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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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主子的碧彤也觉出了她的颤抖,不禁担心的偷看她,却不敢说话。
她眼见着主子被那两个人侮辱却不能替主子出头,只觉胸口泛堵。
“不许哭!”程雪嫣已听到她在小声抽泣,却没有侧头看她,只道:“这回可是把夫人得罪了。”
碧彤泪眼蒙蒙的看了主子一眼,却发现她在笑,正想说什么,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喊:“大姑娘……”
程雪嫣拨开遮眼的茶花,循声望去……远处一条亮光刺目,却是镜月湖。
再稍稍走近,只见夕阳铺洒在湖面粼粼闪动,整个镜月湖仿佛笼着一层薄薄的金红色的纱。出水的荷花如曼妙的仙子穿着或粉或白的纱衣含羞而立,亭亭的荷叶随风摇摆,与飞舞的蜻蜓蝴蝶嬉戏,送来清香阵阵。一条精致小巧的画舫游船穿过花叶向她们驶来,妙彤拄着篙站在船头向她们招手,湖水的波光映在她韭黄的罗裙上微微摇动……
妙彤是撑篙的好手,只一点,小船就笔直的划了过来,待靠了岸,她便轻快的跑来,笑嘻嘻的见了礼。
“大姑娘,可是好久不见。我们姑娘正在船上摆酒,三姑娘也在,大姑娘要不要也来坐坐?”
程雪嫣早已被眼前美景打动,岂有不去之理?可是碧彤却放不下刚刚发生的事,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你是怎么了?眼圈都红了,被大姑娘修理了?”
妙彤故意打趣她,碧彤却没有了以往和她玩笑的心境,只是闷闷的,让她心中犯疑,也不好再多话。
碧彤看着主子倒兴致勃勃的上了船,不免奇怪刚刚听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她是哪来的好心情?
程雪嫣一脚踏上去,小船顿时摇晃不休,惊得船舱里的人连连呼叫,好在妙彤及时扶住了她。
“姐姐怎么还没有喝就醉了呢?”
程雪瑶看着她的惊慌失措笑道。
她饮了两盅梨花白,白皙的脸颊泛着好看的红晕,恰如荷花瓣尖的一点嫩红,煞是动人。可能是因为略带醉意,往日挑剔的眼色被柔波取代,看起来竟有几分妩媚。
程雪曼则盘腿坐在摆满菜肴果品的黑漆嵌螺钿花鸟小桌旁边,也是醉意朦胧,笑嘻嘻的看她。
“本来是两条船,可是湖只有这么大,只一会便要撞到了,我便邀雪瑶过来,这样多自在。她还带了酒……姐姐看,这是她的梨花白,这是我的葡萄酒,姐姐要喝哪个?”
程雪嫣眼下只想一醉方休:“自然是都要尝一尝……”
二人便笑着给她一边放一个白玉雕花杯,透明的梨花白,玫紫的葡萄酒,均是芳香袅袅,未及喝便已经醉了。
三人推杯换盏的饮了半晌,都更添了三分醉意。
程雪曼忽然长叹一声:“早这样多好……”
程雪瑶兰花指轻拈玉盏,没有搭言,只一饮而尽。
程雪曼也不在乎,拄着头歪在一边,醉眼迷蒙的不知在看什么,嘴却喃喃道:“以前是三只船游一个湖,总要撞来撞去,然后便是吵,还有什么乐趣?我还记得……”
她突然眼睛一亮,坐起身子:“雪瑶你还记得那年你十岁,我们两条船撞在了一起,你跑到船头又跳又闹,正赶上姐姐的船从后面撞过来,你一个站立不稳栽进了水里……”
说到这,除了程雪嫣都笑起来,程雪瑶竟也未生气,倒笑得最开心,直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却只一抹:“只有这一个乐子,亏得姐姐还记得。唉,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这一起游湖还能有几次?一转眼竟四年过去了,眼下又是秋天了……”
笑声渐歇。一缕风携着花香在桌上转了转,竟带着丝丝凉意。
“这荷花也开不了多久了……”程雪曼也面露凄然,看着船头绕过一枝粉荷。
不知怎的,每个人都有些黯然。
“我听娘说,那黄知州又派人提亲来了,你倒是应还是不应?他虽是个从五品,不大配得上咱家的门第,却是天子门生,人才也好,将来一定会有发展,况又是个外任,正适合姐姐。姐姐也十七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是不是古代的女子都很早熟?程雪嫣发现自己尚不知的事程雪瑶竟考虑得头头是道。
程雪曼也不答话,只将那梨花白和葡萄酒倒在了一起就要饮下。
程雪嫣急忙拦住:“这样羼在一起是容易醉的……”
她淡淡一笑,透着葡萄酒的酸苦:“姐姐尚未醉,妹妹又怎会醉?”
