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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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揉揉发痒的鼻子,身上暖和过来的他往灶台上一坐,拿过一个烤好的蕃薯一边吐著被烫著的舌头,一边大口吃下。一天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
“阿嚏!”
又打了一个喷嚏,他直接抓过又脏又破的衣裳擦了擦鼻子,嘴里不满地咕哝:“什麽鬼天气,这雨下的没完没了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原本就脏得看不出本来面容的脸被他这麽一擦,雨水混著脸上的脏污,更是成了一张大花脸。那头乱糟糟比鸟窝还鸟窝的头发也别提了,要不是头发很短,估计早就有鸟儿在他的头发里筑巢了。
填饱了肚子,衣服也差不多乾了。他套上衣服,窝在灶台边打算睡上一觉,明天继续赶路。
很是不舒服地翻过来翻过去,他坐了起来,吸了吸鼻子。睡不著。眼睛很困,脑袋也涨,可就是睡不著。不是因为身下太硬,也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没有被窝给他钻,因为没有人抱著他。
“莫世遗……”低低地喊了声,喊出自己的心里一直一直在喊的名字,他叹了口气,“什麽时候我才能回去啊……”刚哀叹完,他就抽了自己一耳光,“月不由!你不是孬种。不找到解蛊的法子和神医,你绝对不许回去!”
不允许自己被困难打倒,他再次躺下,闭上眼睛。一定一定要快点找到,不然拖得太久莫世遗喜欢上别人可怎麽办?不,不会的。莫世遗不会骗他。那人说了。只喜欢他,以前没有,以後也不会有。
莫世遗……
我好想你啊。
从梦中惊醒,莫世遗一手捂上胸口。
“不由……”
闭上眼睛,把心底快要承受不住的思念强压回去,莫世遗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面铜镜。镜子里是自己依旧苍白的脸。
里屋,成棣在沉沉地睡著。莫世遗坐起来,打开床头的暗阁,夜明珠瞬间照亮了床内。
对著镜子看了会儿,莫世遗勾勾唇角,镜子里是一张笑得极为僵硬的脸。捏捏脸颊,让自己放松,他又勾了勾唇角,这回比刚刚好了一些,但还是不好看。不像成棣笑起来那样自然。
“你的面具戴了太久,脸皮都不会动了。以後你得学著笑,学著哭,就跟我一样。”
“你瞧,这样就笑了,多简单。”
“莫世遗,我想看你笑。”
用手把脸颊往上提,嘴角也跟著上扬,他记得的,记得那人说这样就笑了。
不由,你快回来吧,我会笑了。虽然笑得并不好看,但我想,你会喜欢看的。不由,你何时回来?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18鲜币):第三十八章
苗疆很大,西南凡是有苗人的地方就是苗疆。而要在苗疆里寻找到蛊毒高人,那更是大海捞针,千般之难。
一屁股坐在墙根处,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刚刚抵达这处苗疆小镇的月不由啃著买来的肉包子果腹,顺便竖起耳朵听听四周的动静。他已经跑了很多地方了,也探听到了一些苗疆的内幕,不再像最初的几个月那样全无头绪,只能一处一处漫无目的地去找。
时间已入六月,还有三个月他就离开那个人整一年了。当初走的时候说最少得一年,现在看来可能一年还不够。每每想到此月不由就特别的难过,不过很快他就振作了起来。因为苗疆确实有一位蛊毒高人。只不过那位高人已经失踪了八年,不知现在是不是还活著。但不管怎麽说,有了这条消息他也算看到了希望。这种高人都会收几个徒弟,找不到这个高人,能找到他的徒弟也是好的。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了,这辈子的苗疆和上辈子的苗疆完全不一样了。上辈子的苗人还会热情地招待汉人进屋吃饭,这辈子的苗人看到汉人就像看到了臭虫,不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吧,但也很冷漠就是了。对於苗人的反应,月不由不在乎,反正只要找到他要找的人就行了。苗人因为很少会离开苗疆,所以他们的武功没有中原人厉害。只要找到那个人,月不由就有能耐把他带回京城。大不了打晕了扛回去就是,又不是没打晕过。
