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晓无嫌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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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看护她的孩子。
男孩脚步不停,苏小晓看那道浸透淡淡忧伤的背影,不由得伸手拦住媣云:“娘,我自己去吧。”
媣云忧心的注视着苏小晓,这孩子极有主见,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真不知是福是祸,她扶着苏小晓下了马车,叮咛道:“快去快回。”她看着苏小晓渐渐跑远,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不要和他太亲近!”
苏小晓听在耳里,却见身前的男孩似乎轻轻一颤,便赶了两步,上前搭住男孩的肩膀。
男孩侧身闪过,背对着她,冷声道:“没听见你娘的话吗?她是为你好,别动我,你会后悔的。”
苏小晓收回手,蹙着眉问:“莫非你有传染病?”
男孩不解的转过头:“传染病是什么?”
看来不是。苏小晓暗自疑惑,为何这么好的孩子,大家都对他心怀厌忌?他的家人是如此,素来待人宽厚的媣云是如此,连他自己都是如此。
男孩似乎平复了心情,轻声道:“走吧。”
苏小晓不敢再碰男孩,生怕又引得他心情激荡,只是默默跟随在身后。小巷和两个月前一样沧桑,有苔藓爬上墙缝,倒添了一丝绿意。伫立在尽头的大宅依旧古破,红门虚掩,一霎那,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两个月前的光景。
男孩走上台阶,推开沉重的大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动,惊来了院子的人。
苏小晓吃力的跨过门槛,站在门边,看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女人晃晃荡荡跑向这边,身上的绸缎典雅大气,做工精致,样式新颖,只是布料略微素雅,不像寻常女人的花艳,只道这便是男孩的娘亲,忙迎上前。
不料胖女人见了男孩,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又跑出去祸害人了,也不看看什么时辰,还要不要我们关院子门,拿得什么东西,快给老娘撂了去,还嫌屋子不够脏。”
男孩站着并不还口,神色不显恭敬,也不打算放开手上的东西,只静默的待她发完脾气,似乎习以为常。可苏小晓何时听过这般辱骂,纵然不是对她说得,也觉得分外难听,不由得插话道:“伯母,别生气了,他是生了病去看大夫才回来晚的。”
胖女人神色诡异的看向苏小晓,一瞬间反应过来,急急退避几步,似乎听到什么污浊的事,赶紧大着嗓门叫道:“你这孩子怎么咒人呢,老娘才不是他娘亲,呸,呸,呸,真是倒霉,竟然被人这样说,唉,回屋真该添两柱高香,省得被……”
胖女人念念叨叨的走了,苏小晓凝视着夕阳中,孜然一身独立的男孩,心道:那些话,连我听了都觉得刺耳,你是听了多少遍,才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却不知,那淡然背后的伤痛,更令人疼惜。
第7章 小儿初识人间苦
男孩伫立了片刻,启唇轻声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生活。爱残颚疈”
不知道是说给苏小晓,还是说给自己。
苏小晓迷糊了,茫然的问:“那女人究竟是何人?”难道男孩的娘亲去世了?否则怎容他人这样糟蹋自己的宝贝孩子。
男孩向一处小院走去,冷冷的道:“那是婢女。”
一个比少爷穿着精致靓丽,目无尊卑的婢女?在这地位严谨的社会,真是不可思议。苏小晓奇怪的道:“你们家里男主人呢?不管教她们?”
