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枚金花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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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感觉到不对劲,他转过身来,看并不是高利贷公司的人去而复返,愣了一下。
王坤是个半百之人。这是个相当微妙的年龄。在以前五十岁算是老人了,无论体力精神都到了尾声。可现在人的身体好了,寿命长了,五十岁只能算是中年,连退休年龄都没到。这个年纪的人有经验、有资历,正是社会的中流砥柱,看上去也大多是神采奕奕的。但若不是林默然看过资料,知道王坤的岁数,他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王坤显得很老,可能是生活带给了他太多的苦难和操劳,所以岁月在他的脸上和身上留下了更多痕迹,看上去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愣了愣之后,林默然退后一步,看了眼店门口的招牌问道:“这是富贵金铺吧?”
“是富贵金铺。”王坤将玻璃碎片往边儿上扫了扫道:“两位是来买东西的?”
“是啊。”林默然道:“我朋友前阵子来渔村旅游,说老板这金铺里的东西都很别致,所以我们特意来看看。”
王坤“哦”了一声,倒是并不怎么吃惊。他以为林默然两人是来捡漏的。
“捡漏”是古玩界的一个行话,“捡”这个字用得很形象,指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很值钱的东西,像捡东西一样。不过捡漏只能碰运气,完全没有捷径。
捡漏很是流行了一段时间,特别是解放初期那会儿,可是个特别有前途的事情。就跟是买彩票似的,一走运就能成百万富翁。那时的人对文物没什么概念,管的也不严。那些名山大川有着龙脉的地方大多有古墓,山脚下的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些河里飘来的、山里捡来的坛坛罐罐,即便是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指不定喂猫的盘子就是个某朝的真品。有许多专门倒卖古玩的人就一家一户地去看,看上了差不多了东西,给个两块三块的便能拿走。反正放着也是喂猫,换几块钱也是半个月一个月的口粮。买的卖的皆大欢喜。
但随着这事情宣传得多了,人也变得谨慎了。但凡是你稍微注意点儿的东西,便会往值钱上想,宁可放家里也不会便宜处理。所以现在想捡着好货,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王坤祖上几代都是金匠,虽然从没有涉及古玩,但是对这一行的运作多少也有些了解。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应付林默然和唐泽,而是有些不耐烦地道:“两位,店里出了点儿事,最近不做生意了,两位请回吧。”
柜台里空空荡荡的,店里一片狼藉,确实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
可林默然和唐泽是有备而来的,自然不会被王坤这一句不做生意就打发走了。唐泽四下看看道:“老板,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有没有,什么麻烦也没有。”王坤挥挥手,似乎是想要赶人了,“你们走吧,都说了不做生意了,你看我店里什么也没有了。”
林默然和唐泽对视了一眼,就算是柜台被黑社会砸了,柜面上的东西被抢走了一些,也不至于把他家给抄了吧。而且这个时候儿子急需巨额手术费用,高利贷逼债上门,难道不应该是王坤最需要钱的时候吗,怎么可能对上门的客人这样的态度呢?
