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归来-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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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镇京城”只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可惜华京地处大周复地,向来太平的很,需要一个手无半点权利的皇子“坐镇”什么,所以这样一通冠冕堂皇的吩咐,说得直白一点不过是让司空钺安稳地呆在京城里闭门思过,不要跟着去触霉头罢了。
虽然说人生有起有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事也算寻常,可司空钺身为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出,向来是以未来的太子自居,如今眼睁睁看着从前一直被自己踩在脚底的司空旭居然爬到了自己头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这一日,有好几个大箱子顺着侧门抬进了大皇子府,箱子里的东西看起来极为沉重,直压弯了好几条扁担,皇子府的管家领着那些人一溜烟将箱子抬进主厅,然后垂手恭敬地立在一边,等着司空钺发话。
司空钺就坐在主位上,喝完了一盏茶水,才走到那些箱子前,一个一个地挨个打开,皱着眉一溜烟望过去之后,摇头道:“不好,都不好,尽是些俗物,只怕送上去皇祖母也不会喜欢。”
很快便要到太后寿辰了,皇后托人从凉山传回了话,让他务必要抓住这次机会,送上一件别出心裁的贺礼在太后面前得脸,多少也能消除一些皇帝对他的不满,好为咸鱼翻身打下一些基础。
为此,在留在华京的这些时日,他近乎绞尽脑汁地在不停搜刮着一些可以被称作别出心裁的礼物,可惜下人们呈上来的那些不是真金白银的太俗气,就是廉价到他自己都看不过去,又如何拿到太后面前去丢人现眼。
便在这时,又有下人来报,说府外有人求见。
第143章华京洪水
司空钺正心烦,并没有要见客的打算;可管家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眼珠子一转;不相信的“真的?”;想了想;还是道:“那便快将人请进来。”说完挥了挥手;让下人将厅堂里的箱子都撤下去。
片刻之后;两个白衣公子便被管家领进了正厅,略微向司空钺见礼后,分主次做好,下人奉上了茶,便在司空钺挥手间都退出了屋子。
“如今我这皇子府里是冷清多了;也难得宁公子你还会来拜访。”司空旭一面喝茶;一面看向坐在他下首的宁仲坤。
宁仲坤干笑了一下,其实他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到大皇子府凑热闹,谁都知道司空钺已经失势之后脾气相当坏,经常莫名其妙就会发火,所以很多人在路过大皇子府的时候都是绕着走,如果不是宁渊所求,他压根就不会来。
想到自己和宁渊谈好的条件,宁仲坤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这么说便是见外了,我知道殿下正在苦恼太后娘娘寿辰的事情,正巧我这位远房的堂弟知晓一样相当好的贺礼,便想替他为殿下引荐一二。”说完,宁仲坤一晃手指向一直在他旁边垂头坐着的宁渊。
“是你?”司空钺自然是记得宁渊的,抛开在华京发生的几件事不说,早在江州的时候,宁渊因为三番两次让司空旭没脸,加上也间接地救过自己一回,司空钺瞧他也比较顺眼,奈何今年春闱场上的事情刚过去不久,高郁革职发配,宁渊也被夺了举人的头衔,正是受人唾骂鄙视的时候,却忽然来了自己的府邸,也不怕将霉气带到这大皇子府中来。
想到此处,司空钺便有些不悦,道:“本殿的确在为皇祖母的贺礼心烦,可你们所谓的好贺礼若只是寻常俗物的话,便不用拿出来了。”
“自然不会是俗物。”宁仲坤笑得越来越勉强,其实宁渊究竟有什么打算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负责将人引荐进来罢了,而且到现在,他也开始觉得有些后悔起来,万一宁渊拿出来的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而惹得司空钺发怒,对他宁仲坤而言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殿下放心,小人即便再愚钝,也知道要呈给太后娘娘的贺礼岂是寻常黄白之物能够衡量的,我的这份贺礼,既非器物,也非金银,而是一个人。”宁渊适时站起身对司空钺行了一礼,说完话后,拍了两下手掌,立刻便有一名穿着身白袍的老妇相貌庄重地从外边走了进来。
老妇脸上有一种孤傲的表情,手肘间搭着一柄拂尘,头发盘着干净庄重的髻,入了房间后,也不像司空钺行礼,而是半闭着眼睛就这么站在屋子中央,活生生像一尊等着别人给她上供的菩萨。
司空钺不明所以地在那老妇身上打量了一番,又看着宁渊道:“这是谁?”
