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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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湜明白萧至忠深夜来访,定有非常事儿,遂轻摇臂弯处的公主头颅。太平公主睡得很沉,崔湜摇了好一阵方才将其唤醒。她眯着眼睛,斥道:“睡得好好的,发什么癔症?”
“公主,萧至忠有急事求见。”
太平公主一激灵,明白有大事发生,遂翻身起来,唤道:“赶快掌灯,侍候穿衣。”
此时正是八月的天气,夜来虽秋意渐浸,但并不太凉。太平公主起身后仅披上一件黄五晕罗银泥衫子,套上一件黄罗银泥裙即步入前厅,然后令人带萧至忠进来。
太平公主睡眼惺忪,问道:“萧公此来,定有非常之事,你说吧。”
萧至忠道:“下官之所以深夜擅闯此处,确实十万火急。侍御史邓光宾今晚与张暐共饮,席间探知一件十分要害之事。下官闻知后,先入公主府,再来这里,由此耽误了时辰。”
“你所说的张暐,就是那个跟随三郎的潞州富商吧?他现在好像任宫门郎?”
“公主所言不错,就是他。此人席间饮得甚多,说话渐至无遮拦。他先对圣上如今遭遇抱屈,说圣上仍旧受太上皇节制,不过还是一个太子罢了。”
“嗯,酒后说真话,他如此说,当是三郎的真实心思。”
“他如此说话也就罢了,最要紧是后面的一句话。”
“他如何说?”
“他口吐狂言,说道:‘别看公主及其党羽如今横行天下,我已与圣上商议好,我随时带领数百人就可将公主及其党羽圈禁起来,瞧他们还能蹦跶几天?’”
“此话当真?”
#文#“此话千真万确,想是邓光宾平素锋芒尽敛,与人谦和,张暐将其倚为可说之人。”
#人#太平公主静默片刻,然后狞笑道:“哼,三郎果然动了杀机了!”
#书#萧至忠急问道:“公主,圣上有如此想法,我们该如何应对?”
#屋#“如何应对?他们有此想法,又不动手,说明心有所忌。他们忌讳什么呢?”太平公主凝眉思考。
萧至忠不敢吭声,静观公主的下一步言语。
太平公主缓缓踱了数步,心中豁然开朗,其扭头面对萧至忠,脸上已然露出迷人的微笑:“嗯,我想明白了。萧公,三郎所忌在皇兄身上。他若挥刀指向我,就是和皇兄过不去。如此投鼠忌器,方为其迟疑犹豫的缘故。”
萧至忠道:“公主所言不错。公主与太上皇一体,为天下人所望。若圣上出兵起事,就是犯了众怒,其也难以长久。”
“这小子非是一个消闲的主儿,其一日不除,就不会消停。他想起事好哇,实在是自掘坟墓。萧公,你回去吧,我天亮之后立刻入宫见皇兄,说什么也要将他扳下来。”
太平公主此后无眠,其脑中快速思索,琢磨如何与皇兄说话。
张暐回府后躺倒便睡,到了四更时分方才被尿憋醒。他起身如厕,脑袋被清风一刮顿时清醒起来,他这时方才依稀忆起晚间与邓光宾说过的一席话,并记起那句最要紧的话儿。他到了这时,也知道事态严重,全身不觉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了一圈,觉得别无它法,只有及早告诉李隆基。如此黑夜之间,宫门紧闭,寻常人肯定没有办法,然张暐任宫门郎,自有他的办法。
按照宫中规制,守卫兵士不论白日夜间不得踏入宫门内一步,否则杀无赦。为了沟通宫内外讯息,内侍局在数门内的耳房内派有太监值守,以利传讯。
张暐到了肃章门,唤醒了正在酣睡的值守太监,令他速去把高力士找来。这名太监老大不愿意。嘟嘟囔囔说天快明了,让张暐等待一会儿。
如此惹得张暐火起,他拔出刀来将之搁在太监的脖项之上,骂道:“奶奶的,你不想活了?你若不去,老子先斩了你的首级。”
这名太监深知张暐的来历,知道其与皇帝和高太监的关系非同寻常,急忙缩着脖子飞快入内。
高力士想是也在熟睡,然他知道张暐如此火烧眉毛寻找自己,定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遂三脚并成两步来到肃章门前。
张暐一见高力士,急忙将之拉到一边,悄悄急声道:“高公公,我有急事需面见圣上,你速带我入宫。”
高力士面带难色,说道:“张大人应该知道宫内的规矩,如此时辰若外人入内,那是杀头之罪。再说了,圣上此刻正在熟睡,我们如何敢扰呢?”
