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赌王何鸿燊全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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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鸿燊最不堪忍受的，是原来那些亲戚见何家财大势大，见了何家人总是恭恭敬敬，颔首低眉。现在他们对何鸿燊一家避而远之，见到何鸿燊还摆架子，甚至百般嘲弄。
一次，何鸿燊牙齿被蛀烂，需要补牙。正好他家一个亲戚是牙医，过去一直走动来往，每次来亲戚都要逗何鸿燊开心。何鸿燊就去他的牙科诊所，做牙医的亲戚正闲着，翘着二郎腿坐在旋转椅上，没有起身，爱理不理的。
“来这里做什么？”“牙坏了，想补牙。”“身上有钱吗？”“没有钱。”
牙医亲戚笑起来。何鸿燊不懂世事，不知他问这些干什么。以前何鸿燊来他诊所玩，他主动给何鸿燊检查牙齿，还说许多保护牙齿的知识，从来没有提过钱的事。何鸿燊正纳闷，牙医亲戚怪声怪气说道：“没有钱，走吧，补什么牙？干脆把牙齿全部拔掉算了。” 何鸿燊瞠目结舌，想不到亲戚会变成这个样子！何鸿燊不禁泪如泉涌，扭头就走。回到家里，向母亲哭诉。母亲也伤心地流泪，母子抱头痛哭。
这件事给何鸿燊很大的刺激，使他从富家弟子的旧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多年以后，成为巨富的何鸿燊回忆辛酸的往事，仍恨得咬牙切齿：
“想不到人穷，亲戚便如此势利。经过家境变故后，我们一家人都感觉到人情冷暖，母亲更是终日以泪洗面。我于是下决心要争一口气！”
发奋自强勤读书
在父亲破产之前，何鸿燊在香港名校——皇仁书院读书。他是出名的公子哥，淘气的把戏没人比得过他，读书就大为逊色，学业太差，被分在差生班Ｄ班。过去家中富有，成绩再差也可以读下去。现在家里朝不保夕，仅靠母亲打工赚取微薄的生活费，哪里还有余钱为儿子缴学费。
一天，母亲把何鸿燊召到跟前，郑重其事地指出两条路供他选择：一条是退学，帮家里赚钱；二是靠拿好成绩获取奖学金，否则，家里无法保证昂贵的学费。
何鸿燊想起做牙医的亲戚，想起了家庭变故，选择了第二条路。家穷促使他早熟，他明白穷人只有靠读书方可出头。何鸿燊发愤苦读，到学期末，成绩居Ｄ班第一，这个成绩，在Ａ班也能排中上水平。何鸿燊如愿以偿获得奖学金，开创了皇仁书院Ｄ班获奖学金的记录。以后，何鸿燊年年都获得奖学金。
何鸿燊回忆道：“我发誓要成功，这是一种挑战，但真的没有报复的成分——发愤无论如何还是为自己好。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没有人喜欢贫穷而无能的亲友。”
欲爱不成的苦恼
1939年，何鸿燊以优异的成绩考取香港大学，专修理科。
进校没多久，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欧洲战场硝烟弥漫。在亚洲，日军占领了中国的半壁山河，广州沦陷后，大批难民拥向香港。日军的铁蹄，踏到宝安便停止。相对来说，香港还比较安宁。
在大学求学，何鸿燊的日子并不好过。同学都是富家官家子女，生活奢侈、衣着华贵。何鸿燊虽然出身望族，家道却彻底衰落。何鸿燊不好意思讲出家族谱系，他明白那都是虚的，只有自己有所成就，才能让别人正视自己。何鸿燊熟悉家族历史，伯公何东、公公何福，都是靠读书才发达的。
何鸿燊以书为友，读书为乐。但到周末假日，何鸿燊似乎感觉不到一线欢乐。同学们或去看电影，或去逛街购物，或到新界离岛旅游，或成双结对谈恋爱……同学都有钱，周末和假日正是他们花钱的日子，这个时候何鸿燊尤其不敢与他们为伴。何鸿燊形影相吊，实在闷得慌，就找学校的神父聊天，听他讲《圣经》。再就是钻进图书馆看书、做功课。
班上有一位女同学对高大英俊的何鸿燊有意思，何鸿燊也对这位秀丽的女同学颇有好感。周末，她见何鸿燊孤独寂寞，就向何鸿燊发出邀请，要何鸿燊陪她去市区的咖啡屋听古典音乐。