可司空钺话音刚落,老妇半闭着眼睛却忽然睁开了,直挺挺地看着司空钺道:“殿下,小心祸从天降。”
司空钺脸色立刻便垮了,蹭地站起了身,刚要出声让门外边的管家带人将这莫名其妙出言不逊的疯妇拿下,忽然间听见自己背后传来一声风声,还不待他回头,后脑上便传来一阵钝痛,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在他脑袋上砸了一下,紧接着一块厚实的牌匾便灰扑扑地落在他脚边,发出极大的“哐当”声。
宁仲坤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一时竟然忘了说话,屋内的动静自然传到了外边,管家心急火燎地跑进来,见着司空钺弓着腰,疼得煞白的脸色,也跟着吓了一跳,立刻招呼下人将那个莫名其妙从墙上掉下来的牌匾收拾了,小心翼翼向司空钺问了一句:“殿下,没事吧。”
“又没叫你,随便进来折腾什么!”那块牌匾是红木质地,厚重无比,可司空钺好歹也是练武之人,被砸中脑袋,疼归疼,却也没有受伤,只是他忽然想到那老妇才说的“祸从天降”四个字,一时间将原本准备对老妇发的脾气全转到了管家身上,直将管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唯唯诺诺地退出去了。
司空钺重新揉着脖子坐下,不过此时看向那老妇的目光中,怀疑里多少带上了些思索,语气也放缓了,“你是什么人?”
“回禀殿下,这一位是何仙姑。”老妇还是一副孤傲的表情立在那里,宁渊便替她答了,“仙姑曾得一高人点化,可以推算过去未来之事,是小人特地从江州请来的。”
“仙姑?”司空钺语气透着怀疑的上扬,“所以这仙姑,就是你们所说的贺礼?”
“殿下明鉴,太后娘娘身份尊贵,寻常贺礼想必难以入眼,而仙姑神机妙算,在江州当地极有名声,由仙姑替太后批命祈福,绵延福祉,岂不是一件很好的贺礼。”宁渊又行了一礼。
“哼,你说是仙姑,本殿倒觉得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罢了。”纵使被牌匾“祸从天降”了一下,可司空钺却没有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道理,太后身份尊贵,如果他真的这么容易就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带过去,若是这人心怀不轨欲意行刺,那他即便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尤其是此次被人陷害失宠以来,司空钺便比以前要疑神疑鬼得多。
“既然殿下不信老身,认为老身不过是一招摇撞骗之辈,那老身便没必要再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何仙姑半眯着的眼睛又张开,轻飘飘向司空钺弯了弯腰,竟然真的转身朝外走,不过在跨出门廊之前,她还是回过头,对司空钺一字一顿道:“老身方才瞧了瞧殿下的面相,殿下额头宽厚,面骨清奇,本是大富大贵,真龙天子的命格,只是可惜……”说到这里,她摇摇头,竟然没有再往下说,而是继续朝外走。
司空钺听到“真龙天子”四个字,哪里还把持得住,当即起身道:“站住,可惜什么,将话说完再走!”
“殿下虽然命格显贵,却受小人相克,万事皆不利,龙气也已散去了大半,老身夜观天象,见京西十里处阴气郁结,不出半月必现大凶之兆,殿下如今身负坐镇京城的重任,若是处置不当,只怕这最后一点龙气也要散尽了,到那时命格逆转,便是大贵至大衰,殿下当切记谨慎,也是老身给予殿下的最后忠告。”老妇的声音隔着门幽幽传来,听得司空钺面色阴晴不定,他想痛斥这个老太婆胡言乱语,可对方所说的小人相克,万事皆不利又让他颇为忌惮。
宁渊见那老妇出去了,面上亦显露出惶恐的表情,紧跟着向司空钺告罪,也跟着退了出去,宁仲坤实在料不到,他好心好意帮着宁渊引荐,最后竟变成这样一种境地,恼怒的同时,一边担心司空钺会生气牵连到自己,一边紧跟着告辞,好在司空钺一直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似乎没有要怪罪他们的念头。
两人刚踏出大皇子府,宁仲坤便再隐忍不住,朝宁渊发起脾气来,“你这都是做的什么混账事,我是因为你说这样可以巴结大殿下,对我得到世子之位有好处,才会发善心帮你引荐,结果看看你带来的这疯婆子在大殿下面前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现在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晦气!”
