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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唐玄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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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如魏征一样的强项之臣,如今这两人敢有如此言论,莫非是受人指使?

窦怀贞在这里左思右想,脸上阴晴不定,心中终无主意。不过自己毕竟为御史大夫,为众御史的主官,劝阻一番还是可以的。他想到这里,即唤人去传崔琬与李尚隐入堂说话。

崔琬与李尚隐依约而来,窦怀贞让他们在一侧坐定,然后扬了扬他们的奏状,说道:“你们的奏状,我已经看过了。本官想问一问,其中所言,你们可曾再核实一遍?”

两人见自己的奏状在这里压了两日,心中就有些恼火,李尚隐道:“窦大夫,下官所言句句为实。你久在京中,难道就未曾耳闻吗?”

“嘿嘿,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风言风语那是当不得真的。本官以为,这些奏状要上奏皇上,其中的句句字字,不可有任何疏失之处。”

“窦大夫所言,下官不以为然。我为言官非止一日,自当秉承国家规制,纠察百官之失。所写之语,事先已然核实清楚,此为御史者基本功底。那崔湜声名狼藉,近日京中有一笑谈,窦大夫莫非未听闻吗?”

“本官已然说过,街谈巷议,那是当不得真的。”

“此笑谈并非虚饰。一名商贾名曰张五,其送钱给崔湜之父,然崔湜不知。张五只好私下大骂,又到曲江之侧去堵崔湜,可笑的是,崔湜坚决不认,并要杖杀收钱家人,张五说他如此行动需丁忧三年。后两日,张五果然被授为左拾遗。窦大夫若不信,你到吏部一问便知。”李尚隐所言不虚,张五被授官后十分得意,到处夸说自己的授官过程,渐渐传扬出去,以致人人皆知。

崔琬接口道:“对呀,西域战事屡战屡败,郭都护被罢官,滞留西域不敢回京,这里又有娑葛之上书,足证宗楚客与纪处讷二人受贿生乱。”

窦怀贞不语,他沉默片刻又复微笑道:“是呀,本官也知道其中有些不妥之处。不过这三人皆位列宰辅,天下有许多大事需要他们忙碌。如此奏折定会扰了他们的心智,于国家大事不利。你们看这样可好,本官见此三人转述你们的意思,让他们敛行修正,其他的就不用大动干戈了。”

李尚隐冷笑一声道:“窦大夫如此就成为和事大夫了!他们位列宰辅,正该成为天下仕宦之人的楷模,然其贪墨卖官,失土丧威,此岂为小事?”

窦怀贞见这两人心硬如铁,遂长叹一声道:“你们亦须理解本官的难处啊。本官就任此职不久,他们皆为本官上司,若如此行之,朝中见面如何说话?我劝你们,这一次就看在本官面儿上,暂且息诉一回,如何?”

崔琬说道:“窦大夫初来御史台,想来并不十分了解我台制度。我等奏折由窦大夫转呈也可,若窦大夫觉得为难,我等亦可越过窦大夫直接进呈圣上,且可以八品之身与二品大员于殿上对仗。”

御史可以与所弹官员对仗殿上,此为多年朝中制度,窦怀贞仕宦多年,岂能不知?说话至此,窦怀贞明白用怀柔之策来挡两人进言之路,那是毫无用处的,遂长叹一声道:“也罢,就按你们的意思上奏吧。你们回去后还要对状中所言,再复核一遍,届时圣上问起,不能有任何疏漏。此事重大,若有疏漏连本官都吃罪不起,你们明白吗?”

两人连声答应,自是对所奏言语十分自信。他们明白,今日窦怀贞让复核事实是假,阻挠上状是真,现在他既然答应上奏,也就不用废话了,于是他们躬身告退。

窦怀贞眼望两人的背影,知道自己不能再压奏状。他又在几案前发呆半天,然后唤人伴随自己向宫门行去。窦怀贞娶了皇后奶妈,好处实在不少。其已然修通与宫中的联系,其到宫门前通禀自己的名字,再要求面见皇后,若韦皇后没有事情绊身,皆能召见窦怀贞,说明韦皇后此时已把窦怀贞看成自己的亲戚,比寻常人就多了一层亲密。