男孩不言,径直进了里屋,苏小晓跟在他身后,打量着男孩的栖身之处。
小院僻静,虽是夏日,却不见草木葱茏,只墙角一株枣树,树叶稀疏,青绿色小枣子几乎不可见,枝干细而扭曲,探身向墙外,亦不愿留在这里遮阴。左右两边荒芜的土地上,随意丢弃着几块灰白色大石,中央一道宽大的青石板路铺到屋子,石板间杂草丛生,无人照料,苔痕漫上石阶,更添一抹沧桑,屋子飞檐反宇,雕甍绣槛,尚能窥出昔日亮丽。几块木板搭在屋角,形成一处小小的巢穴,不知是何用处。
跨过门槛进了屋,屋子只三间房,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主屋里东西有条不紊的放着,打扫的干净整洁,只是屋角一张木桌一条条凳,都不知是哪个年代遗留下的旧物,红漆剥落,露出条条木材的黄色,桌子少了一条腿儿,用石块木块垫着,凳脚歪斜,看的苏小晓胆战心惊,只怀疑依她的小身板坐上,都会登时塌陷。
主屋正中央伸出一方小石台,本是供奉神明的地方,因皇上极为崇敬神明,百姓不免照学,每日敬香进贡,男孩却似乎丝毫不畏,竟将石台用黑布罩着,在世人眼里,是为大不敬。苏小晓不信奉这些,虽惊讶却没有厌恶不满。
掀开右侧一块看不出本色的门帘,正瞧见男孩跪在地上,从一只旧铜炉旁掏东西。铜炉略显黑色,图样似是龙凤呈祥,估计是冬日取暖用的,眼下还未生火,铜炉后放着些杂物。
男孩翻了一会,取出只砂锅,拎在手里,砂锅虽看着不大,对一个孩子来说却也颇重。男孩掂着不很吃力,显然是做惯了这等活计。他从屋角的大水缸舀一瓢清水,洗净砂锅,忙完这些,拍拍衣服上尘土,站起身,这才道:“按理说,我就是这家的男主子。”
原来如此,难怪婢女不将男孩放在眼里,欺强凌弱的事,也见惯了,只是发生在认识的人身上,难免惹苏小晓心中愤愤不平:“你还不如将她们赶出去,重新寻几个孤苦女孩照顾呢。”
男孩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苏小晓无奈的叹了口气,只道男孩的父母已经过世,大概男孩也有自己没法对外人道出的苦衷,没有爹娘的孩子像根草,真是可怜,任由人欺辱,只是她不解:“那你过日子的钱,是你父母留下的吗?”
男孩犹豫了半晌,这才低声道:“是宫里给的。”
苏小晓眨眨眼,这才明白为何那婢女穿着如此精致而典雅,那明显是宫里给男孩子做衣服用的绸缎,自然不比女的艳丽。苏小晓虽不能首肯封建的主仆制度,可面对这等欺主霸势的恶仆,也实在气愤不已。
“你既在宫里有人,完全可以找个名义将她驱了,莫不是她也有靠山?”
男孩不语,苏小晓只道自己猜对了,连连叹息,男孩估摸着是哪位王爵的后代,才有幸靠宫里每月供奉养着,孤苦伶仃长到这么大,真是难为一个小孩子。她深觉相比男孩,要幸福太多,至少深院里,还有媣云护着宠着。
苏小晓走过去,帮男孩解开麻绳,倒出一包草药,男孩舀半瓢水淹没药材,端了向屋外走去。苏小晓在后面看他撩开帘子,向屋外走去,好奇的跟在身后,以为他要去膳房那边找人熬药。却不料,男孩钻进屋角的搭的木棚里。
苏小晓这才知道,那个简易的刮风漏雨的小巢,竟是男孩每日做饭的小厨房,男孩的饭竟都是自己动手做的。苏小晓只觉眼角泛酸,心中一片悲凉,真不知,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五岁啊,他最多才五岁吧,孤身一人,身处陋室,独自照料起居,这份生活的艰辛,那里是一个“苦”字道得出的。
可男孩从不抱怨,未曾听过他喊哭叫累,即使面对婢女的辱骂,亦能淡然处之,先前只以为是软弱,现在才知,这是真正的大坚强,那副冷淡的面容下,隐藏了多少道不出的沧桑疾苦。
若说之前是同情,现在对男孩,苏小晓却是满怀敬仰。
男孩劈几只柴,烧火,架上砂锅,看水渐渐冒腾热气,这才回头,正对上苏小晓崇敬的眼神,身子微微一顿,低了头,转身进屋,在苏小晓看不到的地方,雍然一笑,化尽五年艰辛,挑起万般风情。
是的,他不需要可怜,但他渴望一份真实的温暖。这个女孩,就是救赎他的神明。
药香飘摇,传出小院……
第8章 不知人面不知心(一)
却说院外正巧有一位女子走过,闻见阵阵药香,住了足,狐疑的打量着院内。爱残颚疈她平日甚少从这里经过,不想男孩的院里竟来了人,想起娘娘的再三叮嘱,还是咬咬牙,顾不得避讳,推门进了院子。
看着荒凉的院落,女子略微惊讶,心里暗道:那小子竟能活到今日,真是不易。
药香是从屋角几块黑木板间弥散出的,女子蹙着眉梢,踮起脚尖避开杂草堆走过去,木板搭的不高,女子俯身,探头一看,顿时呆住。
男孩并不在这里,只是炉上架着的砂锅腾腾地冒着气泡,令她陷入呆滞的,便是这炉子,竟是用石块砌成的一个圆墩,中间不知用什么掏空,填些柴枝烧火。
柴火并不甚好,浓浓黑烟从炉子与砂锅的缝隙里冒出,喷在木板上,难怪木板成了黑色。只是这烟实在呛人,女子忍不住倒退两步,大声咳嗽几下。
炉旁支着一口铜锅,正是宫里的送来的款色,膳房两年前丢的,她们都猜到是男孩偷了去卖银子,没人愿意来向这小子讨要,便不了了知,却不料是这小子自己用着做饭。
男孩听了外面咳嗽声,很是惊讶,小院除了自己,只这女孩今日来了,再不曾见过他人,他忙跑出去,苏小晓在后面,就听男孩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苏小晓出屋,正看到一个女子站在柴房外, 细细端望,女子头上绾一只镶珍珠金簪,身上一件银丝绣兰红锦衣,下着翡翠细花长裙,脚上是双簇新的红绸绣花小鞋,一双凤目微挑,满脸惊诧的表情。
女子只是惊诧一瞬,便拿出袖里的帕子拭泪,哭道:“我不料少爷竟生了病,没有早些来看,少爷不知看过了吗?大夫怎么说?”
