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第2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宝NFDA1 不响,出了这样荒唐的门生,自觉老脸无光,不便替唐景NFDD9 讲话。其余的人,事不干己,又逢恭王盛怒,当然亦不会为唐景NFDD9 讲好话。
但翰林院的人,却不是这么想法,尤其是最好出风头的张之洞,邀了脾气很戆直的詹事府少詹事朱NFDD8 然,守在慈宁宫门口,等翁同NFDA2 散出来,拉到一旁,大办交涉。
“此人何罪?”张之洞说,“他如果不来行礼,又如之奈何?而况慈宁宫的中门还未开,不算行礼的时候,就没有失仪的罪过可言。老世叔,你得主持公道。”
“是不是因为他冒犯了恭王?”朱NFDD8 然接口说道,“大家都是缟素,没有朝珠补褂宝石顶,可以识别。岂不闻不知者不罪?”
翁同NFDA2 知道这件事很麻烦。恭王也有礼贤下士的名声,这十几年来,经过许多大风大浪,磨得火气已平,难得有疾言厉色,而这一天盛怒不息,是动了真气,只怕很难有人能将它压了下去。
不过,从沈桂芬一死,他隐然以继承衣钵,为南派魁首自命。事实上王文韶虽在枢廷,并不为士林所重,环顾朝班,能与李鸿藻成南北对峙之局,相与周旋的,亦确有舍我其谁之感。因此,他不能率直拒绝。
他并不喜欢张之洞,觉得他沽名钓誉,外清流而内热中,亦可以说是外风雅而内庸俗。当然,这也因为张之洞是李鸿藻一系的第一大将,天生敌对的缘故。但惟其如此,他反不能不接受张之洞的要求,因为这是表现“宰相度量”的一个机会。
“我知道了。”他没有把握,所以语言很淡,“我尽力就是。”
翁同NFDA2 确是尽了力,先向NFDA3 王进言,说是公论不以唐景NFDD9 为失仪,新进不知宫内规矩,而且服饰上分辨不出尊卑,亦不是敢有意藐视亲王,可否免参?
“很难。”NFDA3 王大摇其头,“我也跟我们老六说过,不必多事。不过他有他的看法,认为非严参不可。”
“喔,”翁同NFDA2 问道,“六爷的看法如何?”
“你也可以想得到的,外面谣言一定很多。他认为姓唐的决不是无意,而是有意想闯进去看看。其实,这会儿还看得到什么?不过姓唐的其心可诛而已。”
“其心可诛”四个字,最难辩解。翁同NFDA2 便换了个说法:“惟其有谣言,不宜横生枝节,反引起格外的猜疑。”
“不然。惟其有谣言,不能不严参,好让大家知道顾忌。”
“这是杀鸡骇猴的手法。有此作用,更难挽回,”但当然不能就此罢手,“不知道六爷以何名义奏劾?”他问。
“这还没有定。也许是他一个人出面,也许恭理丧仪八个人合词具奏,回头还得商量。”
“合词具奏,未免太重视其事了。”翁同NFDA2 说,“能免还是免了吧。五爷一言九鼎,总要仰仗大力斡旋。”
“回头再说好了。”
到了四点钟,该是申祭的时候,宝NFDA1 和李鸿藻从军机处相偕而来,一见翁同NFDA2 ,异口同声地说:“不行!”
这就是说,恭王执意要参。翁同NFDA2 心想,连李鸿藻都无法回护,自己尽了这番心力,也可告无罪了。但反过来看,正因为李鸿藻无能为力,自己就便不应该放手,倒要让那班后进看看,谁是爱士重士,肯替他们说话的?
因此,他便很注意劾奏的“折底”。底稿是礼部的司官所拟,送到恭王面前,他略看一看,便伸手要笔。
一见这动作,翁同NFDA2 赶紧走了过去。只见恭王将事由上“误上慈宁官台阶”的“误”字圈掉,奋笔改了一个“擅”字。
这一字的出入甚大,翁同NFDA2 便劝说:“六爷,是擅是误?请再斟酌。”
恭王怫然搁笔,“你当时不也在场?”他带着责问的盛气,“如果不是擅上,何以那样子目空一切?”
“他散馆不久,不大懂规矩。”
“翰林是读书人,读书人不懂规矩,什么人才懂规矩?”
