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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公子难求-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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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之安静的听着计蒙往下说。

“女子长到你这个年纪,是该考虑婚嫁的问题了……我瞧着你这个性格只怕在明都里是找不到匹配的男子……祁山上也不乏优秀的男子,你若是看上什么人大师兄也可以帮你……咳咳,这个我不是说你思……”

思春那个春字,计蒙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婉之嘴角微抽,提刀笑:“你怎么会觉得我需要这个?”

计蒙也沉默了片刻,他总不好说是从苏婉之房间里翻出的东西察觉出来的,只道:“我猜的……”

“莫名其妙。”

本以为会发怒的苏婉之并没有生气的模样。

把刀锋收了收,她脸上还是方才的笑容,“计蒙大师兄,你都二十好几了吧,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

那笑容很清淡,说不上开心还是难过。

话音一落,苏婉之抿了抿唇,转身,又走了。

“苏婉之,你……”

苏婉之扬了扬柴刀,没回话。

虽然计蒙刚才的话很荒谬也很扯淡,如果不是计蒙刚才的态度,苏婉之甚至以为计蒙是知道了姬恪的事情在取笑她。

但,不知道为何,从计蒙说话的语气里,苏婉之忽然感觉出一种淡淡的温暖。

那是种说不出的直觉。

谁对她好,谁是真的关心,她能察觉的出来。

对她不好,她自然不会假以辞色,对她好,即使不说出来,心里也是知道的。

计蒙的那番话……是真的关心,虽然是笨了点也真的莫名其妙了点。

只是,看上什么人……

苏婉之不无痛苦的想,喜欢过姬恪,她还可能去喜欢别的人么?

痛,恨。

说到底还是忘不掉,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姬恪……直到他娶妻前她还幻想着姬恪什么时候上门提亲,抬着八抬大轿吹吹打打来娶她,转瞬间一切就都变了,红色的嫁衣没有穿到她的身上,一生一世的誓言也没有对她许下。

而后的一切一切,甚至她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其实她早该察觉的。

姬恪只说愿意娶她,姬恪从不对她许誓,姬恪从没有主动找过她,姬恪也从来只是对她恭谦守礼。

她又凭什么觉得姬恪对她动了心?

以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境地,有家归不得,甚至还拖累了父母和哥哥……

将刀一把甩到木桩上,深深陷进去。

苏婉之慢慢蹲□子,不自觉的以手捂面,片刻的无言后,吃力地站起身,面上再看不出其他。

******************************************************************************

“公子,今日还是托病不上朝么?”

姬恪喝了一口侍女端来的清茶。

身后自有侍女上前仔细为姬恪穿戴,着装。

任由侍女穿戴完毕,姬恪略抬了抬,才道:“今日是?”

“十七日。”

顿了顿,姬恪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朝外看了看,又屈指思忖了片刻,才对其徐道:“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备轿,我要上朝。”

“公子,你的身体……”

姬恪摇头,不容分辨道:“我的身体没事,不用担心。”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在完成他的愿望之前,他绝对不会死。

乘轿一路到了皇城下,森森石壁,高不可攀。

直到侧殿阶前才缓缓停下,掀开轿帘,姬恪弯腰而下。

深紫近黑的朝服袖口微收,腰间革带紧束,笼在长袍中的姬恪显得格外瘦削,背脊也格外挺直,沿阶而上,行动间玉佩绶带曳动不止。

见到这位病假多日的齐王殿下今日居然来朝,不少大臣都觉十分意外,彼此眼色交互,却无人敢上前。

姬恪也并未在意,目不斜视直步向前。

正殿之上,眼见姬恪入殿,众人的表现纷纭,睿王姬止露出恰到好处的关怀笑容,眼底微有不屑,燕王姬跃直接大笑上前拍过姬恪的肩膀,模样很有几分兄友弟恭的意味。

只从这里看去,只觉得几位王爷关系甚是和睦,很是风平浪静。

其下暗潮,无人得知。

九五之尊的高座之上,晟帝在内监搀扶下颤身坐稳。

“今日……有何时要奏啊……”

昏聩涣散的目光扫过列席的官员臣子。

空阔的台阶下落针可闻。

几瞬的沉闷。

踏踏两声疾快的脚步,朱色小团花绫罗布料在眼前一晃,长揖至地道:“圣上,臣有本要奏。”

四品谏议大夫。

“哦……卿家何事啊?”