月不由在心里不住的叹气,早知道上辈子他就在苗疆好好学学怎麽驱蛊制蛊了。现在他也不必离开莫世遗跑到这麽远的地方找人。算了,有钱难买早知道,快点找到那个叫“黑驼子”的家伙才是真的。
啃完了四个包子,月不由站了起来。真正的高手都不会住在镇子里,要找人只能闯苗寨。马儿在他进城的时候就放走了,看看天色,月不由又去买了十几个包子,晚上肯定得在林子里睡了。
拍拍腰间的弯刀,月不由背著自己包起来的两把剑,拿著一根火把往镇子的南边走去。穿过镇子就是连绵的大山,苗寨就在那些山谷里。那里有苗人,有巫师,有蛊师,也有毒虫与瘴气。为了不引起苗人的注意,月不由特地穿了一身苗人的衣裳。虽然脏是脏了点,好吧,不是一点,而是很脏。但他一张口就是一口地道的苗语,别人也就不在意了。苗人那麽多,有一些不爱乾净的也很正常。
月不由在苗疆混迹过四年,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苗语,还会使苗人常用的弯刀,对苗人的风俗习惯也非常的熟悉。不认识他的人只当他是苗人,绝对不会相信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人。
没有用轻功,走到山脚下时天就已经暗了。月不由义无反顾地进了山。苗疆的山林充满了危险,尤其是晚上的山林,不懂这片山的人很容易就被其中的毒物、猛兽或瘴气杀死。月不由身上被猛兽抓伤的地方还没好,他就再一次进了深山。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一个他除了娘之外,第二个喜欢的人。
越往山林里走,天也越黑了。月不由点起火把,脚下不停,什麽时候累了什麽时候再歇息。苗疆里有无数个苗寨,每一个苗寨都是一个小国。要想进入那些寨子,首先你得是苗人,其次你所属的寨子还不能和这个寨子有仇。在查清楚这片山林里有几处寨子之前,月不由不会冒然行动。
走著走著,月不由停了下来。林子里有“呜呜呜”的声音,不是野兽的低吼,反而像是……他紧了紧眉头,犹豫了片刻之後继续向前走,不管那些閒事。
“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明显,好像就在前方不远处,月不由又停下了。
“啧,要不要过去?”咕哝一声,月不由很想掉头,现在的他最怕麻烦。不行,他现在有要紧事在身上,不能有麻烦。不再犹豫,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别走!别走!”
刚走了两步,身後就传来一人的喊声,月不由加快脚步,後面有明显的跑步声,显然是朝他奔来的。
“别走,别走啊,求求你别走。”
听声音对方的年龄不大,而且说的不是苗语,月不由更不理了。是苗人麽他还能藉此和苗人“勾搭勾搭”,咳咳,和苗人套套近乎,汉人就免了。
“别走,别走啊,呜呜呜……求你,别走,求求你……哎呀!”
好像是摔倒了。月不由停了下来。
“真是笨呐,走个路都能摔倒。不理不理,我可没那閒工夫。”向来没什麽同情心的月不由更是飞身往前奔。
“呜呜……”
哭声越来越远了,月不由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了。抓抓脑袋,挠挠腮帮子,舔舔嘴巴,哭声快要听不见了,月不由停了下来。
“真是麻烦!”
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又转身,朝之前的方向飞奔而去。
“呜呜……爹……爹……”
漆黑的林子里,一个人蜷缩在一棵大树旁,抱著双腿掉眼泪。有光亮靠近,他抬起头,光亮越来越近了,很像他刚才看到的那个人,他擦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跑了吗?
对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他跟前了,他哭著问:“你不是走了吗?怎麽又回来了?”
“那我走啦。”月不由掉头就走。
“别走别走别走!”扑上去死死抱住对方的腿,他哇得哭出了声:“求求你,别走,我怕,这里好黑,我怕……”
朝天翻个白眼,月不由抽出腿直接给了对方一脚:“男子汉大丈夫一口一个我怕,你丢人不丢人。”
“我不是男子汉,我不怕丢人,你别走。”对方乾脆破罐子破摔了,又死死抱住月不由的双腿,打死也不要对方再“抛弃”他。
“放开。”月不由抽脚,後悔自己返回来。
“不放,放开你会走。”抱紧。
“你放开。”
“不放不放。”
迅速爬起来,这人直接手脚并用地抱住月不由,不让他走。
“我要摔倒了,你放开!”
