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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震旦 (震旦·壹·仙之隐 +震旦·贰·星之子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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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不料羊舌孽时运不济,死在了一只裸虫手里。微生九愣了一下,忙使妖法偷袭方非,不料燕眉更快,毛笔一挥,挡开了他的毒手。

两人再次交手。微生九死了同伴,一时心慌意乱,燕眉逃脱了一劫,心情格外振奋。不出两个来回,微生九头上挨了一下重击,他头疼欲裂,心知再不逃走,必定死在这里,于是虚晃一枪,拼命蹿出洞口。燕眉怕他引来强敌,故也穷追不舍。

二人一去,洞府归于寂静。方非的三魂七魄回到了身体,头脑也慢慢清楚起来。

“我杀了一个人……”想到这儿,他的身子如同过了电。呆了一会儿,回头望去,羊舌孽整个儿化为乌有,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焦灼的影子。

没有看见尸体,负罪感稍微减轻,回想刚才的险象,方非还是好一阵后怕。魅剑回复了原状,他伸手拿起,剑柄冷冰冰的,一点儿也不觉灼热。

洞里静得让人心悸,方非东张西望,目光落在了黑坛上面。他突发奇想,寻思这块石头古古怪怪,微生九又那么看重,如果把它毁掉,敌人一定很受打击。

方非刚刚杀死了一个魔徒,不觉忘乎所以,何况魅剑在手,更加有恃无恐。他小心地摸到潭边,水面不宽,黑潭伸手可及。小家伙长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子,举起魅剑,对准黑坛狠狠扎去。

扑,刺中黑石,不似想象中的坚硬,反倒绵绵软软,像是一团鲜活的血肉。

方非愕然拔剑,中剑处冒出了一股黑水,腥臭无比,叫人作呕。他只怕有毒,慌忙起身,还没站稳,黑暗中响起了细微的振翅声。

他心中奇怪,伸长脖子,想要看个究竟,冷不防一股大力扫来,狠狠撞在他的左肩。方非哎呦一声,横着飞出了十米多远,落下时叫什么托了一下,轻飘飘躺在地上,一点儿也没摔疼。

火光一亮,洞府明如白昼。

方非爬了起来,眯眼望去。燕眉站在潭边,身前燃起了一团大火,火势翻腾不休,裹住了无数的飞虫。虫子细小多须,模样正如四面小旗。虫群吱吱乱叫,左飞右突,想要冲出火球,可是丹离剑守在外面,虫子逃出火球,立马又被飞剑剿灭。

虫子烧得哔哔剥剥,火也渐烧渐小,突然火光熄灭,洞中一片沉寂。

方非松了一口气,忽听当啷一声,飞剑掉在地上,跟着少女身子一软,俨然失去了支撑,慢慢地倒了下去。

方非吃了一惊,上去扶起燕眉。少女面红耳赤,浑身滚烫,方非不由大叫:“你生病了吗?”

“不……”燕眉轻轻摇头,“我……只是中了毒……”

“中毒?”方非不胜愕然。

“是啊……”燕眉叹了口气,“我中了含沙毒!”

“含沙毒?”方非又吃惊、又不解,忙说,“那要快看医生!”

“医生?哼,这个毒,红尘里的医生,谁、谁也治不了……”燕眉的脸色由红转白,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她的性子十分倔强,第一声呻吟出口,旋即咬牙忍住。过了一会儿才说,“小裸虫……扶我起来!”

方非扶起少女,只觉她腰身瘫软,手脚无力,自从认识以来,女道者哪儿有过这样的软弱?

“你……”方非的鼻子里酸溜溜的,“燕眉,你到底怎么了?”

“别说话……”燕眉微微喘气,“小裸虫,从现在起,你一举一动都要听我吩咐……”

“好,我听你的!”方非连连点头。

“……你将雷车推到洞门前,把手放在左边的石头上,屈起中指,连扣三峡,石门就会打开。开门后,将雷车推离洞口。记住,倒退时要不快不慢,就跟平时走路一样……”

方非依法完成。燕眉点头说:“你先把雷车放到钟乳石后面……”等到方非放好,燕眉又说,“扶我过去。”来到石块后面,少女取出七虹箭,想要植入地面,可恨手软无力,只好叫方非代劳。方非起初害怕力气太小,插不进去,谁知一插就进,根本不费力气。

燕眉又从“弥芥囊”中取出图轴,抖索索地递了过来。方非接在手里,展图一看,上面的山川起伏,一如真山真水,就连云流水动、阴晴变化,都和当下的情况一模一样;道路山川都有注释,平时全都隐藏,用的时候动念一想,就会历历地显露出来。

图轴舒卷不尽,想要观看某处地形,一动念头,图轴自卷自舒,马上就到那个地方;如要观看大略,想一想,地图又会缩小,万里山河落入掌心;如要知道详细,只一想,图景又会放大,大到看图的人满意为止。

燕眉简要说明了地图的用法,喘了口气说:“好了,小裸虫,你先想象本地!”

