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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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世遗直起了身子,成棣放开他,也直起了身子,接著说:“其实我不告诉你也是考虑让不由离开一阵子。”
“他的性子你最清楚。他肯定不会愿意和你偷偷摸摸的,但你我现在都是身不由己,让他知道有人反对,难保不会弄出什麽乱子。我已经跟母后说了,让你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她同意了。”
“世遗。”成棣的眼里是坚决,“如果我死了,你要代我登基。”
“成棣!”莫世遗完全震惊了,不敢相信成棣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人对皇位的执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成棣勾勾唇角:“为了这个位置,你和我都吃尽了苦头,哪有平白让给别人的道理。世遗,你是我,我也是你。我死了,你就是成棣。就算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又如何?他们敢说吗?不由说他起码要离开一年,那在这一年里,你就学著如何做我吧。”
兄弟两人面对面坐著,彼此看著对方。过了很久,完全冷静下来的莫世遗淡淡吐出一个字:“不。”
“不?”成棣挑眉。
“未来的皇帝只有一人,那就是你,成棣。”莫世遗压著心窝的伤痛说:“不由从不打诳语。他说找人治你的病就一定能找到。我会在这里等他带著人回来。只要我活著一天,这太子之位就是你的,我要看著你登上皇位。”
成棣笑了,抬起右手:“这太子之位是你我的。世遗,我的好兄弟。”
莫世遗抬起右手,和成棣的紧紧握在一起。两人在经历了许多之後,在这一刻深深的体会到了双胞兄弟间的手足之情。
“不过,你还是要学著做我。”成棣松开手。
莫世遗蹙眉,为何?
成棣笑了,很坏心的笑。
“有两个太子,不是很好玩吗?”
“……”
推开门,屋内冷清清的。没有人扑上来问他怎麽这麽晚才回来,也没有人趴在床上嘴里嚷著不想洗脸洗脚。
关门,身体无力地靠在门上,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一人这才露出内心的痛苦。
“不由……不由……”
原来分开,竟是这麽的痛,这麽的,痛。
我不气你,也不怪你,我只求,你能早些回来。我不在乎自己身上有没有虫子,我只在乎,你何时能回来,回到我的身边。不由……不由……
作家的话:
唉,不由走了
(23鲜币):第三十七章
“吃。”
随著音落,棋盘上的白子一下子被吃掉了十几颗。胜负已然分明,一人也不挣扎了,把手里的黑子放进了棋盒。
“这才不过半年,你的棋艺就赶上我了。不命,你确定你没背著我偷学?”输了的成棣有点不甘。
不命动作轻松地把棋盘上的黑子白子放回棋盒,口吻同样轻松地说:“自你第一次和我相见之後我便开始学棋了,但因无人相陪,只能自娱自乐,这棋艺便也止步不前。如今有你相伴,我这棋艺自然会有所提高。”
“哈,这麽说还是本宫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对手了?”成棣拿过手炉抱著,更不甘了。坐在他对面的人极淡地勾了勾唇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窗外的雨还在下著,这种天成棣是绝对不会出门的,太冷。好在有人相陪,他也不觉得闷,再说还有那麽多需要他处理的政务,能偷得这半日的閒趣已属不易。
对方收好了棋子,成棣这才开口道:“昨日成谦又向父皇请命,想要回边关去。刺客还没找到,我这个做兄长的很是不放心,和父皇一说,父皇想想也确实危险,让他还是安心地留在京城。”成棣笑笑,问:“你说成谦为何要急著回边关?他可是已经提了七八回了。这算一算,基本上一个月要提上一回。”
不命沧桑的脸上没什麽表情,眼里闪过讥嘲。把玩手里一颗没放回去的棋子,他淡淡道:“离开京城,那京城发生什麽事也就与他无关了。若让皇上知道他身边的那名贴身侍卫不仅是个女的,还是位苗人,他恐怕得吃不了兜著走。”
“呵呵呵……”成棣心情极好地起身走到软榻前坐下,拍拍身边。不命起身走过去很随意地坐在软榻的另一角,和成棣一样脱了鞋窝在上面。
“啊……”叹息一声,成棣看著上方说:“若那家伙在的话肯定要说‘乾脆把他们都杀了得了’。你说是不是?”
