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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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波仰起头,眼睫毛上带著泪珠,可怜兮兮地纠正:“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什麽?!!”
林子里乌鸦飞起。
“不由哥……”
“……”
“不由哥……”
“……”
没天理,没天理,那小子都二十岁了!他奶奶的。那小子都二十岁了!他就已经够骗人的了,没想到这回遇到一个比自己还能骗人的!他就说那小子怎麽能比他个头高,原来那小子比他现在的这副身子还年长!
“不由哥……”
“叫叫叫!叫什麽叫!催魂呐!”
月不由不搭理身後紧追不放的那个年龄二十岁,看上去十五六岁,心智不过十岁的骗人家伙。
月不由大步往前走,甩动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了,他瞬间抽出,停下,转身,怒目而视。
不明白月不由为何这麽生气,许波看看月不由的身後,有些紧张地说:“不由哥,前面……前面你别过去了。”
“怎麽了?有毒还是有蛇还是有狼?”月不由还在生气。
许波抿抿嘴,低下头,半天後憋出一句:“你别过去了。”
月不由的眼睛眯了眯,耳朵动动。仔细听了许久,他单手抓住许波的衣襟把他拽到了灌丛里。
把许波拉到身前,月不由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老子来这里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为了这件事,老子不得不离开自己喜欢的人跑到这个鬼地方。你想让老子帮你,就别在心里绕那麽多弯弯,老子最讨厌别人跟老子耍心眼!”
许波紧抿著嘴,眼圈红了。
“你都知道些什麽!说!”
许波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发颤:“不由哥……你真的,真的不是,苗人?”
“不是!”
许波吸了吸鼻子:“你,你来这里,做什麽?”
“找人!”
“找谁?”
月不由的下颚紧绷,但还是吐出:“找一个叫黑驼子的人。不过他已经失踪了八年了。”
许波脸上的血色褪去,身体都在发抖。
月不由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我喜欢的人身上有蛊毒,我要给他解蛊,我要让他无拘无束自由地过活。我来这里就是要找到能给他解蛊的人。黑驼子也好,白驼子也罢,只要能找到那个会解蛊的人就行。”
许波的眼泪掉了下来,嘴唇颤抖。
“这麽告诉你吧。谁能解了他的蛊毒,我月不由的这条命就是谁的!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许波哭出了声:“不由哥……呜呜……我大爹,我大爹就是‘黑驼子’……呜呜……”
本来还准备狠狠教训一顿许波的月不由瞬间呆住了。一群乌鸦,不不,一群喜鹊从他的头顶飞过。
(23鲜币):第四十章
八年前,这片山林曾发生过在苗人内部算得上是一件大事的大事,只不过除了苗人,除了苗人中的一些有权势的人之外,没有人会提再提起这件事,更不会传到中原去。
黑驼子波松,广元苗人心中公认的蛊师,说他是整个苗疆最厉害的蛊师也不为过。他有广元最大的寨子八羌寨的公主做老婆,还有一位可爱的儿子,他的人生是被人崇拜和羡慕的。而这一切,却被一位中原的男子给打破了。
“这麽说,你爹不是你亲爹,你大爹黑驼子才是你亲爹?”听完许波的诉说後,月不由问,心思则飞快地转著。
许波点点头,眼圈红红的,不过已经不哭了。
“我以前叫爹叫叔,後来爹把我带走後我就叫爹了。爹对我比娘对我还好,爹就是我娘。我小时候叫柏松,後来跟着爹就改名叫许波了。爹姓许。”
月不由很纳闷:“照你的意思应该是你爹害得你家破人亡才对,你不恨他?”
许波缓缓摇了摇头,两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幽幽地说:“不怪爹。爹本来就招人喜欢,我小时候也特别喜欢爹。那时候不懂事,我还跟大爹说长大了要娶爹呢。是娘和舅舅……”许波的眼睛里有了泪,“娘给我下了蛊和毒,要不是爹用他的命来救我,我早就死了。我不恨爹。我一定要帮爹找到大爹,这样爹就没有那麽苦了,我们一家三口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後就在那里生活,再也不出来。就是不知道……”许波吸吸鼻子,“不知道大爹是不是还活著。”
月不由的心怦怦怦直跳,脑袋里闪过一幕幕的一男一女。他舔舔发乾的嘴,问:“你爹和你大爹……”
许波柔柔一笑:“大爹喜欢爹,爹也喜欢大爹。出事之前,我曾悄悄听到大爹对爹说下辈子不管爹是男是女他都会娶爹。我觉得爹比娘更配大爹。”
说到这里,许波脸上的笑变成了忧伤:“就是因为爹是男的,那些人才要杀死爹和大爹。我不懂,为何爹和大爹不能在一起。就因为爹不会生娃娃吗?可在我看来,爹除了不会生娃娃,和娘一样,甚至比娘还要好。就算不能生娃娃也没什麽啊。寨子里好多女人都不会生娃娃呢。”
月不由蹙眉:“你们这里也不许俩男的在一起?”
