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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甘地自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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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叶迦达希(Ekadashi)意即一个月中的“第十一日”,为印度教徒的绝食日。据印度教神话:有一个极为俭朴的人请求湿婆天神赐予不死,湿婆允之,但有一个条件,即他可以不死于凡人之手,但必死于一个无母之女。此人得此恩赐后即胆大无边,大闹天宫,梵天、毗湿奴和湿婆三神不得不携眷逃避于一树洞之内,因过于拥挤,遂由他们的气体凝成一女,即无母之女,遂除此害。这个神女名叫叶迦达希,后人为纪念其恩典,每至月之十一日即行绝食,以示感戴。

④《薄伽梵歌》(Bhagavadgita)大约出现于公元二、三世纪之间,作者不详,它是印度伟大史诗《摩诃婆罗多》(Ma habharata)中一段有音律的对话,是黑天神对有修(Arjuna)所说的哲学义理。

⑤1924年12月,甘地为了平息当时的教派冲突,促进印度教徒和穆斯林的团结,进行了二十一天的绝食。

不过我在拉奇科特早就养成了一种对印度教所有宗派和其他姊妹教的容忍。因为我的父母常常去朝拜哈维立神庙,有时也去湿婆天①神庙和罗摩神庙,常常带我们去,不然就是派人把我们送去。耆那教的僧侣也常常来访问我父亲,甚至破戒接受我们非耆那教人的食物。他们和父亲的谈话往往涉及宗教和世俗的问题。

①湿婆天(Shiva)是印度教神话中最受祟奉的天神之一,时至今日湿婆天神庙仍然是印度最普遍的神庙。他是保护神,保护牲畜、男女免受祸难;又是破坏神,因为他力大无边,能降妖伏魔,摧毁一切。

此外,他还有伊斯兰教和拜火教的朋友,和他谈论他们自己的信仰,而他总是尊敬她、常常是有兴趣地谛听他们的言论。因为我在照料我的父亲,所以他们谈论的时候,我也常常在场。这许多事件凑合起来,便养成我容忍一切宗教信仰的态度。

只有基督教在当时是一个例外。我对它怀有一种厌恶。这是有原因的。在那个时候,基督教的传教士每每站在中等学校的角落里,侮辱印度教徒和他们所崇奉的神,我忍受不了。我大概只站在那里听过一次,但是这一次就够受了,我再也不愿意去受辱了。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说一个有名的印度教徒皈依了基督教。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说他受过洗礼,就得吃牛肉和饮酒,还得改换服装,而且从此以后出门就得穿上西服,戴上礼帽。这些事使我忍受不了。真的,我想,如果一种宗教强迫人吃肉、喝酒、易服,这还配称为宗教吗?我还听说这个新皈依者已经开始诋毁他祖先的宗教、习俗和他们的国家。所有这一切都使我厌恶基督教。

然而,我学会了容忍其他宗教的事实,并不说明我对于上帝有任何生动的信仰。大概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父亲所收藏的一部《曼奴法典》①,谈到上帝创造万物和其他诸如此类的事情。但是它给我的印象不深,反使我多少有些倾向于无神论。

①《曼奴法典》(Manusmriti)是印度教最古老的法典汇编,维护种姓制度和宗教信仰,其中有许多上帝创造万物和人类起源的传说。

我有一位堂哥,现在还健在,我很钦佩他的才智。我将我的怀疑向他陈述,但他不能替我解决。他用这样的答复把我支开:“等你长大了,这些疑难你自己就会解决的。象你这样的年纪,还不用想到这些问题。”我没有话好说,但心中不快。《曼奴法典》中关于神校焕嗟钠拢谖铱蠢矗孟笫呛腿粘5氖导噬畋车蓝邸9赜谡飧鑫侍猓秃投杂谖业幕骋梢谎业玫搅送幕卮稹N叶晕易约核担骸暗鹊街橇Ω臃⒋铮槎炼嗔耍揖突岫昧恕!�

无论如何,《曼奴法典》当时并没有教给我“非暴力”。我在前面所说的肉食的故事,《曼奴法典》似乎是加以支持的。我还觉得杀害蛇虫之类是完全合乎道德的。我记得当时就曾杀害过臭虫和其他类似的昆虫,认为这是我的责任。

