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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章

二月河.帝王系列(全本txt)-第7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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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虑后?朱天保你狂什么?我的大世子比你还大一岁呢!”说罢气咻咻拂袖而出。   
 
  
第十九回  庸太子中流辍桨舵 邬思道智鉴识皇心
 
  胤礽一出宫便乘轿直趋雍王府,想着诸多不如意事,他坐在轿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外间传言废黜太子,他是早有耳闻了,没想到自己身边的近臣也轻信这些谣言,动辄就危言耸听。康熙四十二年索额图谋逆,是背着他干的,这件事经大理寺、刑部和理藩院审结,由张廷玉亲自鞠谳,早已是定论。所以事完之后,康熙在乾清宫单独召见,胤礽造膝叩诉密陈之后,父子抱头大哭,指天为誓永不相负。可笑外头人不知情,就此便出生无限的心事,每逢他主持出事,总就不如昔日那样一呼万应。他心里恨恨地想着这些兄弟:老大是奸相明珠的外甥,轻狂浮躁;老三只晓得结交文人,吟风弄月是好手;老四呢?只知埋头事务,胸无大志;老五老实得话都说不利落;老六除了下棋玩鸟,任事不理;老七早死;老八——只有这个老八堪称劲敌,和老九老十老十四勾连上下,似乎野心勃勃,但他从来没有单独办差,何来统御全局之才?
  其余那些小弟弟,不是乌眉灶眼就是乳臭未干……废了自己,谁能承担这太子重任?一路胡思乱想,已过北定安门到了雍郡王府。胤礽刚下轿,便见西边又来一乘金顶绿呢大轿在门前落下,闪眼看时,却是三阿哥胤祉呵着腰出来,因笑道:“原来是老三啊!我想着约了老四一同去松鹤山房,看看你又买了什么珍版书,不想你也来了。”
  “是太子爷”胤祉一怔,忙上前请安,笑道:“我还想约老四进去请安呢!都想到一处了。”胤祉今年三十一岁,秀拔挺立如临风玉树,十分潇洒恬静,说话娓娓而言,显得从容稳重,二人正说笑,高福儿早迎了出来,磕头请安笑道:“门上说有客,哪成想是太子爷和三王爷!我这就进去禀四爷来迎!”
  胤祉含笑摆摆手,“我是常客,用不着这一套。我来给太子带路——你主子在东院书房!俊卑在万福堂。”高福儿忙赔笑道,“十三爷也在,两位爷正下棋呢!”说着便忙招呼长随们接待二人扈从人等到仪门内东厢吃茶。
  胤礽还是头一次到雍王府,随胤祉身后踏着卵石甬道迤逦进来,见里边正房雕甍插天,飞檐突兀十分壮观,室内却并不侈华,中央大炕下图书琳琅,琴剑瓶炉枕簟屏帷,处处井井有条纤尘不染,胤礽心下暗自掂掇,人说老四最讲边幅,果然收拾得齐整,因见胤禛胤祥正专心致志地对弈,便示意胤祉不要说话,只站在一旁观战。这盘棋已经弈至中盘,胤祥是阿哥里出名的棋王,胤禛却是一手屎棋,让三子的棋已经落了下风,胤禛一手抓着棋子沉吟,笑道:“老十三,看来你是一步也不肯让我了……”胤祥也笑道:“该让的事就让,不该让的让了,就是瞧不起人。”说着,一抬头看见胤礽胤祉,不禁吃了一惊:“呀,太子爷和三哥几时来了?”胤禛便也站起身来,乱了局见礼安座,又嗔着高福儿不进来禀说。
  “关起门来是兄弟,大规矩不错就是了。”胤礽摆手说道,“忠不忠不在这上头。老八老九平日见我十二分恭敬,后头就挑三窝四地叫老十这个炮仗出来闹,真叫气死人不偿命。”胤祥冷笑道:“你们大约不知道,还有个大千岁,在席上拉偏架,见我占上风就拉我,见他来打就推着我挨揍!晚上又跑我府当好人,骂‘老九老十真不是东西!缃竦氖禄褂惺裁刺炖恚?什么兄弟情分?老施原本要上折子弹劾十哥的,是我拦住了,他们明是冲我,其实做的太子爷的文章,看看再说,忙怎的?”
  胤礽不禁一呆,笑问:“我的文章?真可笑——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胤祥亲自捧了两杯茶奉给胤礽胤祉,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外辱施世纶,内闹御花园,一个连环套儿!太子,已经有谣言,说你说过‘古今哪有当四十年皇太子的!刊还有说你那年军中请安,见万岁病得七死八活,憋不住掩口偷笑!你听听,不是要往死地里治你么?”胤礽听了,呆着脸沉思良久,方冷笑道:“这是对天可表的。我只问自己的心!要是听这些闲话就往心里去,我不吓死也得气死!必缝泶蛄烁隼洳A?色变得有点苍白:“人心如此险恶,真正可畏!”胤祥却掉头一哂,说道,“别理这些直娘贼!我打冲炮儿还不怕,你们怕个什么?”
