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锁-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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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皇帝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息舍人迎了上去,低声问道:“陛下,是册封为……”
皇帝淡漠地开口,“除掉。”
息舍人一时惊愕,愣在原地,那女子本满心欢喜地想要讨个名份,一听那两个字,哭着跑了出来,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却再也没有丝毫美感。
好在息舍人是见过各种场面,很快镇定了下来,将那哭喊的女子拉了下去,任凭她怎么叫喊,皇帝都没有回头瞧她一眼。
这番变数,连诺舞看着都有些吃惊。刚刚皇帝明明与她……可为何要除掉她?诺舞跟在皇帝身后,都说伴君如伴虎,她今天还真是开了眼界。一时温柔如水,一时暴虐无常,这就是帝王真实的模样吧……诺舞心下感慨着,未曾注意到皇帝突然停了下来,一头撞在皇帝的后背上。
“奴婢该死。”诺舞连忙跪在地上,也不顾草地中乱石恪人,刚见识到喜怒无常的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恼了他,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怕成这个样?”皇帝没有发怒,反而蹲了下来,看着咬着双唇的诺舞,忽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朕本来今天很高兴,结果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一样东西。”
这等闺房秘事,诺舞听得满脸通红,皇帝却自顾自地讲着,“她的肚脐那里,藏着一种助兴的秘药,只有婉昭仪那里才有。”
诺舞闻言,也不知道该劝皇帝不要放在心上,还是顺着皇帝的意思,诋毁那婉昭仪一番的好。这宫中的女子,为了培养势力,还真是千奇百怪的方子都用上了。只是真的是婉昭仪所为么?恐怕皇帝自己都不能确定。
诺舞不吭声,皇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都有些发虚,难不成皇帝联想到自己也是皇后派来的眼线?抑或是奸细……她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夜黑风高,呃,不是,是夜深了,还是早点睡觉吧。”
“哈哈。”皇帝忽然大笑道:“还是小丫头有意思,一吓就吓得口无遮拦了。不过有一点你说准了,夜黑风高。”
诺舞惊得冷汗直冒,都说夜黑风高杀人夜,看来那女子活不过今晚了。诺舞缩在一旁,伸长脖子也没见息舍人的影子,只好说道:“陛下是不是要回宫了呢?”
“嗯,这一搅和,朕也没什么兴致了。”
两人快走到寝宫的时候,皇帝忽然问道:“你有没想过,珞儿以后也许也这样。”
“哪样?奴婢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装糊涂是吗?”皇帝轻轻地拍了拍诺舞的脑袋,“珞儿登基后就是皇帝,他也许这样。”
“陛下可能一直都误会了。奴婢从未想过会与太子殿下怎样。”
“看来是珞儿一厢情愿了……”皇帝意有所指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她也是枉做小人。”
回了寝宫,在几个宫人的服侍下,皇帝早早地就寝,息舍人此时却一直没有回来。诺舞有些心急地在殿外走来走去,息舍人对她而言,就像是老师一般,让她渐渐熟悉皇帝的起居喜好,从旁提点了她不少东西,避免了很多错误。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皇帝的声音传了过来,“走来走去地让朕也睡不好,给朕进来。”
“奴婢知错。”诺舞刚进门,就看见皇帝披着一件外衫靠在床边,连忙从柜子里找披风,搭在皇帝的肩上,“陛下小心着凉。”
皇帝也不看她,合上眼,问道:“你是在等息舍人么?”
“奴婢见他这么久都没回来,所以有些担心。每天都是他侍奉陛下就寝的,奴婢怕做的不好,扰了陛下的安宁。”
皇帝轻笑,冷声道:“他不会回来了。”
诺舞微愣,问道:“陛下刚刚不是让他去……”
“朕今早才让人送来秘药,打算明日再让息舍人送到婉昭仪那,婉昭仪催了大半个月的药,怎么就恰好在那个女子身上呢?”
