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锁-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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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皇帝要赐封号‘夏’了。”太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诺舞微垂着头,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自己的封号,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忽然一阵香风袭面,诺舞抬头一看,一个身着艳丽宫装的女子正朝皇帝和太后微微福身,“臣妾参见陛下,太后殿下。”那女子明着是在向太后与皇帝请安,眉眼间却不经意地瞥向诺舞。
皇帝换上一副柔和的表情,但却不似刚才的开怀,轻扶起那女子,说道:“既然碰巧遇到婉昭仪,那母后,朕就先陪她四处走走。”
太后微微颔首,直到皇帝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太后才说道:“丫头,你可认识婉昭仪?”
“奴婢久居椒房殿,对宫里的妃子,不是很熟悉。”诺舞如实道,早上听息舍人提起过这婉昭仪,她是位分仅次于皇后的宫妃,入宫近十年,圣宠不减,在宫里只是有一套手段。不过这些话,诺舞也只能放在心里,怎敢轻易让太后知道。
太后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花团锦簇的花园,“你可要记住了,这个人,不能得罪。你虽只是御前行走的女官,但这身份,实在有些微妙。大齐开国以来,掖庭还不曾有过女官的先例。女官的身份,是离皇帝最近的女子,退一步是宫女,进一步就是宫妃,你可要时刻警惕着才行。”
“奴婢谨记在心。”诺舞忽然觉得,一夜之间,她的心头压着的东西,越发沉重起来,站在那么微妙的位置上,即使她与皇帝之间都心如明镜,但别人未必会这样看待她,太后的提点,是醍醐灌顶的忠告,却又让她觉得自己举步维艰。
太后让她扶着,一道坐在了御花园的小亭子里,阳光正盛,晒了一会,身上都有些细汗。太后身子不如诺舞,只觉得身上暖了些,出来走这一遭,倒还是满不错的。
静静地坐了一会,太后似乎有些无聊,便问诺舞,“和哀家这个老太婆一起,是不是很无聊呢?”
“奴婢觉得殿下其实……满有意思的。”一时之间,诺舞也想不出什么词来,她不善巧言令色,一想起太后和皇帝相互打趣,便脱口而出。
“哀家也觉得你这丫头满有意思的。”太后换了个姿势,似乎坐的久了有些不舒坦,问道:“丫头会唱曲不?”
“奴婢不会。”
“那会弹琴吗?”
“奴婢还是不会……”
“什么都不会?”太后皱着眉头,“你看看你,也要有点看家本事才行,不然今后怎么看住男人的心。”
诺舞脸上一红,她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被太后这么一说,又窘又羞,支吾道:“奴婢以为,看住一个人的心,是用情,而不是用其他的东西来替代。奴婢其实会……看书,呃,还有下棋。”诺舞越想越无奈,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只有听琴师教姬府的大小姐,二小姐的命,在平阳王府,混在书房里,也好像没学到过什么东西,心虚地偷偷看了太后一眼,“殿下你别生气,奴婢还会……斗草。”
“哦?斗草,那是什么东西?”太后显然来了兴致,笑眯眯地看着诺舞。看刚才诺舞那模样,太后就猜了个大半,想必这孩子小时候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心下不免有些怜惜。
“很简单的,殿下等奴婢一会。”诺舞神秘兮兮地跑到花丛中去,将那看上去比较粗壮的小草连根拔起。斗草,是她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原本是两个人玩耍的游戏,她却是左手和右手相斗。
御花园里的杂草很少,待她还不容易发现一根长势特别好的草时,使劲一拔,没想到力道不够,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背上怎么有一团软软的东西?这御花园的泥都这么特别吗?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太子殿下,奴婢冒犯了。”
65章 夏花'伍'
太子掏出随身带着素绢,轻轻地为诺舞擦拭着沾满泥污的手掌,那白净的丝绢变得乌黑起来,太子丝毫没有介怀,仔细地为诺舞的擦拭,直到那双小手恢复了往日的白皙,他才作罢,一边将诺舞扶起一边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真是个长不大的丫头。”诺舞想起身后还有太后看着,脸颊一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太后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两人,似是开心,又似乎有些忧愁,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珞儿,你这小子,有你那到处玩的心思,都不知道来长乐宫看看哀家。”那哀怨,在太后的笑容里,化作宠溺的笑嗔。
“皇祖母。”太子笑着,拉上诺舞一道过去。诺舞此时特别别扭,她今日被册封为娙娥,想必太子早已有所听闻,怎么还与她靠的这么近,也不怕再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么?像是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待太子坐在太后身边后,诺舞连忙站到了另一侧。
太子一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样子,冲着诺舞喊道:“诺舞,你站这边。”
诺舞心不甘情不愿地摇摇头,站在原地不动。
太后看了一眼诺舞,适时地解围道:“珞儿什么时候变这么霸道了?人家一个小丫头喜欢皇祖母,不肯走,有什么办法呢?”
