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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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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脚却像浸在寒潭里,被冻得麻木,迈不开半寸步子。

贺兰睿从侍卫手中接过匕首,看着凤静熙淡淡道:“你一贯深谋远虑,这一招声东击西用得虽妙,却实在不该自己孤身前来北陵。”虽然凤静熙私入北陵,让北陵吃了闷亏,但他其实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前来。正因为他的到来,给了他机会暗中捉住凤静熙。

凤静熙淡淡道:“这是我的事情。”

贺兰睿淡淡道:“这自然是你的事情,只是,你既然来了,我总要让你见识见识北陵人的恩怨分明。”他贺兰睿何曾吃过如此闷亏,虽明面上奈何不了东昭,但他总要给北陵死去的百姓一个交代,所以,他派人假扮刺客,自夷邸虏了凤静熙到这里。

凤静熙淡漠道:“以你现在的行事气度,北陵不足畏惧。”

贺兰睿抿抿唇,他自然知道,这样的行径实在上不得台面,只是终究难咽心中那一口恶气。何况,他这样做,多少也是给手下人看的。北陵人信仰因果,信仰恩仇了断。如今,既然知道北陵的天花是凤静熙造成,就算无法杀了凤静熙,他也要凤静熙付出代价。

他眼神一暗,冷冷道:“我北陵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受不受得住这二十鞭。”

说完,他接过侍卫递上来的瓷碗,以匕首割开凤静熙手腕,等血流满一碗,他对身后做个手势,立刻有人上前来替凤静熙的手腕止血包扎好。

贺兰睿端着那一碗仿佛冒着热气的血水,走到长案之前,燃起白烛,恭恭敬敬地对着坤巫山拜了三拜,起身,将那一碗凤静熙的鲜血洒在群坟之前,之后,接过手下递来的三炷长香,又对着群坟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长案中央的香炉里。 

☆、第77章

长鞭狠狠落在凤静熙光裸清瘦的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盛夏的坤巫山脚下依旧偏冷;在偏隅之处;蓊蓊丛丛的草间;新坟绵绵百里,麻衣将士肃然而立;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只有长鞭落在凤静熙背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将坤巫山脚下的辽远映出一种别样凄凉孤冷的寂寞。

贺兰睿果然抽了整整二十鞭;凤静熙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沈容容也一直沉默。

这是沈容容第一次面对凤静熙受到伤害而说不出一句话、做不出一个动作。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只能默默看着凤静熙受到鞭刑。

她的理智对她说;她是他的王妃;他是她喜欢的人,于情于理,她应该去阻止贺兰睿鞭打凤静熙。她还想说,凤静熙身体很不好,受不得这样的折磨,这样就算不要了他的命,至少也会让他去半条命。

可是,还有一个更沉重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捶打她,那个声音在说,让贺兰睿打,狠狠地打!

那些无辜染病将死的人,那些凄厉的哭号犹在耳边,草原上,那些无辜的孩子,那些心地善良淳朴的平民,却因他的一个决定,命丧黄泉。

散布瘟疫……这是犯罪!沈容容心底里渗出彻骨的恐惧与寒意。

皮鞭抽打在凤静熙背上的声音一下一下传到沈容容的耳际,贺兰睿每一鞭都抽得结实而用力,带着滔天的仇恨,汹涌到凤静熙的身上。

她怔怔看着凤静熙因为失血而变得灰白的脸,还有背上交错叠加、鲜血淋淋的鞭痕。

她知道,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东昭。只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够接受,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很快,凤静熙便陷入昏迷。贺兰睿毫不留情地将浸着冰的冷水泼到凤静熙的身上,一盆不行再一盆,直到他重新清醒过来,贺兰睿重新将皮鞭抽打到他的身上,如此往复。

沈容容觉得自己在发抖,那一鞭一鞭像抽打在她的心上。

可是,那个会因为她的一个吻而脸红,害羞、沉静,并且温柔的男人,虽然她知道他的惊才绝艳,虽然她知道他胸怀雄才伟略,可是,她却万万想不到,他会冷酷地对无辜平民散布瘟疫,不论为了任何事情,这样的事情简直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二十鞭,沈容容却觉得那二十鞭仿佛永远也打不完一样。

眼看着凤静熙每一次昏厥之后需要更多的冷水才能淋醒,眼看着他渐渐地垂下去的头。

沈容容张开嘴,可是只要当她想喊出“住手”这样的话,那些疫城里哀戚的、绝望的脸就汹涌着占满她的脑海与眼前。

她无法呼吸!

