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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震旦 (震旦·壹·仙之隐 +震旦·贰·星之子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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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我就是不穿这甲!”

“那你怎么办?光着身子去考试?”

“还、还有那么多甲,干、干吗非得这一副?”

“我就看上了这一副!怎么着了?”申田田眼里出火,差点儿把大个儿活活烧死,“你马上给我试甲!”

“我死了也不试!”简真王八吃秤碗,一时铁了心。

“不试也行。”申田田冷笑'声,“你的尺码我都知道,我这就去交钱,哼,恺甲买回了家,咱们再慢、慢、说!”她咬着牙说出最后三字,简真听那口气,不觉打了个冷噤。

找到售甲员一问,“火豕甲”就此一副,因为卖得太坏,其余的都让“苍空甲厂”回收了,只留一副样品,从来无人问津。若要定做,少说也得十天半月,那时候八非天试也考完了。

简真心花怒放,险些笑出声来。申田田却不死心,又问样品尺码。可也凑巧,售甲员报出的尺码,跟大个儿的身高肩宽、腰围腿长一模一样,俨如陆苍空给他量身制作的一样。

简真听完报数,差点儿昏了过去。申田田却欢天喜地,马上交钱取货。偌大的铠甲装入一米高的大箱子,拎箱子的照例还是大个儿自己,这就好比让基督背上了十字架,真是没有天理的惨事。

简容挨了揍,心里原本气恼,可他一向关心哥哥,见了这副情形,马上转怒为喜,一会儿问:“哥哥,你变的猪是红的还是黑的?”一会儿又问:“哥哥,野猪的牙齿长,还是大象的牙齿长?”边问边笑,间或呼哧呼哧,学上几声猪叫。

简真气得发疯,恨不得举起箱子,把他活活砸死。

离开倏忽塔,沿长街往下,可见一排羽衣店。羽衣是羽士专用,轻薄飘逸,能辟风雷水火、大寒大热,极上乘的羽衣,还可以抵挡许多符法。

简容见了羽衣,挨家挨户地指点:“我要那一件,嗯,那件也不错,不嘛,不嘛,我就要那件……”等店主人兴冲冲凑上来,才发现这家子光说不买,只是过过眼瘾。

正逛着,传来一声尖叫,叫声凄厉无比,听来是个女子。

夫妇俩急公好义,应声双双跳起,向着惨叫处赶去。简真提着箱子跟在后面,磨磨蹭蹭,东张西望,冷不防简容躲在身后说话:“小真哇,我看着你呐!别以为爹妈不在,你就可以把铠甲弄丢,哼,有我在,不要想。”

简真给他看破了心思,气得鼻歪眼斜:“好小子,别得意,你也有倒霉的一天。”简容咯咯直笑,又学两声猪叫,只把大个儿气得够呛。

惨叫声十分悠长,一声叫罢,二声又起,高昂不断,胜过钱塘江潮。方非等人循声赶去,远远就见一座大屋,全是岩石垒成,仿佛一座假山。

假山开了一个山洞,洞口挤了不少人,简氏夫妇也站在那儿,伸长脖子,活是一对呆鹅。

“什么?什么?”简容从人腿间钻了进去。申田田又气又急,大骂随后赶来的简真。一家子没办法,只好挤入人群,分头去找简容。

方非力气小,挤了半天才到前排。两边满当当都是人头,其他人全都不知去向。这时忽听一声惨叫,调子极高,几乎把他的魂儿也给叫了出来。

前方是一个阴森森的洞窟,窟里结了五张大网,网上各伏了一只巨大的蜘蛛,一只火红,一只金黄,一只湛蓝,一只炭黑,还有一只绿惨惨的,披了满身的长毛。

五只巨蛛口吐蛛丝,缠住了一个娇小的少女,踢球似的从一张网抛到另外一张。每次抛到高处,少女必要发出一声尖叫,落回蜘蛛网时,一弹一跳,再叫一声。巨蛛抓住少女,绕着她牵丝扯线。这时少女的惨叫也到了顶点。巨蛛缠完了蛛丝,呼地一下,又把她扔到下一张网去。少女连哭带叫,围观的群众无动于衷,有时少女哭得太过凄惨,还会惹来一阵哄笑。

方非义愤填膺,恨不得奋身上前。可是瞧那巨蛛,一条长脚也粗过他的小腿,嘴巴更如一个大洞,一口就能把人吞下。

他又急又怕,忽听一个声音说:“差不多了!”

方非一抬头,洞窟顶上,还有一张亮晶晶的巨网,一只白蜘蛛歪歪斜斜地趴在那儿,向下吐出一缕长长的蛛丝。蛛丝的尽头,又结了一个白亮亮的软兜,或者说是一张软椅。蛛丝椅上,悬空坐了一个黑衣女子,三十来岁,容貌清丽,整张脸文了一只蜘蛛,光色暗白闪烁,平添几分诡异。

黑衣女手持一副棒针,正在编织毛衣,她神气懒散,看了蛛网上的女孩儿一狠:“小丫头,你要什么颜色啊?”