  “怕也无济于事;不怕要有对策。”胤禛望着窗格子,眸子晶莹生光,说道:“其实人们恨我还在太子和胤祥之上,恨不能食肉寝皮了!我们这边不避怨嫌做事,有人就引风吹火,借机植党市恩,红着眼等着差事办砸了,一窝蜂儿上来咬死我们。所以只有办好差使,叫他们咬无可咬,才是唯一出路。”
  胤祥拊掌笑道:“着!就是这话!这几个顶着不肯出血的丘八总爷,提督将军,明儿就和他们打擂台。不怕欠债的精穷,就怕讨债的英雄!我就不信,胳膊拧得过大腿!嘿——!”他“啪”地一拍脖子,打死一只花脚蚊子。胤礽想起康熙盯着自己寒凛凛的目光,担忧地皱紧了眉头,说道:“老十三,你不能莽撞!再逼死人是了不得的!看看人心吧!上回老十折辱世纶,几十个部院官在旁,竟没一个出来劝劝。真要叫我做个独夫么?”
  胤祥一听便火了,想想他毕竟是太子,忍着气笑道:“我们整治的是民贼,怎么会成独夫?要是这就算独夫,我看就认了也无妨。”尽管胤祥压着火,和颜悦色地说话,胤礽还是觉得这浑小子对自己太无礼,冷冷说道:“你认我不认。这是什么好名声?千夫所指,无疾而死”不料话音刚落,胤祥抚掌笑道:“阿弥陀佛!如此善终,吾之愿也!”
  “你?”胤礽觉得今儿不顺心的事太多了,见胤祥处处顶茬儿兀自满不在乎,旁若无人地喋喋不休,不由拉长了脸,嘴唇哆嗦了半日,立起身来道:“你这是和我说话?仗了谁的腰子,这么胆大妄为?”胤祥原本是无心说笑,见太子变了脸,先是一怔,接着也起身来,盯着太子的脸,“嘻”地一笑,说道:“是我的不是了,原想说笑,何至于就触了您的虎威?既如此,往后我小心侍候就是——也好早晚的了,今儿老八摆酒,要请我去,告辞了”说着抱拳一拱,又给愣在当地的太子打个千儿,起身胎脚便走。胤禛急得一拍桌子,厉声喝道:“站住!”
  一时屋里变得一片死寂,连侍候在廊下的高福儿狗儿坎儿都愣住了。良久,胤礽丧气地长叹一声,颓然落座,双手捂了脸道:“去吧……你由着他去吧……办事可真难啊……”
  胤祉蹙额说道:“老十三,你今儿是太无礼。就是我们和老八老十,也没跟主子这模样儿!”
  “我拿什么和八爷比?”胤祥呼呼直喘粗气!你以为我容易么?才去户部时,光那些堂官爷,老胥吏,差点没把我摆治死!连前头算上,在户部二年里头,谁睡过一个囫囵觉,谁又不是人”他说着,泪水在眼圈中打着转转,又生生地憋了回去。“我图的什么?还不是给你争脸?一到节骨眼上你就叫我吃松劲丸、消力散,我受得了受不了?”
  这话说得动了真情,胤礽不禁垂下了头,搓着眉心只是叹气。胤禛拽着胤祥回来,劝道:“太子也是好意,想把事办周全嘛!你就恼?”胤祉也道:“太子的话有道理,凡事得讲中庸,是不能做得过头了。不过太子也不必犯愁,清理的事万岁几回说,都很赏识。如今因为薨了魏东亭爵将,万岁一时烦恼说句不然。话说回来,老十三也要见好就收,就坡儿打滚,好生收场也不错。”
  他的这番劝说,太子是有道理,万岁也不错,胤祥也做得对,四面净八面光,胤禛听得一笑,正要说话,胤祥气呼呼说道:“我不会就坡打滚儿,那是驴!反正这事不能罢手!”
  胤禛说道:“我越寻思,将军不能下马!这一次再垮下来,万重新振作了!”