不命的眼里立刻浮现伤感,然後无声地微微勾起唇角。
“不命,等他回来看到你会笑了,他肯定会大叫。我都能想到他会有多高兴。”成棣的眼里也有了思念。
不命摸摸自己易了容的脸,点点头,声音发哑地说:“他一直都想看我笑,可是我不会。我现在已经学会一点了,他肯定高兴。”一年之期已经过了,那人却没出现。
成棣的心里滑过酸痛,不过他没有表示出来,反而“噗哧”笑了声,凑到不命跟前低声说:“若他知道你还学会了一件事,保准更高兴。说不定一见到你就会抓著你去做那件事。”
“成棣。”不命的眼里是无奈,还有几分尴尬,“你好歹是太子,说话也注意著点。”
成棣坐回去,撇撇嘴:“在外头也就罢了,在自家兄弟面前何必去装那些。再说,我又没说错。他走之前一直耿耿於怀俩男的不能做生孩子的事,现在你知道俩男的怎麽做了,你说他高兴不高兴。”
高兴。不命在心里回答。他看向窗户的方向,虽然窗户关著,但他知道外头有多冷。冬天已经过了,那人过得好吗?有没有冻著饿著,有没有,想他。
想,肯定想了。他能感觉到那人在想他,天天都在想。因为他天天都在思念著那人,盼著那人早日回来。
“世召那边还是没有不由的消息?”成棣压低声音问。
不命缓缓摇摇头,说:“苗疆太大,他们又很排斥中原人,要探消息太难。而且也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由去了苗疆,只能慢慢找。”
成棣压下担忧,又一次劝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以前在苗疆呆过很多年,武功又那麽高,绝对不会有事的。这都半年多了,再过几个月他也该回来了。”
是啊,也该回来了,他都快等不下去了。若可以的话,不命很想问问那人,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何,一封信都没有?
见他又开始发呆了,成棣赶忙出声:“世召今天不是进京吗?你去吧。这个时候他该已经到了。”
不命从思念中回神,站了起来:“那我去了。晚上不必等我吃饭。”
“好。”
深吸口气,戴上佩剑,不命脚步沉稳地离开了太子府,沿途遇到他的人都很是恭敬地喊他一声“司护卫”。成棣打开了一扇窗,看著不命走远、离开,放心却也担忧。这半年多,世遗一直在努力做一个正常的人,一个脸上会笑会怒的人。不仅如此,世遗的话也渐渐多了,能和他开玩笑,能和他如正常的亲兄弟那样閒聊。可是世遗心里的某一处却比以往更闷了。和世遗是双胞兄弟的他能感受到世遗有多思念那个人,能感受到世遗心里的痛。只不过世遗把这份痛压在了心底。
“唉,你好歹送个信回来让我们知道你是死是活啊,你这个家伙。”关了窗,成棣忍不住埋怨。只要那人有个一知半信的,世遗的心也不会这麽痛。那家伙要平安回来还好,若那家伙出了什麽事,成棣搓搓胳膊,他不敢想。
来到和莫世召相约的地方,司不命拐进附近的一条小巷子秘密地进入了一家酒楼的後院,再从後院出来去了一处民居。在门上敲了三声,立刻有人来开门,司不命快速闪了进去,门关上了。
“世遗?”等候在屋内的人一看到他立马站了起来,有些不确定这个没有戴面具的陌生男子是不是他要见的人。
“世召。”对方清了清嗓子,喊了他一声。
莫世召激动了,上前用力抱住对方:“世遗,真是你。”
“我易了容。”司不命——不,这里该叫他莫世遗——莫世遗也很激动地紧紧抱住莫世召,他们两人自上次分别之後也快一年没见面了。
放开莫世遗,莫世召仔仔细细打量他,然後说:“虽然看不到你的脸色,不过瞧你的身子似乎又精壮了些,我放心了。”
“我很好,不必担心我。”莫世遗也仔仔细细瞧了瞧莫世召,对方看起来也不错。
“来,快坐下。”拉著莫世遗坐下,莫世召道:“我这次是特地来看你的。爹娘听说你到了京城,很是不放心,在信上叮嘱我一定要亲自来看看你。怎麽样,你在成棣那边还好吗?”