诺舞心中的疑惑顿时豁然开朗,原来皇帝已经看出息舍人的阴谋,故意派他下去处置那女子,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以为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将他一军。只不过这其中藏着多少秘辛,她就很难去揣摩清楚了。没想到平日里做事一丝不苟的息舍人,也藏着一份野心,或者说,他是为被人所用,安插在皇帝的身边。
“奴婢好像明白了一点。”
“你在宫里的日子尚浅,不要太相信别人。”皇帝似乎还是有些惋惜,毕竟息舍人跟在他身边多年,可作为一个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身边的人背地里打着自己的主意,尤其是一介宦官,也想暗中操纵后宫的格局,将来,还不知道会酿成多大的隐患。只有连根拔起,才能高枕无忧。
“谢陛下提醒。”这一来,诺舞对皇帝更是又惊又怕,息舍人一时失足,就落得如此境地,她不过是一名资历尚浅的宫女,要一不小心得罪了皇帝,下场堪危。
“你也不用这么提醒吊胆的,朕又不是暴君。朕留你在身边,就是看准你没多大心眼。这宫里,值得朕信任的人,寥寥无几,但愿你会是其中的一个。”
望着皇帝那略显老态的容颜,诺舞忽然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普通人,他也有抹不去的孤独与冷寂。
70章 夏花'拾'
息舍人的消失,并没有给宫里的格局带来任何变化,未央宫的宫人们在惊慌失措了几天之后,恢复了惯有的平静,诺舞则成为接替息舍人的不二人选。长公主回宫在即,诺舞既要在皇帝身边侍奉,又要打理迎接长公主的各项事务,一时之间,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多少。不过短短几日,就清减了不少。
五月二十六日,诺舞和一群宫人守候在朱雀门,迎接长公主齐璎。
长公主坐在舆轿上,身形瘦弱,一袭白衫,发间只有简单的碧玉珠钗,神情淡漠,但却掩藏不了她绝美的容颜。
在长公主离宫前,曾被冠以大齐第一美人的美誉,当时不过十三岁的她,就已经引来不少家世显赫的世家公子前来求亲,连外族的皇子都跨过千山万水,只求得以见她一面。诺舞很早以前就听过宫中关于长公主林林总总的传言,见过长公主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两年未见,这众星拱月般的公主出落地更加动人。
当舆轿进入朱雀门的时候,长公主淡淡地看了周围一眼,不发一言。诺舞见状迎了上去,“奴婢见过长公主,皇后殿下已经在椒房殿等候公主。”
“你是……”长公主似笑未笑地看着诺舞,她原本以为皇帝会派宫妃前来接迎,没想到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宫女,在皇陵守陵的那段时间,她近乎与世隔绝,直到听闻太子在六月初要举行冠礼,才会赶回宫中。
“奴婢夏娙娥,是宫中女官,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长公主。陛下此时还在宣政殿,皇后殿下很想念长公主。”
“嗯,那就先去母后那边。”长公主浅笑,声音轻柔悦耳,听起来莫名地舒心。诺舞走在舆轿的左侧,离长公主最近,隐约中闻到一股淡雅的香味,却没有脂粉的气息。诺舞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长公主,她与太子有七分相似,让诺舞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亲切感。
一行人到了椒房殿,皇后早已驻足殿外,一见长公主,快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皇后哽咽道:“璎儿,母后好挂念你。你总算回来了……”
长公主眼里泪光闪动,两年的时间虽不长,但对于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女来说,因为赌气而离开最疼爱她的母亲,令她日夜牵肠挂肚。她依偎在皇后的怀里,喃喃道:“母后,儿臣也很想你。珞哥哥就要行冠礼了,儿臣真替他开心。”说罢,长公主四处张望,问道:“珞哥哥呢?他没在这边吗?”
皇后面带难色,牵着长公主的手往殿内走去,解释道:“珞儿他还在听太傅讲学,要晚些才能过来,一会陛下也要过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晚上宫里还会为你举办接风宴,要热闹好些时候了。”皇后的眉宇间带着掩藏不住的喜色,不仅是为长公主,也是因为皇帝很少才会来椒房殿一次,说到底,她也是个日夜期盼能够见皇帝一面的女子而已。
长公主似乎与其他人不太亲近,微微蹙眉,“母后,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些人的,一个个都装模作样,之前就是那个婉昭仪试图说服父皇,想让我去和亲。”
皇后话音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最后她还不是自己搬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我们大齐的长公主,怎能随便送出去和亲。”
长公主脸色好看了些,一年前婉昭仪的女儿明光公主代她和亲,嫁到漠北,听闻不到半年,就染上了重病,婉昭仪因此也倍受打击,皇后借此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母后,儿臣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长公主煞有介事地说道,十五芳华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皇后乐呵呵地说道:“我们大齐最尊贵的公主,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嫁了出去,母后一定会顺从你的意思。”
母女间其乐融融,让守在一旁的诺舞好生羡慕,连之前对皇后的戒心,都少了几分。皇后在子女面前,卸下了伪装,和普通的母亲没有区别。元绮与诺舞一道守在殿外,见诺舞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好言问道:“诺舞,怎么不开心了?”
