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救赎-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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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一阵发慌。楚云樵淡笑了下。
印尼的海,湛蓝湛蓝。楚云樵赤着脚踩在沙滩上。一个穿着波希米亚长裙的姑娘向着他飞奔而来,满脸是幸福的笑。
“若楠,若楠……”楚云樵看清姑娘的长相,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许若楠。他激动地向她跑去。
正在他们即将相拥的那一刹那,一个巨浪打过来,许若楠顷刻间便失了踪影……
“若楠,若楠……”楚云樵的心一阵乱跳,惊醒过来。才发现,刚刚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他抚了抚乱跳的胸口,抬腕看了看,时间已是9点15分。下意识地再望了一眼大屏幕,惊异地发现,自己搭的那班去印尼的航班延迟了。
楚云樵立即站起身来,向服务台走去。
服务台前已经站满了人。楚云樵好不容易挤进去。只听到隐隐有人在说“海啸……”
楚云樵心一惊,联想到刚才自己做的梦,急急地抓住那个说话的人问:“先生,什么海啸?哪里发生海啸了?”
被楚云樵抓住的是一个40来岁的中年人,他瞄了一眼楚云樵,说:“应该是印尼的近海海域在15分钟前发生了强烈地震,引发了附近海域的海啸。具体我也不清楚,你问问服务人员吧。”
“海啸”,这两个字清楚地从楚云樵的耳边滑过。他急急地挤到服务台前,问服务人员:“印尼海啸是不是真的?”
服务员正忙着回答不同的人的问题,对楚云樵的,也只是有些不耐地说:“我们正在和印尼方面联系,现在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不过,今天飞往东南亚方向的航班已经全部取消了。”
楚云樵的心狠狠地一颤,他慌忙挤出服务台,走到一边僻静的角落,拿出手机,找到刚刚打出的电话号码,再度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在短暂的寂静后,电话那边传出来机械冰冷的声音。
楚云樵按了重拨键,电话里传出来的,依然是这个声音。一遍,两遍,三遍……
楚云樵脸的焦灼不断加深,苍白的脸上、额上布满了细汗。他颤抖着,换了许若楠的号拨过去,十来秒钟后,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
“丁……”突然,他的另一个手机响了起来。慌忙掏出,看也没看,楚云樵就急急地“喂”了一声。
“云樵……”岑豪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分外沉重,“我刚接到消息。半小时前,印尼发生海啸……”
“云樵……”楚云樵的沉默让岑豪分外不安,“云樵,你听我说,现在情况不明……”
“立即,我要你立即去帮我安排一架直升飞机!”楚云樵打断了岑豪的话,声音有掩饰不住的狂躁:“我要马上去印尼,马上!”
“云樵,我马上去想办法。不过,你一定不要激动,你才刚恢复……”
“小豪……”
中午,岑豪联系的直升机载着岑豪和楚云樵直飞印尼。
“跟那边的大使馆联系过没?”楚云樵抚着胸口,语声低沉。
“上飞机前联系上了。那边的情况很混乱,遇难……”岑豪停了下,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若楠不会有事的!”楚云樵的脸更白了些。
傍晚,飞机依靠在海啸附近的地区。楚云樵急急地跨出机舱,不料,一个踉跄,他的脸更白了白。
“小心!”岑豪连忙扶住他。
“小豪……”楚云樵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岑豪循声转头一看,远处的海滩已是满目疮夷。海边的椰树不少被连根拔起,歪在一边;更多的,只剩下了枯木枝桠;海滩一片已看不到任何建筑,除了偶尔的几片断垣残壁,什么也没留下。
“云樵,我觉得,你,要有……准备……”看着远处的一片,岑豪有些艰涩地说。
“若楠,不会有事的……”楚云樵还是像飞机上一样说,但声音已不如那时坚定。
岑豪扶着楚云樵来到海滩。海滩已经一片平静,但四周哭声震天。母亲伏在儿子的尸体上哀号,妻子抱着丈夫的残肢流泪,还有无数的人茫然地在海滩上呼唤、搜寻……
“云樵,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就是,就是许氏度假村所在的位置……”岑豪望着楚云樵,嗫嚅地说着。