“今天下平顺,五谷丰登……然圣上年已……故臣提议不妨先立储以备……”

晟帝将眸光定格,无形的威压。

“你说什么,对朕再说一遍……”

试探的开始,却也是争斗的锋芒崭露。

姬恪无声的瞟过燕王与睿王,不着痕迹。

虽然是以他表态为起始,但是,暂时都与他无关了。

袖口掩藏手掌,按住心口,轻喘一声……睿王燕王,势均力敌,争锋相对,他有信心做得利的渔夫。

那么……如果他消失一段时日,也无事吧。

——不知道的事情,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三四章

时日如水流淌。

盎然春意褪去青涩,遍地是繁茂枝叶,花团锦绣,蝉鸣不绝。

已是入夏的时节了。

长袍换了薄衫依然被灼灼热浪激得热汗涟涟。

即便祁山地势高峻,也仍抵挡不住酷暑的湿热,整座山中都弥漫着无言的燥热。

往常苏府内是有地窖自存的冰块可以抵抗暑意,还有苏夫人收集的各式冰枕冰毯冰榻,苏婉之来得匆忙,苏星能携带的东西也有限,现下自然是通通没有了。

在这种情形下,苏婉之实在不想出门。

但不提祁大掌门给她布置的后山扫地任务,单容沂就让她不得不出门。

自从那日输给计蒙之后,小师弟容沂便痛下决心,一定要赢过计蒙,每日无事就拖拽着苏婉之到校场习武。

校场露天,毫无遮阴之处,连日下来,容沂的武艺没上去多少,苏婉之倒是被晒黑了一圈,汗流浃背之下,神色恹恹食之无味,人也消瘦了不少。

最后还是苏星看不下去去找了计蒙,大师兄沉吟之下,指了一条明路。

祁山是山,有山便有水。

环山脚而绕的水取用自然是不便,可是在祁山山腰有条溪流清澈的小涧,泉水清冽微寒……

计蒙又看似无意道,过两日是祁山的山庆之节,山中弟子均会在校场内篝火一庆,届时山上其余各处的守备会少了很多……

暗示到这个份上,苏婉之再傻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即准备好洗漱东西,只等山庆之节到来。

说起这个山庆之节,不得不提到某日清晨。

甫一起床,苏婉之便见邓玉瑶坐在梳妆台前搔首弄姿,妆盒里钗环被拨弄的泠泠作响。

苏婉之还未觉得有什么不同,出门一看,回廊间错落的院落边满是人影,到处张灯结彩,红绸宫灯交错于视野,大红的“庆”字贴在窗楞上,边上还配着一个同样红纸剪成的小人,苏婉之辨不出是哪家的神像,只能姑且看出那小人捋须而立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很是眼熟。

“这是……过新年?”

正贴着小人的一个圆脸小弟子不屑的看了看苏婉之:“连这个都不知道……啧啧,原来是你……这是我们祁山的山庆之节!”

“山庆之节?”

另一个年长些的弟子补充:“也就等于祁山的新年。”

她微觉得记忆紊乱:“现在难道不是夏……”

两个弟子同时默默了一下,第三个弟子扑哧一声笑了:“苏……师妹,这是掌门定下的,他觉得我们祁山自成一派,未必要和方外的人士保持一致,这般方能凸显我们祁山的特别之处。”

苏婉之还在品味这份特别之时,计蒙单手提了厚厚一叠子红纸丢到众弟子中,很正直的告诉了苏婉之真正的答案。

“没那么多原因,不过是因为掌门的生辰在夏季罢了。”

——真是个简单易懂的理由。

再看去,方才那个红纸剪成的小人,怎么看怎么像祁山的掌门……祁浩然。

但不论如何,至少这个节日给了苏婉之偷偷下山的机会。

祁山戒备森严,易入难出,想上得山来只有一条路,祁山的另一侧则是一个万丈峭壁,和苏婉之上次掉落的悬崖不同,这是真的毫无可攀爬之处万仞坚壁的陡壁。

借着扫地的名义,苏婉之把祁山四周的地形都摸了一遍。

用炭笔在手帕上绘了简单路径,苏婉之便朝回走,路过正殿前,看见低头扫地的莫忘。

仍然是低阶弟子的深色常服,沉默寡言。

同是拿着笤帚在炎热的天气里扫地,又同是被仇敌逼迫上山,看见莫忘,苏婉之不自觉倒有些亲切的感觉,便叫了句:“莫师兄好。”

