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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将夜-第6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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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余帘重新出现在街上。
    她脸色苍白,虽然看不到明显的伤痕,亦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大师兄浑身是血,疲惫不堪,摇摇欲坠。
    胜负已分。
    ……
    ……
    知守观是道门圣地。
    这座道观的名称,来自于西陵教典里的一段真言。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陈皮皮的天下溪神指,亦是因此而得其名。
    由此可以想见,这套指法在道门的无上地位。
    在西陵教典那段真言里,还有这样几句话。
    知其黑,守其白,为天下式。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这是昊天的世界。
    能知世间一切,便能守世间一切。
    无论是力量,还是本心。
    这便是知守的真义。
    观主的指意,不仅仅是天下溪神指,堪为天下式,为天下谷。
    他多年前便迈过了那道门槛,真正的万法皆通,学贯道佛魔,实势之强更在莲生之上,堪称千年以来的道门最强者。
    不幸的是,他的和夫子轲浩然二人生活在同一个年代,而那两个人则是万年难遇,所以他才被迫沉寂低调了这么多年。
    现在的人间已经没有夫子,早已没有轲浩然,他便是人间最高崛的那座山峰,最强大的那个人,他便是天下无敌。
    所以他的指,就是天下指。
    ……
    ……
    风雪再起,只是这一次的风雪来自天地,不能杀人。
    余帘看着风雪那头的观主,想着先前看到的那幕画面,脸上的情绪有些复杂。
    大师兄借破宅之音,街巷之枰,雄城之威,暂时困住观主,然后她怒蝉勃发,眼看着便要击杀对方,却不料局势骤变。
    观主目光落处,断指伤口顿时如玉。
    她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魔宗的手段,虽然不是不朽,亦不远矣。
    如果不是如此,她最后那片雪,一定能够把观主的身体切成两半,不会只削下了对方三根手指。
    她看着这个普通的道人,想着那个普通的名字,神情渐肃——道门领袖把魔宗功法修行的比自已这个宗主还要强大,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是昊天的世界,我遵循昊天的规则,于是所有昊天的规则便能为我所用,除非你们现在拥有了挑战昊天的能力,不然永远不可能战胜我。”
    观主看着风雪对面的二人,平静说道:“你们二人能够给我带来如此多的麻烦,已经超出我的想象,甚至让我觉得有些佩服。”
    “李慢慢,如果你不是愚蠢到在这七天时间内消耗太多,如果你不是愚蠢到前面数十年都不想学打架,或者你可以尝试一直拖着我。”
    “林雾,如果数日前你没有与熊初墨战上一场,或者今日雪街之上,你真能找到一些机会来杀死我,虽然那个可能性依然不大。”
    观主看着余帘说道:“自千年前那个叛徒,你应该是魔宗最强的一代宗主,修二十三年蝉融天魔境,竟让你真的开辟了自已的世界,然而很遗憾的是,你遇到的对手是我,就如同我本是千年以来道门的最强者,却遇到了你的老师。”
    大师兄说道:“直到观主入长安,我才知道原来您也一直在等着时间流逝,因为惊神阵没有办法修复,这时候正是阵力最弱的时候,我确实不应该与您虚耗这七天时间,但在这七天里,我也学到了一些事情。”
    观主问道:“什么事情?”
    大师兄说道:“我现在能够追上您。”
    观主说道:“前些天是我在追你,现在你要追我,意义何在?”