“我们可是来送钱的。”林默然状似玩笑地道:“老板,您不能对客人这个态度吧。”
“你们是来看唐代五色金花钿的?”王坤看了林默然一眼。
看来这段时间他将消息散了出去,倒是也来了不少买主,所以有人上门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
那金花钿不是已经被唐泽买去了吗?林默然心中疑惑了一下,随即想到虽然东西最后是落在了唐泽手里,可不一定是唐泽出面买的,王坤自然也不认识唐泽,或者……他心中隐约地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
林默然也不多说,顺着王坤的话含糊地应着:“金花钿自然是想看的,不过如果老板手里有旁的东西,我们也有兴趣。”
“你们来晚了一步。”王坤见两人是听了消息来买金花钿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一边将歪倒的桌椅扶起来一边道:“金花钿前两天已经卖出去了。”
听王坤这么说,唐泽也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他买到那仿制的金花钿,可不是前两天的事情。听到消息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派人接洽购买,按着付款日期算也有半个月了,跟他说的时间不符啊。
难道说王坤手上除了卖给自己的这一枚还有其他的。或者说,王坤在仿制金花钿的时候不止仿造了一枚。这种可能倒是挺大,虽然如今古董的价格节节攀升,廣但是金器是一个比较冷门的类别。金器的价格也没有一个市场公认的范围,几万到几十万都有,全凭买卖双方自己谈。
而王坤手里的金花钿很难卖上价格。第一,金花钿虽然做工精细,但是体积小,当然古董不能一概而论地说越大越值钱,但是大的肯定比小的要更容易卖上价。第二,金花钿一般都是三五枚成套,很少有单独一枚的,单独一枚,从某方面来说,就是残品。就像是孤本古籍,残本和全套的价格那可不是按件数算的。全套的比起只有个上册或者下册,价格有时候会按几何基数上升。一本卖一百万,上下册全了说不定就能卖到一千万。
林默然听唐泽说过,他从王坤那里买下的那枚金花钿用了十万。他开价三十万,唐泽还价到十万。可能是因为王坤当时急着用钱,也可能是虽然他坚称这是真品,但是心里到底是虚的,也可能他对古董不了解,怕被懂行的人戳穿,所以也没有坚持。
在这个物价飞涨的社会里,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王坤来说解一时燃眉之急是可以的,但是彻底解决事情又不够了。如果一般手术三五万就够了,王坤的儿子得的是心脏病,如果要做器官置换,二三十万是基本的手术费用,寻找器官后期保养,可不是一枚仿制金花钿能够解决的。王坤若是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又对自己仿制的技术比较有信心,那么他做出三五件来卖给不同的买主,也没什么奇怪的。甚至于可以稍加改动,自己编出一套来。
林默然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王老板,咱们那么远来了,就这么回去也挺失望的。那金花钿就算是已经出手,能有个照片什么的给我们看一眼吗?或者你还有类似的金饰,我们也都有兴趣。”
“这……”王坤犹豫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还是回去吧。如果实在是不行,给我留个电话,我要是有了好东西再联系你们。”
王坤的态度有些让人生疑,唐泽还待再说什么,林默然向他使了个眼色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打扰王老板了。”
林默然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王坤,便拉着唐泽往外走,走到店门口的时随意说道:“听说这地方最适合海钓,咱们既然出来了,住下玩两天吧。”
唐泽觉得一头雾水。赶了一天的路好容易到了这里,连个金花钿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这么走了,还去海钓?不过唐泽倒也没多说什么,向王坤点了点头便随着林默然出了门。
唐泽本想着到了车上以后,向林默然好好问上一问。可两人刚走到店门口,便听到金铺里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从高处砸在地上的声音。楼层之间的隔层是木头的,不隔音。林默然只是无意地往后看了一眼,见王坤一个激灵,转身便往楼上跑。
第四章 恰到好处的援手
据唐泽调查的情况,王坤是和小儿子相依为命的。这里一楼是店面,二楼是住处,可别是他儿子出了什么状况。
两人虽然有心想要跟上去看看,但是因和王坤不熟,正在门口犹豫,就见王坤抱着儿子冲了下来。一见他们两人没走,简直像看见了救星一般。
王坤手里半拖半抱着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就是二十来岁,很瘦弱,脸色很差,枯黄中还微微有些泛紫。此时已经昏迷了,想来刚才那一声就是他摔倒的声音。
王坤这时候已经没了主意,不管他此时看见谁,都会本能地寻求帮助。渔村偏僻,只有一个卫生院,看看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还行,大病是看不了的,至少要去最近的县城。
此时唐泽和林默然正想办法和王坤套近乎,见他如此不等他开口便先迎上去问:“这是怎么了?”。电子书下载
“我儿子有心脏病,突然发作了。”王坤急切地说了一句,还没待他再说,唐泽已经接道:“赶紧去医院,我们的车就在外面。”
