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如画-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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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无一丝月光,满天星辰。
苏槿若顺着芸儿,在床上歇下。
“芸儿,今夜陪我睡吧。”苏槿若低低地呢喃。
“奴婢就坐在边上。”芸儿轻声答道。
既然她不肯,苏槿若也不强求:“你还是回房睡吧。”
“奴婢没事。”芸儿坚持。
“回去吧。”苏槿若沉声道。
“谢主子。”芸儿深深福过后离去。
屋子里再次暗了下来,安静地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这让苏槿若莫名地心慌。
她本不怕再黑夜里独处,多少个夜晚,她都是一个人在黑暗的屋子里沉沉睡去的呢?无奈今夜,却让她阵阵发寒。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了的缘故呢?近乡情怯吧,早有人这样说过的。苏槿若如此安慰自己。
黑暗中,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醉人的笑容:罢了,明日既然就到了岭南,那就且放宽了心,等待着明日的太阳升起吧,或许一切并不会如同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1)
好梦已难寻。
夜夜余衾。
目穷千里正伤心。
记得当初郎去路,
绿树阴阴。
——(宋·康与之)
黑暗中,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醉人的笑容:罢了,明日既然就到了岭南,那就且放宽了心,等待着明日的太阳升起吧,或许一切并不会如同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真正踏上岭南的土地时,苏槿若的心反而很平静。听着车轮和地面摩擦地声音,苏槿若有了一种归宿感。
“王,王妃!”见到苏槿若,何叔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我,何叔。”苏槿若笑着说道。
“父亲。”何俊衍和芸儿异口同声地喊道。见到多年不见的亲人,何叔老泪纵痕。
“王妃回来了。”淑离和碧荷相携而来,淑离手中还牵着一个少年,“妾身见过王妃。”多年不见,语气中自然多了一些疏离。
“不必客气,这就是睿儿吧?”苏槿若笑着说道。
“睿儿,快给王妃请安。”淑离催促道。
“睿儿给王妃请安。”季睿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苏槿若赶紧让他起身,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白玉佩送了他作见面礼。
悠然居里一切如旧,看得出是有人天天在打扫的,这让苏槿若又莫名感动了一把,只是伺候的人已经全然陌生了。
“尘落香软都出府陪人了,都配的是斯文的读书人。”淑离说道,没有了当年的怯懦,多了几分精干。
“辛苦离夫人了。”苏槿若说道,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她的声音竟然有了温度了。
“凝霜夫人呢?”苏槿若环顾了一周,留在府里的就这么几个人,独独缺了凝霜。
“霜夫人自从王妃走后,就搬入了般若堂,天天茹素诵经,过着青灯古佛的日子。”淑离说道,“若是夫人有事,妾身这就让人叫去。”
“不必了。”苏槿若摆手道,自己此来也只是过客而已,不必惊动太多的人。
闻讯赶来的风随影、莫小语、夜无双和轩辕皓赶来的时候,苏槿若已经用过了晚膳。
“夫人果然守信。”轩辕皓媚笑着说道。
“你们的本事似乎退步了。”苏槿若淡淡地说着,浅笑着。
“是夫人太低调,而洱城的守兵都不曾发现夫人回来的迹象。”风随影说道。
“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就不走了。”莫小语摇着苏槿若的胳膊说道。
苏槿若对她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几个人脸上原本兴奋的神色瞬间消失。
“回来了,为何还要走?”风随影道。
苏槿若起身,走到窗口,幽幽地说道:“看到一切都好,我自然就不必留在这里了。”
“你真的忍心让何家父子就这么分离着?”莫小语想了想说道。
苏槿若失笑:“小语倒是越来越通人情世故了,我这次来,还有一层目的就是要把俊衍夫妇留在岭南,陪伴何叔终老的。”
芸儿端着水果进来,听到这话,一下子将托盘掉在了地上,水果散了一地。
“看看,看看,这么好的东西,太浪费了。”夜无双笑嗔着,冲淡了尴尬的气氛。
芸儿上前一步:“奴婢说过,要伺候主子一辈子的。”