“不放不放,你会走。”
“放开!”
“不放!”
“放啊!”
“呀!”
火把掉在了地上,月不由第一次如此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幸好身下有个人给他垫背,不然他非摔个狗啃屎不可。
月不由怒了,用力掰开对方的手脚快速闪开,站起来:“好心没好报。我回来找你你却让我摔跤。”
“还不是你要走!”对方比月不由还委屈,也极快地爬起来扑了过去。
闪到一边,月不由快速捡起火把:“你再这样我就真走了。”
“你不走吗?你还丢下我吗?”对方的脸上还挂著泪,可怜兮兮的。月不由猜测对方顶多十五岁,不过个头倒是挺高的,比他高。这下月不由更恼了,凭啥这种弱小子竟然比他还高!
见对方蠢蠢欲动地还想扑过来,月不由後退两步:“你别抱我腿,我就不走。有话不能好好说麽。”低头瞧瞧自己的衣裳,他埋怨道:“本来衣裳就够脏了,这下子更脏了。”
“我给你洗,你别丢下我。”对方走上来两步,火把下,是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就是有点脏。当然,比月不由的大花脸乾净多了。
有人洗衣服,要是别人恐怕高兴死了,但月不由才不会。他现在满脑袋都在想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大晚上的你不回家睡觉在林子里干嘛?”月不由抬起头,问。
对方吸吸鼻子,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不许哭!”月不由直接吼出声,“大老爷们动不动就哭鼻子,丢人!”
“我不哭,那你不许走。”赶忙擦乾眼睛,对方忍住眼泪。
“你先说你在这儿干嘛?”瞧对方穿著一身汉服,月不由拧眉,“你不知道这是苗人的地盘吗?你不要命了?”
“我找我爹。”对方又上前两步,“我叫许波,我爹叫我波子。”
“还脖子嘞。”月不由不耐烦地摆摆手,“问你话呢,你大晚上的在这里干嘛?”
“我说了我找我爹。”许波又上前两步,到月不由跟前了,“我爹两天前进了林子,一直没回来,我担心他出事,来找他。”
“你爹进林子里干嘛?”
“找我大爹。”
月不由的五官都皱了起来:“那你大爹进林子干嘛?”
“不知道。我爹让我在镇子里等,可是两天了我爹都没回来,我不放心,来找他,结果迷路了。”
“蠢蛋。”你们一家子都是蠢蛋。月不由很恼火:“你不知道路还敢进来乱跑。我把你送出去,你该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别乱跑给别人惹麻烦。”
“我不出去!”突然扑上去,许波抱住了月不由,“找不到我爹我不出去。我爹从来没有丢下我两天不回家,我要去找我爹。”
“你放开!我还有正事呢,没空陪你找爹。”月不由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不放不放,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答应陪我找爹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许波的眼泪飙出,大哭了起来:“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你说话不算数。”
“我!”月不由一指头下去点了许波的哑穴,二指头下去,许波就不会动了。
“……”许波的脸瞬间煞白,眼泪哗哗的流。
“你还讲不讲理?我啥时候答应陪你找爹了?”
“……”哭。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你这麽不讲理的。”
“……”哭。
许波哭得是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月不由很想一走了之。可……远处传来猛兽的咆哮,周围也出现了疑似狼眼的绿光,如果他就这麽走了,这家伙明早起来绝对会变成一堆白骨。
想了想,月不由咬牙:“你听著,我有正事要办,绝对不能耽搁。你要是听我的,跟著我走,我就一边办事一边帮你找你爹。你要还敢跟我不讲理,我就丢下你让你被狼吃了。”
“……”点头点头,哭。
“不许哭了!”
“……”眼泪不流了。
真是自作孽。他为啥要回来呢?解开许波的穴道,月不由再次要求:“不许动不动就哭,我讨厌爷们哭鼻子。”
许波跳起来扑过去,手脚缠住月不由,像个猴子一样攀在月不由的身上,连连点头:“我不哭,我绝对不哭,你要说话算数。”
“你下来!”用力把许波扯下来,月不由不悦地又提了一个要求:“我讨厌别人赖我身上。我不丢下你,你给我好好站著,好好走路。”他只喜欢一个人贴著他,抱著他。
“你真的不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