楚云樵就像没有听见岑豪的话,他只是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海,神情萧索。
“嘀嘀……”岑豪手上的海事卫星电话响了。他走到一边,轻轻接起,良久,神情变得很凝重。
“云樵……”接完电话,走回到楚云樵身边时,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刚才,大使馆来了电话。”。
“说吧……”听到岑豪半天没有说出下文,楚云樵突然转过身,望着岑豪,脸上的神情竟是出奇地平静。
“在目前确定的首批遇难名单中……他们发现了,曲娟娟和许若楠的名字……”
楚云樵的身形微晃了下,可面上还是如刚刚一样平,除了脸过分地惨白,他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
“云樵,有什么,你说出来,”岑豪看到楚云樵的样子,更加不安:“说出来,会好一些。”
楚云樵蓦地转过头,突然开始在海滩上疾走。晚风很凉,吹起他的米色风衣,身影更衬得薄。
“云樵,你干什么?”岑豪急急地追上他,想拉他的手。
他只是手一挥,继续在那里疾走,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着海滩上呼号呻吟的人。只要是个年轻的女的,他都要上去反复看上好几眼……
“若楠不会有事,不会……咳咳,她是要和我一起过生日的。她不会有事,不会……”剧烈的咳嗽让他刚刚惨白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他已经咳得直不起腰来,但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停。
“云樵,你清醒点!”岑豪一把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楚云樵:“若楠不在了,她回不来了……”
“不……我不相信,我要找她,她一定在哪里等着我的,一定!她说过,她喜欢烟花,我带来了,我要放给她看;她说过,她最喜欢看我笑,我现在也喜欢开怀大笑了,她一定会喜欢的;她说过,她要‘门内’的那个我,我回来了,我是‘门内’的楚云樵,她会原谅我的……咳咳咳咳……”
“云樵,别再说了,你休息下……”岑豪见楚云樵几乎已经咳得背过气去,脸也扭曲了,急忙拉着他往回走。
楚云樵的腿就像钉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远处已经黑压压一片的海滩,声音像是耳语。
“我以为,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诚意,你还会给我机会;我以为,只要有爱,所有的问题终有一日可以得到解决;我以为,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一缕红顺着楚云樵的嘴角缓缓流下,他没有去擦,他只是继续喃喃:“可是,你竟然是那样的狠,所有的机会,所有的时间,你竟然,都不再愿意给我。难道,你真的这么恨我?恨得,再不愿意……和……我……相……见……”
“云樵……”在岑豪的惊呼中,楚云樵慢慢地倒下,身影孤寂而颓然……
原来,死去竟然是解决一切爱恨情仇最瑰丽的办法。那么,就让我带着有关爱情的所有记忆,悄悄地消失吧……在倒地闭眼的那一刻,望着向自己疾奔过来的岑豪,楚云樵不断向外冒着红的嘴角竟然向上牵了牵,露出个满意的笑!
下部:也无风雨也无晴
五年后
飞机抵达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伦敦那边的天气不好,致使飞机在希思罗机场没能按时起飞。这班飞机到达新加坡时,晚点了近6个小时。
因为飞机晚点,当林卓然终于走下飞机步入候机楼的时候,心中有着淡淡的失落。
这么晚了,嫣然一定等得不耐早就回家了。到英国公干快三周了,三周没看到嫣然了,好想第一时间就看到她……
“卓然……”刚走出通道,林嫣然微笑的脸就迎了上来。
“嫣然?!”林卓然惊喜得一把抱住林嫣然,“飞机晚点了,我以为……”
“我回家吃过饭了,然后又来的。”林嫣然嘟着嘴,一脸促狭,“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这里呆呆地等六个小时吧,你妹妹我,还没那么……伟,大!”
“不管怎么样,下飞机第一眼能看到你,我很开心。”林卓然紧紧地搂着林嫣然,脸上有一丝懊恼闪过:“不过,你怎么还称呼自己是‘妹妹’?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的未婚妻!”
