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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公子难求-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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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恪有些不适的侧头,正看见苏婉之缠住的树枝。

低喘两声,姬恪声音小的近乎耳语:“不行……那树枝……”

马蹄距离崖边几步之遥。

“来不及了!”

苏婉之手臂发力,抱着姬恪身形腾然而起。

马匹显然也意识到危险,想停下马蹄,但已来不及,马腿交错之下,一声啼鸣,整个落入了悬崖当中。

苏婉之松了一口气。

手臂再一收紧,准备借力将两人送回明牧围场之内。

没想到,白绫突然一松,只听见咯吱一声,白绫缚住的树枝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竟然从中断裂开!

本已起来的身体再度沉了下去,万丈深渊只在脚下!

落下去之前,苏婉之隐约看见有人拼命狂奔想要拽住她手里的白绫,可惜距离太远,根本够不到……

完蛋了!

瞬间苏婉之脑中只有这三个字。

身体腾起的感觉苏婉之不是第一次体会,但是这样急速下坠的感觉确当真是生平第一次。

耳边尽是风声咆哮,身体浑不着力。

那一刻,苏婉之的脑中曾是一片空白……太过失力的感觉,似乎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但下一刻,她清醒过来。

掉下去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姬恪!

姬恪不能死,姬恪绝对不能死……她还要嫁给姬恪呢,现在绝对不能死!

峭壁缝隙上生着杂乱的树杈,苏婉之的左手依然死死抱着姬恪,右手挥动白绫,借助树杈的力量减缓下落的速度。

那些树杈比起围场内的还要小,自然经不住他们的重量,但掉落的增速确实要缓和一些。

手掌被白绫磨破,破皮的掌心隐隐有血丝。

很疼,但是苏婉之半点也不敢松开。

现在没人能救得了他们了。

姬恪动了动唇,似乎说了什么。

风声太大,衣袂猎猎翻飞,实在听不清晰。

苏婉之把耳朵凑到姬恪唇边,分辨几次,才勉强听出他的话。

“咳咳……看下面,是地面还是水面?有多深?”

苏婉之听清,连忙朝下看,清晨刚过,依稀有着晨雾缭绕。

随着雾气滚滚,阳光透过缝隙渗透而下,雾气同时向着四面袅袅散开,云雾深处,可见不大明晰的一线江水。

“水面,大约……我看不清。”

身体的不适到了极限,急速下落让姬恪几乎想反胃。

强迫自己清醒……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他暂时……不能死。

“苏、苏小姐,你会泅水么?”

“不会……”

姬恪想起她掉进醉烟阁浴池里的狼狈景象,心里一沉……

没等他再说什么,忽然听见苏婉之斩钉截铁的声音。

“姬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姬恪有些想笑,他会落到现在也还是因为……事到如今,怪罪已然没有任何意思。

五脏六腑随着越来越疾的下落,翻滚不休。

姬恪慢慢合上眸,积蓄体力。

掉落进水面的那一瞬,姬恪蓦然睁开眼,挣扎着向上游。

却发现,手腕上绑着一条白绫,正随着水力拖他朝一边曳去。

他扯了扯白绫,白绫的一端似乎正绑在一块暗礁上。

那苏婉之呢?

念头骤起,一息迟疑。

一道巨浪拍下,淹没了所有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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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恪清醒时,浑身酸痛,好似散架。

但,并没有死。

身下便是陆地,天色沉幕,看似暗色的骇浪仍是一淘一淘的涌来。

向上望去,饶是姬恪也觉得庆幸……苏婉之并没有告诉他大河尽头是道倾天瀑布。

手腕上的白绫破碎,只剩下短短一截。

等等,姬恪想着……跌落瀑布的时候,似乎有人护着他。

苏婉之在……

暗夜里一切都如墨般漆黑,姬恪向边缘摸索,尚未摸到人之前,淡淡的血腥味已经飘进鼻腔。

第11章 十一章

十一章

再向上,是略粗糙的布料,入手滑腻。

姬恪将沾了液体的手指凑到鼻端,确实是血。

眼睛渐渐适应了阴暗的环境,姬恪看清,身边昏迷不醒的女子正是苏婉之。

暗下来的天色,分辨不清靛蓝的衣料和血迹。

姬恪吃力地站直了身,四下打量起来。

他们身处的是一处浅滩,遥遥能瞧见瀑布奔涌的形状,而他们所处的身后是一个巨型的钟乳洞,洞壁光滑,寸草不生,洞外似乎是葱郁的林木,隐约的枝蔓伸展只显出密密的阴影。

除此以外,周围并不见灯火,更不见人家。

姬恪略一思索,便准备先去钟乳洞休憩一会,他们既然是被水冲来的,再看见这个石洞,很容易猜出现在正是退潮时分,地面沙石尚湿润,那么退潮必然刚过去不久,涨退潮间隔通常是三个时辰,时间还够,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急需休息。