今日之约还算通顺,不大一会儿,黄门官从宫内匆匆到门前,知会窦怀贞可以入宫觐见皇后。

李显平时居于太极殿之中,韦皇后居于显德殿。窦怀贞疾步走至显德殿前,因黄门官在前不用通报,他直接进入殿内。其拜过韦皇后,才发现兵部侍郎崔日用也在殿内。

博陵崔氏到了李显一朝,官位显赫者除了崔湜以外,其次当属这位崔日用了。崔日用除了在兵部任职外,还兼修文馆学士,由此可见其家学渊源。他生长于滑州,少年进士及第,此后被授芮城尉,宗楚客此时任陕州刺史,芮城属于陕州管辖之县。宗楚客之所以能注意到崔日用,缘于大足元年则天皇后自洛阳赴长安经过陕州,崔日用被抽调来负责支供之事,其妥善供应,将事儿办得很妥当,更广求珍味,然后以宗楚客的名义馈赠给随驾属官,令宗楚客大为赞赏,事后夸奖崔日用很会办事。此后,崔日用的官秩与宗楚客的遭际紧密相连,最终升迁到此等高位。

京城仕宦之人都知道,崔日用绝对是宗楚客的贴心人儿,崔日用私下里还与武氏家族来往甚密,所以他绝对可以归入韦皇后嫡系之列。

韦皇后今日召见崔日用,主要是询问京城防卫事宜。按说兵部并不直接管辖京畿防卫具体事宜,然韦皇后知道崔日用心思缜密,日常处处留心,对防卫体制及要点了解甚详,就数次召见问询,今日已是第三次了。

崔日用看见窦怀贞入内,遂将手中所捧京城之图放在韦皇后面前,躬身道:“臣刚才所言,观此图则更为明晰,请皇后细细参详,容臣告退。”

韦皇后说道:“你刚才说得头头是道,我还能明白。若让我自己观图,恐怕还要犯糊涂。也罢,你先退下吧,待我不明白之时,自会派人召你。”

崔日用躬身退下,向窦怀贞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韦皇后问道:“窦卿,你急匆匆求见,莫非有什么急事吗?”

“禀皇后,臣此来确实有急事儿。这里有两道奏章,请皇后御览。”

韦皇后接过奏章快速观看,她先看到对崔湜的弹章,心中不以为然,略看数字就丢在一边;待看到有人弹劾宗纪二人,不由得娥眉耸起,一把将奏章摔到几案上,骂道:“反了,这崔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转而迁怒于窦怀贞,“你为这姓崔的上官,缘何不将此章压下,还巴巴地入宫来烦我?”

窦怀贞一脸委屈,申诉道:“皇后,下官实在无奈呀。下官有心将之压下,奈何这两人逼得很紧,还扬言要越过下官直接面奏圣上。”

“芝麻一样的小官,他说见圣上就能见到吗?”

“禀皇后,我朝规制,若御史要求与所弹官员在殿上对仗,圣上不能拒绝,还要当殿进行处分。”

“嗯,这两人背后有人指使吗?”

“下官不知。下官也曾打听此两人来历,想寻其背后之人,然终无结果,似无指使之人。”

韦皇后随口应了一声,就在那里默默思索。其实韦皇后非思虑缜密之人,她当了皇后每遇大事,以前常找武三思拿主意,现在又多了个宗楚客与纪处讷的言语,以之作为决断之言,现在只好自己思索。她沉默良久,说道:“也罢,就把这两道奏章放在这里,圣上那里不用报了。”

窦怀贞见她思来想去竟然想了这样一个主意,心中就有些着急,说道:“皇后不可,若将此奏章压下,那两人定会鼓噪起来,事情闹大了反为不美。”

“那你说怎么办?”

窦怀贞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说:“臣以为,若想消弭此案,须皇后找圣上说项,自古以来天子一言九鼎。只要圣上不想追究,则崔琬无话可说。就是崔琬背后有指使之人,也会就此偃旗息鼓。”

宗楚客与纪处讷实为韦皇后的左右手,这两人刚刚升至相位,若因此事被贬,则韦皇后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现在窦怀贞说出了主意,韦皇后自然听从,她当即起身道:“事不宜迟,窦卿,你随我一同去见圣上,就按你说的办。”

窦怀贞抬起手臂止之曰:“皇后且慢,若找圣上说项,须将诸事盘算清楚。崔琬所奏,缘于西域战事屡战屡败,下官也曾听说百官对此有怨言。现在欲使宗纪二位无罪,西域之事须有交待,如此方能堵百官之嘴。”

“如何堵之呢?”