“堂兄何以如此生气,你现在其实已经离世子之位不远了。”宁渊脸上却挂着笑。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得罪了大殿下还能对成为世子有帮助。你失心疯了不成!?”宁仲坤莫名其妙。
“堂兄你若是信我,回去之后便请开始囤积粮食吧,能屯多少便屯多少,此事如果堂兄做得好,也许不光大殿下能对堂兄你感激有加,就连国公大人也会对你赞赏不凡。”宁渊最后有对宁仲坤笑了一下,才先行转身离去。
“这小子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屯粮食?今年夏粮收获颇丰,弄得城内粮价一跌再跌,粮店都积了许多粮食卖不出去,这时候屯粮食,等生了霉,不全砸手里了。”宁仲坤嘀咕了一句,摇摇头,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而此时宁渊已经走过了街角,转到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里,之前在皇子府一派世外高人模样的老妇,如今就等在这里,不过跟刚才那一番傲慢的态度比起来,此刻她不光脸色发白,还不断拍着胸口,急匆匆对宁渊道:“吓死我了,当真是吓死我了,公子你当真是在害我,若早知道咱们要诓骗的是皇子殿下,便是给我再多银两我也不会接这个差事的!”
若是柳氏还活着站在这里,必定能认出这对宁渊抱怨连连的老妇,就是当初宁萍儿死后,她请来装神弄鬼想要陷害宁渊的神婆,这神婆别的本事没有,坑蒙拐骗倒是一流,因此在宁渊物色“世外高人”对象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她,连夜派周石回到江州,谈好了价钱后,便立刻将她接到华京来了。不得不说这神婆的确有几分装模作样的本事,之前在司空钺面前的那一番做派,就连宁渊自己都瞧不出端倪。
“我瞧你方才便做得很好,以后只要也这么演,想来是不会被瞧出破绽的,这是今日的赏钱。”宁渊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那神婆被吓得不轻,原本是想向宁渊将差事推了回江州去的,可是瞧见那张银票上的数额,眼睛立刻就直了,硬生生将要推辞的话吞了回去,转而变出一副笑脸道:“成!成!今日不过是雕虫小技,等我把真本事使出来,别说是皇子殿下,就连皇上来了,我也照蒙不误!”说到这里,神婆好像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过了,嘿嘿笑了两声,又道:“不过公子,方才我在大殿下面前可都是照着你告诉我的话来说的,可我瞧京城太太平平的,哪里来的什么凶兆啊,等大殿下反应过来是咱们在诓他,那事情可不得了了!”
“关于这个你就不用多想了,你只要把我教你说的那些话都记在心里,以后还会有用到的时候。”说到这里,宁渊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
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气,可空气里总透着一股沉闷,刚入夏便沉甸甸地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气真闷。”宁渊淡淡道:“雨季和汛期快要来了吧。”
宁渊一语成谶,当天夜里,一场惊雷便向这座沉睡的大城宣告了雨季的到来,天还未亮,绵延的暴雨就像瀑布一样,猛烈地倾泻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并且一下就是一整天,不光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架势,反而越演越烈。
起初华京城的百姓们并没有将这场暴雨当做一回事,毕竟雨季年年都有,每年到了这个时节总是要下上那么几场的,大家依旧稀松平常的过日子,直到有一天早晨,有人发现即便是最宽敞繁华的东大街上,都开始出现了积水,才逐渐意识到,今年雨季的这场雨也持续得太久了。
有官差将东大街出现积水的事情上报给了京兆尹,京兆尹虽然也觉得今时不同往年,可也没有往深处想,只让官差开放了城市里所有排水渠的阀门,并且用黄历算了算日子,推算雨季什么时候会过去。
等这场雨绵延不绝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华京城里的粮食价格,已经跌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并不意外,绵延的大雨和潮湿的空气让囤积在粮仓里的粮食迅速发霉,作为粮店,如果再不出手,最后粮食如果全部发霉了就等于是砸在了手里,与其到那时血本无归,还不如现在能卖一点是一点,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可即便粮价一降再降,还是无人问津,毕竟已经受了潮的粮食,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