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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无明夜-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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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把娘叫来!”



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我的手:“别……”



我把脸埋在他手心里,一动不动。



爹微微笑,半阖着眼,说:“阿眉,不要太委屈自己。”



这是他在世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亮时,家丁们已经全部换上了孝服。我披着一身露水去见娘。



娘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对我说:“奇怪,昨夜梦到你爹,说他先走了,要我同你好好过。你说奇不奇。你爹怎么会舍下我们先走呢?”



我站着默默不语。



娘怀着迫切希望的眼睛深深望我,就等我给她一个否定。可是我喉咙似有火烧,嘴唇有千斤重。



娘的眼神一下破碎,凄凉一笑:“何必呢?”



何必瞒她?又瞒得了几天?



国破家亡,因为拒绝了安禄山的安排,爹的丧事办得非常简单。白帐之中,我跪在灵前,前来悼念的宾客稀稀疏疏,大半也都是爹活着的时候也不愿见的人。



这时候就想,爹去了也好。不然若活着,看着世道这样败坏下去,也是受罪。



我生命里的长安的最后一角随着爹的去世而崩塌殆尽。爹用他惨烈痛苦的死亡来向所有人昭示他坚定的决心,而他的死亡却是在整个王朝的倾覆中一个细小的浪花。



我在深秋的寒冷中突然前所未有地思念薛晗。



我思念他眉目飞扬的笑脸,思念他低沉舒缓的声音,思念他温暖的手和胸膛,思念他脉脉的目光。



我越是思念他,越是感觉到寒冷与孤单,越是感觉到焦虑与茫然。就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浮着的一枚树叶,在浪涛的颠覆之下绝望地思念着曾经依赖的大树。



夜半,我独自守在灵堂,等待着明日的出殡。



喧闹了几日,我也终于熬不住了,不知不觉睡了去。



~奇~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浮动的气息惊醒了我。我几乎是直觉地一下坐起,手里藏着的短刀毫不犹豫刺向那人。



~书~手腕被用力扣住。那人的力气很大,大到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那人的眼神也很震惊,注视着我握刀的手,不相信这是我会做的事。



“薛晗……”



刀落在地上,金石共鸣之声在灵堂里回响。



“薛晗!”我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薛晗带着风尘与疲惫的面容在我手下慢慢柔和下来,然后他用力一拉,将我紧抱在怀里。



我搂住他的脖子,吸了一口气,终于细细哭了出来。



他抱我抱得很紧,我几乎透不过气。可是我又那么开心,开心到心脏都无法跳动一般。因为他回来看我了!



我在他怀里又是悲伤又是快乐地哭着,紧紧搂着他,抓着他的衣服。



薛晗在我耳边轻念:“阿眉……阿眉……”



我抹了一把眼泪:“爹不在了。”



“我知道。”他抱得更紧,“我知道了。”



我看看他,又哭又笑地摸摸他的脸。是真实的,是温热的,是记忆中的。于是又搂住他的脖子落眼泪。



薛晗的身子在轻轻颤抖。我们就像两个在人海中寻觅彼此许久的人终于相遇一般,愿这样永世拥抱着再也不分开。



冷静下来,我问薛晗:“你怎么回来了?城门都戒严了啊。”



薛晗说:“我白天就混了进来,等到无人的时候才进来看你。我……担心你。”



我心里仿佛有一道温泉在流淌,柔声问:“我也担心你。”



薛晗怜惜地抚摸我的脸,说:“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我苦笑:“好歹,我还活着。”



他给爹磕头,我在旁边说:“安禄山派人来说,我们不用去洛阳,家产也可以自己处理。”



这已算是相当好的结局,可惜是用爹的命换来的。



我说:“我本打算同娘回老家,可是娘的病加重了,经不起旅途颠簸。我想等她病好了再走。”



薛晗过来搂住我,坚定地说:“或许你们用不了走。长安会回来的。”



我们在爹的灵前紧紧相拥。儿时的摩擦,懵懂的向往,尴尬的口角,似乎全在这刻烟消云散。那种感觉宛如重生。



我问:“你在外面怎么样?”



薛晗说:“都还好。军中共事的战友彼此友好,郭将军对我也非常关照。我只担心你,在这狼虎窝你。你们当初怎么不逃?”