“皇祖母说的是。”太子深深地看了诺舞一眼,她还是宫女的打扮,发髻也是少女的样式,看样子传言中她不曾受到宠幸那倒是真的了。太子松了口气,又不太放心,旁敲侧击地问道:“皇祖母,她昨天和父皇……”
诺舞涨红着脸,太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连这么隐私的话也问的出口。
太后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问道:“珞儿想知道什么?哀家老了,脑袋也没你们年轻人这么灵光了。”
“就是她有没有……那个?”太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太后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含笑道:“哪个啊?”
“皇祖母你知道的。”太子像孩子一样生着闷气,这般稚气的模样,诺舞还是第一次见到。也许高高在上的他,和九五至尊的皇帝,在太后面前,都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平凡得,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太后揉了揉太子的后脑勺,笑道:“你这孩子,丫头现在是你父皇身边的人了,你还打什么主意呢?”语气虽然很和善,但话里的含义,却带着某种警示,试图让太子划清两人的界限。
太子不依不饶地说道:“我不信,她一定还是原来的那个诺舞。”这般笃定的神情让诺舞看着不免有些心惊,近一个月不见,太子似乎变了不少,是因为那个叫银铃的女子么?
太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和你父皇年轻时还真是一模一样,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倔脾气。”
“皇祖母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到底有没有呢?”
“她还是她的宫女,只不过今后会在御前行走,你放心了吧!”太后连连摇头,真不知道拿这个她最疼爱的孙子怎么办。太后的思绪不禁回到四十多年前,当年还未登基的皇帝情窦初开,大婚前与他最爱的女子夏氏良娣伉俪情深,不能容下其他的女子。他与太子妃大婚的当晚,夏良娣就自缢在两人相识的地方,从此,他性情大变,除了皇后,对任何女子,都柔情似水,但不曾专宠。作为皇帝,这也是最好的结局罢……太后初闻皇帝册封诺舞为夏娙娥时,就敏锐地感觉出其中必有蹊跷。夏,这个字,是皇帝心底最深的伤痛,如今封诺舞为夏娙娥,想必也是提醒太子,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专宠,只会将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初出茅庐的太子,怎会明白皇帝的苦心?
太子方才开心地笑了起来,不时地望向诺舞,太后与太子聊了会,忽然记起诺舞刚才去了花园里一趟,便问道:“丫头,你刚才不是说要给哀家表演什么斗草来着?”
经太后这一提醒,太子也起了兴致,问道:“诺舞,刚才我见你在那拔草,现在拿出来瞧瞧,我还没见过什么是斗草呢!”