男女一道饮茶吃饭，通常是男方买单，除非女方主动邀请。但何鸿燊心里认为接受了女方的馈赠就没有男子汉气概，他捏了捏仅够吃伙食的钱，便借故推辞。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位女同学迷人的音容笑貌。正值青春期的何鸿燊，欲爱不能，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泯灭恋爱的非分之想，何鸿燊更是埋头于书本之中，以忘却那恼人的“妄念”。何鸿燊的苦读结出硕果，他的学业一直良好，大学二年级他平均成绩在理学院排第一。几十年后，何鸿燊还津津乐道这件事。
如果不是香港沦陷，何鸿燊会顺利地毕业，然后到洋行谋一份稳定的职业。战争使他走上另一条道路。
战火中的“艳遇”
1941年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不断有难民拥入香港，而香港又有不少人逃往异国他乡。9月，香港大学如期开学，但是学生无心学，老师无心教，整个校园已经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大家无不关心战局的发展。9月，英国政府特派职业军人艾金生？杨慕琦接替卸任的港督罗富国，香港人都知道杨慕琦出任港督，为的是更好地抵御行将入侵的日军。港日战争已是不可避免。
12月8日，日军偷袭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同日，日本空军轰炸香港启德机场，港日战争爆发。12日，日军占领了新界九龙，港岛危在旦夕。港英政府发布命令，所有大学停课，大学生全部参加义勇军。
何鸿燊被分配在防空警报室，做接线生。警报室就设在何鸿燊叔公何甘棠花园洋房的地下室。何甘棠见到侄孙何鸿燊抱怨道：“这么多年，你家多灾多难，怎不见你母子上我家来？我还叫仆人去请过你妈咪，你妈咪就是不来，不知她生我家什么气？”
何鸿燊这才觉得母亲的伟大，如果家里有依靠，我就不会发愤读书。
何鸿燊至今不明白，35个报警室工作人员，为何就他一个男子？也许是老天爷见他在大学期间太寂寞，有意给他补偿。何鸿燊英俊潇洒，惹得好些个妙龄少女，向他频频暗送秋波。外面枪弹呼啸，何鸿燊却感到一片温馨。
叔公何甘棠，风流倜傥闻名香江，他娶妾娶到第30个头上，才在家族的一片反对声中“适可而止”。至于跟他有一夜风流的女子，他自己说数也数不清。在何鸿燊做接线生的第8天头上，何甘棠把侄孙叫到地上来，笑道：“后生可畏，艳福不浅，比我年轻时还要风光得多！美女簇拥，呆上一年半载都不嫌长。不过，你只能呆满今日，是何缘故，你晚上就明白。”
原来，何甘棠交游甚广，与港澳的日商多有生意来往。何甘棠得到消息，日军要不惜代价占领香港，而不是像某些市井传言所说，英国人与日本人相隔维多利亚海峡分而治之。何甘棠见英国人大势已去，就在一家颇为安全的酒楼宴请日本商人。
傍晚，何鸿燊换上衣服，乘车随叔公上酒楼。何甘棠说他不懂日语，也听不懂日本人说的英语，要何鸿燊做他的翻译。其实这只是托词，他是想要何鸿燊到日本人的洋行做事，以后自己在港澳有至亲关照。
在酒席上，何鸿燊用英语与会说英语的日商交谈。何鸿燊一口流利的英语，气宇不凡，深得日商齐藤的好感。齐藤诚恳地说：“澳门是中立区，皇军（日军）不会占领，我在那里有一家公司，你来澳门帮我的忙吧。”
自从战争爆发，物价飞涨，母亲做工的积蓄哪里应付得了昂贵的米价。家庭的生活压力这么大，日本人占领香港，大学是读不下去了，前途渺茫，生死难卜。战争爆发后，引发大规模难民潮，香港不能呆下去，不如到澳门碰运气。至少战火不会烧到澳门，是一个难得的战争避难所。
何鸿燊思索片刻，答应了齐藤的邀请。
何鸿燊回去做母亲的思想工作。现实如此严酷，母亲只有含泪答应。
第二天，何鸿燊赶往码头。码头挤满了等候轮船去澳门避难的战争难民。他好不容易才挤上一艘小艇，小艇颠簸着驶离维多利亚港，港岛上的高大建筑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何鸿燊身上仅藏有10元港币，这是他在报警室工作8天所得的津贴。同艇的难民仍然一脸惊惶，茫然地望着苍茫的海水。何鸿燊想，我可不是去澳门避难的，我是去闯天下，就靠这10港元闯天下，不混出个人样来，我就不回香港！
