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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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真的动手,也没有人再说什么,这样明显的差距其实已经完全不需要再用言语表达什么了。
“皇上!”身后的两个亲兵端好防御的架势,压着我往风北渡身边退去。
风北渡沉默拿眼角的余光向我瞥来满含杀意的一眼,然后,一寸一寸,他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
眼前的情形一触即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数百道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他缓慢抬起的右手上。
然则只是在那个竖手为刀的动作挥下去之前,他却只是轻轻的晃了晃所手,“让她走。”
这样的结果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可凌飏却几乎是一副将要欢呼雀跃起来的样子,欢快的拍手道,“好了好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我转身迎着他走去,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很自然的凑过来与我并肩,前面的人群很自觉的往两侧退开,从中间给我们让出一条路。
“影子!”风北渡的声音压抑着强烈的愤恨由背后缠上来,“你记着,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敌人了。”
所谓敌人,就是势不两立,见面便要厮杀,非要至死才肯罢休的。
其实没有必要回头,我却还是停下来,果断的回转身去展颜一笑,“我们本来就是!”
韦北辰的房门开着,我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断然不能再出现的,但是无可否认,这个回眸,其实我只为再看这最后一眼。
说罢,便是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身后的人墙重新粘合起来,我片刻不停的径自往后院的马厩走去。
凌飏一句话也不说,抓着袍子,一路小跑的跟着,身后的随从又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顷刻之间在这座民宅里拉开了一条让人哭笑不得亮丽风景线,一直到我牵了马从马厩里出来,凌飏才喘着气从旁边直了直身子拦到我面前。
“这么就走?”他笑,那个笑容纯真明媚的就好像明天的太阳都在这一瞬间提前升起来了一样。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你的条件我已经答应了,你还想怎样?”
“小人之心,”凌飏嘿嘿一笑,倒是毫不避讳,“我信不过你,万一你这一走再不回头,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我已经看的明白,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失手一说,所以他这个“小人之心”不过是个借口。
我嘴角抽了一抽,耐着性子反问道,“否则你想怎样?随我一起走?”
“这倒不用,赶路是个辛苦活儿,舟车劳顿,本城主身娇肉贵可是受不了这个苦。”凌飏后怕揉了揉腰,眼珠子绕着我身上咕噜噜一转,又道,“至少你该留下样信物与我做为日后相认的凭证吧。”
我现在身上一穷二白,唯一也就是手上牵着的这匹马还有些价值,以凌飏的无赖禀性,如果他硬是要扣下,我也拿他没辙。
我心里想着,正在失神,却见着眼前人影一闪,他的身子已经如条泥鳅一般从我面前滑了过去,行动间袖子扑到我脸上,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间插着的那根发展已经被他拈在指间。
那根发簪是他们大婚当日我父皇赠予母后的信物,亦是我母后的遗物。
“还给我!”我心下一阵紧张,几乎是本能扑上去想要夺回来,但是凌飏的反应却比我快的多,身子往后一仰躲过我抓向他的手,然后就势扯着我的袖子借力把自己甩到一边,反倒是把我拖了个踉跄。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还。”我人未站稳他嬉笑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这么一点小小的诚意,你不会都吝啬的不敢给吧?”
凌飏似乎是铁了心要拿这根簪子,我不确定他心里是不是又有打算,又怕再纠缠下去会弄巧成拙,惹得他怀疑,于是咬咬牙道,“我今天没时间与你计较,如果你觉得那是诚意的话,那就算是吧。”
“当然!”凌飏得意的扬扬眉毛,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把那簪子包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
我不耐烦的看他一眼,翻身跃上马背。
这一次他却是很配合的摆摆手,带着他的随从往旁边退开。
我打马从他面前走过去,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冲出来,追在后面嚷道,“我这苍月城境内的风景正好,潼潼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别急着走,再回头看看啊——”
座下马匹跑的很快,耳畔呼啸而过的冷风带着他的声音飘散的很模糊,至于到了后面他又说了什么已经完全无从考究。
此时通往夜澜的关卡还没有开,我在心里把凌飏的话琢磨了一遍,出城之外也没有往南野的方向走,而是直接原路返回,择了通往苍月城的那条官路前行。
然后果然不出所料,连着跑出去两个时辰之后,前面真就出现了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书着巨大“骆”字的明黄旌旗开道,赫然是南野返程的仪仗。
我稍稍松一口气,稍稍收了收手里的缰绳,迎上去。
看到我毫不避讳的挡了他们的去路,那队仪仗也是很警觉的早早停了下来,一队八人的轻骑兵率先迎上来将我拦在大路中央,怒声叱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见到南野王的御驾难道不知道回避吗?”