“银、银白……”小可怜儿哭哭啼啼,身上的蛛丝乱槽槽的,整个儿看去,活是一只白花花的大粽子。

“这种行不行?”黑衣女抽出符笔,画出一道淡银色的光痕,“这颜色跟你很配!”

少女让绿毛蛛翻了个身,忍不住尖叫:“行……怎么样都行!”

黑衣女一笑,口中轻轻念了两声,跟着笔尖一指,一束炫目的青光落在了少女身上,好似一片冷焰,烧过她的全身。一眨眼,那团杂乱的蛛丝变成了一件轻薄的羽衣,银光淡淡有神,顺顺溜溜地笼在少女身上。

绿毛蛛口吐长丝,把少女放回地面。女孩儿站在那儿簌簌发抖,通身的羽衣放出明月光华,阴惨惨的洞窟忽也亮堂起来。

一个女道者跑上前来,眼角挂着泪痕,一把搂住少女,心肝肉地乱叫,还连声问,“没事了吧?没事了吧?”

“妈!”少女还在哆嗦,“我,我没事。”

“还没事?”女道者一脸气恼,“好端端的羽衣你不买,偏来买这个邪乎乎的蛛羽衣,这些蜘蛛怪,差点儿没把人吓死!”

“好多同学都买了啊!”少女见一边有面镜子,上前一瞧,忽地破涕为笑,“妈,这衣服比银子还亮,比流水还软,就像天生成的,一丝儿线缝都没有。”

“哼!”女道者不屑说,“我看也不怎么样,为了一件衣服受那么多活罪,值当吗?”

“值当!”少女望着上方的蜘蛛连连眨眼,“再来一次就更好了。”

“哼!那你叫个什么劲?”女道者还要发牢骚,忽听黑衣女说:“共是一百二十五点金,请付账!”

“什么破衣服,这么贵?”女道者黑着脸拿出钱袋。刚刚数好,一缕蛛丝飞来,缠住金管扯了上去。白蜘蛛八脚齐动,将金管重重包裹、挂在一边的网上。

“六神蛛羽衣!”黑衣女放声吆喝,“每天五件,卖完关门。”

围观的道者你瞧我、我瞧你,一个个笑嘻嘻的,就是没有一人上前。

这时,整座洞窟簌地一抖,有人叫:“哎哟,地震了吗:“黑衣女也咦了一声,抬眼看向黑洞洞的窟顶。就在她举头的当儿,黑暗深处,嗖地射出一束白光。

方非正在那儿东张西望,冷不防白光扑面,胸口发沉,跟着双脚腾空,高高飞了起来。

他惊叫一声,手舞足蹈,越过老长一段,扑地落在一张蜘蛛网上。遭这无妄之灾,方非莫名所以,想要奋身爬起,可又动弹不得,身下的蛛丝看似光滑,实则暗含一股黏力,缠缠绵绵地将他粘在网上。

方非惊恐战抖,只怕蜘蛛扑来,可他左右看去,忽又吃了一惊……巨蛛吱吱怪叫,非但没有上前,反而纷纷后退,倒像方非是个碰不得的灾星,离他越远,就越安全。

方非一抬头,看见黑衣女,忍不住大叫:“喂,你放我下来!”

黑衣女闻如未闻,低头自语:“这老祖宗想干吗?”

“老祖宗!”方非诧道,“谁是老祖宗?”

这时人群里起了一阵惊呼:“天啦,那不是龙蛛吗?”方非不胜错愕,只听五只巨蛛叫声更急,那声音又惶恐、又紧张,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兴奋。

它们一边尖叫,一边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蛛丝漫天喷撒,好似流云飞雾,一眨眼,五张巨网连成一片,化为了一张更大的蛛网。方非呆在网心,就像是一只孤苦伶仃的小虫。

又是一片惊呼,人们纷纷看向窟顶。方非只觉不妙,猛一抬头,和一只苍青色的怪物打了个照面。

怪物扯着一缕银丝,静静悬在半空。说是蜘蛛,它长了一条蝎子似的尾巴,说是蝎子,它又有着一个蜘蛛样的身子。论个头,五色巨蛛跟它一比,全都成了不起眼的侏儒。它们冲着怪物匍匐叩拜,活是一群恭顺的臣民,那张无朋的巨网,就是君王的宝座。说不定,这位大王正想舒舒坦坦地坐下来,享用一顿美味绝伦的大餐呢!

“餐料”躺在那儿,几乎快要失禁。怪物浑身疙疙瘩瘩,头顶的眼睛足有一打,六大六小,盯着方非溜溜乱转,一会儿转小眼,一会儿又转大眼,目光幽幽沉沉、似乎正在深思。

怪物并不急着落座,它伸出长长的爪子,在方非的身上来回比划,方非只觉奇痒难忍,心头的恐惧与时俱增,他又想哭,又想笑,脸上的表情好有一瞧。

“嗐!”黑衣女提高嗓子,“老龙蛛,你干吗这样摆弄人家?”