苏槿若拍了拍她的手:“说什么傻话,如今你是为人妻了,自然要以侍奉丈夫、孝敬公婆为重了。好了,这事我已经定了,既然你听到了,也就无需我再同你说一遍,就着着吧。”到后半句,苏槿若的话里已经充满了压力。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2)
芸儿却一改往日的柔顺,直直地跪在地上:“若是如此,那奴婢愿意以七出之罪被休。”
苏槿若心惊,她没有想到芸儿会以此作为借口。她和何俊衍成婚多年,但一直无所出,苏槿若也不甚在意,只当是跟着自己东奔西跑,而且芸儿伺候自己的时间也多,就这么耽误了生育。但如今看来,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莫不是她早就存了这样的念头,而她作为一个医者,要想避孕实在是一件不算太难的事情。
何俊衍也变了脸色:“芸儿,你胡说什么?”又抬头对苏槿若道,“请主子成全属下,让属下跟随主子到天涯海角。”
苏槿若看了看懵在一边的何叔,慢悠悠地说道:“休不休不是芸儿能说了算的,但让不让你们留在岭南却是我可以做主的,莫非你们两个相抗命不成?”声音虽轻,却有着不容人反驳的气势,让芸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是,主子身边没人伺候怎么行?”芸儿苦着脸说道。
苏槿若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事。你们两个先起来吧,否则我在岭南的这几日你们也不用跟着我了。”说完便起身进了房间。
芸儿不敢再有异议,只得起身进去伺候。
“王妃,明日是睿儿的生日了。”用过午膳,淑离来了悠然居。
苏槿若抬眸:“是啊,这次是睿儿十岁的生日,按理是该隆重些的。原先是准备怎么过的?”
淑离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从年初,岭南的各地官员都上书送礼,说要给睿儿庆生,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不敢做主,都让人退了回去,可是越退回去他们就送得越多,妾身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倒是何叔和张侍卫长都说,先收着,等庆生的时候请他们来,再弄些回礼便是。”
“既然有何叔和张雷在操持,那自然是不会有差的,按着原计划办就是了。”苏槿若浅笑着说道,她本也无心办这个事情,只要不委屈了孩子就好。
淑离的脸上依然不太自在,吞吞吐吐地说道:“妾身来,是想请问夫人可出席筵席?”
是啊,自己已经回了岭南,虽说多年不在府里,但终究只有自己是正儿八经的主母身份,若是不出席筵席只怕会给人遭来非议,对孩子的将来也未必是件好事。思及此,苏槿若便点了头:“我会去的。”
及此,淑离的脸上才显出释然,起身行礼告退。
次日,苏槿若一身王妃的正装,将她装点的娇艳明媚,众人的眼中划过一丝异色,平日里倒是不曾注意,一番打扮后才发现这容颜与十年前大婚之时竟是半点不差。
岭南王府里热闹非凡,各地的官员一轮轮地祝贺、送礼,好不热闹。苏槿若由始至终笑着,但申请却始终淡淡地。到了后半场,便推脱身体不适回了房间,让众人尽兴。
好在这次,不仅有何叔和风随影掌着,还有轩辕皓和夜无双的帮忙,倒也显得井然有序。而苏槿若的出现,形式大于意义,没有人在乎她能留多长时间。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3)
“主子,时辰尚早。”芸儿说道。
窗外月色正好,今夜是六月十五啊,苏槿若的身体倒是没有出现明显的不适。
“是挺早的,所以我要出去一趟。”苏槿若已经利落地换上了便衣。
“主子要去哪里?”正在铺床的芸儿回身看见苏槿若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问道。
“只是四处走走,你也不必跟着了。”苏槿若说着,将一把软剑腰带系在了腰间。
芸儿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这些日子苏槿若时越来越劝不动了,而自己能够伺候在她身边也就这么几天了,也就顺着他的意罢了。
出了王府的门,苏槿若提气轻身往苍茫山方向而去,路过山脚下的悦榕庄时,脚步微微一滞,但很快还是朝着山顶的方向而去了。
看来自己的功夫倒是没有随着养尊处优而退化呢。苏槿若暗暗自嘲道。
不消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季岩的衣冠冢前。
快十年了,这里早已是杂草丛生,荒芜得不成样子了。
苏槿若的心里泛起凉意,动手将四周的杂草清理了干净。
靠着墓碑而坐,静静地看着天边的圆月,笑着,两行清泪却顺着面颊而下。