方非如法想象,图上显现出洞府的轮廓,他心中惊奇,忍不住又想:“这山洞有名字吗?”才有念头,图上马上浮现出一行小字……“灵阴古洞,汉代白虎谪仙灵阴公修行地。”

“把地图放大十里,看看可有绿色的小人?”燕眉声音急迫。

方非心中想象,地图放大了十里,山川连绵起伏,可是没有什么小人。

“二十里呢……也没有?三十里呢……”随着燕眉说话,地图放到了三十里以外,这是碧光一闪,接连涌现出了几个绿色的小人,方非高兴得叫了起来:“有了,一二三四,一共四个!”

“在什么方位?”

方非念头一动,小人上方,各自现出一行文字,他逐次念道:“西南甲三五丑二六……东北乙四二卯三一……西北丁二一寅四四……东南戊五一卯七二……”

“哼!”燕眉轻轻冷笑,“小裸虫,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方非摇头,少女一字字地说:“他们都是魔徒!”

“魔徒?”方非变了脸色,“他们怎么会在图上?”

“这是天地宫府图!方圆五十里以内,任何道者使用法术,图上都会显现出来!”

“魔徒也是道者?”方非只觉前后矛盾。

燕眉摇了摇头,声音变得十分苦涩:“魔徒曾经也是道者,只是、只是已经堕落了!”

方非呆了呆,定眼望去,四个小绿人团团乱转,他的心中十分不解:“燕眉,他们怎么老是待在一个地方?”

“好小子!”燕眉白他一眼,“你倒巴望他们过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方非急着辩解,“这件事难道不奇怪吗?”

“小裸虫!”燕眉看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件事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方非十分迷惑,“我什么也没做呀?”

“你毁了黑坛,冒失归冒失,可也不是全无功劳。但凡生灵,都有三魂七魄,人也好,妖也罢,全都不会例外。这座黑坛拘押了四大妖物的一魂一魄。肥遗、鬼眼蝠、乌有蛇、鬼域虫,一个个凶险难驯,要不是魂魄受制,有怎么会乖乖地听人支使呢?你毁了黑坛,放出妖魂妖魄。妖怪得了自由,想要摆脱掌控,魔徒忙着镇压它们,这会儿忙得不可开交,又哪有功夫理会我们呢?”

方非心里有鬼,本想毁坏黑坛,是否犯了大错。听了这话,大大松了一口气,心里微微得意,随口问道:“燕眉,进洞的时候,你怎么不毁了黑坛啊?”

“你当魔徒是啥子吗?”少女脸色涨红,忽然大为生气,“你以为,鬼八方设下了黑坛,就不会暗藏埋伏吗?我没看穿埋伏当然不会轻举妄动……”她说到这里,狠狠瞪了方非一眼,“也只有你这头蛮牛,才会胡乱动手……”

方非如梦方醒,他毁掉了黑坛,果然犯下了大错。燕眉中的毒,正是他一手造成。想到这里,方非羞愧无比,嘴里支支吾吾:“我,我……”他想要道歉,嗓子却被什么掐住了,一股气酸酸热热,直冲口鼻双眼。

“好了,好了……”燕眉见他要哭不哭的样子,忽地再也恼不起来,“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还要怪我事先没有说明。哼,我也没想到,这埋伏竟是鬼域虫!”她十分懊恼,伸出拳头捶打地面,“我防住了身子,却没防住影子!”

“鬼域虫?影子?”方非望着少女,心中茫然不解。

“你听说过含沙射影吗?”

“听说过!”

“你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吗?”

“就是小人说话中伤的意思。”

“那是后来的意思了!”燕眉摇了摇头,“这个词的本义,指的就是鬼域虫!”

