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传-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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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不下了。不用说德·韩斯迦夫人肯定是让他一个人走了。他并没有提到
订婚或结婚之类的事了。她的犹豫似乎因为更加了解他而有所增长。她可以
在无忧无虑的乌克兰平静地生活着、也许她得出了结论,知道和一个她清楚
了解的有着夸张的生活方式和赌博本能的丈夫生活在一起,她将难以在巴黎
寻找到平静的生涯了。她于是没有多少犹豫便让他这样一个带着病的人回
去,仅仅在告别时,在他肩上披上一件御寒的俄罗斯厚皮衣。
不论巴尔扎克离家多长或多久才回来,他总习惯于在没进家门之前得到
新的困难的消息。这次也不例外,不过这次的困难并非他自己惹出来的。他
好不容易才踏上法兰西的土地,一八四八年的二月革命便爆发了。君主政权
被推翻,由于他曾公开发表过正流派保王党的意见,所以他任何投身政治生
涯的机会随着君主政权一同失踪了。他的确曾在三月十八日的《宪政报》上
假如别人要求的话,他将准备当众议院议员的侯选人,但他却没受到正式邀
请。唯一肯把巴尔扎克的姓名列入候选人名单的巴黎的政治派别就只有“兄
弟会”组织,条件则是他必须坦白他的政治信仰。但就对于这个条件他骄傲
拒绝了,说是要选他去议院当代表的人们应当已从他的全集中归纳得出他的
政治信仰。他有个典型的性格,即当他写作时,他总是非常清晰地看出将会
发生的社会变化,并且十分精细地描写这个变化的不可避免的环境,即使在
政局变动时,他却把自己放在一个错误的地位上,就像在企业方面总是这样
的失败一样。
令他失望的事接连而来。戏院并不对他比以前更厚恩,他的铁路股票又
跌价了。虽然他未如约地交出他的剧《迦太琳和彼得》,但是他却从俄罗斯
带回另一本“新爱的剧本”叫做《继母》,在五月二十五日于历史剧院中上
演。由于巴黎仍在政治纠纷的搅扰之下,这部作品并没有引起特殊的注意。
他最重要的剧本《梅尔迦特》已经被法兰西剧院的审查委员会“全体”接收
了,但是演出却不得不暂时延期。我们很少听致关于他在此时期之内的小说
或他的小说计划,他好像完全地致力于戏剧。他的一个建设便是去组织一个
杰出的戏剧家和联合会,让大家来一起写作剧本,去充实和丰富法兰西舞台。
但是,他的脑筋也并不可能真正地注意这些事情。他已失去了对文学雄
心的感应。他感觉唯一兴趣的东西就是房子。离开家之前,人家已替他做下
了不少的事情。他这总比没有这些准备的好。他的穷困和他要这个房子配备
的奢华之间的对比是异常的。他没有新的书稿提供给出版商,出版商也把钱
包握得紧紧地,并且出版商苏微连还约束他。新闻记者们的敌视着他,有时
他也感到读者们忘记了他。动身去俄罗斯之前他曾还了基拉尔丁一笔钱,只
差七百二十一法郎仍未还清,基拉尔丁听说他回来便立刻向他索债。两周之
后他向法院控诉巴尔扎克欠债不还,法院也支持他的请求。巴尔扎克每行文
稿要价六十生丁的时光已不复存在了。他的短篇小说《初涉人世》只好贱价
卖给《家庭博物院》杂志,维持他的生计。他比别的任何时候都穷。长期的
旅居使他的一切收入来源断绝了。。电子书下载
某种虚荣心和羞愧感阻止他在浪费金钱去装饰幸福街的房子时向别人去
借钱。这房子的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块金色的大马色布,并且门上嵌上或是镶
刻上象牙。仅仅一个书架和一块嵌上金甲的家俱,便费去他一万五千法郎。
在杜鲁奥旅馆拍卖时,甚至都不容易找到一个肯出五百法郎去买此家具的
人。楼梯上铺了贵重的地毯,任何空的地方都填上孔雀石的盆子和中国瓷瓶。
但是他最得意的是“宽大的画廊”,也正因如此,他才选择了这所特殊的房
子。保庄楼的地面布置得十分笨拙,画廊是一个长方形玻璃顶的屋子,墙上
有金色和白色的油漆。各种的古董都陈列在紫檀的橱子里,十四个雕像围成
