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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唐玄宗-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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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当一面,然还是有辅助之功的。”

李隆基闻言笑道:“宋公,你与姚公、张说禀性各异,然在人之出身一节却出奇的一致。难道未经科举出身,就难以成为栋梁之才吗?”

宋璟禀道:“臣以为,人之出身事关国家大局。以张说为例,此人毛病颇多,然他自幼修习圣贤所教,心中渐成圣贤理想与行事法则,且其文名渐炽,其行为不免收敛以合圣贤所教。如此之人往往小节有亏,然大处还能依圣贤道理有所把持。”

“哦?朕原来以为宋公视张说一无是处哩,不料还能总体肯定。”

“对呀,譬如此次倡议封禅,张说如此热衷固然有逢迎陛下的心思,他又策动众人纷纷上颂赋,其实太过,臣本该贬斥才是。然臣又想,如今天下确实大治,且富庶程度胜于贞观、永徽之时,适当地举办一些大典,可壮国威,又能激发民众心中光荣之情,则封禅泰山应当举行。”

“哈哈,朕此前见你对封禅之举未曾表态,还以为你心中不愿哩。宋公能如此想,朕心甚慰。”

停顿片刻,李隆基又道:“宋公,来年封禅之行,你就不要再鞍马劳顿了。泰山距京城,一去一返,至少用两个月,你的身子骨恐怕承受不起。”

“谢陛下关爱。”

“然封禅之时,朕与百官皆需前往,如此两京空虚。朕刚才想了,届时两京之事,还需借重宋公。”

“臣愿效力。”

“朕授你为东都留守,你坐镇洛阳,可以遥制西京,又可居中与朕联络。宋公,天下之大,唯有你担任此职,朕方才放心。”

宋璟知道,两京为国家最重要的地方,皇帝多居京城,很少出外。国家遇到皇帝出巡的时候,例由太子监国,宋璟想到此节,遂向李隆基提出建言。

李隆基摇摇头,说道:“太子未及弱冠,他又如何能监国?朕封禅之时,太子须随行的,也正好让他有所历练。宋公勿复再推,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宋璟见皇帝态度坚决,又想皇帝将两京托付给自己,实为莫大的信任,其心中感动,遂躬身领旨。

源乾曜下衙之后,就见李林甫已候在堂内。随着李林甫数年来积功而升,源乾曜早对他改变了态度,二人谈话也就多了起来。

源乾曜看到李林甫笑容灿烂,一直躬身而立,遂说道:“哥奴不用如此拘谨,坐下说话吧。嗯,你下衙后不回府,莫非有事吗?”

李林甫没有马上落座,依然躬身问道:“是啊,晚辈心有忐忑,想来问询源公。”

“有何忐忑?”

“晚辈听说宋公已将那桩案子核实完毕,且向圣上禀报,不知结果如何?”

源乾曜瞧了李林甫一眼,心想此人的嗅觉果然灵敏。今日宋璟到了中书省面见张说,其时源乾曜在侧,宋璟言道将王猛之案交割中书门下依序处置,并转达了圣上的旨意。源乾曜听出了其中的话音,李林甫此次有功,应予擢职。然李林甫升为何职?这就需要圣上和张说商议而定了,源乾曜向来不插足人事之事。

源乾曜先唤李林甫坐下,继而说道:“宋公已然向圣上禀报过,此案今后按序由有司处置。哥奴呀,你眼光甚准,那法曹果然与当事人为亲戚,唉,这一次连带李元纮也受到牵连。”

李林甫闻言黯然道:“李尹也受到牵连了吗?唉,林甫奏事未想太多,不料因此毁了李尹的一世英名,殊为可惜呀。”

“你很好呀,听宋公转述圣上的言语,圣上此次盛赞你哩。”

李林甫心中顿时狂喜,其努力拢摄心神,不想把喜色流露到颜面上,仅在面上表示出恭谨之色,拱手说道:“当初林甫回京,得源公所教入职御史台。今日能得圣上赞赏,足证源公的眼光甚炬,林甫感激源公栽培之功。”

源乾曜摇摇头道:“哥奴不必太谦。人若为酒囊饭袋,你就是用上九牛二虎之力,也难推上台面。你能有今日,皆为你本身戮力之功,别人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不过顺势而为罢了。你也看到了,臣子若有一些功劳,圣上就会瞧在眼中,并善加重用。哥奴,你如今就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好好干吧,假以时日,你定有大作为的。”

李林甫模样更加谦卑,其衷心说道:“林甫有幸,得遇源公大力提携。林甫不赞同源公刚才‘顺势而为’之言,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源公为何不对别人‘顺势而为’呢?晚辈定将源公的这番关爱常记心中。”