“还有四天才是!”不知为什么,提到这个,林嫣然总觉得自己的内心会有一点点的不安。
在五年前那场可怕的灾难中,自己侥幸逃生,却弄丢了所有的记忆。辗转被新加坡林家收养后,除了这五年,自己的人生似乎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了。
林家原本有个女儿,叫林嫣然,在那场灾难中失踪,再也没有消息。念着林家对自己的这份恩情,加之对过往的茫然不知,自己便认同了林家的建议,顶了林嫣然这个名,心安理得地在林家住下来,当起了林家的大小姐,生活倒也悠闲自在。特别是和自己名义上的“哥哥”—林卓然在五年的朝夕相处中,不知不觉有了一分特别的情愫,似乎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顺理成章。
只是,在这样一分平静幸福之外,每当午夜梦回,自己内心深处,似乎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自己在开心之余带着些惆怅。一个没有任何历史的人,内心总还似浮萍。“我从哪里来,我是什么人,我曾经做过些什么……”这样的问题偶尔也会让林嫣然惊惶不安。
“怎么了,不想当我的未婚妻?”林卓然看到林嫣然说过刚刚那句后,就突然发起呆来,不觉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然后打趣道。
“哪里。我只是在想,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为何,每次提到与订婚有关的事,林嫣然的心都会狠狠地抽痛一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婚前恐惧”吧。
“你又想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林卓然更紧地搂了搂林嫣然,“以前的你是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要你当我最开心、最快乐的未婚妻;一年后,我要你成为我最幸福的新娘!”
“万一我以前是杀人犯呢?”
“我不在乎!”
“是女侠盗?”
“不可能,你连树都爬不上去,还侠盗……”
“那,要是,我是别人的妻子呢?”
林卓然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说:“不会的……”
“好了,我饿了,快走吧,别说那些没有边际的话了。”林卓然有些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不着痕迹地绕开刚刚的话题,揽过林嫣然的腰向机场外走去。
S市的清晨总是有些雾蒙蒙的,即便在5月的初夏,那份薄雾仍飘浮在空中,让城市的景致如梦如幻。
楚云樵静静地坐在餐桌前,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看着窗外迷蒙的一切,神情带着几分萧索。
“云樵,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曾涛从楼上自己的房间走下来的时候,看着这样的楚云樵,忍不住问。
楚云樵像是从一场旧梦中蓦然惊醒一般,身子微颤了下,才缓缓转过头来,对着曾涛有些淡然地笑了笑,说:“没想什么。我只是,在看窗外的景色。”
每天清晨,多看看窗外,有蓝天,有绿树,有小鸟,有鲜花,这样,你一天的心情都会快乐起来……
记忆深处,有个人曾这样对自己说过,但,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再怎么看,也只是物是人非而已。除了徒添惆怅,快乐,就如同这S市清晨的景致,仅仅是陷在朦胧中的如梦如幻了。
楚云樵的手指有些轻颤,还是勉力地撑着桌沿站起来,向着曾涛点了点头:“我吃过了,你随意。”然后,便缓缓地步出了餐厅。
曾涛有些迷惑地坐下来,目光扫过桌上那分明丝毫未动的早餐,担忧地看了看楚云樵那孤寂的背影。
“云樵,你早上吃了些什么?”
没有回答,只有轻轻的,略微有些不均衡的脚步声,向着楼梯方向远去了。
曾涛回过头来,看着满桌丰盛的早餐叹了口气,舀了一碗红枣小米粥,慢慢地喝了起来。
还没喝到两口,门外便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然后是停车声音,急促的脚步,再然后便是“砰砰”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曾涛推开面前的碗,站起来,走到大门处,开了门。岑豪一脸坏笑地站在门口。
S市的清晨
“就知道是你。”曾涛一边说一边回转身:“吃了没有?没有就过来一起吃,这么丰盛的一桌,我一个人吃不了。正好你来,要不就浪费了。”
岑豪也不客气,走到餐桌边坐下,抓起个低脂的蛋糕就往嘴里送。
“瞧瞧,好歹也是个总了,看看你的仪态……”曾涛一脸不屑。
“嗨,我这不是为你解决困难吗?别挤兑我,这一大早往这边赶,还真有点饿了。”三下五除二,蛋糕就没有影,岑豪又给自己舀了一碗红枣小米粥,才瞄了瞄楼梯那边,压低声音问:“云樵还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