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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意千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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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柳阁老笑着颔首,“提前命人递个话,我到时候午间回家用饭。”
    叶浔命丫鬟取来几件衣服,是她给外祖父做的两件道袍、外祖母的两套褙子、综裙。
    柳阁老眉开眼笑的,“记挂着我们,也别忘了娘家还有夫家。”
    “我祖父祖母的过两日就做好了,婆婆的也少不了。”叶浔转而说起杨文慧的事,“您这下可是一箭三雕,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阁老道:“徐、宋两家在琐事上让我不快,我心里都记着呢。可以前时机未到,眼下正合适。”他眼中闪过慧黠的光,“我本想在政务上给徐阁老一点儿颜色,找个事由给宜春侯个警告。杨家女的事一出,倒让我省事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不论大事小事,都是思维缜密、用意深远。
    “平日诸事,你都要用心观摩。”柳阁老语重心长地道,“我绝不是要你仗势欺人,而是权贵之家多是非,你作为一府主母,少不得应对各色人等,多些经验总是好事。凡事都有利有弊,我和你外祖母疼爱你,凡事都愿意帮衬,你可以舒心自在些;可也有弊端,少不得有人盯着你,想用你生是非打击我。这些你一定要明白,何时都不可大意。”他苦涩地笑了笑,“何事皆如此,难得两全时。”
    “我晓得。”叶浔笑道,“我自幼得您和外祖母教导,不惹事,也不会怕事。”
    “那就行。”柳阁老又叮嘱道,“平日不可骄纵,却也不能委屈自己。若是有不如意之处,定要告诉我。记着,有势而不借势,并非有风骨,反而是愚蠢。你娘在世时,就是太倔强,何事也不愿意让我们为她做主撑腰,这才……”他叹息一声,“你断不能走了她的旧路。”
    叶浔不想老人家伤感,忙笑着点头,“我这些年麻烦您的时候还少么?您要是懒得管我,我才会找地方哭去呢。”
    柳阁老神色一缓,“这也是以防万一。若我没看错裴奕,他必能帮你遮风挡雨,我享福的日子怕是不远了。”随后也不多留,起身离开。
    叶浔看得出,外祖父欣赏看重裴奕,但是还不能完全信任。一代权臣,对谁都不能轻易放下全部戒备。外祖父这次出手,是给杨、徐、宋三家添堵,也是做给裴家看的,算是先礼后兵。知道轻重的如裴奕,看得出老人家用意,只会为她高兴,一如既往地对待她;不知道轻重的如前世的宋太夫人,会愈发反感柳家,想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柳阁老刚走,孟宗扬来访,直言要见叶浔。
    叶浔记着前车之鉴,怕他横生枝节,又因裴家与他毫无牵扯,不便见他,索性命人将他请到花厅喝茶,命竹苓前去询问他有什么事。
    孟宗扬懒洋洋地坐在花厅,对竹苓道:“别人都是上赶着见这个见那个男子,你家夫人倒是好,处处躲着人不见,好没意思。”
    竹苓听了没好气,不搭话。
    孟宗扬却摆一摆手:“如实转告你家夫人。”
    有毛病!竹苓气呼呼地回了内宅,与叶浔说了。
    叶浔微微一笑,“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了,他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竹苓又返回了花厅。
    孟宗扬喝了半盏茶,这才道:“我是为了柳之南而来,问你家夫人想不想听。”
    “没别的话了?”
    “暂时没有,去传话。”
    竹苓气得不行,又跑回正房。
    “跟他说,你是我信得过的人,有话只管与你直言。”叶浔笑道,“你也不用急着回去,用些茶点补补力气,等会儿坐着青帷小油车过去。”
    竹苓笑起来,“好!”
    孟宗扬等了两刻钟,竹苓才慢吞吞地返回。
    孟宗扬睨了她一眼,“你不会是在半路睡了一觉才过来的吧?”
    “我家夫人体恤,让奴婢用了些茶点,坐着青帷小油车来的。”竹苓笑嘻嘻的,“侯爷有什么话只管慢慢说。”又将叶浔的话重复一遍。
    孟宗扬服了,只得直言道:“柳之南这几日并不安分,以去书院看望兄长唯有,每日前去城西的书院,缠着书院的祁先生请教学问。我寻机见了她一面,问有何能帮她的,她说如果我能说服祁先生收下她这女学生,定当感激不尽。一个女孩子,有这般行径,原因不难猜出吧?你家夫人若是愿意她像个傻子似的误了一生,只管继续躲清闲不闻不问。”
    竹苓愣了一会儿,才将这些话完全消化,神色随之一整,急匆匆去告知叶浔。
    叶浔心头突地一条,放下了手里的书卷,让竹苓问孟宗扬:“为何有耽误一生的说法?”
