首次杀进四强,都一再说明,在这里能最终夺冠的不一定是实力最强的,却一定是最幸运的。而中国队这边,却是周蜜女单首轮出局,奥运冠军张军∕高崚无缘混双四强。所以严格来讲,那场球我不是输给他,而是输在了当时我的能力还没有办法驾驭那样多变的场地。当出现像风向这样不确定的因素时,我发现自己很容易受影响,一下就不自信,也放不开了。
在那样的条件下,只有当时鼎盛期的陶菲克一个人能控制得很好,只有最顶尖的陶菲克才能驾驭那样的场地。在2005年的时候,他当时的技术,说实话,确实要比任何一个男单选手都要先进,这是我承认的。
陶菲克有先进的技术,最主要的是,他有他的自信。我发现他在场上特别自如、镇定、目空一切。这就是一个经历过很多大赛、拿了很多冠军的运动员所散发出的一种很自然的魅力。
其实,风向对陶菲克不是没有影响。他也认为,能在这个场地夺冠的,一定最幸运。但是他说:“风大得难以捉摸,而我从来不想捉摸不透的事情。”而他甚至还开玩笑说,“一开始我也问了几个队友,发现原来风在每个场地、每个时间都是不同的,那我干脆不去想这事了。林丹就是想得太多了。”
从成就大满贯的那天开始,陶菲克就瞄准了北京奥运会,因为还没有人蝉联过奥运会羽毛球男单冠军'1'。不过,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办法想那么远。只是,我依然感谢陶菲克后来说的那番话:“不要以为我今天赢得很轻松,就意味着什么。今天这个绝对不是真正的林丹。我在2000年奥运会的时候已经是头号种子,直到两年后的亚运会才有真正的成绩'2',而我的奥运冠军离我的世界第一也隔了四年。林丹估计也是这条路。但他要拿奥运冠军,还要过我这关就是了。”
说句开玩笑的话,当年的陶菲克猜中了结局,却没猜中过程。但我依然看重陶菲克在那场比赛中教给我的一些教训。
比起奥运会首轮出局的“猝死”,世锦赛上的林丹无疑是“自杀”。不过,再痛也痛不过奥运会。我记得世锦赛那场球结束后,我在全队总结的时候提出了一点——我跟男单组的教练还有所有队友说,现在的中国运动员,没有一个人的打法有能力去驾驭有不确定因素的场地,一个人都没有。当时我说完以后,相信肯定有很多人心里会不舒服。但我是那届世锦赛上中国男单成绩最好的,我每天跟他们在一起训练,在一起比赛,我非常了解他们,真的就是这样。
临去美国前,在晋江的25天集训,每天100分钟的技术训练课是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