“嗯。我那时候小,又中了毒,好多事都记不清了。就记得大爹把我塞给爹,让爹带著我走。然後好多人追大爹。爹带著我拼命跑拼命跑。所以……”许波打了个寒蝉,“所以我一到这里就害怕,不敢一个人走。”
月不由怒了,凭啥中原不许俩男的在一起,这苗疆也不许俩男的在一起?!冷哼一声,他在心里道:“我就偏要和莫世遗在一起,咋地!”
拍了下许波,月不由站了起来:“有我在,不要怕,我绝对能让你安全离开这里。前面就是八羌寨了是吧。我过去探探情况。你是要跟我一起过去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许波揪紧包裹:“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有点难办……月不由想了想说:“你不会功夫,很容易就被人发现。这样吧。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安顿好你,然後你在那边等你爹找到你,我去八羌寨探情况。”说完,月不由把腰间的弯刀塞到许波的怀里,说:“别怕。你越怕敌人,敌人就会越厉害。你好歹也是蛊王的儿子,血性点。”
紧握住弯刀,许波左右看看,害怕地说:“不由哥,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真的很怕。万一他们发现我,肯定会杀了我。”
月不由一巴掌抽在许波的脑袋上:“我最看不得你这孬种样。想想你爹为了救你差点连命都没了,让你在这里等著你都不敢,丢人不丢!再说都过了八年了,谁还认得你?”
许波咬咬嘴,不说话了。
月不由仰头看了看四周,说:“我把你带到树上,那里安全。你们苗人不像中原人武功那麽高,你自己小心点不会被人发现的。而且这地方这麽大,难道真就那麽巧有认识你的人经过?”
月不由弯身用手在地上擦了擦,然後把一手的泥土抹在许波的脸上:“这样就没人能认出你了。”
许波抓住月不由的衣服:“不由哥,你会回来吧?”
“当然。我还要帮你找到你大爹给我喜欢的人驱蛊呢。”给许波擦完了脸,月不由带著他往安全的地方走,嘴里又道:“我比你还希望他活著。我离开都快一年了,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回去。”
“不由哥,你成亲了?”许波很好奇什麽女人会喜欢上这麽邋遢的男人。
月不由的心窝刺痛,腮帮子鼓了鼓:“没。我喜欢的人也是男的。他们说在中原如果俩男的在一起就会被浸猪笼。哼,我不管。我就喜欢他,谁敢拦著我我就宰了他!”
许波的眼睛瞪大,本来还被拖著的他立刻主动跑上前:“不由哥,你喜欢的人也是男人?”
“是啊。”月不由很大方地承认,然後叹息一声。
“不由哥?”为啥叹气?
看一眼许波透著“幼稚”的双眼,月不由咕哝一句:“算了,说了你可能也不知道。现在也没时间。等找到你大爹再说吧。”
“哦。”许波不问了。
找到一棵参天大树,又是在林子深处的。月不由找来几块大石头,在大树周围摆了半天,然後在一脸疑惑的许波跟前蹲下:“上来。”
“啊?”
“快点,上来。”
月不由拍拍肩膀。许波腼腆地笑了,欺身趴到了月不由的背上。月不由站了起来,背著许波。
“我把你带到树上,这里我摆了阵法,哪怕有人发现你他们也过不来。在我回来之前你别下来,如果肚子饿了你就忍忍。”
“嗯!”许波搂紧月不由的脖子:“谢谢你,不由哥。”
“我还要谢谢你呢。”背好许波,月不由发力,身形极快地踩著树干窜了上去。许波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嘴里发出连连的惊呼。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许波的人就在树上了。从月不由的背上下来,许波看著对方的眼神是满满的敬仰敬仰再敬仰。
“你就在这里呆著。”把许波按坐在茂密的的树枝上,月不由要下去了。
“不由哥!”极快地抓住月不由的手,许波拦下他。
“别怕。”以为对方还是不放心,月不由难得“温柔”地安抚。
许波抿抿嘴,松开手,撸起袖子。月不由愣了。许波的手腕上缠著一条金色的蛇状的东西。
许波摸了摸那条蛇,然後把那条蛇取了下来。好吧。不是蛇状,根本就是一条活蛇!