季岩,我知道你依然活着,但自从两年前起,我才真真地当你是死了,也许这样更好,对你,对皇朝都好。这个衣冠冢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也让季杰江山坐得名正言顺。其实,季杰很难干,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只可惜你不知道他是你最疼爱的弟弟吧。十年了,皇朝痼疾让他尽数拔去,现在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只是不知道他对南越的战争会何时发动。但我想,他是知道你在那里的,所以为了你,他或许会手软些。
苏槿若就这么自言自语着,脸上似笑非笑,尽是浓重的忧愁。在这里,她知道没有人会来打搅她,她竟可以说着平日里不说的话。
季岩,下山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你,我也以为自己会守着青灯过一生。也见了很多这样的人,惟独自己却是陷在红尘里不得抽身。也许我也能回去,但回去依然心难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一颗心尽数在了你的身上,所以每每在月圆之夜就会病发。我没有病,只是因为挂念你而牵动了同心丸的药效罢了。好在这两年,反应越来越不明显,就想现在几乎让我忘记是个月圆之夜了。
苏槿若觉得有些乏了,坐下这里却让她觉得心安。
从怀里掏出那朵木槿花,细细地看着。突然间,她的眉头锁了进来:“什么人?”
多年来想成的警惕心并不因为在这个无人可及的苍茫山巅而放松多少。快速起身,转过头去,取件一个青色的身影在不远处站着,月色朦朦胧胧地将他掩映在光晕之中,让苏槿若看得不太真切。
手,已经扣在了腰间,只要对方出手,她绝不会手软。
可是,他明明说过,他不会武功。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有一身足以睥睨天下的武功。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4)
“槿儿。”开口,叫出的是千百回在梦里出现的两个字,苏槿若的脸上湿成了一片,扶着墓碑,几乎站不稳。
“你,如何会在这里?”苏槿若低哑着声音说动,生怕惊动了对面的人,如通过在梦中一般,如青烟般消散了去。
“跟着你来的。”如暖玉一般温润的声音,带着三分浅浅的笑意。
苏槿若回头看了看万丈悬崖,竟然这一路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人?究竟是自己大意,还是他的功夫深不可测呢?
“槿儿实在懊恼自己没有发现吗?”如同有了透视心灵的本事一般,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三分戏谑。
这样的语调让苏槿若熟悉,曾多少次梦回,听见他用这样的声音和自己说话,而如今却是真实的了。只是,他,知道叫自己“槿儿”,那么是不是他也记得了过往的一切呢?
苏槿若浅浅一笑:“但不知来人是君驸马爷还是清禹公子呢?”惟独没有说是岭南王,岭南王的衣冠冢在此,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了吧。
如谪仙一般的面容微微一滞,旋即绽放绚丽的笑容:“那要看槿儿是什么身份了?”
苏槿若脚底微动,瞬间便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季岩!”
长臂一舒,将瘦小的人儿揽入怀中:“如你所愿。”
入鼻,是淡淡的男子气息,阳刚而热烈,一下子烧红了苏槿若的脸,却又不远睁开,将整个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
苍茫山巅,一座孤坟,一对璧人。
这样的情景让季岩觉得有些刺目。
“为什么要立这么一座坟?”渐渐转冷的声音,也让苏槿若的脸冷却了下来。
苏槿若拉着他来到坟前:夫季岩之墓。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而立碑人处也仅五个字:妻苏槿若立。
无关身份,无关其他,表明的仅仅是两个人的关系,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
季岩有些情难自已,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你知道的,我并没有死。”语气很肯定,他一直相信同心丸是真的。
苏槿若点头:“但我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必须给季杰一个交代,否则江山不稳必将让百姓蒙难,让苍生无依。”她的声音很轻,近乎呢喃,却透着坚定的力量。
季岩将揽着她的手更紧了紧,低声说两句“谢谢”。
苏槿若的身子一僵,转头看他:“你都知道?”
季岩默然地点头:“在来这里之前,我见过杰。”
原来,他们已经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