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喜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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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嫂子取了匣子里的五色棉纱线来,对江心儿笑着说:“还是江家丫头大方,你去给乔慧打一盆温水来,我该给她开面了。待会儿花轿就要来了,白白净净的才漂亮。”
“就是拿着棉线绞去脸上的汗毛吧?”
江心儿在后世查过不少古代婚俗的资料,也知道就算是解放之前也还保留着这样的习惯,就是没亲眼见过。
好奇心上来,忍不住把要做的事推给蔡翠屏:“姐姐,你去打水吧,我想看。”
蔡翠屏正被桂花说得难为情,有机会扯开正是求之不得,忙忙出去找人要温水。
乔慧依言抬起脸来,眼睛里满是害怕。
桂花嫂子笑着安慰她:“女人免不了都要经过这些,你不用怕,绞脸没那么疼。等蔡家姑娘来了,我拿温水给你捂下脸,毛孔开了绞起来很容易。”
乔慧可怜,此时就如砧板上的肉,什么都是由别人去弄。
桂花在温水里湿了面布,仔细盖在乔慧脸上,略过了会儿,才揭了开来。只见她绷直了手中的棉线,手很灵巧得转几下,棉线就拧了起来。拧起来的棉线贴上乔慧的脸颊,一滚一滚,自然就夹住了细小汗毛,把它们卷了下来。
乔慧吃痛,忍不住嘶嘶轻叫。
桂花嫂子怕她乱动,忙叫江心儿按住她,口中安慰道:“很快就好,你忍一忍,要是没弄干净,去了婆家可被人看不起哦。”
乔慧最怕的就是叫婆家人看轻,被桂花一说,立时就乖乖不敢挣扎了。
江心儿细看,把汗毛绞干净了显得脸上白皙光洁,江嫂又替她修去多余的眉,乔慧看上去就更精神了。只是乍然被强行薅去汗毛,脸上的肌肤泛出了受伤般的红色。
江心儿叫了起来:“这样红通通的怎么办,待会被新郎见到也不好看啊!”
“你急什么?”
桂花嫂子慢条斯理拿出一盒白色粉末,用软布沾了些轻轻在乔慧的脸上涂抹,果然遮盖住了她的那些红色。
江心儿当然知道古时候寻常用的就是这些含铅很重的了,科学不够发达,没有好好的保养品可用呢。含铅多的化妆品用多了,对皮肤的伤害是很重的,还堵塞毛孔。
再看江嫂,又搬出了胭脂,几下过后,乔慧脸上浮起两团挺可笑的红晕,就跟杨柳青年画上的差不多。
这也太喜感了吧,江心儿看着这种老土又难看的化妆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第十一章乔慧出嫁(二)
这也太喜感了吧,江心儿看着这种老土又难看的化妆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嗤,”桂花嫂子不屑地回头,“你这丫头懂什么,脸上红扑扑的才说明新娘子身体好,能生养,还喜庆吉祥。”
“我知道我知道,”江心儿举手投降,端详着乔慧,却始终是看不下去。
“嫂子,我能帮忙弄一下吗?”
桂花嫂子正给乔慧画上浓浓两道眉毛,转头狐疑地看着江心儿:“你会?”
“哎呀好嫂子,我求求你了,给我试试看嘛,如果弄得不好,你可以擦掉啊!”
桂花并不是专业喜娘,平时光顾着操持家务,对化妆一道确实是不太在行。见江心儿一再请求,半信半疑地递过画眉的细炭笔。
其实乔慧的眉毛长得很好,紧密而没有杂毛,只需稍微休整下,画一画眉梢就好。可被桂花嫂的大手笔一挥,差点成了两把刷子。
江心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如果这么着嫁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她小心拿软布拭去浓浓的炭色,取出小镊子略微夹去周边多余的眉毛,修正眉形,整体看上去就细致多了。轻轻在眉梢渐淡处描了几笔,比着眼角四十五度角上方收尾,乔慧端秀的面目更多了几分灵气。
“嘿,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还有点本事,这几笔眉毛是画得比我好看。”
桂花嫂子侧头看着乔慧变得漂亮,口中啧啧称奇。
江心儿穿越前科是婚庆公司的多面手,替新娘化妆盘发也是常事,今天这些不过是小菜一碟。
耳中听着桂花的赞扬,心里也自得意,手底更加灵活了。只见她将桂花嫂子涂成两团的胭脂抹开,以掌缘斜斜往脸颊颧骨最高处晕染而去,又沾了点香粉盖住略深的红。
古代化妆品是少了点,可是乔慧的皮肤很不错,也没有痘痘斑斑的需要遮盖。经江心儿以现代理念的巧手打理,顷刻间成了个相当美丽的新嫁娘。
桂花嫂子感慨了一下:“丫头啊,有这手艺你以后可不愁没饭吃了。”
正说着话,外面却响起了连天的爆竹声,还夹杂着喜乐吹打的声音。桂花嫂子立马想起自己的职责,忙不迭拿过床上的大红盖头遮到了乔慧的头上,告诫起乔慧婚礼上的种种注意事项来。
乔慧听到外面迎亲的来了,紧张得不得了,大红盖头下的脑袋越来越低,身体也忍不住抖瑟个不停。
“心儿,”乔慧一把抓住身边江心儿的手,“我不想嫁了。”
“哎呀,这时候说得什么傻话,迎亲的人这就要来了,可千万别叫人听见了笑话。你可要记住啊,待会出了门一定要大哭,哭得越大声就越发达。不过到了花轿上面,就不能再哭,也不能说话,一直到洞房里头,也都不能先开口。”
江心儿听桂花一叠声说着,实在忍不住了,哭出嫁她也听说过,但这不能开口说话又有什么讲究呢。
“桂花嫂子,为什么不可以先开口啊?”