她到底爱上了什么样的一个人?她宁愿自己从来什么都不知道!

沈容容痛苦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心如刀绞,却不能知道这样的痛彻心扉是为谁而伤。

二十鞭行刑之后,贺兰睿命人将凤静熙放下来。

绳索松开的刹那,凤静熙如同破败的柳絮倒落下来。

立刻有人抬来一张简榻,将凤静熙抬进不远处的一间帐篷里。

贺兰睿拎小鸡一样将沈容容拎起来,看着沈容容苍白的脸色,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变态的快感。

沈容容像一只木偶,跌跌撞撞跟着贺兰睿进到帐篷里,来到铺了狼皮的榻前。

凤静熙安安静静趴卧在上面,看不出生死。

贺兰睿冷漠道:“你不替他治伤吗?”

沈容容木然地看着昏迷的凤静熙,她以为她依然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淡定而冷漠,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她说:“他是东昭的皇子,你这样做,不怕东昭对北陵不利?”

说完这一句,沈容容忽然间,内心变得十分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

有些什么,豁然开朗,并因此而不同。

贺兰睿拍拍手,立刻进来一个手里端着金疮药、棉花、清水与烈酒的大汉,那名大汉将东西放到沈容容面前,对贺兰睿恭敬地手贴心口行了一礼,便默默退出。

贺兰睿以眼神对沈容容朝着金疮药做了一个示意,然后用一种沈容容不能形容的声音同样对她答非所问:“我将他掳出夷邸十分容易,因为我对他说,你在我的手上。”

沈容容机械地取过托盘里的烈酒混入清水中,以纯酒和酒水混合液依次替凤静熙清洗干净背后鞭伤的血迹,再以金疮药粉洒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

她做这些的时候,凤静熙始终昏迷着,就算烈酒浸在伤口上,也只让他发出极低弱无力的数声微吟。

沈容容不发一语,没有表情,下手的动作十分利落。

贺兰睿静静看着沈容容,对她的淡定,眼底闪过一丝钦佩,徐徐道:“他说他知道。然后问我要什么。”

他看着沈容容行云流水一样处理伤口的动作,续道:“我说,他必须为这次的事情付出代价,他便跟我来了。”

沈容容已经处理好凤静熙的伤口,开始收拾血污了的棉花,她收拾好一切,低垂着眼睛,看着凤静熙布满冷汗的、没有血色的侧脸,终于开口,语气淡漠:“他是这样的人。”

贺兰睿挑挑眉:“你说话的语气并不像你在疫城的样子。”

沈容容淡漠道:“你想说什么?”

贺兰睿淡淡道:“凤静熙的骨头比我想象得要硬,我佩服他。”

沈容容不说话。

贺兰睿继续淡淡道:“可惜,北陵没有一个凤静熙。”

沈容容还是不说话。

贺兰睿续道:“他唯一的不智是为了你而身犯险境,只是,”他看着她,挑挑眉道:“经过疫城一事,我却明白他为何要为你费尽心思。”这个女人有王的女人的资质,却有王的女人不该有的慈心,可惜这不该有的慈心偏偏是王者内心最无法抗拒的渴望。这种矛盾,是王者自古不能逃脱的诅咒。

沈容容依旧不说话。 

☆、第78章

凤静熙自昏沉中醒来,感觉到身下的床板微微摇晃着。他试着动了动;却觉得浑身的骨头仿佛被打散一般;使不上任何力气。

他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重新慢慢睁开;适应了眼前并不耀眼的光芒之后;背上一阵僵硬的冷痛让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伸过来,用一种他十分熟悉的手法,娴熟地替他翻个身;让他侧靠着,在他身后;数个软枕在巧妙的位置恰到好处支撑他的身体;却不会碰触他背上的伤口。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将女子明艳娴雅的容颜映衬得宛如月光下盛极的桃花,他沙哑地开口:“容容。”

沈容容盘膝坐在膝高的榻边,目光恰恰与凤静熙平行相视,听到他叫自己,淡淡地看着他:“你昏迷了四天三夜,我们已经开始返程东昭。”

凤静熙静静地看着她,嗓音沙哑无力,平静道:“我对不住你。”

沈容容看着他,目光清澈,说不出温柔还是冷漠,淡淡道:“你早就知道我被送进了疫城。”