    孟宗扬直言不讳:“祁先生样貌绝佳,文韬武略,如今孑然一身,也是个痴心人,偏生他的意中人……已不在人世。”
    叶浔听了,半晌说不出话。前世,柳之南是不是也对那位祁先生一往情深,偏生不能如愿相守,所以才誓死也不出嫁?最无望的感情,便是这样吧?
    “问问淮安侯,他找上门来,想要我做什么?”
    孟宗扬直言道:“柳阁老、柳之南的双亲、叶家,都没人能管得住她。她任性惯了,花招层出不穷,若说还能有人能约束她,也只有裴夫人了。方便的话,请裴夫人将柳之南接到府中小住,婉言规劝。”
    叶浔听了,想着也只有这条路能试试了。“告诉他,我会尽力照他的意思行事。再有,问他一句,为何为了之南做这些?”
    孟宗扬知道目的达成,又开始没正形了,对着竹苓振振有词:“绝艳倾城、行事有分寸却跋扈的女子,都是我要敬而远之的人物。柳之南率性而为、遇事任性、偶尔缺心眼儿,可比我要敬而远之的人更可取,左右我也闲得发慌,她又是我年少时的恩人,见她是在飞蛾扑火,便愿意拉她一把。”
    竹苓气得不行,转述之后,对叶浔道:“这人可真是放肆!”
    叶浔哪里听不出,孟宗扬要敬而远之的就是自己这种人,“替我对他道声谢,别的不需理会。”
    孟宗扬得了这回话,离开前轻描淡写加了一句:“我已写好了五道弹劾长兴侯的折子,等他一上任,便每隔十日呈给皇上一道。”
    竹苓心说你怎么还不去死呢?!气哼哼地说了句“侯爷好走,仔细车马掉沟里去”,赶回去告诉了叶浔。
    叶浔听了竹苓揶揄孟宗扬的话,笑不可支,又安抚道:“做官就是这样,侯爷和他都被人盯着,少不得被弹劾,不算什么。”
    竹苓这才好过了一些。
    晚间,叶浔去给太夫人请安时,说了想接柳之南到府中小住的事,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安,道:“我和她情同姐妹,她最近遇到了一桩棘手的事,心绪烦乱,这才起了这心思。”
    太夫人笑道:“家中本就人口单薄,我总担心你觉着闷,接个人进来做伴,再好不过,明日我就命人收拾出院落来。”
    叶浔忙道:“多谢娘。”又命竹苓将自己做的一套衣服呈上,“我在娘家的时候,备好了衣料,也绣了图案,只差缝合起来。这两日无事,就做出来了。”
    太夫人看着袖口上逼真的兰花图案,赞许地颔首,“我这半生,诗书、商道没少钻营,针线、下厨却很少碰了,直至荒废,如今有了你在身边照顾衣食起居,不知是我几世修来的服气。。”
    “娘谬赞了,这本是我分内事。”
    晚间歇下之后,叶浔又跟裴奕说了接柳之南过来的事,“娘同意了,你怎么看?”
    裴奕就道:“这些都是内宅的事,不需问我。日后我让府里的人警醒些便是。”
    “嗯,那我明日就去知会外祖父和三舅、三舅母,把她接过来。”
    裴奕揽着她,翻看账册,“家中这些庶务,你尽快接过去吧。我跟你说实话,一看账册就头疼,前两年要不是帮娘减轻负担,是碰都不会碰这些。”
    “你头疼,我也头疼啊。”叶浔汗颜,“我那些陪嫁的田产铺子,都是选了可信之人打理着,看账算账的本事,真没学精。”
    “让娘指点你,这些她最在行。”裴奕道,“就这么说定了?”
    “没说定。”叶浔笑道,“娘同意了才作数。”并不认为太夫人愿意将一切都交给她。
    “提过了,娘说行,要我跟你说说。”
    “啊?”叶浔意外。她不是会嫌手里东西多的人,可如果要年年月月打理偌大一份家产,真是心虚得很。
    “不想做我的贤内助?”
