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商沈万三-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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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又会干些什么。
富人们纷纷跑向乡间,无处可跑的穷人们,也怀着忐忑和幸灾乐祸的心情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各家商号店铺,都已打烊,不敢开张,只是在店铺前写着诸如“不惜血本贱价出售”的字样。那价钱,一个劲地往下跌,有的已远远低于进货的价钱了,但还是没人买。
沈万三见过张士诚,和张士德更是相契如兄弟,他知道那些吃人肉的谣传,纯属无稽之谈。虽然他也怕张氏兄弟会不会一阔脸就变,如今他们毕竟是能置一方于股掌间的人物了。虽然他也担心张氏军队来了苏州,在灯红酒绿前会军纪松弛,露出乡间痞子贪婪的本相,但他更怕元兵临逃前的大捞一把。然而王信那天所说的“利字旁边一把刀,大利大险,小利小险,不利不险”的话却在他耳边不时响起。没有风险,又何来大利?就拿张士诚来说,造反伊始,脱脱大兵征剿,还不是差一点点完蛋,如今他们有实力来到苏州,占据富庶的太湖流域,那也是在他冒了风险以后才得到的。
他开始收购一家家的商号店铺。
当初要一匹绸卖三十两银子的那家丝绸庄,胖老板的价钱已跌到了二十五两。
沈万三再次来到时,看了看:“太贵!阊门有家店肯出到二十四两,我都没……”
胖老板哭丧着脸说,若依了那价,可是亏得太大,没活路了。可沈万三却是一脸的庄重:“老板,我买了来,万一今后让兵匪抢了,我这亏可是吃得更大呢!嗨,你这点点小亏都不肯吃,我买了还有什么可图!”他知道,这胖老板哭丧着脸,无非是要他同情,可是生意场上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他佯装着要走:“老板,对不起,谈不拢我们也只能生意不成人情在了!”
胖老板先还沉得住气,后来见沈万三走到了门口,这才耐不住了,又喊住他:“客官,那,你给出个价!”
沈万三伸出两个手指,扬了扬:“这个价!”
“二十两?”老板哭丧着脸:“客官,你这出手也太狠了点,不行,这价压得太低,我们不能卖呀!”
王信在一旁开口道:“我们东家说的这价是要将你整个店买下,这,你看怎么样?”
胖老板惊诧起来:“这时候,你还要盘整个店?”
沈万三点点头。
胖老板看着沈万三,不放心地说:“我这不赊账!”
“如能以此价成交,那我会将银子立即点付与你。”沈万三说。
胖老板嘟囔着:“唉,这可是大出血了,好吧,依你这个价,不过,要整个盘去。”
正当沈万三在那个丝绸铺内点付银两时,关帷和肥胖的陈泰也在店肆前一家一家地看着。市面上的狂抛狂跌,让给陈泰当管家的关帷看着都耐不住了。
“陈老爷,这几天价格跌得,简直是太便宜了。我关帷投奔于你也有三年了,我觉得在这三年中才第一次遇到这么个做生意的良机。”
“人家都在抛,我们吃进,这就是良机?”陈泰看着关帷说。
“是的!我说老爷,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他张士诚到苏州来干什么,这苏州城显然挡不住张士诚的军队,但是,即使张士诚进了城,苏州这么个好地方,我想他们也不会抢了就跑,说不准是想长坐苏州这块地盘。”
陈老爷注意地听着。
关帷继续说:“你想想,他们即使是跑,还会跑向哪里?他们难道会再跑向苏北或是安徽的那些苦地方?”
陈泰点了点头:“这话是有些道理。可是别人都在纷纷抛出,难道他们都不会想到这一点?”
“问题就在这里。苏州人一窝蜂,看别人抛了也不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立刻想到自己不抛要吃亏,于是乎都这么想,你吓我,我吓你。”
他俩说着走着,来到丝绸庄不远处。
丝绸庄门前,四龙正指挥着几个伙计将纹银挑进。接着王信和那位胖老板点起一块块纹银来,沈万三在一旁查看着那一匹匹丝绸。
丝绸庄对面的路上,关帷看着店铺内的沈万三,头脑中猛地一闪,他怎么会在这儿?继而看着店铺里王信和胖老板正在点着纹银,他立刻明白了许多。
关帷出神地停住了脚步,陈泰奇怪地看着他:“你在看什么?”
