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吉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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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慢慢了解这个社会,并融入这个社会。
一家人正高高兴兴地说话,门外一个小厮来通报,说是姑爷来了。
八过街老鼠
李想很少带着贞娘回赵家,因为他对赵家一直心存畏惧,在他纳妾后就更不敢来了。。赵老爷是做过官的人,就算辞官多年官威却依然在,李想觉得自己每次见赵老爷都是两股战战,大有公堂受审的感觉。所以他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会来赵家。
但这次他却不得不来了,李想去打听过了,这位大舅爷不仅中了探花,而且还是个正六品的官儿,还听说与太子爷交好,又听说三公主中意他。三公主是谁啊?那可是太子爷最疼爱的一母同胞的亲亲妹妹啊,若是将来太子爷上了位,自家的这位大舅爷便是驸马了,自己也能沾上皇亲国戚的边儿了。所以,就算再怕,他也得往赵家一趟,不能平白的将这皇亲国戚的位置便宜了别家的人。
要见岳父岳母大舅爷,空手不像话,所以李想从家里翻找出了两瓶酒,又在集市上买了两斤糖,拎着便缩着脖子敲开了赵家的门。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李想进门便行了个大礼,这等的郑重其事是很少有的,就算是新婚回门时,也只是鞠躬而已,未曾行过此等叩拜大礼。起身后,李想又对着赵存旭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见过大舅爷。”又冲着贞娘一辑道:“见过娘子。”
礼数这东西,恰到好处便好。做得不够,看起来会缺少教养或者显得高傲,做得过了,就会像唱大戏的小丑一般。赵家向来重礼数,见李想这样夸张的行礼,脸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鄙夷的。
赵老爷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敢承你这声岳父大人了,你即写了休书,还来我家做甚?”
李想见没人叫他坐,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在屋子中间站好,讨好地半弯着腰道:“小婿一时糊涂犯了错,还请岳父大人见谅。”
赵老爷又哼了一声,见李想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气恼更甚,自己当初怎么就给贞娘挑了这么个东西呢?这厮初见时也算衣冠楚楚仪表堂堂,言谈举止还算是进退有度,谁料却是此等草包,自己真真是瞎了眼,害了女儿一生的幸福。赵老爷心里气愤,自然不会让李想好过,哼了一声过后半晌都不说话,那李想用一种卑躬屈膝的姿态回话,赵老爷不吭声他就不好自己站直了,一直这么佝偻着腰,没一会儿就觉得腰板儿疼了。
一大家子人见赵老爷不发话,也都不吱声,让李想这样干站着。过了一阵儿,赵老爷才像突然想起来一般地问道:“哦?你犯了什么错?”
李想道:“小婿不该听了他人谗言一时糊涂写了休书,小婿知错了,已经把那婊……”他又想说“那婊子”,但想到大舅爷是不爱听那个字眼的,便改口道:“已经把那婆娘赶出家去了。”
这李想也是够薄情的,自从打听清楚大舅爷的来龙去脉后,便一心想要巴结上,家里的凤仙便成了最大的障碍,不过她到底是给他生了儿子的,而今又大着肚子,再卖回青楼去只怕价钱便宜,亏本得很。而且,若是儿子将来也做了官老爷,有个青楼的娘难免影响他的声誉。可是留在家里又没法跟赵家交代,若是不把责任都推给她,赶她出门,自己哪有借口去接贞娘回来呢。
李想回到家就让凤仙自己打包衣服走。凤仙家中一无族人二无田产,若是被李想赶走除了回青楼再难谋其他活路,所以自是不肯离去,二人推推搡搡中就动了胎气,几番周折后,凤仙生下个女儿。李想本就不喜欢闺女,见她生的是闺女,更是铁了心要赶她走,于是诓她先去外面住着,答应她每月送银子过去。凤仙见李想松了口不再赶她走,只得答应先去别处住着。
有道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年前凤仙使计害贞娘被赶出家门,月子里顶着冷风去另谋住处,而今同样的时节里,凤仙又因贞娘而被赶出家门,同样是月子里顶着寒风去另谋住处。然而不同的是,老天似乎也要惩罚凤仙,冷风之后便下起了绵绵细雨。去年贞娘出门时还有徐婶相陪,凤仙却连个撑伞的人都没有,她也没有陪嫁可以带的,只能只身抱着女儿出了门。