凤静熙低低咳嗽着点点头,等咳嗽缓和了,他喘口气,语气平静:“你入城的隔日。”

沈容容看着他咳嗽,淡淡道:“我种过牛痘,染不上天花。如果救了里面的人,北陵的人会感激我,可惜我怕说出自己的身份会有危险,就用了假名字。不过,早晚,他们会知道,我就是那个在边境被两国奉为痘珍娘娘的东昭静王妃沈容容。”

凤静熙淡淡道:“如今两国人尽皆知。”

沈容容淡淡道:“贺兰睿掳我到北陵这一步棋本是好棋,可惜,比你还是逊了一筹。”

凤静熙低垂下眼睛,低声道:“他输在不够沉稳,只是,他终究不是池中物,十年之内,必为北陵之主。”

沈容容笑笑:“东昭第一人名不虚传。”

凤静熙抿抿唇,没有说话。

沈容容淡淡道:“太子传了消息过来,两国盟约已经缔结,南方水患已经控制住,让你不必急于赶路。你身子弱,伤口恢复慢。我让他们压着点速度,大约要走上十天八天才能回到皇都。这马车我已经让人装了和府里马车相同的减震轴承,走起来很稳。你好好休息,等回去,你估计还有得忙。”说完,她站起身,自靠车壁的矮柜中取出一套被褥在凤静熙榻旁的地板上铺好,将安置在马车壁角的四只夜明珠以绒布罩子遮住,马车里立刻变得漆黑。

黑暗里,一阵窸窣之后,平静下来。

沈容容淡淡道:“不舒服的话就叫我。晚安。”说完,她翻个身,不多时,呼吸就变得沉稳绵和。

凤静熙清淡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单薄,他病中受伤,本也中气无力,他轻轻地叫她的名字:“容容。”

没有人回答,她睡着了。

凤静熙这一次出行北陵,走得很急,带的人不多,只有二十来个人,却个个精锐,也许还有暗卫,只是归途的时候,沈容容没有见到。去的时候,一路疾行,不足五日,凤静熙便抵达了北陵。而离开的时候,因为凤静熙身上有伤,加上沈容容刻意叮咛,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

沈容容什么都没有再问过。凤静熙也什么都没有说。

归途之中,凤静熙因为背上的伤口愈合缓慢,反反复复一直发烧。

沈容容伺候得十分尽心,和过去一样,饮食起居、换药擦身、按摩推拿、翻身喂药,一应亲力亲为。她是专业的大夫,也是尽职的妻子。

只是她的话很少,极少。

大部分时候,她在伺候他,当不用伺候他的那些少少的属于她自己的时间里,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厢里另外一边靠窗的小榻上看书,或者推开车窗看沿途的风景。

嬛梅、漪兰、婳竹、善菊也在随行之列,她们四个人轮流着,每天有一个人守在马车外面的车轸上伺候,只是,沈容容很少叫她们。

自坤巫山回到北陵皇都的夷邸里,她便见到了这四个丫头。四个丫头齐齐跪下,向她告罪,甘愿领受护主不力的惩罚。

沈容容记得自己在疫城里对她们的牵挂,只是见到她们的时候,却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还是很喜欢这四个丫头,只是,却与她们再也亲近不起来。

她想,大约是缘分的缘故。

走走停停,到第十二日,他们终于回到了皇都。

那天,离城门还有五十里远的时候,就遇到了太子等人。太子凤静祈、二皇子贤王凤静乾、七皇子安王凤静逸都早早得了消息,便早早来等着迎凤静熙,连原本在南方治水的五皇子廉王凤静毓也在,他自听说凤静熙孤身去北陵便一直追着消息,一听说凤静熙回来,他连夜从南方赶回来。

马车在这几个人的面前停下,车门打开,露出靠躺在榻上、一脸病容的凤静熙。

见到他们,凤静熙皱起眉头,问凤静毓:“南方没事了?”

凤静毓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三哥,我担心你。”

凤静熙淡淡道:“你现在看到了,我很好,你立刻回南方。”

凤静毓迟疑了一下,被凤静熙看了一眼,只得不情愿地道:“黄芪这几天一直在三哥的府里候着,我跟他说了,让他确定三哥身子无碍才可以再去医馆行医。三哥,我这就回南方,随时保持联络。”说完,他忧虑地看了沈容容一眼,对沈容容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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