男孩冷眼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奔丧似的陌生女子,苏小晓见他不理会,女子又哭的人心烦意乱,只得开口道:“看过了,这次问题不大,喝了药变好,只是年纪还小,往日里亏损太多,病好后依旧要休息好,吃些补得东西好生调理身子。”
女子闻言不住掩帕哭泣,却悄悄窥视着这个突然冒出的小女孩,半晌后方道:“日后红香定时时过来看看,往日怕被后院那些女人孤立,不想少爷竟可怜至此。幸亏今日少爷得了小姐相助,真要好好谢谢一番,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孩子?”
男孩方知这女子名叫红香,只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这并不奇怪,宅子里的女人,不过是用宫里给他的钱过日子,平时避他不急,哪里会来找他。突然见一人为他哭得如此伤心,男孩正暗自纳闷,忽听红香问起身旁小女孩的来历,面色一白,侧步挡在苏小晓身前,大声呵斥道:“出去,我不要你可怜!出去,这是我院子!”
红香抹一把眼泪,神色仓皇的看着男孩,男孩冷笑,欺身上前一步:“你不怕了吗?再不走我过去了!”
闻言,红香手一抖,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匆忙跑出男孩的院子。手上的泪水染湿的丝帕都掉落在地,顾不得捡起。
丝帕露出的角落上,金线绣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在阳光下绚丽夺目,比着男孩身上的蓝色旧衣,真是讽刺。
苏小晓淡淡叹息,走进一步,伸手紧紧抱着男孩的腰身,脸颊贴在他后背,轻声细语:“莫这样笑了,我看着心疼。”那是怎样绝艳的笑,冷冽凄美的不忍注视。
男孩肃立了片刻,轻柔的,坚定的搬开苏小晓的胳膊,转身面朝向她,严肃得道:“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你认识我,还有,以后不要再碰到我!”
苏小晓看着眼前这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俊俏男孩,终于问道:“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厌恶他?
男孩长舒口气,摇了摇头:“以后你会知道的,答应我,你这么好,我不要让你受到伤害,任何人都不行。”
苏小晓盯着男孩一霎那肃杀的眼神,缓缓的点了头:“答应你,我该走了,耽搁这么久,我娘亲该急死了。”
她忽然粲然一笑,面胜桃花艳三分:“你不愿让那红香知道,但你要记着哦,我叫苏小晓,小丫头的‘小’,晓光的‘晓’,想我了就来苏丞相的府里找我,等你噢!”
男孩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小晓蹬蹬地跑出院子,站在门边时,突然转头,回眸一笑:“不论你怎么样,都是我苏小晓的朋友!”
男孩定神,死死瞧着门框,仿佛绚丽的笑颜还在那里。朋友?希望吧。
他回身进了屋,正欲撩开门帘,忽然瞥见黑布蒙着的小石台,走过去,轻轻拎着黑布一角,打开。
一座小的塑金佛像,大概是这屋里最值钱的东西,正映着门外斜射进的一缕夕阳,璀璨夺目。男孩微微闭眼,慢慢地,庄重的,跪下身。
“我从不信你,不,我恨你,但是,如果信奉就可以保佑苏小晓,请让她平安一生。”
男孩满怀愧疚的想:我自私的不肯告诉你身份,自私的让你多呆会儿,会不会害了你?
第8章 不知人面不知心(二)
苏小晓出了宅子,一路并未遇见一人,使足力气推开大门,就见媣云孤身立在台阶下,揉着手,焦急地向门里张望。爱残颚疈
苏小晓独身一人,从门缝里挤出来,媣云虽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