莫世遗道:“我现在是成棣的贴身侍卫,与他吃住都在一起,你让爹娘放心。现在除了皇后之外,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其他人只道我去寻成聪了。”
莫世召蹙眉:“王家那边是不是出事了?你为何要我调查王家?还有那个月不由是怎麽回事?今年他没有来找你吗?还是他又逃了?”莫世遗只让莫世召派人去苗疆暗中打探月不由的消息,并没有告诉对方他和月不由的关系。
莫世遗的心窝疼了一下,说:“蛊毒一案王家的老二王宗似乎牵扯其中。成谦的身边有一位苗人女子男扮女装充当他的侍卫。苗人曾说过是他们的驸马想要杀成棣。现在就是不知这位驸马是成聪还是成谦。成聪一直没有消息,这半年王家和成谦也很谨慎,两边都没有私下碰过面,所以我才让你盯著王家。”
莫世召的心思转得极快,他立马压低声音问:“难道王家换主了?”
莫世遗微微勾了下唇角:“成棣的身子不好,与其保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主子不如扶正一位身强力壮又好控制的皇子。人之常情。现在就是不知成谦是否牵涉其中,还是这仅是王家或王宗的一厢情愿。也有可能什麽都不是,王宗只是单纯的走火入魔。所以现在只能暗中去查,慢慢等。世召?”
“世遗,你……”莫世召震惊地瞪大双眼盯著莫世遗的嘴角,他刚刚不是眼花了吧,“你,你,你笑了?”
莫世遗摸上嘴角,然後又是很淡很淡地勾了勾唇角:“怎麽了?会很怪吗?”
“世遗!你笑了!你真的笑了!”莫世召双手握住莫世遗的肩膀惊叫连连,好似发现了什麽千年的宝贝,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世遗,你笑了,你会笑了。我,我,我都忘了你上回笑是什麽时候了!”
莫世召都这麽激动,那人会更激动吧。莫世遗又勾了勾唇角,他的笑很淡,脸皮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可看在一些熟知他的人眼里,那份笑容却会无限的放大,直叫人心湖翻腾。
“我一直在学怎麽笑,会不会很怪?”莫世遗有点不放心地问,他觉得自己笑得并不好看。
用力摇头,莫世召眼眶湿润地说:“不怪,不怪,你应该多笑笑,多笑笑。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笑了。”
“我会多笑,只是现在还不大熟练,脸皮总感觉不是自己的。”莫世遗捏捏脸,又做了一个笑的动作。
“世遗……”莫世召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太好了,太好了……我本来还说若成棣敢欺负你,这回来京城我定不饶他。现在我放心了。”
“让爹娘和你担心了。”按住莫世召的手,莫世遗说:“我和成棣是亲兄弟,是和你一样的亲兄弟。我会助他顺利登基,他也会助我早日摆脱那些人的控制。世召,你告诉爹娘,总有一日我会再无顾忌的去见他们,去给他们养老送终。”
“嗯嗯,我亲自跟他们说,我亲自跟他们说。”莫世召的眼泪还是没能忍住。他抹了把脸,用力抱了抱自己苦命的兄弟。他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等到莫世召平静下来,莫世遗道:“世召,帮我找不由的下落。他去苗疆已经半年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和成棣都不便派人去寻他,而且也不能让人知道他去了苗疆,必须暗中查找,这件事只有麻烦你。”
“世遗?”莫世召又愣了。不由,世遗叫那家伙“不由”?
莫世遗不打算隐瞒,他沉声道:“我喜欢不由,我们两人,已经私定终身了。”
“呵!”
莫世召惊的直接从凳子上摔到了地上。他仰头瞪著莫世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们你们……”
很清楚自己和月不由的关系会引来怎样的震盪,莫世遗把莫世召扶起来,还是那句:“我喜欢不由,我们两人去年九月已经互定了终身。”
“……我的老天爷喂。”莫世召晕了,比成棣知道这件事时还要晕。
冷,好冷,呼著哈气,搓著冰凉的身体,一人光溜溜地站在灶台边取暖顺便等著放在灶台上的衣裳乾了。
头发还滴著水,这人打了个喷嚏,往灶台里丢了几根木柴。火苗大了,他伸手烤烤火,身上暖和了一些。本来可以运功驱寒,但他跑了好几天的路实在是累得不行,索性找了处人家歇脚,顺便烤烤被雨水淋湿的衣服。
“阿嚏!”
揉揉发痒的鼻子,身上暖和过来的他往灶台上一坐,拿过一个烤好的蕃薯一边吐著被烫著的舌头,一边大口吃下。一天没吃东西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