渔村虽然平日里生活物资不缺,但是一旦有了急事,不方便就显出来了。这里交通不便,没有出租,没有公交,120救护车一来一回就得两个小时,如果再不认识路,那就更久。平时王坤带儿子去医院总要借邻居的车,或者搭渔村送鱼的货车。这样,就要迎合别人的时间,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走的。
但是救命的事情往往是不能等的,他刚才看见儿子昏迷便心急火燎,一听唐泽自愿帮忙,感激得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唐泽摆摆手表示不用多说,这个时候别说是他们急需接触的王坤,即便是任何一个陌生人在路上拦下车,只要是真的需要帮助,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是善良的,力所能及伸出援手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会做的。即使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做慈善家,也不妨碍人人都可以成为一个好人。
唐泽快步走到车边,将后座椅调了一下,方便病人躺下。按照王坤指的路,开足马力驶向宿平县城。
三个人一路无话。这时候唐泽专心开车,王坤的一颗心都在儿子身上,林默然即使有一肚子疑问也都咽了下去,只是安慰了他几句。
偏僻的地方坏处是难找到车,好处就是不会堵车,还没有红绿灯。唐泽一路狂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硬是压缩了半个小时。期间,林默然还给120打了电话,按照医生的嘱咐做了最简单的急救。因为提前打过电话,所以当唐泽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住的时候,已经有急救的护士等在那里,第一时间将人推进了急诊室。
看着儿子被推进了急诊室,王坤腿一软,要不是身边的林默然反应快拉了他一把,他差点儿摔倒。(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看着他,林默然心中泛起了淡淡的酸楚,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虽然他从来就没有见过母亲,但是在他人生的前十八年里,父亲却给了他所有的亲情、教导和爱护。有时严厉,有时温馨,他从来没有单亲家庭孩子的自卑和缺憾。
他记事时父亲还不到三十岁,高大帅气,自然让不少人动了念想,其中也不乏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愿意放下身段做后妈。可林默然从来没有担心过家里会多个女人,因为他看见父亲每天晚上都会在母亲的照片前,温和地说一说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一说儿子的成长。即便母亲早逝,可永远是父亲的最爱。这份爱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浓,从不曾改变。
所以,当林默然十八岁那年发现父亲不辞而别时,他甚至想会不会母亲还没死,而是因为不得已的理由离开了。现在自己成年了,所以父亲也可以抽身去找寻自己的妻子了。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手挽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林默然这些年假装淡定的心,在面对一个疲惫而悲痛的父亲时,不由得抽痛了一下。他扶着王坤在急救室外的长凳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虽然此时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可林默然还是忍不住问道:“王老板,你儿子这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王坤喝了口水,捂了眼睛叹了一声。
从儿子出生到现在,二十二年来他没有一日不是担惊受怕的,没有一日是安稳的。半夜敲开邻居的门,央求着送医院的事情都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病危通知书也不知道签了多少张。儿子每进一次抢救室,他便也水里火里地煎熬一遍。
沉默了半晌,不知是对热心援手的两人心存感激,还是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年,想要找人诉说一下,王坤缓缓地答道:“是先天性的心脏畸形。正常人的心脏有四个心腔,小峰只有三个,而且单心室的功能严重低下。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但是也已经到了极限,常规治疗已经不起作用了,现在只是在拖时间而已。”
“这么严重。”林默然皱了皱眉,却听唐泽道:“那只能做心脏移植了。我有个朋友就是非常严重的心脏病,做了心脏移植,现在和正常人一样,现在心脏移植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了,风险也不算太大。”王坤苦笑了一声说:“如果是唯一的希望,风险大也要做,总好过于等死。可是心脏移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一大笔钱啊……”顿了顿王坤又道:“而且可以供移植的心脏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要慢慢等着配型。这个过程完全要看运气,运气好的会很快,但其实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等不到合适配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