程雪嫣一怔,的确,今天喝了不少,却一点醉意也没有,只是身子发热。
她只稍一迟疑,程雪曼已将杯中酒饮尽,随后又满了一杯。
“姐姐,今天咱们聚到一起,妹妹也就实话实说了。”程雪瑶放下酒盅:“你平日少言,自以为谁都不知道你的心事,可那岂是瞒得了的?你心里想的,人家未必知道,你又何苦苦着自己?我听着关雎馆的女孩子们唱的《女人花》里有一句‘花开花谢终是空’。女人如花,花无百日开,姐姐这朵花在开着,可是那人却从未看过一眼,待花期过了,又会有谁看护?”
她们两个像是在打哑谜,程雪嫣暗里猜来猜去,却总躲不开一个身穿白袍风姿如仙的男子……
程雪曼饮得太急,不禁呛住,咳得泪流满面,待缓过来后却笑起来:“雪瑶,你一个劲的盼我出嫁,是不是怕我不肯出阁耽误了你?”
程雪瑶正举杯欲饮,险些也呛到:“姐姐说什么呢?我不过是关心姐姐,姐姐倒来打趣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关太师都和爹提了几次了,他现在是太子太师,前途无可限量,妹妹若是应了,咱们家可就会出一位全帝京最年轻的诰命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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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也不知是因为气还是因为换季,先前只是头晕心跳紊乱,今天肠胃又造反,如果是前者,我都觉得自己搞笑了。难道是狂犬病前兆?3日被狗咬,因惧怕疫苗是假注射后直接死亡未敢接种,后怕中……这个月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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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双双落水
“我才不稀罕!”程雪瑶撇撇嘴:“纵然是宰相,也不过是天子的奴才,我要是嫁……”
她突然收住声,看向正在发呆的程雪嫣:“姐姐怎么一直不说话?难道也是在为婚事发愁?”
程雪嫣还未及回过神,她便又道:“自始至终,给姐姐提亲的人都要踩坏了门槛,姐姐不知道,我们虽不说,心底着实羡慕得很呢……”
酒劲有些上来了,弄得她昏昏沉沉不知此话是褒是贬,却只见程雪曼黯然的调转目光,又饮了一杯。
船行缓慢,有歌从外飘入,是妙彤和绮彤在唱《雪中莲》。她们心情大好,却令这首歌失了忧伤的味道。
已是夜了,一朵朵荷花静立在轻纱薄雾中,暗香幽幽。
不知是酒醉还是香醉,但觉神魂飘飘,走进那荷花丛里,醉眠在嫩黄的丝蕊中……
恍惚中,是碧彤晃动的脸。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却见碧彤正在灯下缝制衣裙。见她醒来,急忙端过一杯藕汁。
藕汁虽甜美,她的嘴却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我这是睡了多久?”
碧彤看了看屋角的铜漏:“还不到一个时辰。”
她费力坐起身,只觉头晕目眩。
“姑娘今天喝了不少,还是再睡一会吧,明早醒了就好了。”碧彤急忙服侍她重新躺下。
“你怎么还不睡?”
她见碧彤又拾起了衣裳。
“我想把这衣裳赶紧做出来,姑娘穿上了心情就会好些……”她一时说走了嘴,却并不惊慌,只担心的看着姑娘。
“我……是不是胡说了什么?”程雪嫣再次为自己酒品后怕起来。
那梨花白和葡萄酒初饮时只觉甜滑可口,也不醉人,她便放心的饮了近一瓶,却不想后劲极大,她只记得妙彤和绮彤在船外唱歌,然后她便飘飘的走进了荷花丛……
走进荷花丛……
“姑娘落了水……”碧彤咬了咬嘴唇:“奴婢当时和妙彤坐在船头,妙彤说姑娘出来了,奴婢回头一看,就见姑娘落了水……二姑娘和三姑娘都吓坏了。当时湖上只有咱们,夜又深了,大家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后来又听到‘噗通’一声,我们只当是混乱中又有人落了水,不想是况先生……”
程雪嫣的心一抖……
“况先生将姑娘救上来,当时姑娘已经没了气息。”碧彤说着眼圈又红了:“然后况先生就……”
碧彤说不下去,只急忙低了头。
程雪嫣脑挂黑线,他该不会采用了先进的口对口式人工呼吸吧?
