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传-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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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求到她身边的请求断然拒绝。他却从未考虑过她会拒绝,但对他们彼此
之间所发过的盟誓她却用“冷冰的镇定”取消,而还给他他所不愿要的自由。
她用清楚坚定的口气说:“您是自由的,”对她的决定的理由她还有了说明。
她不再相信他,因为七年的光景他都没有来探视她的愿望,虽然他对到意大
利去旅行两次的时间和金钱都找得到,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去的。因此,在这
件事中他定有别的理由,使他们彼此之间有盟约,这一切都已过去了。她要
贡献给她的女儿,在余生中永远不离开她的女儿。”“假如我的可怜的孩子
被人带走,我不可能活下去。”从巴尔扎克绝望的回信看来,她的信一定是
和刀剑一样锋利,把他的希望一下子破倒在地上,切断了他一切的希望之根。
德·韩斯迦夫人的“不!”的回答,是一个经过细密考虑的最后回答,
还是带有一种虚荣心和骄傲感诱使巴尔扎克更加热烈地追逐她的一种装腔作
势呢?这是一个非常难于回答的复杂问题,需要精细的心理的分析。问题不
在于对两个简明的判断之中的一个进行选择,是她爱他呢?还是人他爱她
呢?这只是避开要点的了解问题,而不能够正确的说明这种内外都受抑制和
矛盾所统御的结合。一个女人的痴心恋情,它的特征应是无条件的顺从。从
这一个观点来讲,德·韩斯迦夫人对巴尔扎克就缺乏必须的热情,她带有俄
罗斯贵族的骄傲感,以及富裕的优越感,是一个自信强烈、任性固执的女人,
她对他的爱情的要求好像一种贡品,可以慷慨接受又可侮谩拒绝的。这从她
的情书中我们可以看得出来。她也不断抑制、约束她那顺从的准备。她一开
始就把他看作是一个比她社会地位低的人,她只有降低资格才能现出顺从。
在巴尔扎克方面,她给他规定的下等的社会地位他一开始就接受了。他的被
虐待感早在他自称她的农奴或奴才时就已意识到。他和女人们的关系,一般
讲来,都没有男子汉的尊严,他把他自己横置于德·韩斯迦夫人下面。我们
常常感觉到他信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屈膝的姿态,这是否定他个人的尊严。
我们也沉悲地看到七年来他垂着这千古之来最伟大的头颅在亲吻她的鞋,五
体投地的拜倒在一个俄罗斯外省的贵妇人脚下,对于德·韩斯迦夫人的性格
和她的辩护人的称赞,我们如果没有什么怀疑的话,这一定是不只她鼓励纵
容巴尔扎克这样屈从,而是她可能还要求过这个。如果一个真正伟大的正视
巴尔扎克的女人如果见到巴尔扎克采取了这样不合时宜的举动那一定会羞惭
的,会扶起巴尔扎克,让他直眼面对她。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应该把她的
意志从属于他的意志。德·韩斯迦夫人无疑是够不上这个条件的。她变为他
的崇拜对象,这满足了她的骄傲感,她对他的情感也包含相当多的爱恋成分,
但是——这个“但是”是决定因素——这就带有屈从的色彩。她的恩宠是她
从她的座子上下凡用慷慨的神气颁发的。“善良的巴尔扎克”或是“可怜的
巴尔扎克”——这是她给她女儿信中经常用的一种腔调——我们所要知道的
事情便可以从此了解到了。她是够聪明的,她对自己的价值认识得很清楚,
她也是够女性、够重感情的,对他那像暴风一样的精力她也懂得去享受。虽
然对于他的缺点,他的不可靠她也了解,她对此深表同情,但是,说来说去,
她爱的还是自己。她只对冒险成为女主角而兴奋。这是给她的平庸投下光辉
的赤热浪漫的崇拜,然而对他的疯狂的追逐她还没有失去冷静而进行急切的
回报。作为一个带有阶级偏见的女人,她不能够软弱得把她的禁命投向东风
而毫无限制的贡献自己。她对她的女儿的呵护是她所施展的唯一的真爱情。
就是巴尔扎克和她过着夫妻生活的时候,几个月里他们也没有成为知己。她