刚迈出一步,姬恪想起仍躺在地上的苏婉之。

弯腰探了鼻息,还活着。

略作犹豫,姬恪试着抬起苏婉之的胳膊,不算重,他还能负担的起。

拖着胳膊将苏婉之拉近石洞里费了姬恪大半的力气,坐在地上的姬恪已经气喘吁吁。

时间过去太久,姬恪已经习惯了这具残破的身体。

易病,体弱,乏力。

靠着洞壁,姬恪抱臂闭眸浅浅呼吸,想走出这里无论如何他需要体力。

然而,没一会,低吟声打断了他的休憩。

睁眼便见苏婉之难受的皱着眉,姬恪才注意到刚才拖过来的时候,苏婉之的身下压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正好硌着她的半个身子,由于太不起眼,方才并没有注意到。

姬恪上前拨开石子,微一垂头,正对上苏婉之甫睁开的眼睛。

大而圆的眼睛乌黑黑,接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倒映着他的容颜,随即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些痛苦之色。

姬恪就势扶她坐起,视线却并没落在她的身上。

虽然苏婉之穿的是较她而言相对宽大的太监长衫,但是被水一浸透,长衫紧贴着肌肤,自然而然就勾勒出少女的身形。

苏婉之醒来先是被身上的伤疼的一激灵,而后又连忙拽住姬恪欲回的衣袖。

“姬恪姬恪,你没事吧。”

姬恪并未抽回衣袖,反倒微微一笑:“我没事,你呢?”

见姬恪无事,苏婉之捂着身上的伤口嗷嗷叫了起来。

“好疼,痛死了……”

姬恪颇无言,更让他无言的是紧接着就听见“刺啦”一声,苏婉之背过身去,竟然就这么大喇喇的撕起了自己的衣服。

撕开长袍下摆,略略提起湿透的裤腿就看见摔得皮开肉绽的伤口,好在有衣服包着,伤口处倒也不算太不堪。

从小就受伤习惯,这点痛倒还能忍,苏婉之偷眼看姬恪。

姬恪又坐回石壁,闭眼,微侧身对着她。

纷扬的发丝贴着他虽然透湿依然雪白的衣衫,浅浅的风扬起他的额发,落到合着的眸上,犹如渐起的蝶翼。

苏婉之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我给自己上点药。”

姬恪闻声,未睁开眼,只是温和道:“苏小姐放心,我不会睁眼的。”

苏婉之暗想:咳咳……其实我一点也不怕你睁眼……

掏出怀里随身带的金创药,苏婉之背着身快速的处理身上的伤处。

腿上好几处伤口,右臂略有点脱臼,苏婉之左手一用力,又把手臂扶正了回去,还揉了揉保证手臂的灵活性,最后再处理额头上些微的伤处。

姬恪闭着眼睛,只能听见不远处发出一阵阵倒抽冷气和咯吱咯吱骨节活动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这个女子……果然奇特的不像个女子。

又过了一会,苏婉之安静下来。

长衫被撕下大块包扎伤口,本身就不是太好的布料被她暴力撕扯的层差不齐、毛边突起,配着身上斑驳的污迹,看模样是极狼狈的,但她自己似乎并不觉得。

反而她试探着问:“姬恪,你真的没事么?用不用上药?”

姬恪微微笑:“不用了。苏小姐还是先多休息一会,此处不宜久留,涨潮前我们还要去找其他出路。”

说完便继续闭目养神。

苏婉之靠在另一侧,抱膝看着姬恪。

因为姬恪闭着眼睛,她才敢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越是看越是觉得好看,姬恪清俊的脸上干净白皙没有一点瑕疵,眼眸紧闭虽然看不见那双漆黑的眸,但眼睑处覆盖下的细细阴影,又总有种让人禁不住心软的孤寂。

会喜欢上姬恪,也多半是因为那种感觉。

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无论姬恪笑得有多温柔多谦和,她总觉得姬恪隐约有那么一瞬是落寞的。

八年前那个躲在御花园里看书的少年和眼前男人的身影重合,苏婉之真的很想抱住姬恪,就这么抱着,什么也不做,又想去安慰他,让他不要总这么、这么……

略垂下头,好吧,姬恪根本不需要。

蓦然睁开眼睛,姬恪似乎有些无奈,依然笑着:“苏小姐,何故一直盯着我?”