“臣以为,西域那里毕竟以郭元振最为熟悉,此次西域战败,缘于临阵换帅。那牛师奖与周以悌不明西域地理,他们主动与敌接战,结果兵败身亡;新任都护吕守素不接受教训,不凭坚城固守,仍然大败。皇后若找皇上说项之时,可说那吕守素无能战败应当问罪,则可平息百官之议。”

韦皇后听明白了,窦怀贞的意思是欲去宗楚客之罪,须找一替罪羊。那吕守素新败之后,正是现成的便宜。韦皇后点头道:“好呀,还是窦卿想得周到,我当初确实未瞧错你。不过若让郭元振再典都护职,我知道他与宗楚客结怨甚深,这样宗楚客面上不好看。”

“皇后,谋大事不可拘泥于小节。不错,郭元振与宗楚客结怨甚深,然满朝文武皆知郭元振之能,就是圣上,臣听说也很赞赏郭元振。如此,就须皇后严令宗楚客,让他不可横加阻挠。”

“好吧,宗楚客会听我的。”

“皇后,崔湜怎么办呢?”

“他呀,就由圣上定夺了。走吧,我们去见圣上。”韦皇后对崔湜没有好感,崔湜自从傍上上官婉儿被拜为相,其中也有韦皇后的功劳。然崔湜这家伙把全部身心都放在婉儿身上,根本不向韦皇后靠拢,最近惹得韦皇后有些生气。

李显在太极殿里先听窦怀贞读了那两道奏章,再听韦皇后说了处置方案,说道:“好呀,就按皇后说的办。”他侧头对黄门官道:“你去,传宗楚客、纪处讷以及御史台崔琬三人入宫觐见。”

黄门官急忙出宫去宣。

李显笑眯眯地对韦皇后说道:“如此办事很好。既顾全了各方的脸面,又安定了西域之事。那郭元振还是有点本事的,母后在日,经常对他赞不绝口。亏你想出了这个好主意,帮我解决了天大的难题。”

韦皇后愤愤地说道:“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陛下,窦卿也不是外人,妾就直说了。宗纪二人任职不久,他们都在那里忠心办事,缘何有人来说嘴?要我说呀,这崔琬背后定是有人指使,存心让宗纪二人难堪。”

“皇后有些多虑了。崔琬为御史,监察百官为其本分,言者无罪嘛。窦卿,你以为呢?”

窦怀贞对皇帝的问话一时不好回答,他明白事情的曲直,然皇后势大,那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他只好斟章酌句道:“禀陛下,崔琬此人向来直性子,有时候不究事理即爱浪言。微臣多次训斥他,然收效甚微,今日定将陛下之旨转述与他,令他改过。”

李显很满意,赞道:“皇后呀,看来你的眼光不差嘛。窦爱卿为刺史之时,将裹儿婚事办得甚妥,现在又由你举荐入主御史台,事儿办得很妥帖。”

韦皇后脸上漾上笑意,说道:“窦卿,圣上在夸你呢。只要你好好办事,圣上用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还不谢恩。”

窦怀贞闻言当即跪倒,叩首道:“微臣叩谢陛下大恩,再叩皇后知遇之恩。微臣今后当肝脑涂地,忠心办事,以答谢陛下皇后大恩。”

韦皇后见窦怀贞很知趣,心里很满意,说道:“好了,起来吧,你很有良心,听你夫人入宫来讲,你与府中之人对她很是贴心,好呀,如此我就少了一番心事。”

窦怀贞再复叩首,然后起身。

这时,黄门官在门外喊道:“宗楚客、纪处讷、崔琬奉旨觐见。”

韦皇后接口道:“进来吧。”

三人入殿后向皇帝皇后叩首,李显令其平身。宗楚客起身问道:“陛下急急宣召我们,莫非有要事吗?”

李显笑道:“皇帝召见宰臣,能有小事吗?宗卿,这里有崔御史弹劾你与纪卿的奏章,你自己看看吧?”

宗楚客斜眼看了崔琬一眼,又满腹狐疑地瞅了一眼韦皇后和窦怀贞,上前伸双手接过那道奏章,匆匆看了一遍,脸上的怒色顿现,他伸手将奏章递给身侧的纪处讷,又复叩首道:“陛下,这崔琬血口喷人,其所弹之事全为虚妄,请陛下替微臣做主。”

“朕宣你们前来,即为当庭对仗。宗卿,朕已看过崔御史之言,你也可说说你的理由,由朕评判。”

“陛下,臣有朝廷的俸禄,又得陛下许多赏赐,现在官至中书令,则所思所想皆为国家之事,岂能贪小利而忘记陛下圣恩?微臣敢以脑袋担保,绝对未受阙啜忠节一金一丝。”

“以何证之呢?那娑葛本来好好地向我国称臣,缘何忽然之间就为祸西域呢?”

“陛下,那娑葛狼子野心,从未忠心向唐。西域之事,其为首恶。若使西域安定,只有将娑葛一举消灭或者将其逐向西去,方为万全之道。郭元振贻虎成患,一面构筑城池当缩头乌龟,一面与娑葛勾勾搭搭,营造了西域安定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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