“姑娘回来后就一直嚷着让凌公子来提亲……”
提亲?让凌肃来程府提亲?这倒是个好主意,自己怎么没想到?不对这就是自己想的,可是……
“况先生……”
“况先生将姑娘救上来就走了,二姑娘和三姑娘发现姑娘没事方放了心,千嘱咐万嘱咐这事不能让老爷和夫人知道……”
这倒是自然,否则谁都逃不了罚。
“其实况先生他……”碧彤偷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
“他……蛮好的。”碧彤低下头,继续缝衣裳。
碧彤的意思她何尝不明白?只是……
“先把衣裳放放,去取纸笔来……”
“姑娘要改衣服样子吗?”
“不,我要写一封信,”她镇定的看着碧彤:“让凌肃来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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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第二天便送了出去。
之前,碧彤多次劝她再等一等,她也知道如此主动不大合适,可是如今府里这个情势……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不知究竟谁会成了谁的“仇”,自己倒没什么,她们可就要把她活吃了。再说,凌肃迟迟没有消息,没准也在琢磨着怎么办才好,或许也如自己猜他一般在猜她的心思,若是再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就坏了。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不如提醒他一下。她自觉措辞已很委婉,又不失女人的身份,而今唯一遗憾的就是这条妙计是自己提出来的,他为什么就没有想到……
既然信已送出,悬了多日的胡思乱想的心便已收住,只等最后的消息。
碧彤见主子精神尚好,便取出连夜赶制的衣服给她试穿。
从外衣罗裙到抹胸均是素锦所制,不仅颜色雪白,更平无纹理,真个是一素到底,样式又极简单,却胜在轻柔顺滑,穿在身上,即便无风,裙摆飘带亦徐徐拂动,若仙若幻。
碧彤赞许的看着姑娘:“都说‘若要俏,一身孝’,姑娘这身就像是把那云彩穿在了身上,只是好看归好看,夫人见了怕是要……”
程雪嫣不紧不慢的将衣裙换下来,去妆奁里拣了两支珠花。
这是金掌柜送来的这个月的首饰样子。她最近没心情,只胡乱依了前世买的那些小玩意画了两个,一件是绿豆大小的淡粉珍珠围成个椭圆,其上用带有花纹的玉料攒成五瓣花,花蕊则点以墨蓝碎晶,一件是状如花苞满嵌珠玉,而最让金掌柜满意的是这两个珠花摒弃了以往的簪柄,而是在背面用一种拧了两个螺旋的卡子扣在一个小纽上固定。这两样东西都可不用金银制作,因为太软,只以铜代替就可,然后镀上金或银以作装饰。他为此又可大赚一笔,一高兴,给程雪嫣多算了十两银子,拜托她以后多设计点这种薄利多销的首饰。
选了个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的缎盒,将两样东西装起来。东西并不值几个钱,可是放在这样一个看似贵重的盒子里,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然后又让碧彤将衣服叠好。
“带上它,咱们去代先生那走一趟。”
碧彤捧着衣服满脑袋问号的跟着去了。
代真也住在程府,在西北方向的院落里,名望晨楼。原本是叫归真楼的,只因“真”字犯了杜觅珍的音,为避讳而改了名字。
西北是程府最僻远的角落,平日里人迹罕至,代真住在这也是有原因的。她是度津人,与程府无亲无故,是经王迁御史的推荐被先皇钦点为画艺先生,本是应住进御史府的,却又被王迁以“关雎馆的人,自然要住在关雎馆,这样教女孩子方便。程尚书,你程府该不会连安置一个女学先生的地方都没有吧?”以这一长串冠冕堂皇的理由送进了程府,然后便再不过问。
曾有人说,代真是王迁以前在度津做知州时养的一个妾室,当上御史后为表自己没有始乱终弃方将她带入帝京并推举为女学先生,却也不想给她什么名分,实际上就是弃了。如此自然会被人看低一等,再加上又是强塞过来的,更是让人不屑。也不知她是不清楚其他人心里所想还是故意装聋作哑,抑或是只为省几个钱,还就在这个偏僻的望晨楼住下来了,平日里也没人伺候,除了有个女学先生的名分和每月的二十两薪金,比个二等的丫头强不了多少。人已经二十五了,却是不急着出嫁,其实有一些条件也算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