“蛛仙子!”龙蛛张开口器,声音像是铁铲刮锅,“我办正经事儿,你别打岔!”

黑衣女一面打着毛衣,一面冷冷说:“这小东西是个度者吧?难怪你这么来劲儿,是不是道者吃多了,想换一换口味呀?”

众人哄然大笑,有无赖高叫:“喂,老龙蛛,吃给我们瞧瞧。”

龙蛛闷声不吭,吐出一缕蛛丝,两只脚挽着,像是一把尺子,对准方非左量一下,右比一下,再吱吱叫上两声。其余的蜘蛛应声怪叫。一群怪物唧唧喳喳,你来我往地大声讨论。

它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料方非吃了能言果,听得懂这些私房话儿。只听龙蛛说:“火月亮,你要哪儿?”红蜘蛛卿唧唧怪叫:“我要手,我要手。”

“金盆子,你呢?”龙蛛瞥了金蜘蛛一眼。

“我要腿!”金蜘蛛咕咕连声,“他的腿挺结实!”

“团光球?”

“他的腰我要了。”蓝蜘蛛连声哼哼。

“嗯,黑水涡呢?”

黑蜘蛛吱吱地说:“哎哟,只剩胸了吗……”还没说完,绿毛蛛叽叽喳喳地接嘴“你们都分完了,那就把头留给'青精饭'吧!”

“完了!”方非一阵凄惶,“它们在分赃呐!”他想要呼救,可是龙蛛十二道目光将他锁住,为这目光威摄,他一口气逼到胸口,说什么也叫不出来。

“这一回!”龙蛛大声宣布,“我要亲自来干!”老家伙也打算分一杯羹,可它到底吃哪儿,实在叫人费解。

“好哇,好哇。”蜘蛛们齐声大叫,“我们就来大干一场。”

“咦!”蛛仙子好放下针线,“老祖宗,你要动真格的?”

“蛛仙子!”龙妹口吐人言,“你就等着瞧吧!”它举起长脚敲打腹部,好比敲打铜鼓,发出洪亮的响声。

五色巨蛛踏着鼓点,绕着方非跳起圆舞。它们横来横去,比箭还快,间或轻盈一跳,凌空旋转两圈。

蛛网连连震劫,细细的柔丝发出琴弦似的颤响。随着鼓声变快,巨蛛疯转起来,转到后来,只剩下一团光亮,好似五片绚丽的花瓣,拥着一个居中的少年。

白蜘蛛受了感染,吱吱尖叫,躁动不安,惹得蛛网摇来晃去,蛛仙子忍不住抬头呵斥:“白脚儿,不关你的事儿!”白蛛咕侬两声,这才安静下来。

巨蛛越转越快,方非瞧得头晕眼花,心想红尘里的蛮子吃人以前,总要载歌载舞地感激鬼神,料想这蜘蛛怪也不例外。正在心惊肉跳,鼓声一顿,龙蛛发出一声长叫,巨蛛们纷纷停下,嗖嗖嗖喷出五缕细丝。

这些蛛丝和之前的完全不同,更细更韧,笼着一抹淡淡的云气。云气颜色各异一一“火月亮”浅红、“金盆子”淡金、“团光球”流光闪电、“水漩涡”水色清浅;“青精饭”初看好似嫩叶,细看又像是淡淡的绿烟。

龙蛛张开大嘴,吐出一缕柔丝,丝线若有若无,与其说是一缕蛛丝,不如说是一道光线。它舒展长腿,分别挽住六条丝线,如同编织毛衣,一会儿横缠,一会儿竖织,一会儿伸出尾巴,捋一捋纷繁复杂的条理,一会儿又张开巨口,[517z小说网·。517z。]喷吐出光白雪亮的云气。

老龙蛛牵丝扯线,快得不可思议。方非在蛛腿间转来转去,时上时上,忽左忽右,只觉头晕目眩,十分烦闷恶心。五色巨蛛尖声怪叫,大身子一起一伏,就像五个毛线团儿,任由老龙蛛予取予求,光亮的细丝从腹下飞卷而出,仿佛无穷无尽。

洞窟里静得出奇,最吵闹的人也忘了出声,最渊博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连蛛仙子也停下棒针,一脸的茫然惊疑。

不一会儿,方非通身上下缠满了蛛丝,没有四肢,也不见口鼻,只有间或抽搐一下,还可看出一丝生气。

“蛛仙子!”龙蛛发出刺耳的尖叫,“轮到你了!”

“呵。”蛛仙子冷笑一声,“你这个老祖宗,还真会支使人。”她举起符笔,冲方非轻轻一挥,一道青光闪过,度者的身上燃起一片冷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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