祁山按照入山时间排名,从这点来说全祁山几乎都是她的师兄。

莫忘抬头,看了一眼她,语气木木:“师妹好。”

虽然简单,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冷淡。

夕阳西斜,已离落日不远,孤寂打扫的身影倒映成拉长的日影,地面上只有一两高处落下的叶片,笤帚拂过地面“沙沙”声不绝。

想到莫忘之前说自己过往时平淡到无波无澜的声音,苏婉之忽然有些难过,心中一动,也不急着回去了。

避开余晖映照,她挑了处干净的台阶坐下。

莫忘见状,并没有管她,依然一下一下平静的扫除地上的尘埃。

“莫师兄,你还恨么?还想报仇么?”

莫忘回答的很快,毫不犹豫:“不恨。想。”

苏婉之有些意外:“为什么会不恨?为什么不恨还要报仇?”

似乎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莫忘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苏婉之:“起初恨,想报仇。现在不恨,但仇不能不报。”

对于莫忘的这个解释,苏婉之显然还是没能明白。

莫忘又沉默了会,才道:“她很聪明很能干,会帮我说话帮我解释,但是她不想嫁给我。”

苏婉之好一会,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莫忘那个串通山贼杀了莫忘全家的女子,想到这,她禁不住朝莫忘看去,莫忘还是那个样子,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应该。

落下的霞光依依不舍自脚下偷换黯淡,漆黑的阴影铺撒开。

“你很喜欢她?”苏婉之问。

“喜欢,很喜欢。”同样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苏婉之霍然站起,惊愕问:“因为喜欢所以你可以不恨她?甚至你一家都……”

她的动作太大,连莫忘都又抬头看她,而后摇头,一字一句说的很缓慢。

“她不想嫁给我,可我想让她嫁给我,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杀了我父母的是山贼,不是她,她不会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说会出这样的结果是因为你没有顾忌她的意愿,强迫她嫁给你?”苏婉之仍是不可置信:“怎么,你怎么会到这个时候还为她说话?”

“不,是实话,她本性不坏。”

莫忘继续摇头,声音黯然:“过去我不知道,现在能明白,嫁给我不是她希望的。”

是不坏。

记得女孩子曾经彻夜不眠教他读书习字,是他太笨,学不会,女孩子也曾在他被父亲痛揍勒令不许吃饭的时候,偷偷给他送吃食,他以为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了。

可是,女孩子心比天高,他困不住。

苏婉之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天幕已沉落,星子散乱,夜黑如墨,唯有蝉鸣不绝。

“小姐,累不累?我现在去热饭,小姐你等一下哦。”

见苏婉之站在门口,苏星先一步搀过苏婉之,嘘寒问暖。

坐在自己的榻上,苏婉之心不在焉。

她一心想嫁给姬恪,似乎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姬恪愿不愿意娶。

姬恪一直在做的,都是他该做的。

说起来,除了最后那一箭,她连恨他的理由都不具备。

苏婉之苦笑,她真的……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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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庆之节。

炮竹声声响彻山内,燥热的天气中,这一声声叫人觉得格外烦躁,但祁山上欢庆的气氛却没有少下一分。

邓玉瑶早早就穿戴一新,赶去校场。

按着祁山的地图与苏婉之手绘的路线,到了时间,苏婉之便带着苏星一路攀山路而下。

这般急切的赶路,更加增添了热意。

不多时,苏婉之的薄衫上就浸透了汗水,贴在身上粘黏着,很不舒服,但想着很快就到了泉涧,咬咬牙忍了下去。

计蒙说的并不清楚,苏婉之和苏星也在山腰找了好一会,才根据计蒙的描述找到那处。

湖光山色,疏影横斜,叠影重重。

涧泉流水清清泠泠,一汪细流自壁边潺然而下。

些许稀疏的枝叶倚着山壁舒展枝桠。

清风随明月波光徐徐而来,舒缓的凉意让苏婉之顿时觉得身上的热气被转瞬吹散。

反复确定无人之后,苏婉之先解了薄衫,只着里衣泡入水中。

清凉的寒意丝丝透体而来,无限舒畅。

宛如人鱼般,苏婉之在水中酣畅游弋,时沉时浮。

实在是舒服。

痛痛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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