    大师兄说道:“只要能够追上您,那么便有一起离开的机会。”
    观主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遗憾的是现在你受了很重的伤,你很难再追上我,而且最关键的是,你没有力量。”
    他看着这对书院的师兄妹,说道:“现在想来,我对夫子的敬佩愈发深重,居然能够教出你们这一对师兄妹,如果你们两个人是一个人,我还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于我而言幸运的是,你们两个人终究没有办法变成一个人。”
    余帘说道:“我想尝试一下能不能用两条命换你一条命。”
    观主说道:“你虽说修行二十三年蝉变了女身,又在夫子座前学习多年,但终究是魔宗宗主,说这种慷慨激昂,实在可笑。”
    余帘说道:“这和慷慨激昂无关,只和高兴有关,老师一直教育我,活着就是为了寻找快乐平静,如果能够杀死你,我一定非常快乐。”
    观主平静说道:“有理,所以我不会给你们这种机会。”
    即便是天下无敌的他,也不愿意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和书院的这两名强者以生死相见,因为生死之前有无数种可能。
    他进长安城,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毁阵。
    只要能够毁掉惊神阵,这场大戏便将落下帷幕。
    风雪中,蝉鸣骤起然后渐敛。
    观主的身形消失在风雪中。
    惊神阵受损,书院二人重伤,再也没有谁能够阻止他。
    ……
    ……


第一百六十章 此路不通
    ……
    ……
    观主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大师兄微微摇晃,欲坠又似欲行,旧棉袄上顿时渗出了更多的血。便在此时,余帘伸出手勾住他腰间的衣带,摇了摇头。
    “他说的对。”余帘说道:“就算你此时拼命追上他,我没有办法追上他,依然没有意义,你就算想要和他一起离开长安,都做不到。”
    大师兄疲惫说道:“那该如何办?”
    余帘说道:“既然追不上,就只有等着他被人拦下来。”
    大师兄说道:“现在还有谁能拦住观主?”
    余帘说道:“长安城。”
    大师兄望向朱雀大街上方空中的云缝,说道:“城已经破了。”
    “只是破了一道口子。”
    余帘说道:“当这道口子被缝好,我们再一起来。”
    大师兄说道:“让小师弟承担这么重的压力,不妥。”
    余帘说道:“虽然他现在还很弱小,但老师既然把这座城交给了他,这座城便是他的,那这就是他应该承担的压力。”
    大师兄说道:“那我们就等着?”
    “歇着。”
    余帘松开大师兄的衣带,挽着他的胳膊,扶着他向道旁走去。陈皮皮蹲在街畔的瓦砾堆上,两眼红肿如西陵上的烂桃。
    余帘说道:“还不过来扶着?”
    陈皮皮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水,上来侍候。
    街道两旁尽是废墟,有座银楼修的坚固,只垮了一半,还留了些残檐可以遮雪蔽雨,三人坐在檐下等着最后的结局。
    ……
    ……
    冬日蝉鸣渐哀渐静,晨雪复起,随风而舞,干冽的雪花落在街面,便被寒风吹拂乱动,笔直的朱雀大道上似有无数盐花在滚动。
    漫天风雪中,观主的身影渺渺若飞鸿,又像是一片不起眼的雪花,但长安城毕竟是夫子留下的惊神阵,很快便捕捉到了他的踪迹。
    东城三百六十五道街巷里的无数宅落,无数青砖青石,都感觉到了观主的到来,一道古老悠远的气息从砖缝青苔积雪里散发而出。
    西城五片湖泊也感应到了长安城来了敌人,被冰雪覆盖的湖面微微震动起来,湖水深处的石块间开始有热泉涌出。
    当长安城墙上的薄雪如幕布落下时,这座雄城便感知到了敌人的到来,这是千年以来,它遇到的最强大的一个敌人。
    无数的气息起于皇宫,起于官衙,起于民宅,起于湖山井树间,雄城上空的天地气息骤然发生了极为剧烈的变化,低沉的雪云滚动不安,把朱雀大道上空那道云缝瞬间覆盖,完美地屏蔽了自天穹投下的那道磅礴力量。
    观主抬头看了一眼天,确认天启再次被阻,然后他望向长安城的四面八方,感知到了那些气息里所蕴藏的恐怖威力。
    但他的神情依旧平静,继续北行。
    因为他走在朱雀大道上,走在这座城的破损处。
    朱雀大道上的积雪早已被吹拂到两旁,积成膝高的雪堆,就像是燕国旧时抵御东荒的千里城墙,街道中央的朱雀绘像非常清楚。
    观主从朱雀绘像旁走过。
    朱雀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眸灵动而暴戾,似要变成活物。
    观主转头望向朱雀绘像,说道:“孽畜。”