  “此事非同小可。”胤礽看了一眼胤祥,心情十分矛盾,“你辛苦为朝廷为我,我岂有不知之理?但万岁说的也不可不虑:我们煌煌天朝,又在鼎盛之时,不能像市侩逼高利贷似的,把下头弄得过分狼狈。老十三你消消气,就明白我的心了。这样吧,明儿你把人召集起来,先甭说什么,我去见见万岁,看有什么旨意。我们按旨办事,他们就有天大怨气,也怪不到咱们头上。要有恩旨宽免,我们也不必做什么恶人。”
  胤祉听了不禁连声称善,胤祥胤禛却默不言声。四个人又略说了几句,胤祉方陪着胤礽回府不提。
  屋子里只留下了胤禛胤祥两个人,都紧皱着眉头想心事。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愁云漠漠压得很低,给天井院笼罩了一片灰暗阴沉的色调,只有檐下铁马,不甘寂寞地在风中叮当作响。不知过了多久,胤禛粗重地透了一口气,说道:“你太躁性了,太子劝你谨慎,也不是坏事嘛!”
  “他谨慎个屁!他那叫小性儿!妇人之仁兔子之胆!”胤祥啐了一口!,别看他整日挨着皇上,揣摩皇上的意思,生怕惹皇上丁点不欢喜,照我看,皇上最不高兴的就是他这点子德性”胤禛不安地坐直了身子,正要说话,却听屏风后有人悠悠地说道:“善哉斯言!所谓天下事,人间情,俯而就者易,仰而歧则难。太子并不笨,却参不透这三乘妙义,令人良可叹息”接着便听拐杖笃笃,邬思道闪身从容而出,在胤禛身边立定,嘴角带着冷峻的笑意,眼睛放着绿幽幽的光,说道:“我在后边听了多时。原以为十三爷侠肝义胆而已,此一见识,令人刮目相看。这真是四爷之福!”
  胤禛目光霍地一跳,垂下眼睑呷一口茶,一笑说道:“我正要驳他这不经之谈呢!先生倒夸他”邬思道从容坐下,两只细长苍白的手指交错握着,略一点头,说道:“十三爷的话无可驳诘。太子爷确是如此,他琐碎窥探皇上意旨,从只言片语中揣摩圣意,处处附就皇上,生怕出半点差错,恰是他自己已觉地位不稳,只是不敢或不愿承认而已。我曾说过他危若朝露,就是因为皇上要的乃是太子,不是要奴才!皇上自己雄才大略,怎么会瞧得上这样庸懦无能之人?这就叫仰而求之难,譬如踮起脚尖取东西,何如弯腰捡起来的容易?太子若能以天下为己任,不避怨嫌,左携四爷十三爷,右领施世纶一干能吏,好生整顿,刷新吏治,万岁怎么还会对他左右前后地不放心?这就是俯而拾则易。但难中有易,易中有难,人生世上为物欲所障,如入具茨之山,七圣皆迷,想看得清爽,做得利落,谈何容易”说罢不禁哑然失笑。他侃侃而言,胤祥听得入了神,眼见胤禛盘膝稳坐,搓着念珠嘿然不语,陡地涌上一个念头:要是四哥当太子,那该……正想着,胤禛倾身问道:“依着先生,该怎么办?”
  “不要迟疑。四爷身有挺筋十三条,支撑这局面,一定要把这些民脂民膏全叫他们吐出来!”邬思道脸上泛着青白的光,“什么叫独夫!残民以逞才叫独夫!四爷十三爷夙夜勤劳王事,整治的就是民贼,谈何独夫?我也有句口号:这样的千夫所指,千目所视,乃是圣贤灵光!”
  胤祥听得两眼放光,鼓掌说道:“先生斯言洞穿七札!令人目中浮翳为之一开!”胤禛突兀问道:“若太子见怪呢?设或皇上真有宽免恩旨呢!俊卑像太子这样的有何可畏?”邬思道的声音干涩得像吞了一段木炭!至于皇上,若有恩旨,怎么会代武穆两个将军告假?只管竭泽而渔,一网打尽,万岁要抚慰人心,或者略有责备,四爷,即便如此,种这么一粒瓜籽在皇上心里,您就得大于失!”
  “太子总要登基的呀”胤禛的目光鬼火一样闪烁不定,又黯淡下来,“这善后……何其难也!”
  邬思道沉思着,字斟句酌地说道:“你这样做对他一点坏处也没有,他怎么会忌恨?他离了你二位寸步难行,又怎么敢得罪你们?果真有那一天,他还要靠你们对付八爷呢!”
  “就这么干了,这话真愈听愈妙!”胤祥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狗儿,坎儿,走,跟我回户部去!”
  胤礽满腹心思离开雍王府,去胤祉府里捡看了一阵子书,怏怏回到宫中时,王掞等人早已退值。一个人兀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听着外头秋风穿檐的呼号呜咽声音,越想越觉万绪纷来无以自解,因叫宫女泡了酽酽的普洱茶,斜倚在春凳上只是出神。一时何柱儿抱着一叠文案进来,忙站住脚道:“太子爷,您回来了?”
  “嗯。”
  “奴才刚从上书房回来。”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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