只相信她的愚蠢的女儿,而把巴尔扎克看作为平民的外界人,她最后的心灵
堡垒拒绝向巴尔扎克敞开。
但是在丈夫在活着的时候,她却接受她的情人巴尔扎克,而为此深深堕
入情网,也没有危及到她的婚姻和社会上的名声。但是现在到了检验她的爱
情的时候了,由于德·韩斯迦先生的过世,使她面临着两种方式的尊贵选择,
要么地位和财富,要么天才和名声。对于做下这一决的时刻,她时常感到害
怕,虽然不能都认真可靠的她给她兄弟的信中我们可以看得出她那时的心
情:
“当我被迫去决定要不要和你只怕当了你的姊夫好男人结婚时,我是很
痛苦的。因为我知道我爱他,比你想像的也许还要爱他。我孤单生活中一件
重要事情便是他的书信。对他的信我经常不耐烦地等着,我希望在这些信中
读到他的一切赞美之词,他在我看来是那么顺服,我在他眼里也比任何女人
都重要。因为他是一个天才,一个法兰西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天才。只要我考
虑到这个想法,其他的不会再烦恼我了,那个因为赢得他的爱情而来的骄傲
便弥漫了我整个的灵魂,虽然我是那样地配不上他。但是,当我们单独在一
起的时候,一些不合适,而苦痛的想到别人也会看到这些情形的痛苦,我却
不会太去注意。在这种时刻,我痛哭是因为我的爱情和骄傲,我责骂那些人
们竟看不到我看来是这佯明白清楚的地方。对于德·韩斯迦先生的死我一点
也不愿去想,不管我处在什么地位。我一向所努力的去尽我的责任。这是我
希望清楚地知道的,就像我们的父亲所教导的那样,但是这也会在我心灵的
深处倒觉得有点快活。因为别人没有叫我去打定主意,而人世的任何东西我
也能够在某一时刻里忘记,除了这个伟大的天才准备为我这样一个不可能给
他什么回报的人而牺牲之外。”
对于他们的盟誓,这是巴尔扎克的一切希望之源,也是使她不断焦急的
源泉。
因此,延期去决定,这是她的第一个动作。她拒绝情人急躁地赶到她身
边来,因为巴尔扎克的游说魔力是巨大的,这也是很合平目然的事情。同样,
也决非巴尔扎克所幻想的那样,她的行动是不完全自由的还要受到许多限
制。因为家庭中的人因丈夫的死对她已开始注意。在附近地产里居住的舅父
们和舅母们,叔伯们和婶婶们,住在她家里的两位外甥女和圣彼得堡和巴黎
亲戚们,对于她和德·巴尔扎克先生的风流韵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都
极为害怕一个冒险家,一个用爱情的甜蜜字句来迷惑这位寡妇的法国作家把
她所承继的维埃曹尼亚的巨大产业和几百万家财吞掉。对德·韩斯迦先生的
遗嘱,一个亲属已提出起诉,对此进行争辩。因为依据这个遗嘱,财产是德·韩
斯迦先生和妻子共有的。这案件被转到基辅去了,但判决的结果对德·韩斯
迦夫人极为不利,她只好到圣彼得堡提出最高法院的诉讼,还向沙皇上呈。
同时,其他的亲族男女又从四面包围了德·韩斯迦夫人,他们都尽力地
捏造一些恶意的谣言和谤语来使她和巴尔扎克的关系更为僵破,那位人所共
知的姨母罗沙利是其中最起劲的一个,这是有足够的理由使巴尔扎克和一切
其他的法兰西人对她怀恨的。在法兰西革命的时候,她的母亲因间谍罪而被
判为死刑,送上了断头台;她在孩提时代,对于那个恐怖时代囚禁处死罪人
的公西耶惹利监狱就有深刻的了解;她一想到她的外甥女有可能和一个公社
份子的儿子结婚,她就有一种仇恨感从而不断恶言劝告并企图去影响德·韩
斯迦夫人。就算德·韩斯迦夫人真的同意巴尔扎克到乌克兰来,她的愿望也
不可能在这件事中得到满足。这样她在法院的官司可能会败诉,而且她的境
遇也会变得更为恶劣,再说如果圣彼得堡的贵族社会突然出现这位举止粗鲁
的肥胖绅士,她还不得不把他介绍给令她头痛的她的家族的话,社会上一定
会窃笑。因此,对于她只有一条路可走,也许她这样严词拒绝他是她试探他
的诚意的一种严厉的方法,但她只能拒绝他的要求。
巴尔扎克在接到她的信时,好像被当头砍了一斧。他都整好行装要到德
勒斯登去旅行了,他都为德·韩斯迎夫人提议,让她能更好的保护她女儿的
财产而她只吃利息。他又写信告诉她他的各种幻想,告诉她即要实现的结婚,
以及他们要共同发动的旅行,以及他们的即将居住的大厦。可是现在却接到
这样一封信,这样清楚明了地说“您是自由的,”这样无可调和的说了一声
“不!”