“元绮姐姐,我想我娘了。”
元绮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连娘的面,都没见过。没有牵挂,也是桩好事。诺舞你也别暗自伤心了,一会陛下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不高兴的。”
“元绮姐姐说的是,现在我在陛下身边当值,一言一行,都该警惕些。今天是举宫上下都欢心庆贺的一天,我也该带点喜气才是。”诺舞与元绮相视一笑,却不防被元佩瞧见。
元佩不喜诺舞,更容不得元绮和诺舞走得太近,毕竟元绮是皇后身边的人,要是一不经意间泄露了什么……元佩柳眉一挑,冷冷地看了元绮一眼。
两人都没注意到元佩的反常,有说有笑地聊了大半天,快到晌午时,诺舞这才离开了椒房殿,准备去宣政殿等候皇帝下朝。
元绮也开始张罗午膳,元佩则留在皇后身边伺候。长公主看着元佩一个人在皇后身边,打趣道:“以前都是看着元绮在母后身边,怎么今天没瞧见她?”
皇后不以为然地说道:“元绮她大概是去准备午膳了,璎儿怎想起她了?”
“以前元绮总爱给儿臣吃杏仁糕,儿臣到现在还记得那滋味呢。”
皇后闻言笑道:“你这个馋猫,等元绮回来了叫她好好喂饱你。”
长公主银铃般的笑声在大殿内响起,她的无心之言,却让元佩听得越发心凉,对元绮渐渐生出一丝恨意。
71章 荼靡'壹'
待皇帝的龙舆驾临在椒房殿的正门口时,皇后带着长公主和太子齐齐施礼,恭迎圣驾。太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皇帝身后的诺舞身上,诺舞不敢直视太子,低垂着头,跟在皇帝身后。长公主与皇帝素来很是亲近,曾因为和亲之事与皇帝闹僵,事隔两年,父女间再也没有什么隔阂,皇帝一脸喜色地打量着长公主,啧啧赞叹:“朕的长公主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不愧为大齐第一美人。”
长公主脸上一红,娇笑道:“父皇一来就取笑儿臣。”
皇帝大笑,揽着长公主的肩,边走边问:“瘦了不少,回来了就好。”
长公主与皇帝之间十分熟稔,连皇后也很难插上几句话来,太子有一句没一句地陪皇后说着话,皇帝眼里似乎只有长公主和太子,对皇后倒是有些冷淡。
一顿饭吃下来,用了约莫一个时辰。
诺舞看得出皇帝是极疼这个女儿的,聊的最多的,也是长公主在皇陵那边的生活。经过两年的磨砺,长公主内敛了许多,举手投足间,透出大家风范,比宫里那些骄横霸道的公主更讨皇帝喜欢。加之长公主承袭了皇后的美貌,十五岁的她,可谓是“胪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华美中,透着一丝清逸,娉婷袅袅。被皇帝冷待多年的皇后,曾经也是一位绝代佳人,只可惜,一生不得帝王宠爱,空有倾城美貌。
期间,长公主试图让皇帝与皇后多说几句,都被皇帝巧妙地转过了话题。诺舞看得分明,也越发觉得长公主心思细腻,但却活的很累,连一顿家常便饭都要带着某种目的,这就是帝王之家的悲哀吧……诺舞心下感叹着,不经意间与太子四目交接,太子看出她眼底的慌乱,淡淡一笑,长公主看在眼里,不着痕迹地扫了诺舞一眼,这一来一往的情意任谁都瞧得分明,只不过皇帝默许,而皇后漠视罢了。
等到皇帝用完膳,太后派人来到椒房殿,传长公主到长乐宫。长公主也没有多留,带着贴身的宫女就离开了椒房殿。她这一走,气氛便冷了下来,太子与皇帝时常见面,两人之间也没多少话可说,皇后则满脸期盼地找着话题,皇帝听得不耐,手掌放在大腿上轻轻的敲打,丝毫没有认真听皇后在讲什么。
皇后渐渐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