李家镇就那么巴掌点儿大,要租赁的屋子也就那么一间,凤仙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李寡妇那里有房子,一路寻了过去,偏巧李寡妇去佃户家里吃酒去了,凤仙抱着女儿在冷风细雨中等了半日才进了门。
自那以后,凤仙的身体便迅速地虚弱下去,没过几年便归了西,不过这是后话了。
贞娘听说凤仙被赶出家去了,并没有高兴,反而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原本,她也是喜欢过、甚至是爱过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毕竟在最初时,他也曾温柔地对待过自己,夫妻俩也曾如胶似漆地甜蜜过。她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直到两鬓华发,儿女绕膝。但是现实总是残酷,一年不到,李想便开始流连青楼花街,夜不归宿。第二年时,更是以她无所出为由,纳了个青楼女子为妾。自此,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那喜欢一点点地变成了埋怨,直到他要亲手溺死女儿时,她才惊觉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居然如此不堪。
“你让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过活?”贞娘幽幽地问。
李想听贞娘的话里,似乎对他赶走凤仙很不满,忙道:“娘子若是要留她,自然也是留得的,就让她当个丫鬟婆子,每日伺候娘子罢。”
贞娘心里对李想的厌恶更甚了,也不好发作他,又幽幽地问了一句:“你如今怎地不怕扫把星了?”说完也不看他,有一下无一下地摸着吉祥的背。
李想笑道:“回娘子的话,为夫不怕,不过那闺女好像旺娘子的娘家呀,你看她才出生没多久大舅爷就高中回来了。不如就把她留在岳父岳母大人身边,也替为夫与娘子尽尽孝道。”
赵存旭被气得不轻,刚要斥责他,就见赵老爷重重地一拍桌子,恨声道:“好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张福,送客。”
李想忙道:“岳父大人,小婿是真心悔过的呀,就让小婿带娘子回去吧,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岳父大人怎么忍心……”
赵老爷却没耐心听他胡搅蛮缠了,一挥手道:“住口,你的真心都叫狗吃了。张福,把他拉出去,若是不走,就给我打出去。”
翠芝早就按捺不住了,听了赵老爷的吩咐,心里痛快,赶紧推着张福上前拉人,传话的小厮本在门外候着,见要赶人忙上前帮忙,两人一左一右将李想朝门外拖去,李想还不放弃,高声叫道:“娘子,娘子,你替为夫求情哪。”
贞娘抬头看着他,冷冷地道:“你不配叫我娘子。”
贞娘极少用这种态度对人。李想知道她彻底恼了,便不敢再喊,沮丧地任由张福和那小厮将他拖了出去。
赵夫人哽咽道:“今儿才知道我闺女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我这个做娘的……”说着便用手捂住眼睛,哭得说不下去了。赵老爷哼了一声,板着脸道:“哭有什么用?”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太重了,放缓了语气道:“今后好好待她们母子便是了,定不教人再委屈了她们。”
贞娘低头道:“爹,女儿不觉得委屈。”赵老爷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了,翠芝,你带着人去把少爷小姐从前住的屋子收拾出来,张福,明日去人牙子那里看看,给小姐屋里添两个人,一个年长一点的打理事务,一个年幼一点的陪吉祥玩耍,若是雇得到合适的雇也可以,不行的话便买吧。”因为家里只有两个老主人,所以仆从下人并不多,除了张福两口子外,另有小厮两个,仆妇四个,两个管着厨房,两个浆洗衣物打扫房屋。此番贞娘带着吉祥回来,家里匀不出人来照顾她们母女,所以必须得添人。
贞娘忙道:“爹,不用再请人了,女儿自己能行的。”
赵夫人抹了眼泪道:“你就让你爹安排吧,这些个人咱们家还是请得起的,你就好好地把身体养好,把吉祥教好就成。”
贞娘知道多说无益,她爹决定了的事情十条牛也拉不回来,于是把吉祥交给赵夫人抱着,自己陪着翠芝带人去收拾屋子。赵存旭也坐不住了,起身向爹娘告罪,去邱家商量迎邱雨的牌位入祠堂的事了。张福也出去安排家中事务,屋子里便只剩下赵老爷赵夫人与吉祥三人。
赵夫人捏了捏吉祥胖乎乎的脸蛋儿,笑道:“姥姥还没给吉祥见面礼呢,吉祥想要什么?”吉祥眼珠转了转,脆声声地道:“吉祥想要什么姥姥就给什么吗?”赵夫人笑道:“只要是姥姥给得起的,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吉祥道:“吉祥想要金子行不行?”赵夫人与赵老爷对视一眼后都笑了起来,赵夫人道:“行啊,怎么不行。咱们家出了个小财迷了呀。”