一个圆形,显而易见的假古董和真正的艺术品渗杂在一起。墙上挂着组成巴
尔扎克收藏物的六十六幅图画,包括他自称的毕恩宽诺·色巴斯提安诺的画,
一张他毫不怀疑的称之为杜勒尔作品的画像,和更可怀疑的霍柏玛的山水
画。
个人的贫穷和愚蠢的奢侈之间的对照是家庭烦恼的来历。他常常找到新
的理由去解释德·韩斯迎夫人和他婚礼不断延期的原因,从来不说实话。一
次,他说他已直接写信给沙皇,却遭到沙皇的拒绝。或者说因为诉讼纠纷而
妨碍德·韩斯迦夫人离开俄罗斯。他总伪造说她有严重经济困难,开始说因
为她把自己的财产指定送给她的女儿,因此也就自己管不了了,后来就说她
的收获受了火灾,烧毁了。他的目的就是在家中人的眼里降低他自己和德·韩
斯迦夫人之间地位上的差异。事实上,彼此双方的家庭都不同意。德·韩斯
迦夫人的亲戚以罗沙利姨母为首,不断地设法劝阻外甥女不要嫁给那个法兰
西作家,不要和那个不可信托的败家子来往,因为他结果只会连累她把她一
家的财产扔进臭水沟中。老巴尔扎克夫人和女儿则认为他未来的新娘只是一
个冷酷自私的,自夸的傲慢的贵妇,只会把他留在身边,让他在半个欧洲奔
波,却不考虑他的健康状况。
虽然巴尔扎克的母亲很克制地做了幸福街的看门狗,这需要老妇人的一
切毅力和勇力以及无情,她并未幻想在家中安排停当,一对新婚夫妇舒适地
住进新居后她能得到了什么报酬。她很清楚地知道在保庄楼的繁华世界中并
没有她的一个地位,她会和最后一粒尘土一样被扫地出门。她甚至没有希望
有权利去门口迎接新婚夫妇——并且时候一到,她的怀疑是不会出错的。
德·韩斯迦夫人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从未写过一行问侯她的客套,也
从未写过一个字感谢她的操劳。因此,我们也可以了解得到她对未来儿媳的
憎恨是否与日俱增。她总是不断地发生一个问题,就是她能否从幸福街坐车
去苏尔斯纳斯去看望她的女儿。正当她监督别人为那个女人花费几万法郎
时,两个苏丽开销地她个人的预算中已经代表了一个很大的数目了。巴尔扎
克尚未还清他欠母亲的钱,他和德·韩斯迦夫人都没有想到为她预备一笔养
老金来尽他的义务。他的胡乱的理由显然瞒不了她韩斯迦夫人并不愿意和他
结婚,她认为这是他骄傲的结果。另一方面,人们也不希望德·韩斯迦夫人
会多愉快地等待着去巴黎,去和巴尔扎克的妹妹和母亲接触,更不用说到她
其他中产阶级的亲戚了。巴尔扎克的浪费金钱的奢华的新居并没有给他带来
什么享受。
所有巴尔扎克在这几个月中所想的就是:一旦房子准备好之后德·韩斯
迦夫的头脑中总会有一个急速的转变,这种希望现在却被她无意于这种结合
的愿望所阻挡,她也丝毫没有表示她要拿维埃曹尼亚的温雅去交换保庄楼的
虚无缥缈的美景的意图。反正他在九月中再次去俄罗斯,并要在严冷的冬天
到来之前动身返回,因为这一年的一月当他从乌克兰回巴黎的途中已尝到过
寒冷的痛楚了。他必须亲自拜访,再次地劝说他的执拗的情妇陪着他走上祭
坛。
出发以前,他又企图去碰碰运气,希望能够进入法兰西研究院。因为夏
都勃里昂和别的一个已无人知晓的“不朽的人”的死空出了两个席位,于是
巴尔扎克宣布他要成为研究院的评议员。依惯例,他要逐家地拜访三十八个
剩下的评议员,要求他们的支持,但他却没去,因为他必须在冬天以前去维
埃曹尼亚,于是他便听天由命了。结果《人间喜剧》的作者只得了两票。饰
有棕叶勋章和神圣的座席被德·诺伊埃公爵和另外一个绅士所得,但他们对
文学的贡献却早被后世忘记了。我们应该赞扬巴尔扎克,因为他从容自若地
接受了第三次挫败。他只让朋友去调查那两个支持他的人,因此他可以去向
他们致谢。
十月间,他又去了维埃曹尼亚,但这次,他的心情明显很低落。那里已
不是天堂而是“沙漠”了。他写信给他母亲说:
“噢,假如你来这里过两个星期,你将会发现幸福街是一个快乐的地
方。”
他十分痛苦地重点讲叙人家是怎样地热烈地欢迎他,但是从中我们可以
看出他那种诚惶诚恐的口吻:
“这里和我住在一起的人对我都很热情,但我到底只是一个麻烦来招待
的客人和一个表面上的朋友,他们知道我家中所有的人,并且特别关怀那些
围困我的种种优愁,但是这对不可能的事又有什么帮助呢?”