说完,恭王重新拾起笔来修改折底,不理人了。翁同NFDA2 碰了个钉子,自觉难堪。但维护后辈的本心,也就在碰这个钉子之中,表露无遗,这样转着念头,便觉得这个钉子碰得也还值得。
结果,劾奏唐景NFDD9 是由恭王单独出面,照例发交吏部议奏。这个罪名可大可小,看人而定,翰林、御史总比较占便宜,同时也顾忌着清流会抱不平,惹出麻烦,所以定了“罚停差使九个月”的处分,因为是“私罪”,不准抵消。翰林全靠各种“考差”滋润,唐景NFDD9 在这一年内,就不用想派到任何差使,是比罚薪稍重的惩罚。
回到家,翁同NFDA2 想想自己所碰的那个钉子,究竟不大舒服。以尚书之贵,师傅之尊,竟连一个字的主都做不动,传出去毕竟不好听。他也到底还有些读书人的脾气,想到“立朝有声”这句话,颇为懊悔,觉得当时应该据理力争才是。
因此,在内阁议大行皇太后尊谥的时候,他侃侃而谈,显得很有风骨。清朝仪制,皇太后的尊谥是十二个字,开头用“孝”,头一个字用“孝”,第十个字用“天”,最后一个字用“圣”是一成不变的。其余九个字中,在原有的徽号中保留四个,新拟的只有五个字,而以第二个最重要,内阁拟了两个字:钦、肃。
翁同NFDA2 一看便摇头,大声说道:“‘贞’字是始封嘉名,‘安’字是二十年徽号,这两个字不可以改。”
大行皇太后最初封为贞嫔,这就是所谓“始封嘉名”。翁同NFDA2 的意思,要用“孝贞”,而在以下的十个字中,还要保留穆宗最初所上徽号“慈安”的“安”字。但是内阁所拟的“钦”字,是有来头的。
“‘钦’字是恭王定的。”宝NFDA1 说道,“还是用‘钦’字吧?”
这给了翁同NFDA2 一个“立朝有声”的机会,“这岂是亲王所应该主议的?”他理直气壮地说。
拟谥是大学士之事。翁同NFDA2 的话,使得宝NFDA1 语塞。于是东阁大学士左宗棠,体仁阁大学士全庆,协办大学士灵桂和武英殿大学士宝NFDA1 重新聚议。宝NFDA1 仍旧要用“钦”字,却没有人附议,因为翁同NFDA2 的话,是尊重大学士的职权,旁人尚且如此,自己岂可不尊不重?
就这相持不下之际,潘祖荫起而声援:“贞者正也!当时就含有正位中宫之意。而且是文宗所命,决不可更改。”
“说得有理。”左宗棠大为赞赏,“该用‘贞’字。”
内阁五相,以文华殿大学士李鸿章为首,他不在京里,便数左宗棠的资格最深,因此,他说“有理”便有理,决定开头四字用“孝贞慈安”。中间四个字又是翁同NFDA2 的意见,说慈禧太后的徽号中亦有“端康昭庄”的定样,应该避免,建议用“裕庆和敬”,最后四个字则用“仪天佑圣”。大家同声称善,定议具奏。
惟一不以为然的是宝NFDA1 ,深深感到左宗棠对他是威胁。在军机处,左宗棠好发高论,话不投机,在内阁又压在他上面,而亲藩朝士,总以为左宗棠有大勋劳,将他捧得高高的,这更使宝NFDA1 心里不舒服,觉得非将他排挤掉不可。
“左季高虚名盗世,肚子里一团茅草。”他对翁同NFDA2 说,“我真懊悔做错了一件事。”
“怎么?”
“当初不该做那首诗送他。”宝NFDA1 说道,“将来我印诗集,一定要拿那首诗删掉。”
翁同NFDA2 不作声。在他看,左宗棠诚然名实不甚相符,而宝NFDA1 也实在不能令人佩服。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如局外静观为妙。
第三部分以医加官第70节序
慈禧太后虽在病中,思虑依然十分细密。中俄交涉告一段落,西北、东北,一时可保无事,她决意筹划海防,特召李鸿章进京陛见,决定调贵州巡抚岑毓英为福建巡抚,派左宗棠幕府中最见信任的刘NFDBE 为台湾道,整顿台湾防务。同时电知驻德国使臣李凤苞,在原已订造的铁甲舰“定远”号以外,再加订一艘,取名“镇远”。此外决定了禁烟的政策,这是左宗棠所坚持的主张,李鸿章亦很赞成,因为“寓禁于征”,要求英国公使威妥玛增加“洋药”税捐,可以充裕海防经费。
就在这洋务上积渐开展之际,慈禧太后的病势,日有起色,过了端午,精神更是一天比一天好。军机奏事,本来多用简单的“奏片”,此时又恢复召见,不过还不能每天见面而已。
人事如此,而天象仍然示警。六月初一夜里,发现彗星出现在西北,这是人人厌恶的“扫帚星”,而且连朝不绝,初二、初三继续出现以后,到了六月十二又见,因此震动朝廷。
于是钦天监这个冷衙门,突然“热”了起来,根据星变占验,参以史书,说是主“女主出政令”。
钦天监是NFDA3 王所管,一听这话,大为皱眉,慈禧太后刚独专垂帘的时候,说“女主出政令”,不就等于说是“扫帚星主国政”?