源乾曜听来觉得十分舒坦。李林甫如此效忠,让他心中有了深深的满足。

过了二日,李林甫的授书果然颁下,其被授为御史中丞,一下子从六品官员步入四品官员的行列。如此一来,崔隐甫为御史大夫,宇文融、李林甫为御史中丞,此哥儿三人由此牢牢掌控了御史台。

同时还下了一道贬书,将中书舍人齐瀚贬为蜀州司马。

齐瀚对历朝典章制度、人物春秋、韬略权谋烂熟于心,被誉为“解事舍人”。然其宦途平淡,仅在中书舍人任上一坐就是十余年,其在任上曾评价姚崇、宋璟的相业,评语堪为中肯,由此名声更大。

齐瀚此次被贬,缘于他惹恼了张说。

张说此时尚无闲心,请齐瀚评价自己,他之所以恼火齐瀚,缘于齐瀚数次言说王毛仲的不是,并欲上书奏闻皇帝。

是时王毛仲承恩皇帝之势,其统帅禁军,军中之人皆仰其鼻息,可谓权倾京中。以高力士为例,高力士早侍李隆基身边,并参与诛灭太平公主党羽的过程,实为有功之人。李隆基待高力士恩遇颇重,他未将高力士作为宦官对待,直呼其为“将军”。

王毛仲自恃在潞州时就跟随皇帝,根本没把高力士等宦官瞧在眼里。其日常称呼宦官,皆以“阉竖”呼之,他见了高力士还算客气,不过以“高宦官”代之罢了。

齐瀚愈发瞧不过眼,他也风闻张说与王毛仲的交情,然不以为意,这日单独见了张说之后,躬身请道:“张令,王毛仲愈发横暴不法,不知张令有所闻否?”

张说闻言一惊,抬眼瞧了齐瀚良久,欲探询其说话的真实含义。看到齐瀚脸色严肃,心想他后面定有话说,就随口应了一声:“王毛仲横暴不法?你从哪里听来的言语?”

“张令,此话还用别人转述吗?请张令先瞧王毛仲的宅子,其豪奢阔大,缘于他连娶妾侍,由此多侵民居以敷其用,此情此景与昔日悖逆庶人安乐公主差相仿佛!再者,王毛仲统制禁军,又为闲厩使统率天下战马,其本该谦逊待人、忠心护卫皇上才是,然他飞扬跋扈,在军中邀约亲信抱成一团,妄图使禁军成为私家军队。下官听说,王毛仲早就与葛福顺结成了儿女亲家。他们结亲之时,儿女尚在襁褓之中,他们之所以如此,儿女亲事尚在其次,最重者他们要在军中成就紧密联系,以助其势。”

张说紧盯齐瀚的眼睛,琢磨他说此话的真实含义。齐瀚的这番话说得太重,直指王毛仲培植个人势力,实有谋逆之心。张说明白齐瀚的底细,知道他向来不攀势、不聚朋,那么他今日所言,其背后是否有人指使呢?张说于是先试探了一句:“齐舍人,你如此说话非同小可啊!王毛仲是谁?他久侍圣上身边,对圣上忠心不二,圣上将之倚为腹心。你如此说话,实有离间之嫌啊!”

齐瀚容色平淡,答道:“下官知道王毛仲久侍圣上,也知他与张令交情甚好。然下官熟谙史事,深知人之野心萌生,实为最熟悉最信任之人,王毛仲如今已有苗头,请张令转呈圣上,还是要及早防范为好。”

张说闻言,明白齐瀚是言实为一个书呆子的无端呓语,看来非为有人指使,悬起的心也就轻轻落了下来,遂说道:“嗯,我知道了。我定会择机将你的这番话转呈圣上,让圣上明白你的这番苦心。”

张说停顿一下,又厉言道:“齐舍人,你非言官,为何如此生事?我可以将你的话转呈圣上,然你自今日始,不许再对他人说王毛仲的不是。王毛仲手绾兵权,万一被你的言语激恼,由此酿出祸端,则为你的罪愆!”

齐瀚明白张说在威胁自己,其不卑不亢答道:“下官虽非言官,然圣上秉持太宗皇帝贞观精神,自开元之初就导人诤谏,则下官亦有上言的资格。请张令放心,下官此等言语除了向张令禀报之外,至多会书奏圣上,断不会向外人言语的。”

张说也听出了齐瀚言语的执拗,若张说不向圣上转呈言语,其会上书圣上的。

张说脸色阴沉,鼻中“哼”了一声,不再答理齐瀚。

张说与王毛仲交厚,其成为中书令及此后宦途,还是需要倚重王毛仲的。齐瀚明知他们这种干系,却在张说面前直斥王毛仲之过,且扯到谋逆的话题上,令张说恼怒异常。张说更往深里想,若王毛仲果然谋逆,那么得益者为谁?且王毛仲奴才出身,如今不过一武夫罢了,若皇上追究起来,张说肯定脱不开赞计划谋的嫌疑!