但是有一件事在我心中是根深蒂固的,就是深信道德为一切事物的基础,真理为一切道德的本质。真理已成为我唯一的目标。真理的范围逐日扩大,而我对真理所下的定义也随之而广阔。

有一段古遮拉特的格言诗同样抓住了我的心灵。它那以善报恶的教训成为我的指导原则。我因为热烈地服膺这个教训,便开始为它作许多实验。以下便是我认为最美的几行。

惠我杯水,报以美食;

与我寒暄,报以长揖;

锱铢之贻,重抵万金;

尔命被救,赴义舍身。

哲人言行,尔宜敬佩;

善小必为,其酬十倍。

至圣之域,人我界泯,

以德报怨,其乐无边。

第十一章 准备赴英留学

1887年我念完中学。当时统一考试分别在阿赫梅达巴和孟买二地举行。由于印度一般都很贫困,所以卡提亚华的学生自然选择最近和最经济的地方去应试。我的家境也迫使我作同样的选择。这是我第一次从拉奇科特到阿赫梅达巴,而且还没有人作伴。

我的家长要我中学毕业以后,继续进大学深造。八万纳伽和孟买都有大学,因为前者比较经济,我决定到那里去进萨玛尔达斯学院。我是去了,但如坠五里云雾中。事事有困难。教授的讲授,我听不懂,更不要说有什么兴趣了。这不是他们的错误,因为那个学院的教授被认为是第一流的。可是我是那么笨拙,第一学期末了,我就回家了。

我们家里有一个老朋友和顾问,名叫马福济。达维,是一个机警而有学问的婆罗门。我父亲死后,他还保持和我们家里的关系。在我的假期中,他凑巧来探望我们。他在同我母亲和大哥的谈话中,问起我的学业。他晓得我在萨玛尔达斯学院读书,便说:“时代变了。如果你们不受适当的教育,不要指望继承令尊的衣钵。既然这个孩子还在继续求学,你们应当使他能够保持令尊的衣钵。他得念上四、五年的书,才能够得到学士的学位,而这充其量只能使他有资格谋求月薪六十卢比的职务,帝万可是当不成了。如果他也象我的儿子一样去学法律,时间就更长了。等他毕业的时候,一定有不少律师在竞争着帝万的职位。我想倒不如送他到英国去留学。我的儿子柯华尔朗说,做律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出三年他就可以回来了,费用也不过四、五千卢比。你想想一个刚刚从英国回来的律师该是多么时髦啊!那时用不着他去谋求,帝万的职位就会送上门来。我极力主张你们今年就把穆罕达斯送到英国去。柯华尔朗在英国有很多朋友,他会写介绍信给他们,穆罕达斯在那里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约希吉①——我们常常是这样称呼年老的马福济。达维的——转过来用诚恳的口气问我说:“与其在这里念书,你不是更愿意到英国去吗?”自然,这是我再欢迎也没有的了。我本来就担心学校的功课难,所以听到这个建议便高兴得跳起来,并说要送我去,愈早愈好。不过要想很快通过考试,却不是那么容易。好不好把我送去学医呢?

我哥哥打断了我的话说:“父亲不喜欢学医。他说过:我们毗湿奴信徒不应当做解剖尸体的事。父亲希望你当律师。”

约希吉附和地说:“我倒不象甘地吉那样反对当医生。我们的《沙斯陀罗》②并不反对行医。不过你要得了医科学位,也当不了帝万,而我却希望你将来能当个帝万,或比帝万更好的职位。只有这样,你才能担起照顾你们这个大家庭的责任。这个时代变化很快,而且一天比一天艰难。所以做律师倒是一个很好的打算。”他转过面来对我母亲说:“现在我该告辞了。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吧。我希望下一次再来的时候,能够听到你们准备让他去英国的消息。如果需要帮点什么忙,务必叫我知道。”

①参看卷首英译者前言的译注。

②《沙斯陀罗》(Shastras),梵文,印度古代经典的总称。

【“文】约希吉走了以后,我便开始构起空中楼阁了。

【“人】我哥哥却是想到实际的问题:怎样才能为我筹措川旅呢?

【“书】而且象我这么年青的人只身到国外去,可以信赖得过吗?