我说:“爹不愿弃国,我则想等你回来。”



拥抱我的力气猛地加大:“你傻了吗?命都不要了?”



我两道热泪流下来,紧拽着他的衣服,仿佛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



“薛晗,”我说,“我现在只有你了。”



薛晗一把将我拉过去,坚定地抱住,滚烫的唇贴在我额头上。



我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松懈与疲惫让我很快昏昏欲睡,可是难得的重逢又让我舍不得这甜美地一刻。这样反复挣扎着,直到薛晗在耳边笑道:“睡吧”



我同睡眠挣扎:“你很快就要走了。”



“不急。”他在我耳边笑,“我看你睡。”



“在我睡着了再走。”



他的脸贴着我的额头:“会的。”



我拽着他的衣襟,犹犹豫豫地睡了去。他凑过来亲了亲我的头发。



醒来时,天还没亮。我正躺在灵堂一侧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薄毯。薛晗已不在身边。



他毕竟还是走了。风扬沙场,男儿壮志,他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我抹着掌心里的玉佩,想努力感受它前任主人的温度。我耳朵里还回响着梦里听到的那句话。有个男人慎重地对我承诺着:等我回来,阿眉,等我回来!



很久以后,我回想这一幕,我想,我就是在那时,爱上了这个男人。



惠珏



月上枝头,疏影横斜;清风琴韵,满地残雪。



我站在雪地里,对着前方的女子说:“我给了你三日时间离开,你执迷不悟。如今时限到了,也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梅树下的女子生得清姿玉色,貌若天人,只可惜身上一层死气,带着妖兽的气息。



她婉约一笑,倾倒众生:“姑娘口口生生说情,我却看你最不懂情。情是我爱他,他亦爱我,情就是生死相许、天涯海角。我同他有情,所以我断是不会主动离去的。姑娘法力高,尽管收了我好了。”



我轻叹:“你早已死了,借了妖兽的元丹还阳,日日吸食他人精气生存。你有你的情,被你害的人,就没有情了?”



手里已经捏了诀,催动法力。本是轻柔的风突然变得强烈,席卷乱雪迷眼,点点红梅四下飞舞,倒像洒落的血。



舜华的指点教导之下,我的法力已提升至极高的境界。面前的死灵自然没有一点招架。罡气凶猛地扑过去。女子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就被击中,飞升至半空中。



灵光笼罩,她的身子抽搐片刻,落在地上。很快的,肌肉消烂,只余森森白骨。胸腹之间,有一枚灰白色的妖兽的元丹。我伸手凭空一抓,珠子飞入我手里,我将它收进小袋子中。



躲在远处的人这才胆怯地探出头来。



我鄙夷地笑:“都已经成骨头了,还怕什么?”



那个男子萎萎缩缩地走过来,看到地上的华服白骨,吓得脸色发白,颤抖着说:“月娘她……她……”



我冷笑:“她已经去地府投胎了。你不是许诺要同她共生死的吗?现在自杀追过去,倒也还来得及。”



男人一个哆嗦,吓得连连后退,显然是爱惜性命更多一些。



我看不下他那虚假薄凉的嘴脸,收了酬金,径自离去。



舜华在城外小树林里等我。



树林稀疏,他一身红衣,高高坐在一株老树上,吹着笛子。这么诡异,随便哪个路人都看得他不是人。



我站在树下喊:“喂,我买了烤鸡,下来吃吧。”



舜华飘下来:“收了?”



我打开包鸡的油纸:“收了。第十四个了。”



舜华问:“还好吗?”



我失笑:“被收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不好?只是那女人临死都还不觉悟,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烂,见他娘的鬼!”