其实不是吉祥财迷,过了一年的穷日子还能不知道金钱的可贵?有句话说得好,钱不是万能,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早些存点钱,将来要做生意也有本钱不是?反正钱多没坏处。不过,让吉祥没想到的是,她的这点儿小聪明,在不久后的将来,竟化解了赵家的一场危机。
九客似云来
赵存旭几乎是赶着饭点儿到家的,黑着脸进了堂屋,一屋子笑笑闹闹的人都觉得屋子突然冷了许多。.赵存旭给爹娘见过礼后便闷声不响地坐在一旁,小厮送上来的茶水他端着“咕咚”一口全倒进了喉咙里,这种举动对于惯讲礼数的赵存旭来说是极为不寻常的,大概连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位探花郎此时非常非常不高兴。
赵老爷轻哼了一声,问道:“怎么,他邱家不肯让邱雨入赵家祠堂?”真是不识抬举,赵老爷心里想。
赵存旭摇了摇头道:“肯,怎么不肯,不仅肯让邱雨入赵家祠堂,还要搭送个活人呢。”赵夫人见他语气不对,忙问道:“什么叫搭送个活人?你好好说话。”
赵存旭忙低头道:“儿子失礼了,实在是被邱家的人气昏头了,还请爹娘见谅。真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家儿,邱雨才死了一年,尸骨未寒,他们却要我娶他们家的二姑娘,还怂恿那位二姑娘跑到儿子跟前来说什么此生非我不嫁,爹,娘,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父母啊,真不知邱雨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赵老爷道:“邱家向来都是逢高踩低的,若不是当年你跟邱雨实在要好,且邱雨也的确是个好姑娘,我是不会准这门亲事的。他们家什么作风你也早就知道了,这些也都是意料中的事儿,你气什么气。”
赵存旭愤愤地道:“若是就这些还不算气人,爹,你是不知道,邱雨的爹还说……”赵存旭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侧开脸道:“他们还说,儿子是要做驸马的人,邱雨跟邱媛,便都送予我做妾。若不是要给邱雨名分,儿子在那里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赵老爷奇道:“这消息怎么传得这般快?你今儿刚回家,十里八乡都晓得你做官了,还跟太子公主交好?”
赵存旭的脸更黑了,有些弯弯绕绕他没在家里说,是怕家里人担心。他满腹才华太过打眼,太子早就动了爱才之心,所以才让三公主来接近他,若太子是忠君爱民的主儿,他自然顺水推舟,可是太子却不是个规矩的储君,他话里话外都隐隐透出想取皇上而代之的意思来。这样的太子,他怎么敢投到他的门下为他效力?只怕没混到个拥戴之功,反而落得个谋逆之名,到时候累积家人亲族,那可就是大罪过了。至于那位貌美温柔的三公主,也不知她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流露,反正他心里的人是邱雨,所以索性言明家中有未婚妻,断了她的念想。那些家书……赵存旭不敢想,其实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但是他情愿相信那只是意外。至于传递得这么快的关于他的消息,出于谁的手笔不言而喻,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是想用舆论造成既成事实,把自己拉到他的贼船上去啊。
“爹,这些事儿你就别管了,儿子知道该怎么处理。过些日子儿子便要回京述职了,若是邱家来说亲,爹只管将他们打出去便是了。从前因着他们是邱雨的家人,儿子还跟他们客气,如今真是什么念想都没了。”赵存旭压下心中的隐忧,闷闷地说着。
赵老爷是见惯了官场黑暗的,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儿,但也知道这其中绝对不简单,他也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明断是非的人,于是也不再多说,只点头道:“恩,你只管将邱雨的牌位迎回赵家祠堂便是,其余的事情爹帮你料理,不说这些了,开饭吧。”
这里没有什么饭后消遣,一家人用过饭后,又喝了些茶,闲聊了一阵后便都回房歇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饭刚过,就有小厮到门口来通报,说是县令郭涛求见。赵老爷无奈地摇头,他就知道今后的日子不会清静了。赵夫人咂嘴道:“赵家的门槛只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