【“屋】我母亲只是感觉心乱。她是不愿意和我分离的。她找出这么一个借口说:“叔叔现在是家中的长者,我们应当先和他商量商量。如果他同意,我们再考虑这件事。”

我哥哥却有另一个主意,他对我说:“我们在波尔班达邦还有一定的权利。李立先生是现在的政务官,他对我们这一家很敬重,对叔叔也很好。我想请他推荐你由政府资助到英国去留学是很可能的。”

我觉得这些打算都很对,立即准备动身到波尔班达去。当时还没有铁路,坐牛车要五天才赶得到。我前面已经说过我是一个胆小鬼,然而那时候想到英国去的愿望完全占据了我,在这种愿望面前,胆怯竟为之消逝。我雇了一辆牛车坐到度罗基,从度罗基改骑骆驼,这样可以早一天赶到波尔班达。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骑骆驼赶路。

我终于到达波尔班达,向我叔叔行过礼,便把一切都告诉他。他考虑了一下,便说:“我不知道你到英国去和我们的宗教信仰是不是有冲突。我所听见的一切,使我发生了怀疑。我所遇见的那些大律师,我看不出他们的生活和欧洲人的有什么分别。他们对于饮食没有禁戒。他们嘴上永远离不开雪茄。他们穿的衣服,也象英国人一样丢人。所有这一切都和我们家族的传统背道而驰。不久我就要去朝圣,而且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在我这风烛残年的时候,我怎么敢答应你远涉重洋到英国去呢?不过我不愿意拦阻你。最要紧的还是你母亲的意见。如果她让你去,那么,祝你一路平安!告诉她我是不会干预这件事的。你会带着我的祝福一齐去的。”

“我对您的期望也就是这样,”我说,“现在我要设法争取母亲的同意。不过,您能不能介绍我去见一见李立先生呢?”

“我怎么能这样做?”他说道。“但是他是一个好人。你可以告诉他你的亲属关系,约他面谈一次。他一定会接见你,甚至还会帮助你。”

我说不上我的叔叔为什么不给我写一封介绍信。我有一种模糊的想法,以为他对我的英国之行所以那么勉强,不愿直接表示同意,是因为他认为出国是一种不合宗教信仰的行为。

我写了一封信给李立先生,他要我到他的住所去看他。他在上楼梯的时候接见了我;而且简单地说:“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再来见我吧。现在不能帮助你。”说完话他就匆匆忙忙地上楼去了。我本来已经做了妥善的准备才去见他,而且细心学好了几句话要对他说,见他的时候还向他深深作揖、合掌致敬。

可是这一切都是白搭!

我想到我妻子的首饰。我想到我的哥哥,我对他有很高的信仰。他为人极其慷慨,而且他象对自己的儿子一样爱我。

我从波尔班达回到拉奇科特,报告了一切经过。我还和约希吉相商,当然咯,他甚至建议必要的话宁可借债。我建议变卖我妻子的首饰,大概可以弄到二、三千卢比。我哥哥答应设法去弄钱。

然而我母亲还是不愿意。她已经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有人告诉她,青年人到英国就会堕落。别的人又说他们是吃肉的;更有人说他们没有酒就不能生活。“你晓得这一切吗?”她问我。我说:“你不能信任我吗?我决不向你撒谎。我发誓不干这种事情。如果我有这样的危险,约希吉会议我去吗?”

“我可以信任你,”她说。“但是你已身在异国,叫我怎么放心得下?我的心都乱了,不晓得怎么办才好。我要问一问贝恰吉。史华密。”

贝恰吉。史华密本来属于莫德。班尼亚种姓,但现在已成为耆那教僧侣了。和约希吉一样他也是我们的家庭顾问。他倒帮了我的忙,说:“我要这个孩子庄严地许下三个愿,然后就可以让他走。”他给我监誓,我于是发誓不喝酒、不接触女人、不吃肉。发了这种誓言,我的母亲便答应我出国了。

我就读的那所中学为我举行了欢送会。对于一个拉奇科特的青年人来说,到英国去确是一件不平常的事情。我先写好了几句答谢的话,可是简直念不出口。我记得当我站起来致答词的时候,我的头是怎样的发昏,周身如何颤抖。

我既得了家长们的祝福,便动身到孟买去。这是我从拉奇科特到孟买的第一次旅行,由我哥哥伴送。然而好事多磨,我到孟买以后,又遇到了许多周折。

第十二章 种姓身分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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