苏婉之接着答:“你问过我这个问题啊。”

姬恪一怔笑了笑,再不言。

此后,苏婉之也不好意思再死死盯着姬恪,仰头看了看石洞外。

繁星点点,辽阔的一望无际。

突然就想起姬恪那晚带她看的星空,收回脖子,苏婉之轻轻笑了。

再垂头看着地面,渐渐也觉得乏了。

半梦半醒之间,寒气透过单薄而湿润的衣衫侵袭。

苏婉之觉得冷,下意识就朝着姬恪的方向挪去,不多时,就已经挪到姬恪身边。

三番四次被打断睡眠,姬恪睁眼,入目的是一颗小小的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依偎的姿势十分小心翼翼,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苏婉之因为失血也显得苍白的面容,安静下来倒也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就在这坐着睡确实有些冷,更何况身上的衣衫也只是半干。

只靠他一个人走出去未免有些困难,如果苏婉之冻病了那麻烦的还的是他,姬恪犹豫了一下,抽出手微微揽住苏婉之。

没料即使睡梦中的苏婉之依然会得寸进尺,一个躬身,整个人就埋进了他的怀里,兀自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虽然姿势并不舒服,姬恪还是强迫自己就此睡去。

两个半时辰后,姬恪准时醒来。

怀里的人沉睡不醒,姬恪轻轻叫了两声:“苏小姐,苏小姐……”

苏婉之没有反应。

姬恪无奈,只好又叫了两声:“苏婉之,苏婉之……”

苏婉之闻声一惊,猛然抬起头,正撞上姬恪的下颌。

姬恪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眼睛迷茫了片刻,苏婉之清醒过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别人的怀里醒来,径直想去看姬恪的下颌有没有事。

姬恪推拒,撑着石壁站直了身笑说:“我没事。只是,再不离开就要涨潮了,我们下次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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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天微微亮。

一缕晨光投射进张家寨的寨门。

张大嫂一早便爬起来送自家男人出去打猎,等张大哥一走又转回来劈柴做饭,看着炊烟自屋顶袅袅升起,搓了搓手,忙活着把放在屋里的草药摆出去晒。

张家宅不大,几十户人家都很是和善。

林里貂子多,狐狸多,豹子也多,他们一家靠着张大哥猎来的动物皮肉已能过活,张大嫂又粗通些草药医理,一家两口子过的倒也不错。

寨里人良善而且好客,偶尔有些过路人经过,在这借宿也往往出手大方,所以寨里也不排斥外来人。

刚把草药晒了一半,张大嫂就隐约听见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很慢,并不扰人。

闻声,张大嫂擦擦手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都显得十分狼狈,一个白衣一个靛蓝长衫,个子矮些穿着靛蓝长衫的人扶住较高的白衣人,两人身上都有些淋湿的痕迹,再一细看,张大嫂的眼睛滞在白衣人的脸上,移都移不开。

那白衣人乌发微散,雪白衣衫的下摆也染了些许污迹,但丝毫未能掩盖他的风华,尤其那张脸,却是令人惊讶的好看。就连张大嫂进城采买见到的那些贵人,也没一个比眼前男子更加清俊而气质干净。

直到听见轻微的咳嗽声,张大嫂才反应过来,不等二人说话,便道:“两位是来求宿的吧?我这尚有一间空房,我马上就去收拾干净。”

那白衣人微微一笑,声音虚弱的可怕:“那便多谢了。大嫂,请问,这里是何地?”

“这里是张家寨。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萧,这位是……”

“小人是公子的侍从。”

苏慎言的侍从扮多了,苏婉之也便从善如流。

扶着姬恪坐进屋内客房里,姬恪体力透支很快便靠在榻上闭眸沉睡。

苏婉之早早便看见外面摆着的草药,出门正打算问这位大嫂借点药,再借点干粮和热水。

一路行来,她也看出姬恪的气力不支。

她犹记得姬恪是需要喝药的,这一天一夜的路途未进食又未饮水,姬恪的样子实在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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