但是,一个否定的回答并不是巴尔扎克准备接受的。他的反抗已是习惯,
而且这也只能够加强他的攻击力。每一个星期,几个每一天,他都要写一封
热情的长信给她,让她坚信他的诚实与坚决,像暴风一样给她吹去阵阵可爱
的狂风。那种他在给新沙特尔和日内瓦寄去情书时的心魂颠倒的特性又一度
卷土重来,在久久的沉寂后又迸发了:
“我归心于你的强烈情感你是不能够体会到的。我在为人类的一切目标
——爱情、友谊、野心、成功、骄傲、虚荣、记忆、快乐、确信——而归心
于你,我归心于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是一切创造的美誉。”
他宣称他们从初次相逢之后,他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写作。他的思想里只
有她一个人,她总是他“在其名下完成一切”的女人。
他说,任何的让步准备他都在做在。他们的盟约不必明天或后天就可履
行,但是她可以规定一定日子,任何一个日子,某一个的日子,或某一个的
年月使他能够期待他的希望的实现的可能。
“唉!我可爱的天使,这不是一件严重的事件,我恳求我的夏娃。我要
你说的不过是‘我们可以在十八个月或是两年之后可以变得很快乐的’。我
要你说的一声只不过是‘咱们’从而给我规定一个等的期限罢了。”
他恳求她能给他哪怕一点希望,使他能够得到安心的许诺,如果不这样,
他就不能够支持下去了:
“经过辛苦的十五年创作后,我已经对这个伟大的奋斗不能单个人支持
了。创造!永远创造!上帝创世只是用六天,第七天他就休息了。”
只要对他们最后的结合想到,他的脑中就像加入白兰地一样:
“噢,亲爱的,最后我们心心相印地生活在一块,彼此都为对方而活着,
我们不爱任何东西的束缚!在有时候,思想使我变笨,我就在自问,我这十
七个月的光景怎么在你我相隔这么远的地方度过的!金钱的力量是多么样的
强大!必须依靠他,最优美的情绪才能得到,这是多么悲痛的一种景象!我
的身体受到锁链的束缚,被钉在巴士街里,而我的心则悬在一千五百哩之外
的地方!太多的日子我自己都陷身在梦境之中。我自己幻想一切困难最终可
以解决,‘王后,的智慧、谨慎和技巧已经胜利了,她已经给我送来信,请
我“‘来罢!’,我居然欺骗我自己的思想说我已开始旅行了。在这样的日
子里,我的一些朋友都不认得我了。他们询问我这到底为了什么。。我回答
说,‘我快要结束我的困难时代了,我有了希望。’他们就说我‘你疯了。’”
他开始计算从巴黎动身需要多少时间,多少路费,在一得到她到彼得堡
去料理讼案的消息后。从哈佛尔到圣彼得堡要用四百法郎,回来自然还要用
四百法郎。从哈佛尔到巴黎还需要二百法郎。对于他的旅行的必要,他立刻
创造了无聊的理由。他说创办一个法兰西的剧院是他久已有的征服圣彼得堡
的心愿。之后,他又说他的妹夫计划创立一个用轻薄资本造船的船公司这需
要他去到圣彼得堡和有关各方面协议。他立刻又发现——或许为了对付来自
俄国方面的书信检查——他怀有对沙皇的崇高尊敬,因为全欧洲的君王之
中,沙皇是一个唯一的纯正贵族,于是他又宣布他对‘当一个俄罗斯的居民’
并不表示反对。
于是,他的信像猛烈的炮火一样连续不断地向俄罗斯轰去。三月、四月、
五月和整个夏天和漫长的冬季的整年漫长的时间都流走了,接着又是年轮的
一圈,他的等待还是未被批准。这位寡妇在德·韩斯迦先生逝世后一年半之
间,对她的“情人”始终没有发出“来罢!”的邀请。最后,在七月的时候,
这个信号终于出现了。一八四三年七月,在整整距他们初次会面十年后,他
从登克尔克到达了圣彼得堡,他第一个目标自然是德·韩斯迦夫人居住的枯
代梭夫的住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