六十六
关帷指着正在点钞的王信和查看着一匹匹丝绸的沈万三对陈泰说:“老爷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陈泰看了看,打发身后的一个家人过去看看,未几,那个家人来说,那家丝绸庄被盘掉了。
证实了预感的关帷,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新冒出来的老对手,似乎从另一方面证实了他预见的正确:“老爷,别人已经在吃进了。”
陈泰看了看街对面的王信:“那个老头,嘿,我知道,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人。只是那个年纪轻的是谁?”
“此人就是沈万三!”
“哦,他就是沈万三!”陈泰注意地看着丝绸庄内正在挑看着一匹匹丝绸的沈万三的脸。
“他从吴江陆德源那儿得到了财产后,据说做了几次私盐生意,发了很大一笔。”关帷本想和陈泰说,他去苏北就是和张士诚他们做的生意,转而一想,这位胖老爷会不会想到其他,便打住了。
陈泰久久地看着沈万三,这关帷说得似乎神通广大的家伙,竟也只是个年轻人。一时,他心中轻蔑起来:我陈记商号在苏州已历数代,他哪里能和我分庭抗礼,他哪里又配!令陈泰搞不清的是,此时他凭什么竟敢吃进?眼前这个昔日吴江首富的女婿,今后潜在的对手,自己的管家关帷曾在他的岳丈家做过管家。陈泰头脑闪过一丝不安,不由得看了关帷一眼,适逢关帷也抬起眼。陈泰翕动了下肥厚的嘴唇:“喔,沈万三和你原本就认识!”
“岂止认识,我和他是不共戴天!”关帷咬牙切齿地说。他怎能不恨?要是当初他如愿地娶了陆丽娘,此刻,他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仅仅只能为他人作嫁衣裳,更不会硬着头皮忍受陈泰这不酸不咸的话了。
陈泰看着关帷,心中一笑。关帷的仇恨,打消了他心中的顾虑。至少,他不愿意自己身边的人和自己的对手有任何一点瓜葛。可眼前这市面上的狂跌,究竟隐藏着的是福还是祸,他吃不准。就个性而言,他不属于为获大利而敢于冒险的那种类型。他宁可少赚点,但一定首先要稳妥地保住本。可沈万三此时并无顾忌的吃进,无疑又刺激着他。更何况,他不想显得比管家更笨拙。于是,他吩咐那个家人,盯着沈万三,摸清他们最近在干些什么。
几天来,家人汇报的沈万三又盘了十多家店,经营涉及珠宝、瓷器、米行、竹木器店等等,这一切似乎已勾画出沈万三在苏州商界的经营方略。关帷力陈机会转瞬即逝,不能再置之不理了。可陈泰却依旧奉行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原则,吃饭防噎,走路防跌,小心地瞪大眼看着,绝不插手于其中。嘿嘿,金子可是长脚会跑的!他不想他家中的金子跑出他的家门,再说,他心中有他的谱,自己占着的是苏州称为金阊门、银胥门的最好地盘,他沈万三盘的那些店,市口都是野猫不拉屎的地方,我怕你个鸟!
这商战胜于兵战,陈泰之所以不怕,是因为坚信着自己比对方强,可一旦对方哪怕是无意中碰到自己赖以维持自信的那一块营盘时,陈老爷从个性乃至处事原则,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这种转变,多半带有自卫和保护自己的性质了。
那天,陈泰在豪华而富丽的家中内室,正躺在藤椅上,两个年轻的女子正给他捶着腿。
关帷侍立一旁,已说了好些时候,陈泰只是双眼半睁半闭,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其实,他的脑子正清醒着呢!关帷说了半天,无非是叫我上阵厮杀罢了。他沈万三这时吃进,让他吃进好了,难道我也非得跟进?情况不明,原地宿营,这也是什么兵法吧!这时吃进,谁说不会是湿手沾面粉?只怕是万一有些什么情况,甩都甩不掉呢!
正在这时,那个派去盯着沈万三的家人慌张地跑来:“老爷,那个叫沈万三的,今天上午到阊门来,他想把我们老爷利源茶庄旁的那家店盘下来,此刻他正和那店主在谈着。”
陈泰一下子坐起:“你说的,是利源茶庄旁的珠宝店?”
家人点头:“正是!”
陈泰又问了一句:“你看清楚了,是沈万三?”
家人小心地回答:“老爷,我没看错,是他!”