“此事重大,若到天亮再说就晚了。高公公,你速带我入内,待我见了圣上,他自会宽囿我们。”
高力士略微沉默片刻,然后决然道:“也罢,张大人随咱家走吧。”
李隆基被从睡梦中叫醒,待他听了张暐说了饮酒的过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张暐此时还心存侥幸,最后说道:“天幸邓光宾与我比较友善,他又非公主之人,许是他听过之后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
李隆基冷冷说了一句:“你又怎么知道没有事儿发生?”
张暐张嘴欲言,李隆基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你还不错,能在第一时间告知我。你回去吧,顺便告诉刘幽求一声,不管今后有多委屈,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许说。”
张暐知道自己闯了祸,遂低头答应,然后躬身告退。
李隆基此时已然拿定了主意,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他要第一时间面见父皇。在这一点上,李隆基就比太平公主占尽了优势,从武德殿到太极殿的距离非常近,何况他现在就决定立即到太极殿门前等候,若姑姑果然来告状,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
人至中年后,睡眠时间愈来愈短。李旦卸任皇帝之后,每五日在太极殿接受群臣早朝,从此免了日日早朝之苦。按说他可以夜夜揽着年轻佳丽欢度良宵,然他对于女色一节没有太大兴趣,大约他沉湎于道家方术,以至于对吐纳修养之术更为坚持。这日天刚微明,李旦即披衣而起,其洗漱之余,就听宫女说李隆基在门外等候。李旦不禁诧异道:“天刚微明,他就候在这里,有什么急事儿?”
李隆基入殿向李旦见礼后说道:“父皇,昨日刘幽求入宫与儿子说了一席话,儿子昨晚想了一夜,觉得事关重大,就想及早禀报父皇。”
“刘幽求会有什么事儿,他说了些什么?”
“刘幽求言道,姑姑在朝中培植个人势力,如宰臣七人中,就有四人由姑姑推荐。他认为,姑姑如此做实属图谋不轨,要设法制止。”
李旦闻言有些不悦,说道:“这个刘幽求好好当他的左仆射,何必多管闲事?这些宰臣皆由我所定,与你姑姑有何干系?三郎,近来许多人到我面前说刘幽求的不是,说他不懂政务,错谬甚多,只是一个惯会搞阴谋之人。嗯,他又出了什么主意?”
“父皇,这个刘幽求确实胆大妄为。他说已然与宫门郎张暐商议好,只要儿子点头同意,他们就带领数百人将姑姑等人捕之圈禁起来。”
李旦闻言顿时大怒,一拍几案大声道:“反了!人言刘幽求惯会阴谋之事,看来不假。三郎,你又是如何回答他的?”
“儿子也认为刘幽求胆大妄为,就重重斥责他一番,将其赶出宫外。儿子昨夜又想,刘幽求无事生非,仅责其一番实在太轻了,因请父皇恩准,应将此二人贬官以重惩。”
李旦闻言后点头道:“三郎,你遇事能持大节而不徇小私,甚慰我心。你姑姑是我的胞妹,我们实为一家人,岂能容外人来挑拨离间?你很好。刘幽求、张暐有罪,毕竟未酿恶果,贬官即可。刘幽求可贬为下州刺史,张暐贬为一县尉即可。”
李隆基躬身道:“儿子谨遵父皇之言,过一会儿的朝会上,儿子召崔湜拟出诰命,今日就将此事儿办了如何?”
李旦颔首同意。
李隆基退出殿外,心中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张暐这个蠢人还算办了一件明白事儿,若让姑姑抢了先机,岂不是将自己也连累其中?
此后的早朝上,李隆基脸上严肃,厉声说道:“刘幽求、张暐不务正事,潜行阴谋之事,予已禀得太上皇旨意,即日贬二人为外任。崔卿,中书省速代太上皇拟出诰命,贬刘幽求为襄州刺史,张暐为厉城县尉。”
崔湜此时已知刘幽求的阴谋,但没有想到处置结果竟然如此之轻,他心中有疑惑,因为公主已经说过要借此事将李隆基也扳下来,于是躬身问道:“陛下,不知此二人的罪行为何?臣知详细后,方能稳妥拟诰。”
那边的萧至忠也是疑虑重重,十分关注李隆基说出事儿的详细。
刘幽求低头不语。张暐出宫后即驰入其府,将事儿的过程说了一遍。刘幽求听完面如死灰,叹道:“唉,你实在不足以与谋大事。陛下谆谆告诫我,说你口无遮拦,我为何不听呢?事已至此,只好听之任之了。张暐,自今日始,不论你受多大的委屈,多余的话儿一句都不可出口,你能答应我吗?”