诺舞手里拿着几根草,上前道:“也就是奴婢小时候自己找的乐趣。”她的手指缠上草,灵巧地翻转了几下,就将两根草系了一个疙瘩,双手各执一头,解释道:“其实这是两个人玩的,一人拉一头,看谁的力气大,就能把另一边的草拉断,奴婢以前都是自己拉的。”
“来,我试试。”太子蹲下身子,从诺舞手中拿起一头,笑道,“我不会让你的。”说罢暗下使劲,诺舞当然不肯认输,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却见太子神态自若。她还是第一次和旁人斗草,那种奇妙的感觉远胜自己一人玩耍。
太子朝她眨眨眼,一使力,诺舞脚下不稳,就这么硬生生地摔在太子怀里,手里的草也断成了两截。
“哈哈,我赢了。”太子笑道,抓着诺舞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那般明朗的笑容,带着阳光的气息,让人的心头暖暖的。在那一瞬间的恍惚里,诺舞觉得自己似乎要迷失在太子的温柔如水的双眸里了,直到太后轻咳了两声,她才慌忙逃离了太子的怀抱。
“奴婢失礼,冒犯太子殿下了。”她退至太后身侧,不敢直视太子炙热的目光。
“你们俩真像个孩子。”太后起身,在太子的搀扶下缓缓步出亭子,对太子说道:“哀家以前听过一句诗,今天才体会到其中的意味。”
“是什么诗?”太子好奇地问道。
太后吟道:“君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66章 夏花'陆'
那半分欣喜,半分酸楚的情意迎上心头,太子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莫名的哀伤。诺舞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太后点到为止,在宫人的搀扶下回了长乐宫。
诺舞跟在其后,待太后回宫后,太子与诺舞并肩站在长乐宫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言,欲言又止。
太子浅笑道:“你先说吧。”
“殿下,奴婢该回未央宫了。”浅浅地行了个礼,诺舞转身便想离去,太子却一把抓住她的长袖,僵持之下,诺舞只得站在原地,“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下个月初,宫中会举办我行冠礼的大典,你回来看吗?”太子言不由衷的问道,依诺舞的性子,要是真没什么事,估计不会与他多待片刻。
“如果陛下让奴婢去,奴婢肯定会去的。”诺舞平静地看了太子一眼,说道:“太子若没有什么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我真不喜欢你一口一个奴婢的。”太子依然拉着诺舞的袖子,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那压抑了一个月的相思,在见到她的时候,填满了他的心房,举止也变得大胆起来。这世间,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让人迷失心智,朝思暮想。宫中美艳出众的女子不计其数,他却独独只贪恋这一朵静宜的青莲。
诺舞不敢直视太子的眼睛,强迫自己忽视那如水的温柔,忽然想起昨夜的变数,想起那个叫银铃的女子,有些于心不忍,问道:“殿下身边是否有一名叫银铃的宫女?她现在安好吗?”
“你也听说了那些谣言吗?”太子有些不悦,坦言道:“那天我把她当成你了,所以才……后来就没有让她在身边伺候了。今天早上掖庭将她调到了其他地方,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殿下你……”这样直白的回答,让诺舞的心乱作一团。如果她与太子真的发生了什么,与那银铃的结局,怕是相差无几吧?宫女的身份是那么地卑微,全凭主子的喜好,一不留神,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宫中。至于那银铃的命运,最惨淡的,诺舞已经了然于心,但却无法在太子面前揭穿这样的事实,太子心善,要真的追究下去,皇后那边不会落得好看,连皇帝也会插手进来,这样一来,太子今后参政,怕是困难重重。
太子自嘲地说道:“你现在是父皇身边的女官,其实也满好的。今后我就能时常看到你了,能看你一眼,也挺好的。”
诺舞垂下眼,莫名地一阵心疼,高高在上的太子,却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即使知道他的心意,她却不能跨出那一步,郡主,才是陪着他的最好的人选。今后他会成为一代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她不能做一个在空庭中寂寞等待的女子。
“诺舞,如果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不会在我身边?”太子试探地问道,他心中的以后,是当他成为执掌天下的君主,拥有滔天的权力时,也许就能正大光明的得到自己所爱的女子。
“殿下,我不知道。”
太子还想追问,却见一道明黄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皇帝在假山后看了两人许久,此时才现身,扫视两人一眼,皇帝说道:“珞儿,今日的太傅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不如跟朕一起回未央宫,朕也好考考你。”
“儿臣遵命。”太子恢复了惯有的平静,跟在皇帝身后。
皇帝回宫后,与太子在偏殿谈了很久,无关乎治国之策,与对天下民生的看法。诺舞默然地站在一旁侍奉,从太子的言辞中,她能看出太子精进了不少,逐渐显现出一代贤君的气势来。为人君者,以天下为怀,不失为万民之福。
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里