桂花一边整理着乔慧本来就很整齐的衣衫,一边回说:“傻丫头,女人先开口,就叫做雌鸡啼,是不合规矩也大不吉利的,会被夫家看不起,说你没规矩。”
晕啊,江心儿眼里满是圈圈,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古人迷信起来真是没道理可讲,尤其是对女人,简直歧视到家了。
先说句话竟然叫做雌鸡啼,那男人是什么,公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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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媒婆说成了这桩婚事,在王家得了不少赏钱,眉梢眼角都洋溢着喜气。在外间和乔大夫妻寒暄了几句,就要进去接人。
乔慧尚有幼弟幼妹,两人听了大声嚷嚷不许姐姐走。王氏赔了笑脸道:“杨妈妈,大户人家规矩多,我家慧儿嫁了过去,怕是极少有机会回来的。这会子不如稍微通融些儿时候,我再去多交代几句也好。”
谁知道杨媒婆面上露出一丝淡淡不屑,面颊上的肉似笑非笑抽动两下道:“哎呀乔家嫂子,你也知道,若不是王家少爷那腿脚不灵便,也是断断不会寻小户人家女孩结亲的。他们大门大户的,规矩未免多些儿,尤其重视良辰吉时。你们这里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要是错过了好时辰,以后有什么不吉利的,叫你们乔慧怎么安心过日子。”
王氏被她夹枪带棒一顿说,顿时语塞,尴尬着不敢言语。心里虽然有些不服,可一看那个给足她家面子的礼品和大场面,是邻里间的婚嫁所无法比拟的,心理也就平衡了。
杨媒婆气宇轩昂地带了两个王家的婆子,径自往里来迎新娘子,正听那位桂花嫂子在循循善诱做人媳妇的规矩,不觉一笑。
“时辰不早了,新娘子这就跟着老身出阁吧!”
乔慧猛然一颤,顿时嘤嘤哭出声来。
杨媒婆似是在贫家女孩面前有种天然优越感,想是走家串户大户人家见识多了,未免骄傲。她看一眼哭泣着不肯站起身来的乔慧,语调颇为冷淡:“就要做王家当铺的少奶奶了,是喜事才对。再说还没出闺门,不到哭嫁的时候,你这么哭哭啼啼的倒叫人笑话。”
叫她这么一说,乔慧哽咽两声止住了声音,鼻间却兀自抽泣。江心儿见被杨媒婆趾高气扬埋怨两句,休说蔡翠屏,就连桂花嫂子都瑟缩一下往后渐退,不由得心底叹气。
古时候的人,等级观念太过严重,这杨媒婆不过是个保媒拉纤的,却因为见识多一点就恨不得横着走。可要是去了富贵之家呢,还不是点头哈腰讨赏的主,真是叫人看不上眼。
而此时桂花嫂子等人被杨媒婆气势所逼,慌慌张张说不上话来,能大方应对的也就是自己了。
江心儿强压下对杨媒婆的反感,轻轻推了推桂花,示意她把原先准备好的红包儿拿来送给杨媒婆。
桂花嫂子楞了一下,才领会了江心儿的意思,忙乱乱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包着一两银的红色小包来,递给了江心儿。
杨媒婆当然知道这是规矩,她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一瞥就明白乔家节俭惯了,这个红包也不过是两把银子的事,脸上也就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江心儿如何看不懂她脸色,心知嫌少了,可王氏就给了这么多,她也没办法。
“还请杨妈妈多多关照着我表姐,这点小小谢意不成意思。”
杨媒婆顺手接了来掖在怀里,打量着江心儿露出一丝笑意:“看不出你这么小年纪的丫头,倒很会讲话。”
第十二章乔慧出嫁(三)
江心儿面露谦虚万分的神情,脸儿微微一红,道声:“杨妈妈太过奖了。”
杨媒婆正色道:“这也不是过奖,上次在蔡家我就见你很大方,不像一般女娃子那么扭扭捏捏见不得正经场面,脱不了的小家子气。”
说着扫一眼桂花嫂子等人,说道:“该出门了,你们本也不晓得什么规矩,到时候只要照着我眼色做事就行。”
又对江心儿道:“你为人机灵些,紧跟着你表姐,别叫她太过害怕了。”
当地有个风俗,新娘子一旦离开闺阁双足不能再沾娘家的土地,说是不吉利会有被休回娘家的厄运。一般来说,新娘子都是由家里的长兄将妹子直接背上花轿,送往夫家的。
乔慧没有兄长,弟弟尚在年幼,没法背姐姐出家门,王氏请来了乔家族里一个侄儿来代替。
等杨媒婆一声令下,那个憨厚的堂兄便直接往乔慧的门边一蹲,让乔慧趴到他的背上。
王氏在厅堂里正照应着宾客,见乔慧蒙着盖头出来,顿时溢出一声凄厉哭叫:“慧儿啊,你这就要抛下爹娘弟妹走了,娘的心头肉,娘舍不得你啊!”