“不由哥,你带著‘元宝’。万一有什麽危险,元宝也能帮你。”许波拉过月不由的手,那条蛇爬到了月不由的手腕上,缠了起来。明明刚从许波的手腕上下来,那条蛇却还是冰凉得让月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看那条蛇,月不由道:“我不用这个。你不会武,你自己留著防身。”
许波笑笑,从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说:“我有‘旺财’,足够防身了。”
月不由咽了咽嗓子,不愧是蛊王的儿子,身上不是蛇就是蜘蛛的。许波的手掌心里趴著一只通体血红的蜘蛛,月不由的鸡皮疙瘩下不去了。虽然他不怕这玩意,但也不喜欢。
元宝,旺财……月不由问:“你到底有多穷?”
许波诚实地摸摸旺财:“很穷。”
翻个白眼,月不由直接拿下了那条一看就很毒的蛇,还给许波:“我不需要这玩意。我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二。”
许波眨眨眼:“那天下第一是谁?”
月不由傻傻地笑了:“是我喜欢的人。”
“啊!”许波先是一惊,然後也跟著笑了。
“别乱跑。”又叮嘱了一句,月不由跳下了大叔,很快便消失在了林子里。许波看著月不由跑远,抱紧包裹,低语:“元宝,旺财,你们说我能相信不由哥吗?”
从许波那里月不由了解了这片山林里苗人的大致情况。广元苗疆最大的山寨就是八羌寨,仅次於八羌寨的是三个山头之外的蚩蒙寨。其馀的二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寨子分别屈从於这两个大寨子。黑驼子波松是八羌寨人,娶的老婆是八羌寨土司的女儿。八年前,波松被自己的大舅子带著族人追杀,原因是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一个中原男人。
令人无法相信的是他的老婆和大舅子也喜欢上了这个中原男人。而因为这个中原男人只看中了波松,结果就是波松的老婆被误伤而亡,波松失踪,这个男人带著波松的儿子躲了起来,波松的大舅子现在成了土司,至今还没娶老婆。
月不由无法想像什麽样的男人能叫男人和女人都喜欢上,还是一家子人。要他看,波松和他老婆就是没事找事。都成亲了还喜欢上别人,甚至於为了得到这个男人不惜反目成仇。尤其是波松他老婆,还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蛊下毒。苗人果然是苗人,就是狠。
像他。喜欢上莫世遗这辈子都不会变。如果下辈子他还有记忆的话,下辈子也不会变。如果莫世遗喜欢上别人了,哪怕他再难受他也会离开莫世遗。他月不由只会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只能喜欢他一个。至於他和那个男人的关系,月不由自动忽视。他是月不由,只不过恰好霸占了莫世遗儿子的身体,打死他也不会认莫世遗当爹。所以月不由已经打定主意了,不告诉莫世遗这件事。
有了许波的帮忙,月不由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八羌寨。有人声,也有炊烟,月不由躲在灌丛里观察了半天,然後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什麽人?”守在寨子口的人拦住了月不由。
月不由操著一口苗语很是虚弱地说:“我是东夷寨的,我阿婆病了,我来山里找草药,没想走到了这边。我走了一整天了,能不能给口乾粮?”
一听是东夷寨来的兄弟,守卫收起枪矛,说:“进来吧。你怎麽走了这麽远?找到草药了吗?”
“没有。巫妈说需要蓝滴子。”
“蓝滴子啊。那可不好找。”
“是啊。但不找到阿婆就会没命。填饱了肚子我还要继续去找,不找到绝不能回去呀。”
一名守卫把月不由带到了专门招待苗寨兄弟的地方,有人给月不由端来水和吃的。月不由连连感谢。守卫的头领过来又询问了月不由一些事,怕他是敌对寨子的细作。月不由按照许波的交代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