舜华对我这个御使小姐口出秽语已经非常习惯。他接过我手里的鸡,掰下一只腿给我,抱着剩下的自己吃起来。



我跳过去同他抢。他白我一眼,身影灵活瞬间就闪开,。四野无人,我意念一动已经施展心法,追随而去,我俩在树林间自由穿梭宛如鬼魅。



徒弟到底不及师傅快,我不耐烦,催动灵力朝着那大半只烤鸡席卷而去。



舜华啼笑皆非:“至于吗?”手一扬,将我的力量挡了回去,“你现在倒用得得心应手了。”



我笑:“多亏你言传身教。”



舜华道:“也是你以前教我的。”



是净初教给小狐狸的。



我同舜华下山已有数月,而离我受伤获救之日,也有一年多了。天帝陛下将我打下凡就为了要我降妖除魔,我干脆老实履行义务,只求天下早日无魔,我也好飞升归仙。



我们这样走走杀杀,强强合作,天下无敌,除了名声,也赚得不少银两,日子过得还很舒服。我独自一人月下品着美酒,只觉得这样的生活,的确可用只羡鸳鸯不羡仙来描述。



酒醉了,睡在栏下,舜华过来抱起我。



他把我放在床上,转身要离去。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他回头看我,眼睛深深,情绪千回百转。



我冲他笑:“你觉得我美吗?”



舜华垂下眼帘:“你喝醉了。”



我笑:“我知道。不醉,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我到底美不美?”



舜华轻叹:“你在我心里,无人能及。”



我又问:“那个公主美吗?”



舜华凝视我,眼里疼惜而怨恨。他说:“我不在乎她。”



我偏过头去。可是薛晗会在乎。



薛晗要娶皇上的掌珠公主这事,早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可是不知怎么的,婚事一直迟迟没有举行。我断不会以为薛晗这样是为了我。他不会为了我这么做,他不会为了任何人这么做。



薛晗前几个月一直率领薛家军在外扫除叛党残余势力,剿除匪霸。上月回朝,圣上龙心大悦,又封他为归德将军。他也算是子承父业,了却了薛老将军生前愿。



这年春末,惠珏公主得圣上眷顾,允许她南下祭奠动乱时故世在他乡的母亲。归德将军理所当然地被派去护送公主。孤男寡女,千里同行,两人还没动身,流言蜚语就已经飞满了天。这皇帝想嫁女儿是想疯了。



我同舜华分开,舜华有族内事务要处理,而我则去找薛晗。



舜华问我:“你是去杀他吗?”



我也不知道。薛晗的确在我身上捅了一个窟窿,可是我没死,既然没死,就觉得要他偿命似乎不大厚道。



我说:“我这人心地善良,在他身上回捅一剑就算报仇了。”



舜华讥讽地笑:“你小心了。他现在身边有美貌公主,不比当年了。你们老情人相见分外脸红,打是情骂是爱。吃醋的女人可怕,吃醋的公主更可怕。当心那公主收拾你。”



我狠瞪他一眼:“老狐狸你嘴巴比以前更碎了。”



月黑风高,狂风大作,未雪绸缪。我轻装夜行,比鬼魅还像鬼魅,施展法术,从树梢屋顶一掠而过。



薛晗一行歇在县衙别馆。惠珏公主和归德将军路过,倒给这个小小县官多年来唯一一个媚上表功的机会。那别馆红墙金瓦,庭院幽深,真是一处好地方。夜深了,整座院子除了巡逻士兵手里的火把外,只余屋檐下几盏宫灯,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



我静静潜伏在阴影里,只见两道黑影翻墙而过,夹着凌厉杀气,闪向内院。



轻笑,这下不愁找不到薛晗的房间。



我跟随而去。



我有法力,隔着老远就可以看到屋内的情景。薛晗独自一人在书房里,一盏孤灯,一杯凉茶,捧着书,却在发呆。这厮打小就喜欢来这秉烛夜读的一招博取外人好感,他现在这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模样,都是自己把自己累出来的。



正冷笑,另外两个访客却已经按捺不住了,一个从东,一个走西,如两道利箭破窗而入,向薛晗扑了过去。剑气如霜似雪,杀气凌厉,直取要害。



薛晗微一抬眼,手里的狼毫猛地掷出,飞旋如风,瞬间将一名刺客的长剑打偏。自己一跃而起,躲过另一名刺客,反身从桌地抽出长剑。



那剑通身莹白,薄如蝉翼,翩飞如蝴。此剑一出,顿时满室生辉,宛如流萤乍现。



冰月蝶。



我的胸口一紧,那股曾经要了我的命的疼痛又席卷而来,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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