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嚷着上前就要去拥抱女儿。
乔慧本来就对未来充满了惊惶,耳中听到老娘哭声凄惨,心里一酸,大哭了起来,口中还声声呼唤着:“娘!”
眼看王氏的鼻涕眼泪就要沾上乔慧的喜服,杨媒婆一步跨到中间将她们二人隔开,高声叫道:“哎呀乔家娘子,哭嫁是没错,可也不能把眼泪沾到新娘子身上啊,那个可是大不吉利的!你这个做娘的人,咋就这么没有个轻重呢?”
王氏对女儿向来感情不那么深厚,又兼着是高攀了富贵人家,心里其实喜不自胜,哪里真有那么多泪可流。不过是因为当地有哭嫁的风俗,若是母亲和待嫁的女儿不哭嚎几声,原是不好听也不好看,这才扬声嚎得尽兴。
现下杨媒婆一挡一劝,她也就此避过一边,只剩下乔慧的声音抽泣着十分凄楚,叫人听着难受。
江心儿在旁扶着表姐,轻轻摇头,这古代的风俗习惯真够自相矛盾的。又要人哭,又不许泪水沾到衣服,这难度也太大了。若不是王氏那样对女儿并不在意的,比如蔡大娘吧,翠屏要出嫁那天她非哭晕了不可,哪里能顾着衣服湿不湿了。
在新一轮的鼓乐声中,乔慧的堂兄背着她走了出来,乔慧昏昏然什么都不知道了,就是嘤嘤哭泣。
杨媒婆打开花轿的门,向怀里一摸,面上顿时有点变色。
旁边有媒人馆里帮工的提醒道:“杨妈妈,镜子,快拿镜子,该搜轿了!”
“废话!我还不知道该搜轿了吗?老娘找不到镜子了,这不是糟了吗?”杨媒婆急赤白脸得瞪着那人发脾气,心里却是真后悔自己粗心没有把该带的东西查一遍,多年的老媒婆了还闹出这么个低级错误来。
江心儿是多机灵的人,看杨媒婆的情形就知她出了什么纰漏,只是听不明白所谓搜轿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上前一步,在杨媒婆的耳边轻轻问道:“杨妈妈需要什么,心儿帮你去找找。”
这真不啻是久旱甘雨,杨媒婆此时看到的江心儿和救星都没啥区别。
老脸尴尬笑着,凑过去低声道:“替我找面镜子来,越快越好,别叫人注意到了。”
江心儿领了她的嘱托忙不着痕迹走开,回身来到乔慧的闺房查看,女孩子的房里肯定少不了铜镜这样的东西。只是看杨媒婆的样子,估计是要一面小些儿的,便在乔慧桌上细找。
果然在乔慧半桌的抽屉里寻到一面椭圆形手掌大小的小镜子,只是看上去十分破旧,边上还沾着点铜绿,用在喜事上仿佛不太妥当。
到底要不要就把这个拿出去呢,江心儿犯开了难,在屋里一时下不定决心。
忽然间看到屋里有乔慧夫家送礼来时包裹的红绸扔在一边,灵机一动,有了好办法。
用最快的速度取一条红绸做成一朵小小绸花放在镜子顶端,两旁用多余下来的红绸围了边,在下方又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再看那面旧旧的镜子,简直天生就是为婚礼这种场合准备的,那叫一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