德·韩斯迦好像允许有一个母亲和妹妹生活的事实得到承认,但我们仍
可以从不大公开的文字中看出维埃曹尼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他所指的“不
可能的事”大概是从德·韩斯迦夫人痛恨他为了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去住的房
子而浪费了如此发狂的钱中所推理出的结论。她的态度并非不对,巴尔扎克
开始批判他自己的任性。他写信给他母亲:
“我如此说就足够了,那就是一个人即便愿意去牺牲也是有限度的,再
说也不能所烦恼和劳累毫无理由地加在那怕是他最亲近的人身上。为了这幢
房子而招来的无穷的久债也并非没有得到不好的印象,假如还有别的随之而
来的困难,我的一生前途将会在某种情况之下发生了问题,”
德·韩斯迦不是那样会隐瞒烦恼的人:
“她为我花费了如此一大笔而恼恨。”
她又得到了一个教训,必须控制巴尔扎克的投机计算。他开始估计那房
子只花费十万法郎,但现在他却已花了三倍的钱,即使是德·韩斯迦如此一
个富裕的女人也不能不感到不安。维埃曹尼亚的紧张空气带上了一种传染
性。巴尔扎克用不耐烦的口气往家中写信,她母亲也以同样的笔调回信给他。
当她的一封信落入德·韩斯迦夫人手中时,发生了一场风波,结果巴尔扎克
就想办法把责备不能实现他的结婚计划的责任推到他家庭的肩上。人家都已
经说到出卖幸福街的房子的事了:
“她是一个被人敬爱的富裕的女人,她不需要任何东西,因此,她讨厌
拿她的好环境去交换一个只能让她看到债务,烦恼,花钱和生面孔的环境。
连她的孩子都在为她发抖。”
巴尔扎克也渐渐地变得焦虑了,他也深深地感到节俭的必要。他忽然命
令他母亲解雇一个女仆,由于他不能供给她食物和薪水。她仅能留下他的仆
人弗兰苏看守他的财宝。甚于他走到了令人发笑的极端,给在苏尔巴纳斯的
妹妹写信,询问她是否可以在他回巴黎后每个星期一都派她的厨子去他家,
因而可以给他和仆人预备下肉,吃到第二个星期。他把预算降低到很低的数
字:
“我仅剩下了二百法郎,这些钱用完之后,除写剧本的可能收入以外,
我将没有别的来源。即使在戏剧方面,我也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赚不到钱的。”
这种沮丧我们从未在巴尔扎克的身上见到过,表明他的自信心已毁灭
了。他已不是他自己了。他大大地减弱了活力。他的身体也在他所久经的紧
张生活之下崩溃了。他忽视警告的承诺,一直到他的身体搞到再恶化一点便
要完蛋的地步了。即使第二次去维埃曹尼亚的旅行也是不明智的,因为一个
杜尔兰的儿子并不能习惯于俄罗斯那残酷的冬季。支气管炎袭击了他的心
脏,这是七年以前曾让他的医生摇头的那一种情形。即使他终于可以起床时,
他也感到不能行动自由。他即使是说话都很吃力,他走一步便要喘一次气。
他变成“和一八一九年一样的瘦弱”,他的病使他“和儿童一样的脆弱”,
他已不敢想象去坐着写作。“我一年完全没有挣一文钱”。甚至他把他那和
僧袍一样的袍子放在一边,这真是一个象征:
“我生病时换上一件便装——这衣服现在将永远地代替了我的迦尔苏辛
白袍子了。”
即使是去基辅和莫斯科的计划都必须放弃,他没有想到在俄罗斯的冬季
中回到巴黎来。他被两个德意志的医生克诺兹大夫父子来照顾的,因为他们
设法进行柠檬治疗术,他们的治疗意见好像超过了他们的时代了。这只能暂
时解除他的痛苦,由于很多身体器官受了影响。他的体温高了起来,他的眼
睛又生了毛病,肺炎又复发了。
虽然没多少的记载证实德·韩斯迦夫人在巴尔扎克病中是如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