在澳门成家立业
12月25日，为避免更大的伤亡，港督杨慕琦向日军投降。杨慕琦被俘后被空运到伪满洲国，关押在沈阳监狱。未逃的港府官员和英商被关押在赤柱集中营。留在香港的成年男子，被强行编入苦役队，替日本人做修机场、建码头之类的苦力活。香港沦为日本人的血腥统治下，暗无天日，民不聊生。
当时的澳门偏安一隅，成为东南亚惟一的国际避难所。原来，在南美的葡属殖民地，居住着几十万日本侨民。如果日本占领澳门，葡萄牙就会以牙还牙，把数十万日本侨民投入集中营。因此，葡日政府签订了秘密协议，葡国保障南美日侨的安全，日本则保证澳门的中立。
抗日战争，尤其是太平洋战争后，大批的难民从中国内地、香港，还有东南亚拥入澳门，澳门人口由十多万激增到50多万。澳门进入畸形的战争繁荣期，大街小巷，商铺商社和娱乐场所林立。有钱人仍然过着奢侈铺张的生活，醉生梦死。
何鸿燊来澳门没几天，在一个公众场合，幸遇来澳短暂避难的伯公何东爵士。虽是避难，何东仍像往日出巡一样威风和排场，仍然是人们景仰和巴结的对象。何鸿燊虽然是他的侄孙，在香港时却很难见到高高在上、形如皇帝的世界名人何东。尤其是家庭破产，父亲逃往越南后，何鸿燊一家人几乎就不参与大家族的活动。
这次见面，何东对何鸿燊留下良好印象。之后，何鸿燊还上何东在澳门的别墅拜访他。何东勉励侄孙道：“年轻人出来干活，要想成功，就要记住两条：一是要勤力、肯干；二是钱到手里要抓得紧，不要乱花钱。”
何东是整个何氏大家族的象征，是何鸿燊崇拜的偶像。何鸿燊认为他的成功受伯公何东爵士的影响极大，何东的伟大还不是因为他的富有，而是他从一个受人歧视的“杂种仔”，白手打天下而成为省港澳第一富豪和名士。
何鸿燊回忆道：“我伯公有两样绝招，第一招是一生坚持不得罪人，所以见到抱在手里的孩子，他都称呼为阿哥。还有一招，他第一次与人吃饭，一定问清楚对方的名字，等到第二次见面时，他老远就叫人家，所以对方很感动。”
何东没住多久，就回了香港。他是香港的华人领袖，日本人需要他回香港稳定人心。何东以不担任社会公职为条件，答应了日本当局的请求。
何鸿燊在澳门的联昌公司工作。
联昌是当时澳门的最大公司之一，中葡日各占三分之一股权。在联昌代表葡国政府的，是澳门经济局罗保博士；日方代表，就是邀请何鸿燊加盟联昌公司的日商齐藤；而中方代表是香港商人梁基浩，其背景据说是中国官僚资本。
战时的澳门，商品紧缺、物价飞涨，很多商人和公司大发战争财。联昌公司地位特殊，拥有不少特权，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以货易货，用机器零件和船只交换粮油食品等澳门紧缺物资，供应50万澳门居民。联昌大赚特赚、赢利极丰，是澳门最大的官商之一。
何鸿燊在联昌任秘书，并兼做粮油棉纱业务。原来的中英文不够用，他就拼命学习日语葡语。他富有语言天赋，没多久就会简单的日常用语，一个月下来，比一般的人学一年收获还大。何鸿燊的另一个特长是记性特好，他记得2000多个电话号码，几乎是当时商家和客户电话号码的全部。老板若问起某商社的号码，何鸿燊马上就能报出，一字不差。
联昌的三个老板齐藤、罗保和梁基浩，都非常赏识何鸿燊的才华。
何鸿燊刚刚学会葡语，就派上用场。一日，他在街上遇到一位葡国丽人，不觉为她嫣丽的容貌、高贵的气质所吸引。丽人系葡籍律师之千金，被誉为澳门上流社会的美丽公主。丽人亦对具有欧洲血统、英俊潇洒的何鸿燊产生好感。何鸿燊鼓起勇气，用不甚流利的葡语，向丽人搭话，虚心地向丽人表示要拜她为师学习葡语，丽人欣然答应。
学葡语当然是何鸿燊的借口，澳门有葡语补习学校，联昌公司有数位葡籍人士，客户中也有颇多葡籍商人，有的是机会让何鸿燊学习葡语。何鸿燊跟丽人正式接触不久，便大胆向“老师”表示爱慕之心。两人坠入爱河，何鸿燊便正式去丽人家求婚。不久，两人结为伉俪，缠绵温馨，不可言喻。
丽人就是何鸿燊第一任太太黎婉华（Clementina Leitao）。
第五章 身家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