    朱雀绘像的眼睛里,流露出挣扎的情绪,最终因为恐惧而黯然。
    朱雀绘像是惊神阵里的杀伐神符,威力等同于知命境巅峰的全力一击,即便越过五境门槛的修行者,或者柳白都会对它有所忌惮。
    观主却只是神情漠然地说了一句话。
    朱雀便自黯然无神。
    长安城这座阵如一道铁幕,在人间遮天千年,即便观主是千年以来道门的最强者,也不可能凭借自已的力量,撕开这道铁幕。
    但任何事情只要时间足够长久,便能积累起来足够强大的力量,道门用了千年时间,终于在这道铁幕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观主继续前行,飘然若仙。
    沿街的民宅都大门紧闭,有人从门缝里看着街上的动静,看着那个像神仙般的青衣道人,那些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和绝望的情绪。
    从清晨开始,长安城万钟齐鸣,天雪燃烧,城中的所有人都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只是面对着这种越五境的战斗,世俗的力量没有任何意义。
    近了北城。
    街畔骤然开阔,一大片覆着薄雪的草甸,让那十余幢小楼和冬林,平添了几分幽静的感觉,那处正是大唐的军部。
    如果是普通的战争,覆雪草甸后方的大唐军部,绝对是敌人最想要毁灭的地方。
    但观主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静静看着北方的那片建筑。
    那片巍峨壮观的皇城。
    他的目的地是皇宫里的那幢小楼。
    他要毁掉小楼地底的惊神阵眼。
    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他。
    观主抬步,准备继续前行。
    忽然,他的脚步落回原处。
    他看着身前的风雪,微微挑眉。
    风雪骤起,然后渐凝,形成两道痕迹。
    观主的神情渐渐凝重。
    那两道风雪凝成的痕迹很奇妙,悬停在空中,不散不坠。
    就像是有人在空中写了两道笔画。
    不是墨字,是雪字。
    ……
    ……
    宁缺在雁鸣湖畔静思一夜,早已醒来。
    醒来时,他的衣衫和四周的湖山,已被初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他起身,雪簌簌落下。
    他站在崖畔看雪湖。
    他手中握着阵眼杵,看着雪湖,便看着这座长安城。
    他看到长安城南落雪如幕。
    他看到天穹上雪花燃烧如火。
    他看到冬日的雨街。
    他看到青衣道人飘然若仙,须臾将至皇城。
    他忽然把手伸到肩后,握住寒冷的刀柄抽出。
    然后斩下。
    朴刀随意而斩,嗤嗤两声。
    雪湖之上出现了两道清晰的刀痕。
    下一刻,那两道刀痕,瞬间从雪湖上消失。
    于天地间遁走,不知所踪。
    ……
    ……
    他在雪湖上斩出的两道刀痕,来到了朱雀大道上。
    来到了观主的身前。
    观主神情凝重。
    停下了脚步。
    ……
    ……
    两道刀痕,一撇一捺。
    构成一个简单而凌厉的字。
    是为:“乂”
    形似刀剑相交。
    意指割草无声。
    还有一个连小孩都能看懂的意思。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符,针眼,残荷
    观主看着身前街上那两道风雪凝成的痕迹,神情微凝。
    寒风微拂,那两道痕迹上附着的雪絮剥落飞走,只留下痕迹本体,这两道痕迹透明无形,却自有锋芒,就像是两把刀。
    两道刀痕向街畔蔓延,覆盖了整条朱雀大道,没有留下一丝空隙,街畔的草甸冬林有所感知,纷纷偃倒,似表示臣服与畏惧。
    宁缺在雪湖畔写字,长安城里的天地气息凝成两条无形的痕迹,以最绝对的锋利,像刀一般把天地分割,像栅栏一般把雪街堵塞。
    两道痕迹没有静止不动,缓慢向南移去,街旁的行树喀然倒塌,积雪簌簌震飞,露出黑色的地面,地面上随之出现深刻的沟壑。
    这是神符的力量,更是惊神阵的力量,这两道刀痕出现在朱雀大道上,恰好把惊神阵的缺口堵住,把铁幕上的那道裂痕修补完善。
    面对雪中缓缓飘来的那个字,观主也无法应对,哪怕他进入无距也不行,因为那两道痕迹可以切割天地,便可以斩开天地元气里的夹层。
    所以观主选择暂退。他一退便是数百丈,须臾之间,便从城北飘掠而回朱雀大道中段,退回到朱雀绘像之前。
    朱雀绘像猛然睁开双眼,眼眸明亮,刻在石制地面上的羽翅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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