方非一怔,少女又说:“鬼域虫口含毒杀,喷射猎物。毒沙的性质奇特,不需要射中本人,只要射中人影,这个人就会丧命。别说裸虫,就是道者,遇上妖虫,也很难全身而退。你们在魏晋时代,鬼域虫曾经穿过三劫门,潜入过红尘,害死了无数的裸虫。直到后来,有一位天道者大发慈悲,凭借极高的法力,才把妖虫全部除去。”

“妖虫的魂魄本被黑坛拘押,埋伏在潭底,就跟死了一样。黑坛不毁,一切没事,黑坛一旦毁掉,妖虫魂魄归位,马上活跃起来。它们飞出水面,第一个就挑毁坛的人下手。这个埋伏又巧妙,又恶毒……”

说了一大通话,燕眉一阵气短,不由住了口,闭上眼睛连连喘气。这是方非才发现,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少女的脸上红晕尽褪,眼窝深深凹陷,随她一呼一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就像是寒风中抖瑟的枯叶!

方非不忍心再看,心中的悔恨几乎让人窒息,他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自己,因为一时的逞强,他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如果不能解毒,他又该怎么办呢?影子上的毒,又该怎么解呢?他无能为力,他真想去死,他宁可含沙毒射中的是他自己。

方非低下头去,两道湿热的泪爬过脸颊。默默地哭了一会儿,他抹了抹脸,又抬起头来,忽见少女睁开双眼,两道目光似要看透他的内心。

方非慌忙移开目光,假装观望一根钟乳石,忽听燕眉冷冷地说:“地图上怎么样了?”

这一句点醒了方非,他低头察看,忽见四个小人不再乱窜,两个留在原地,另两个却以惊人高速,向着灵阴古洞赶来。

方非一惊,忙把地图递给燕眉,少女瞥的一眼,轻蔑说道:“一群蠢材,现在才来……”

“来”字出口,刺,一个灰色人影穿过巨石,轻飘飘走进洞来。

方非一揉眼,没错,巨石没有损坏!难道说,这个人穿过了岩石。

这是人吗?不,一定是魑魅……念头还没转完,一股说不出的恐惧扼住了他的脖子,好似抬头在于蛇吻,回头惊见猛虎,方非汗如雨下,一口气崇尚咽喉,一刹那,恨不得张开嘴巴,冲着那“人”狂呼大叫。

迷乱中,掌心里多了一只小手,柔软凉腻,好似握了一段冰心,一股幽幽的凉气直透灵台。方非打了个寒战,忽又清醒过来。他转眼望去,心子突地一跳。手的主人正是燕眉,少女默默望着前方,一脸的若无其事。方非恢复了神志,可又不愿意把手放开,就那么呆呆握着,至于燕眉,也似乎没有收手的意思。

“羊舌孽就死在这儿?”洞府里响起了一个声音,阴柔蚀骨,每吐一字,都能叫人心尖儿一颤。方非偷眼望去,洞府正中站了一个黑发男子,浑身惨雾缭绕,不知是人是鬼。

他起初侧脸相对,面容略显苍白,就在说话的当儿,男子转过身来,方非窥见他的全貌,心口好似挨了一拳。

这人没有双手!两只袖管活是一对死蛇,软答答地向下垂落;他也没有鼻子,要说失去,也不确切,那块儿根本光溜溜一无所有,就连鼻孔也不见半个;每股光滑如洗,没有一根眉毛,两道目光时上时下,仿佛永远不会聚在一起。

“禀魔师!”巨石挪开,微生九飞了进来,“我亲眼看到他魔火焚身。”

无手怪人弯下身子,伸出鲜红的长舌,舔过人形的焦痕。突然间,他的嘴里咯咯发笑,笑声中没有喜悦,倒像是充满了愤怒,他一挺身,尖声高叫:“隐书呢?我的隐书呢?”

“在、在姓燕的丫头手里!”

“姓燕的丫头?她在哪儿?”怪人的声音比针还尖,“我一路上使了通天彻地的法力,宫格道者也没看见!”

“她有天地宫府图,也许、也许避得开我们。”

“避得开我们?”怪人呷呷一笑,声音忽转柔和,“这么说,那个丫头的本事胜过我了?”

“不!”微生九心子发颤,“她这么能跟魔师相比,只不过……仗着地图,投机取巧而已……”

“那又怎么样?白天没有无间小道,凭她那点儿本事,逃得过我的眼睛吗?”

微生九想了想说:“属下有个念头,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属下以为……”微生九环顾四周,“姓燕的丫头没有走远……”方非应声一颤,心中怦怦狂跳。

“哦?”怪人拖长腔调,目光落在了微生九脸上。

微生九不堪注视,身子往后一缩,涩声说:“禀魔师!杀死羊舌孽的裸虫骑了一部两轮车,我刚才看过,车辙只到洞口,试想一下,他们如果出洞飞行,一定逃不过您的法眼。可是,魔师偏偏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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