    “我想不想是一回事,没那份资质又是一回事。”叶浔撇撇嘴,“哪日亏了本,你不骂我败家才怪。”
    “明明想偷懒,偏要找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裴奕道,“冬日用心学学这些,明年也好接过去了。”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叶浔压力小了不少,也就没再说什么,继而提起孟宗扬来府中的事——家里的大事小情,哪儿能瞒得过裴奕,他可以不问,她却该告诉他实情。末了又问:“依你看,他说的属实么?那位先生的事,你听说过么?”
    “都是前朝的事了,孟宗扬说的,应该属实。”那位祁先生,的确有让人一见误终生的风华。裴奕想了想,“要接之南过来,原来是因此而起。但愿,为时不晚。”
    叶浔又何尝不这样希望。若是柳之南已经陷入了情障,恐怕任谁都拉不回来了。

  ☆、第53章

叶浔把柳之南接到府中当日,秋围如期举行。
    地点选在了京西,特地点名让裴奕、孟宗扬、燕王、成国公随行——这几个人既有爵位又有官职,自然不好再与人争高下;只是凑趣助兴罢了。勋贵之家、高门望族的子弟齐聚御前,准备一举获得皇上青睐,其中自然包括叶世涛。
    当日;叶浔帮柳之南安置好住处;带她去给太夫人请安。
    柳之南是有多少缺点就有多少优点的女孩子;只要她愿意,就能讨得长辈喜欢。
    太夫人果然很喜欢这个活泼开朗又善言的女孩子,坐在一起闲话家常,不时被柳之南引得开怀地笑。
    叶浔什么都没问过柳之南。竹苓不免奇怪,“您不问问表小姐么?”说着话联想到了上次徐夫人的事;“徐夫人的事,您也没问过太夫人和侯爷吧?”
    叶浔只是道:“问了不也没什么用么?徐夫人的事,要等太夫人告诉我原委。而之南的事,是不能问——她若是没那个意思;岂不是要怪孟宗扬胡说毁她名声;若她有那个意思;总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竹苓想想也是;笑道:“奴婢到底还是好奇心重,不免心急。”
    柳之南在府中各处转了转,便回到房里,静心抄写《楞严经》。比之以往,她这样安静,有点儿反常。
    这日,杨文慧和徐阁老之女徐曼安不请自来,前者要见的是叶浔,后者要见的是太夫人。
    郡主、县主联袂而来,自是不能拒之门外。叶浔得了太夫人的允许之后,将两人带去说话。
    见到徐曼安的时候,叶浔还是有些惊讶的。之前听说过徐曼安自幼患有腿疾,走路诸多不便,想象中,那应该是个病态苍白的女子,见到的人却大相径庭。
    徐曼安坐在轮椅上,身形丰腴——不属于女孩子婴儿肥,是满脸横肉的那一种。看身量,应该是女子中少见的高大。
    又高又胖,坐着都像座小山似的。
    到了太夫人房里,杨文慧寒暄几句,便起身笑道:“太夫人,我此次前来,是要和长兴侯夫人说几句体己话,还请您不要怪我失礼。”
    太夫人望向叶浔,见她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便笑道:“那你们就去花厅说话。”
    两人称是而去。
    杨文慧坐在花厅的透雕椅上,望着窗纱上的花树暗影,苦涩一笑,“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要委身侯爷,是家父家母的意思?”
    叶浔笑而不语。
    杨文慧叹息一声,“不是那样,是我自己的意思。可你们这些人,全然不肯相信我对长兴侯一见倾心……最可悲的是,他听了流言蜚语,怕是也不会相信。”
    叶浔依旧保持沉默。是杨文慧自作主张,还是杨阁老指使,都不重要。闺中女子荒唐行事本无妨,但若分寸没掌握好,便会不可避免地卷入官场争斗,被人无情利用。不是人们无情,是有些错误犯不得。
    杨文慧的笑容衬得她容颜愈发娇柔,眼神却透着讥讽,“你那外祖父,为了给你撑腰,却将我的一辈子毁了。是你求他这么做的吧?以往人我也听过传言,说你性子桀骜孤僻,与双亲不合,做出这种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是跑来自以为是的。叶浔扯扯嘴角,不屑地瞥了杨文慧一眼,“你倒是看得起自己,不过是顶着个郡主虚衔、德行有亏的人,也值得谁出手么?只是你恰好生在杨家,有点儿利用价值罢了。你不留在家中反省,毫无累得家门为你脸上无光的愧疚,却跑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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