张说越往深里想,越觉得此事重大。他待齐瀚走后,无心处置政事,就在室内踱步,思索自己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他首先想的是:皇帝若闻此言,他该是何种态度?事情很明显,张说务必将齐瀚言语原原本本向皇帝禀报清楚,否则齐瀚再上奏书,或者皇帝将齐瀚唤去当面问询,张说由于言语不实,如此就有欺君之罪。

张说足足在那里想了大半个时辰,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王毛仲此次毫无危险,齐瀚却要接受贬官的命运。

此后的过程证实了张说的预测。

李隆基得闻张说转述齐瀚的言语,并未马上表态,当即问道:“张卿,你如何看此事?”

张说停顿一下,缓缓答道:“齐瀚心忧国家,事事替陛下着想,极具人臣之义。臣以为,陛下导人诤谏,由此蔚然成风,实为可喜,齐瀚敢责陛下重臣,其胆气可嘉。”

张说知道,若上来即责齐瀚之行,皇帝肯定知道自己与王毛仲的交情,如此就露出了嫌疑。他此前已经细细分析过皇帝的心路,就采用了欲抑先扬的说话方式。

“哦?如此说来,王毛仲果然有异心吗?”李隆基迭逢乱世,经拼杀斗智而成为皇帝,颇有识人之能。他知道,现在就是再借给王毛仲十个胆子,王毛仲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王毛仲早侍陛下身边,其以奴才之身成为大将军,且陛下信之任之,臣以为他唯有感激圣恩,不敢有异心。陛下,臣愿以阖家百口作保,王毛仲绝对没有异心。”张说停顿一下又道,“然王毛仲平时生活确实有些奢侈,有过于招摇之嫌,陛下宜浅责数句。”

“浅责数句?王毛仲难道会收敛其行吗?”

“臣以为可以。”

李隆基陷入沉思。

统领禁军之人,有两件事情至关重要。一者要对皇帝绝对忠心,二者要能真正掌控禁军。李隆基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帝,他当初派王毛仲去拉拢禁军中的中下级军官,由此关键时候反戈一击,最为紧要。李隆基瞧出了禁军的紧要之处,在人事安排上煞费苦心。他起初让二位弟弟统领禁军,自己的亲信王毛仲、李宜德、葛福顺等人又把持禁军中的重要位置,如此可谓双保险。然人心叵测,万一弟弟起异心分离禁军呢?于是乎,王毛仲最终取代了二位亲王,成为禁军之主。

王毛仲对李隆基绝对忠心,他与李宜德、葛福顺、李仙凫、陈玄礼等人一起可以掌控禁军的角角落落,实为最恰当人选。

如今齐瀚弹劾王毛仲,李隆基绝对不相信王毛仲会有异心,然心中也生出警惕:王毛仲掌控禁军十余年,其在禁军之中已是绝对权威,万一他渐生异志,又如何能制之呢?

李隆基想到这里摇摇头,心中叹道:天下能制约王毛仲者,唯自己一人而已。反过来说,将自己的安危系于一人的忠心与否上,殊为可叹。

李隆基决然道:“张卿,这些言语由你向王毛仲说知最好,事后,你将你们说话的过程告知于朕。至于齐瀚无端揣测功臣之心,应予贬官。”

张说闻言大喜,为了达到这种目的,他本来准备好了许多说辞。不料皇帝脱口而出,倒是免了自己的一番口舌。

张说事先揣知了李隆基的心路,王毛仲由于手绾禁兵大权,皇帝不会表示出一丝对王毛仲的怀疑。齐瀚如此诤谏,注定为被贬的命运。

王毛仲从张说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过程,其闻言后心中既有感激又有惶恐,当即入宫面见李隆基,跪伏请罪。

这就是李隆基乐于看到的效果。

李隆基此时很大度,先唤其平身,继而道:“这些文官偏爱在鸡蛋里挑骨头,朕将之贬官,以示惩戒。王毛仲,你少文拙舌,今后还是离他们远一些最好。”

李隆基说此话时温言细语,王毛仲听来感激万分,其顿时泪流满面,双膝不觉又复跪在地上,叩首连连。

张说被授为封禅礼仪使,其首要的任务就是刊撰封禅仪注。于是,集贤殿里的众文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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