许久不曾见过这么趾高气昂的奴才,我心里顿时觉得有几分滑稽,漠然的开口问道,“这次负责随驾护卫的是卫尉钟旭?”
以钟家此时在南野的所持的势力而言,钟旭这个卫尉的官职并不算高,但因为他掌管宫门警卫,常年出入宫中,所以也算得御前的一个红人。
“大胆,卫尉大人的名讳岂是你等草民可以直呼的?”
听我突然提到钟旭,那几个骑兵皆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有人疾言厉色的向我甩了一鞭。
我直觉的错身躲过,反手扯住他鞭尾的同时手上发力使劲一扯。
那骑兵该是没用料到我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力气所以少了防备,竟是直接被我甩下马背,跌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
其他几人见着同伴落马,瞬时慌了,赶忙就去拔刀。
我就着还窝在手里的鞭子用力一挥,卷住为首一人的手腕,敛了神色冷声道,“我不想与你们为难,马上叫钟旭来见我。”
“卫尉大人是什么身份,是你说见就见的么?”那人被我扯着手腕,试了两下竟是没能脱手,虽然嘴上强硬,额上已经见了些汗。
我无意与他们多做纠缠,反手抽了马背上的一柄弯刀,滑下马背的同时刀锋入地刚好抵住仰躺在地的那名骑兵的脖子。
那几人大骇,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不想活了吗?”
“我今天不想杀人。”我单膝半跪在地上,手上刻意一抖,刀锋上已经见了红。
无需多言,几个人面面相觑的对望一眼,终于有人策马回去报信。
不多时,又是一阵马蹄上逼近,钟旭带着那回去报信的小兵奔了过来,还不到眼前已经听着声音,“钟卫尉,前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的女人挡了路,挟了我们的人,还非要见您。”
几个人纷纷策马往旁边让开,我也不紧不慢的提了手里的刀站起身来,冲钟旭牵了牵嘴角,“钟旭,告诉他们,本宫是谁?”
“长公主?”钟旭喃喃的自语一声,那表情活像是白日里见鬼,愕然的愣在那里半晌,才慌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倒我面前,“微臣该死!”
他身后的几个人还一脸茫然的坐在马背上不明所以,我也懒得理会,把刀插回鞘里,上前一步拉他起来,平静道,“骆无殇呢?带本宫去见他。”
“是!”大概是消化好了我重新出现的这个事实,钟旭此时的神情语气已经愉悦的有些兴奋。
两个人正一前一后的快步往回走,然则还不等回到队伍里,迎面那人已经坐在马背上款步迎了出来。
不去顾及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我只是看在他轻曼的扬了扬唇角。
“骆无殇,回宫!”我说。
【52】妖孽成双
这三年,虽然后来骆无殇身边有了许如云,并且给了她一个名分,可是他却从不曾对天下宣称风影潼已死,所以我的回归顺理成章。
“骆无殇,回宫!”我说,字字强硬,没有给他一丝一毫反驳的余地。
骆无殇眸色深深的看着我,然则代替他回答的却是身后猝不及防爆发出来的惨烈厮杀声。
众人一惊,我才循声看过去,钟旭已经果断的跃上马背往队尾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后不多时,一个探子小兵匆匆的奔至眼前,急道,“陛下,后面有一队人马杀了过来,为了安全起见,陛下还是先行一步吧,此地不宜久留。”
既然已经与我达成协议,那么来的就不能是凌飏的人,但若要说是风北渡,他又好像不该这么快便能翻身。
我心下盘算的同时想来骆无殇也是在分析形势,沉默的思忖片刻之后,他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但是他们来势很凶,钟卫尉正在率众抵挡,陛下还是先避一避吧。”那小兵急急的拿袖子抹了把汗,踮着脚往回看。
对于他的提议骆无殇不置可否,只是抬眸向我看来。
我与他四目相对,不甚在意的牵了牵唇角,然后径自朝队伍中部的马车走去。
身后的骆无殇没有迟疑,举步跟了上来。
“陛下,危险呐!”那小兵急的一声尖叫,两步蹿到面前。
“调虎离山。”韦北辰呼出一口气,神色淡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让钟卫尉小心一点。”
南野这一趟的随行队伍足有万人,除了凌飏之外,在苍月城的范围之内绝对没人能够奈何的了它。
我跟骆无殇面对面的坐到车厢里泰然的喝了一壶茶,外面钟旭就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可是回来给我们报讯的时候却是一脸的愁眉不展,神色凝重道,“皇上,长公主,这事儿似乎有点不对。”
骆无殇似乎是有意的让着我没有接话,我低头抿了口茶,淡然的开口,“怎么?”