张暐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当然连连答应。
李隆基现在目视崔湜的神色,心想莫非崔湜已闻到了风声?他当即答道:“太上皇洞悉此事,诰命中仅写上‘潜行阴谋’即可,届时由太上皇增减字数,这里不用多说。”
李隆基的话语充满皇帝的威严,崔湜不敢再问。
太平公主无缘知道朝会发生的事儿,她怒气冲冲进入太极殿,见到李旦就嚷道:“四哥,还是你一刀把我宰了更好,省得受那些小人之气。”
李旦一头雾水,不知妹妹为何一大早就有如此大的火气。他心中认定,李隆基向他禀报的事儿,妹妹肯定丝毫不知,那么她的火气从何而来呢?他遂笑道:“妹子有话好好说,到底是谁惹你了?”
太平公主怒道:“是谁?难道还有别人吗?我早就说过,你的好三郎居心不善,你却说他宅心仁厚。现在三郎想要我的命了,四哥,你说怎么办?”
“妹子定是听到奸人传言了。今日天刚微明,三郎就来告知刘幽求与张暐密谋之事,还求我将此二人贬官。你瞧,三郎处处护着你,甚至不许他的亲信之人胡说八道,又如何会要你的命呢?”
太平公主警觉起来,问道:“三郎来过说起刘幽求的密谋之事了?”
“是呀,他一早过来,说昨日刘幽求曾找过他。刘幽求已与张暐商议好,意欲圈禁你与萧至忠等人。三郎闻言,将刘幽求申斥一顿,其想了一夜,又来求我将他们贬官。”
“哼,原来是恶人先告状。四哥,昨晚张暐与侍御史邓光宾一起饮酒,其酒后吐真言,说他们已与三郎商议好,要将我等圈禁。三郎先来禀告你,大约他得知了风声,急于撇清自己。”
李旦想了一下,说道:“若你所言确实,三郎可能也如此想。然而时辰有些不对呀,张暐酒后说话是昨晚的事儿,三郎在宫中如何能得知呢?妹子,是不是向你传话之人有些杜撰呢?”
太平公主大急,说道:“四哥,都到了如此地步,你还把三郎当成一位仁义敦厚之人!现在就是把三郎撇开,那刘幽求与张暐密谋是真吧?这二人皆为三郎的贴心之人,他们有此密谋定与三郎通气。”
“对呀,他们确实找三郎通气了,然三郎不许嘛。”
太平公主叹道:“你呀,总是以宽恕之心对待别人。譬如这二人找过三郎商议,三郎也同意,不料张暐醉酒吐真言,由此泄露了他们的密谋。三郎会如何做呢?他当然会舍弃他们保全自己,你说宫内夜禁不通讯息,那张暐为宫门郎,他找三郎通此讯息,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之事。”
李旦依然不信,笑道:“妹子多虑了。你说过张暐醉酒,其回家后肯定倒头酣睡,又如何能半夜爬起身来入宫通讯息?你不要再生气了,我将这二人治罪,就是替你消气了。”
太平公主实在想不到竟然是这种局面,她本想从此扳倒李隆基,不料想李隆基仅折了两个爪牙而已,心里实在不甘。哥哥先入为主,瞧眼前的光景,他根本不相信李隆基为主谋,自己若再坚持,弄不好会有反效果。她于是冷笑一声,说道:“四哥,我今日先把话儿放在这里,信不信由你。三郎如此处心积虑,你以为他的矛头单指向我吗?哼,他这一次明里想圈禁我等,其内里还不是想讨要你手中残存的权力么?四哥,你不可再糊涂了。”
太平公主回府后,萧至忠、崔湜与窦怀贞等照例入府问安。太平公主得闻仅将刘幽求二人贬官而已,不禁骂道:“他如此轻描淡写,分明是糊弄皇兄嘛。刘幽求与张暐密谋犯上,就为死罪。你们皆为朝中重臣,为何不据理力争?”
崔湜躬身言道:“下官当时询问事情缘由,被圣上拦住不许多问。我们因为不知事情详细,也就无法再说话。”
萧至忠道:“是呀,圣上说太上皇知悉事儿全过程,不用向我等宣示。”
太平公主怒道:“他如此行事,正是妄图一手遮天。哼,我毕竟还没死,岂能容了这小子?你们要各自上奏章,还要让御史台的人上章弹劾,一定要把刘幽求二人的死罪坐实了。他抛出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