这家珠宝店,和利源茶庄毗邻,陈泰早就想把它吃过来了,奈何那个姓汪的店主死也不肯。可现在他却要和沈万三来和我过不去了。陈泰伸出腿,一脚踢开帮他捶腿的女子站了起来,他正要发怒,却一眼看到关帷眼中流露出的幸灾乐祸的神情,心中不由一阵忿然。别人爬到我头上来,你倒高兴了!转而一想,他刚刚还要我给沈万三迎头一击呢,只是自己并没把他当回事。现事已至此,自己发怒于事无补,亦徒招人笑话,何必?于是他摆出一副悠然的神态:“哈哈,这个姓沈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了,居然也想到阊门来钓鱼了!”
关帷看着陈泰,他知道掣肘沈万三的机会终于来到:“老爷,此人来阊门只怕不是来钓鱼,而是来撒网!”
陈泰一愣,随即一声哂笑:“老子在这块地盘经营多年,凭他?哼!”
“老爷,这个沈万三,可是个吃五马、想六羊的,不是等闲之辈。尽管我们老爷在阊门商界实力雄厚,只怕今后在苏州,能和老爷您较劲的,就是此人了!”关帷看了陈泰一眼,不卑不亢地继续说着:“小人吃纣王俸禄,不说纣王无道。一切的一切,可都是为老爷您着想。老爷若有意与沈万三平分这阊门宝地,小人依然不过是老爷手下的一管家,不过不想吃菩萨,着菩萨,灶里无柴烧菩萨而已。”
“吃纣王俸禄?”陈泰听关帷把他喻为纣王,心中并不高兴,但一想,他后面说的,倒也真是为了自己。只是此时,他怎么也不理解这个沈万三究竟是胆大还是无知:“他哪来这么大胆子!他盘下了这么些店难道不怕遭张士诚军队的抢掠?”
“此人既敢冒险,我想他也不是个没脑瓜子的愣头青!说不准他就是想冒一下风险,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是他得了手,那在苏州商界,老爷和他无非是一番楚河汉界,下来谁演霸王别姬,只能拼一拼后,再见分晓了!”
“拼?哼,他不过是从陆德源处得了一笔横财而已,有什么根基?我拼不过他?”说着,陈泰看着关帷说:“兴许你那天的话是对的。这张士诚要是想来坐这块地盘,那他进城以后,看来不大会乱来。”
“老爷此言极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爷,要赶紧下决心了,否则,这些便宜果子就都落入他人之口了。到时在苏州商界,一言九鼎的可不是老爷您了!”关帷脸上现出了焦急之色。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陈泰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关帷和家人、使女都退了出去,关上了厅堂的门。
六十七
内室就剩陈泰一个人在踱来踱去。眼见得别人雄赳赳地打上了门,是退,还是如关帷所说的“迎头一击”?那家珠宝店,他想收入囊中,已是多年的夙愿了,没想到此时此刻,那店老板竟肯让了出来。再就是那个沈万三,看他那股气势,倒也咄咄逼人。他妈的,他算什么东西,竟敢这么着!要是那些店都让他这么一家一家地盘去,那这金阊门的商业利益和排行座次,倒也不能不让一席地给这个家伙。想到这,陈泰有些沉不住气了,卧榻之旁,怎么能容这么一个家伙躺着?然而关键的是,张士诚来了会怎么着?他虽然依稀觉得,关帷的话自有他的道理,可一旦这么走了,他又觉得吃不准起来。真他妈的像是一副牌九,鬼知道张士诚这张是什么牌!转而一想,他沈万三敢走,我为什么不敢走?他赢我也赢,他输我大不了也输,看到底谁他妈的输得起!想到这,他走到一张红木桌子前,停住脚。接着他举起拳头,猛击桌子,大声地朝外喊着:“关管家!”
厅堂的门开了,关帷推门进来:“老爷,小人在!”
陈泰看了看关帷:“你给我去,他姓沈的出什么价,你比他高,一定要把他挤出苏州!”
关帷心头一喜,和他沈万三较劲的时刻终于到来,尽管这是借助于陈泰的力量,但也够了。然而陈泰所言要将沈万三挤出苏州,这又谈何容易。想到这,他对着陈泰一拱手:“陈老爷!沈万三已经坐大,要想挤他出苏州,只怕已晚了!”
陈泰听关帷一说,想想这倒也是,但进而不成求其次吧:“那,至少不能让他在阊门立住脚,那是我的地盘!”
4关帷解气的是,自己和沈万三的情仇,终演变成了陈记商号和沈万三的商业之争
就在关帷奉命前来利源茶庄隔壁的珠宝行时,沈万三和王信、四龙等正在这店内。这些日子,沈万三和王信他们或分头、或一起进出于一家家的店铺、布庄、杂货店内,同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店主们说着、聊着、谈着。各个店主、老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