“刚刚从后面缠上来的那伙人有古怪,他们杀过来的时候都是不要命的架势,可是打到一半,又自行撤了,好像并不是有意要与我们为难。”
这样看来就没错了,他们的目的果然不在南野的这支队伍上,而是个声东击西之计。
我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嘴角,没有再接话。
骆无殇沉吟一声突然接口道,“马上从后面的卫队里调派三百人上来护卫马车,轻骑兵也全部拉过来。”
“嗯?”钟旭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是——他们的目的——”
钟旭的话没有说完,目光移到我身上,一脸的愕然。
我也不过才刚刚回来,这后面的路怕是一时半会儿顺畅不了了。
钟旭倒抽一口凉气,刚要领命下去安排,马车外头已经是连着两声惨叫,同时,一汪热血泼洒出来,在车窗的帘子外头印下刺目的一片殷红。
钟旭大骇,马上提剑奔了过去。
骆无殇的脸色一变,伸手就要来拉我的手腕,我回过神来果断的避开,抓了手边的弯刀纵身跃下马车。
此处官道的右侧是一道连绵的土山脉,地势不高,山上青松繁茂,只一晃眼的功夫就有数十条敏捷的身影冒出来,几个隐现到了眼前。
来人——是段红绸!
而她身后跟着的,是影卫,是那些前一日还唯我马首是瞻的杀手影卫!
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对于她们的立场我统统的无话可说。
那些影卫本来就是风北渡的人,而凌飏对段红绸有不杀之恩,可是最终也她还是选择了“仇恨”,选择了回到风北渡身边。
我知道在她心里一定没有忘记过风北渡才是逼死她姐姐的始作俑者,可是在对这个幕后黑手无能为力的同时,她选择了针对我这个直接的杀人凶手来宣泄心中的仇恨。
在这个女孩子单纯的心思里,她的想法跟我和韦北辰应该是一样的。
我们都如飞蛾扑火,不顾后果,只固守着自己对亲人许下的承诺,自欺欺人的想要换一个心安理得。
在这件事上,我不能说段红绸做的是对或是错,我只是很佩服她对待仇恨这种执着的勇气。
“风影潼,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都有什么人给你撑腰,但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欠我姐姐的一条命,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段红绸的声音决绝狠厉,眉宇间带着玉石俱焚的刚烈。
说话间她身后隐藏在半山腰的影卫手上已经拉弓搭箭,骆无殇大袖一挥,上百名藤甲兵就从两侧涌上来,用藤制的盾牌在面前铸起一道防护墙。
只是段红绸他们占着地势上的优势,这角度的箭射下来损失在所难免。
我站在人墙之后漠然的看着她,“你试试看吧。”
“动手——”段红绸愤恨的剜我一眼,一句多余的话也没再多说,只是竖手为刀挥下。
寂静的空气被利刃划破,箭如密网从侧面盖下来,激烈的撞击声过后,地上面已经横七竖八倒下十几个人,我却还是毫发无损的站在骆无殇身后。
欠债本应还钱,杀人却不见得非要偿命。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风影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