“《宋史•;天文志》是这么说,有书可查的。而且宋朝多贤后,‘女主出政令’,并非坏事。”
这话也有理。NFDA3 王做事,不喜深思,便点点头说:“出奏。”
奏折一上,有人知道其事的,惴惴然为NFDA3 王及钦天监的官员捏着一把汗,怕触犯忌讳,惹得慈禧太后震怒,降旨申斥,甚或治罪。
谁知不然。慈禧太后认为话说得不错,现在确是“女主出政令”。在她看来,自己的当权,既然上应天象,就正可以居之不疑。反倒是钦天监的官员,越想越不妥,重新深究,上奏更正错误:“彗星出六甲、入紫微、主水、主刀兵”,并非主“女主出政令”。
不论如何,星变总是天象示警,君臣皆当诚意修省,感格天和。于是“翰林四谏”之一的詹事府左庶子陈宝琛,上奏以“星变陈言,请斥退大员”,首攻宝NFDA1 ,次攻吏部尚书万青藜,再加上一个左副都御史程祖诰。
由于上年太监与护军在午门殴斗那一案,慈禧太后对陈宝琛、张之洞是刮目相看的,张之洞新近放了内阁学士,已是二品大员。陈宝琛虽未升官,但他的奏折,慈禧太后是一定看完的,认为说得很恳切,所以第二天召见军机,当面将折子交给恭王,首先就指示:程祖诰应该开缺。
这就是表明了他重视原折之意。既然程祖诰开缺,则以彼例此,足见陈宝琛所弹劾的人,都不称职,万青藜和宝NFDA1 亦应该“斥退”。恭王自然觉得为难,因为宝NFDA1 是他所必须回护的。
想了一下,他从万青藜说起:“万青藜效力有年,调任吏部以后,公事亦无贻误。不过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是有的。”
“这还在其次。”慈禧太后说,“这几年参万青藜的人很不少,尤其是翰林居多。他这个样子‘掌院’,只怕没有什么人听他的。”
“是。”恭王趁机说道,“臣的意思,开去‘翰林院掌院’的差使好了。”
慈禧太后想了一下,勉强同意,为万青藜保留了吏部尚书的本缺。
这就要谈到宝NFDA1 了。他疑心陈宝琛是受了李鸿藻的指使,想结纳左宗棠,将他排出军机,因而不等恭王开口,先就自己乞退。但却有一套意在言外的措词。
“奴才的精力也不济了,常时奏对,腰脚不便,起跪都不俐落。”这是暗指着左宗棠而言,他自己起跪俐落得很,“奴才蒙皇太后、先帝、皇上的恩典,管了十几年的钱,几次大征伐的军费,又有几次大典的花销,左支右绌,处处作难。这些苦衷,皇太后圣明,无不洞鉴。只是外面人不原谅,常常出些好大喜功的花样,奴才既然替朝廷管着荷包,不能不看紧点儿。因此得罪了好些人,奴才自己亦觉得才具平常,难胜烦剧。求皇太后、皇上的恩典,开去一切差缺,容奴才偷闲几时。”
这后半段话也是指着左宗棠说的。慈禧太后一听就有数了,宝NFDA1 是跟左宗棠不和。但是,她不相信陈宝琛是为了左宗棠劾奏宝NFDA1 ,所以一开口就说:“国事艰难,总要和衷共济才好。”
“是!”宝NFDA1 答应着。
“陈宝琛的话,很切实,说得稍微过分的地方,也是有的。”慈禧太后对恭王说道,“你们拟旨,总要拿人家一片求好的心叙进去,不能挡住了言路。”
这就是说,宝NFDA1 是没事了,但并不是说他没有错处。原折一共奏劾了三个人,一个落职、一个免了一项差使、再加上一番责备宝NFDA1 的话,对陈宝琛的面子也很可以敷衍了。
于是,恭王答道:“宝NFDA1 在军机多年,没有什么过失,陈宝琛说他‘畏难巧卸、瞻徇情面’,亦不能确有所指。不过既然言路上有这样子的批评,总是宝NFDA1 还有不能跟人和衷共济的地方,才惹起闲言闲语。今后,宝NFDA1 总要格外尽心才是。”
“不错。就照你这意思拟旨好了。”慈禧太后又说,“宝NFDA1 精神还很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